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怎么?该怎么问才好呢?难道你们在一起?
是啊,我说过我知道你的电话,是从易木哥这里得到的,很意外吗?
呵呵,他在旁边吗?上次给他电话,都接不通。
易木哥,树,是树的电话。
电话转交给别人的时间是最难熬的时间。我说,别转给他了,我去找你们,我想你们了,我能听见你们房间里面播放着莫文蔚的歌曲,告诉我地址吧。
随车收音机里,此时说出北京今夜到明天天气:晴。最低温度:8度。
师傅,丝竹春天,快。我带着浅浅的笑敦促着司机。
好叻!
对了,先等一会,我去超市买点水果,附近地段哪里水果最新鲜?
我问了他许多零碎的问题,俨然他已经成为了我的贴身顾问。在北京,有个人能够给我悉数的生活指点迷津,我会很感动。
先生,你真怪。你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在刻意追求什么。他竟然等了我足足半个钟头,仍旧态度温和。
人,有点追求不好吗?
嗨,这年头,有口饭吃就是我最大的追求了。不像你们,这么有人格魅力和生活定位。
你们?你还认识其他我这样神经质的人?
上礼拜,我就遇见一个设计师,搞3D的,跟你一样,有个性。他告诉我说接连5天都没休息好了,那天他带了一大盒安定片,他还问我吃多了会不会对死。我被吓了一跳,生活啊,压力都太大了。
那后来呢?
后来啊,他就上了我车,也是去的丝竹春天。你们不会认识吧?
我怔了怔,感觉他说的是易木,又好像不是,因为易木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他经常在我面前夸他的皮肤好,男人很少有那样光洁的皮肤。
还有后来吗?
后来,下车的时候,他说有机会跟我学开车。
您心眼真好,我说。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01 白玉兰
24
我本以为“丝竹春天”是个可以养生的秘密花园,车停下来之后,却没有想到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艺术厂区;逼仄的长廊里到处都张贴着古色古香的书画,琳琅满目却有章有序。每张画都像是一场尊贵的表演一样,让人着迷。
你们在哪?亲爱的们,我在你们的春天门前迷路了。
我把钱给了司机师傅,然后拨通电话,失望地叫着。
你继续往前,50步,右乖,有个拱门,进去,左数第三栋楼301室。
是易木接听的电话,久违温暖而略带兴奋的声音。
这位大哥,您就不能接我一下?上海到北京很远的。
我边嗔怪着边在心里暗数脚下的步数,生怕多走一步错过,少走一步不及。
您还是接我一下吧,回头就能看见我。
空气和手机里传来同一个声音,我停住脚步,回头看。从几枝小琴丝竹的罅隙里可以看到用脑袋接听电话的易木,他的双手里提溜着满满的两大袋食品,笑着。
我突然浑身不安。因为每次归来,我都是习惯性地拉着这只紫色拉箱,里面有几件简单的衣服,别无他物。我从来都没想过给朋友带点什么礼物。坦率说,我也找不到送礼物的理由,我于这个城市甚至下一个城市,都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这次的水果算是例外。
愣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我放下拉箱,绕开丝竹,走了过去。买这么多,你发达了?
我发疯了。没看见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黄金小假,全部打折,所以多买,给足面子了吧?
嗯。
从上海来,是不是没力气了?怎么瘦这么多?
是吗?我闪烁着回了一句,这地方不错的哈?
是夏李选的。开始啊,这里是个古玩市场,后来呢,有钱没钱的人都到这里淘宝,既而,画廊、私博、拍卖行、典当行、书馆风声水起,还养活了一批伪艺术分子和旅社茶馆。
其间,我全身