“……不冷。”才怪。
“你过来。”白椴幽幽地叫了一声。
干什么?我挺警觉。
“叫你过来就过来,别他妈磨磨唧唧的。”白椴不耐烦地又叫了一声,“我这边来。”
我把自己朝他那个方向蠕动了几下,感觉他突然大力用胳膊把我拎了过去;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在白椴怀里了。
放在今天来讲,那种感觉简直是爽透了,可当时我并不那么想,当时我觉得别扭,还嚷嚷着挣扎了一番。后来白椴在我耳畔沉沉念叨了一句:“你他妈别动,这样暖和点儿你不觉得?”
我仔细感觉了一下,好像确实是。心里又别扭了一下,终于还是乖乖地任他抱着了。他两只手环着我,下巴尖靠在我头顶上,颈窝里温热的气息一个劲儿往我脖子上轻扫;人一温暖了就犯困,后来我居然靠着白椴睡着了,这一点无论在当时还是在现在对我来说都特别不可思议;尤其在当时,这事儿我愣瞒了张源和郭一臣快十年,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要是被他们知道我曾经一脸痴相地甜睡在白椴怀里,这俩非合伙劈了我不可。
后来我跟白椴聊这事儿,他白眼一翻说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小子对我有一种天然的眷恋呗,说明你从小就不纯良。我说呸,那时候到底是谁不纯良来着?你说,我睡着了你有没有偷偷亲我?白椴气急了跟我扔枕头,说你小子瞎得瑟什么呢,老子当时就是单纯觉得冷把你抱着暖和,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你还!
那天我睡着之后是在一片喧嚣声里惊醒的。一睁眼就看见白椴他爸,旁边站着我们校长,点头哈腰的一个劲儿赔不是。后来校长又通知了我妈把我拎回去了,我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接我,一边掐我一边骂你个挨千刀的小兔崽子,放了学也不回家,我还以为你被人卖了呢,前天电视上还说有小孩儿被卖到山西去挖煤,你说你要是被卖了你叫你妈还怎么活……
我挺难过地扯扯我妈,说妈我这不还没被卖么。
这岔就算这么过去了,经过白老爹那么一弄,白椴他们班主任也取消了资治通鉴的抄写任务,任这两个混世魔王继续充当社会不安定因素。
再后来没过几天就是圣诞节。好像就是从那几年起国人开始越来越稀罕过洋节,平安夜那天张源带着我跟郭一臣还是挺激动,三个人叽叽咕咕商量一阵儿,决定上小然乐酒吧守夜。圣诞节我妈生意那边也忙,没空管我,听说我要跟张源他们去过洋节,塞点儿钱给我说了声注意安全就放我出门了。
我跟张源他们到了小然乐,里面群魔乱舞的全是大学生。我跟郭一臣都有点儿怯,张源脖子一梗,说怕个鸟,咱们又不是不给钱,走。
进去之后我们仨找了个地儿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看到白椴那帮人也在酒吧里面。张源跟郭一臣当时立马就同仇敌忾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本来也想跟上的,可不知为什么就慢了半拍;当时我心里还想,白椴这人,其实,也挺好……么。
那晚上张源和郭一臣都点的是酒,就我一个人挺羞涩地要了杯雪碧。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候还真纯善得跟小白兔似的,也不怪白椴每次见了我都想调戏两下。
后来张源跟郭一臣去上厕所,上着上着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顾左右而惶惶然,心说你们他 妈 的去生孩子呢这么慢,这酒吧里前是狼后是虎的,你们也真舍得把我一个人扔这儿。
果然我心里一句话还没说完,身边居然就突然多了一个人,我猛地转头,见是一个牛高马大的年轻男人。我傻愣愣地问他干什么,那人一句话不说,一只手就直接摸上来了,从脊椎到右肾,用的还是直接滑进衣服里贴着肌肉的那种摸法,我当时就懵了,僵在那里。
小美人儿,你一个人?那男人很猥琐地冲我笑。
谁他妈是你的小美人儿呢?!我火了,用力格开那人的手,说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儿。
哟,还生气哪,嗯,我喜欢。那人又缠上来了,这次从颈椎到后腰,摸得我皮都麻了。我四下一看,不是gay吧啊,怎么会有这种人?
我瞪说你他妈毛病吧?再摸老子掐死你。
那男人一下子就凑近了,差点儿就是嘴对嘴的架势,说你掐啊,我就喜欢你这种小美人儿掐着我,你掐啊,掐啊……
我一阵汗毛倒竖,就在这时候,白椴终于过来了。我跟见了救星似的,挣开那男的就喊:“白椴!”
白椴一眼没看我,直接望着那男的,一个直拳就揍过去把那男人打趴下了。
我心里一阵毛,说你犯不着啊。
那男人跳起来,冲白椴说你他妈干什么?
白椴一手撑着高脚凳,另一只手摆了半天没放的地方,估计是平时军刀扛多了这会儿没刀在手上不太习惯;不过那时候白椴的气势还是挺足的,收敛下巴瞪着那男人,没说话,光眼神儿就挺能唬人。
那男人跟白椴对视了一阵,骂骂咧咧几句,终于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张源他们呢?”白椴居高临下地看我,表情挺生气。
“上……上厕所呢。”我不知为什么结结巴巴地答道。
“谁叫你坐这儿的?”白椴继续用生气地表情审视我。
“我们进来的时候就这里有位子……”我继续解释。
“跟我过去。”白椴不耐烦地扬了扬脑袋,指指他的大本营。
我把脑袋摇得像波浪鼓。
“你还想坐这儿勾人呢?”白椴火了,“你知不知道这个位子是……”白椴话还没说完,张源跟郭一臣终于摸回来了。
“白椴,干什么呢?”张源瞪他。
“你现在知道过来了?”白椴理直气壮的,“你刚刚上哪儿去了?”
“你他妈管我刚刚上哪儿去了。”张源不耐烦地应了一句。
“别留他一个人坐这儿。”白椴又看我一眼,扔下一句话就走了,连个头也不回。
“怎么了?”郭一臣疑惑地问我。
“没怎么。”我讪讪地喝水,我怎么说?我说我刚刚被个男的调戏然后被白椴救了?
“怎么,别是什么事儿瞒着我们吧,嗯?”郭一臣故意勾我下巴。
“你才有事儿瞒着我呢,刚刚干什么去了?”
“没怎么,找不到厕所上外面去尿的。”
“谁信?”
“你他妈不信拉倒,一泡尿的事儿谁稀罕跟你胡说。”
我没再多问,说话间又有意无意地往白椴那边看了看,见他跟刘胖子几个人谈笑自若的,也再也没往这边看一眼。
这事儿我就这么记着,到如今也算是刻骨铭心。每每回想起来,总有一种很异样的情愫在心间荡漾,说不上是幸福,可是又有点儿酥酥麻麻的感觉,很是撩人。
我在凌晨一点二十的时候完成这篇大作,这时白椴已经快睡着了。我哼哼唧唧地把他弄起来,打开文档给他过目。
“还凑合。”白椴下巴一抬,挺勉强的表情。
“什么叫还凑合,”我过去搂他,“这篇简直就是呕心沥血鬼斧神工。”
“你就瞎编吧,就你小时候那姿色谁会叫你小美人儿?”白椴冲我翻白眼。
“你还别不信,那人当时就那么叫的。”
白椴眉毛一挑:“那人眼睛有问题。”
“不是,其实我觉得我小时候长得还是挺能勾人的。”我亲亲他,“要不你怎么那时候就看上去我?”
“谁那时候看上你了?”白椴忍不住踹我,“夏念非你少自恋啊。”
“我早就怀疑了,你不觉得你以前那个小男朋友长得就挺像我?”
“谁啊?”
“为了你要死要活那个。”
“你他妈瞎说。”
“没瞎说,是你自己没发现。”
“你幻觉。”
“没幻觉,你不好意思,你就是不好意思被我上了。”
“谁,谁被你,被你……非子你干什么?!住手!几点了?我明天还要值班……唔……”
(番外一完)
作者有话要说:本老师昨天晚上吃了虎鞭,今天日更六千字只是偶然现象,偶然现象……(抱头)下章更新是在后天。
这篇是为了迎接圣诞节而专门写的番外,节前应该还有一个郭一臣的独立番外放上来,请期待,鞠躬:)
对鸟,还有个事儿得跟大家说,就是关于这篇文的格局走向问题。
群众们纷纷表示本文很绕很虐很折腾,我在这儿给理一下:其实整篇文的突发因素只有两个,第一是小白的医疗事故,第二是乔真的死。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小白的医疗事故触动到了邱羽山,然后非子去找郭一臣,引出郭一臣的黑道背景。后来郭和邱谈崩,邱羽山对新协和和小白下手,触到白老爹的逆鳞,邱羽山自身难保,郭一臣也受牵连,所以非子想扯着他漂白,然后就是后面的故事。整件事一环一环地扣着,人物关系已经摆在那里,一触即发;仔细想想,这局势不是我故意给虐的,而是应该这样走。(顶锅盖)
再来就是乔真的死,这故事正在进行中,俺就不剧透了,请各位慢慢看》《
最后还是那句话,谢谢各位的厚爱!看着大家的留言,长或短都好,挺开心:)
32 血脉
32
陶佳宁拿了我的七百五还是很殷勤,第二天中午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拿图谱。我手机都差点儿拿不稳,问他:“结果怎么样?”
“全部不吻合。”陶佳宁在那边哗哗地翻着纸说,“你的常染色体跟警方那几个样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嫌疑犯里面没你要找的人。”
我半天说不出话,陶佳宁在那边喂喂喂了好几声,我才木然地问他:“你没弄错?”
“不会弄错,我拿鉴定中心这边的机器做的,守了一晚上。”陶佳宁肯定地说,“就那几条线,我都快背住了。图谱都在我这里,你自己过来看。”
我愕然了,挂了电话,觉得天旋地转的,找不着北了。难道警方没有把钟垣的□送检?不可能。我把拳头松开又握紧,一个很浅显又让人不敢相信的答案渐渐涌上心头:钟垣并不是我的父亲。
这个答案让我觉得异常窝火。
我打电话给唐睿,问他有没有关系在公安系统那边,我想见一个在押犯罪嫌疑人,立刻马上。
唐睿说你一个人去见程序上可能还是有瑕疵,他有没有在侦查阶段委托律师,或者他的近亲属什么的。
我忍住火,说那人整个凫州城就我一个近亲属,还不是户籍上的。
唐睿对于我的各种古怪要求已经司空见惯,所以这次也没多问。他想了想,说办法到是有,就是寒碜点儿。我问他是什么,他说你上次不是问我要刑辩么,我倒是认识一个,叫他以法律援助的名义去见当事人。
法律援助?我怪声怪气地反问了一句,心说那不就是专门给没钱请律师的死刑犯指派辩护人的倒霉制度么。
唐睿说嗯,现在就这个招,你自己看着办;我跟你说的那个刑辩挺大牌,还不一定能请来。
我脸一黑,说行,看守所门口见。
唐睿说的那个律师叫邢戈宇,比我想象的要年轻一点,精神干练,说话做事带着很典型的刑辩风格。他说这案子我刚上手还不熟悉,既然你今天把我弄过来就是为见当事人一面,那我也不好多干涉,你们只管聊你们的,实体上的事等我上手了再说。他扫了扫我手上的几份常染色体STR分型图谱,评价了一句,这案子应该很有意思。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只看看那几张图谱就说案子有意思,也没心思跟他说这些;乔真的死到底有没有意思,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邢戈宇跟看守所的人熟门熟路的,交代了几下就给我安排了会面。我跟着他走到会面室,脸不由拉下了一半,整个会面室不过五六平米,中间被砖墙栏了一半,砖墙到天花板上面一道一道的全是铁栏。会面室的两边都有门,我们进去的那一半屋子里靠砖墙摆着一张写字台两把木椅,昏昏暗暗的,很压抑。
我看邢戈宇一眼,说邢律师咱能不能换个地方?这跟探监似的。
邢戈宇拍我一下:咱们本来就是来探监的。
我无话,这时候对面的铁门哐嘡一声开了。我心里一抽,见法警拽了个人出来,瘦高个儿,橙马甲胸前绣着“凫看”两个字,双手拷着;他头发倒还没有剃,鸟窝一样顶在头上,脸还是那张脸,只是有点儿花,眼圈黑黑的瞪着我。
法警替他解了手铐,让他坐着。邢戈宇站起身来,对那法警也点了点头,两个人先后出去了,剩下我跟钟垣隔着铁窗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来了?”他问我,声音哑了。
我哆嗦了一下嘴唇,竟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没杀人,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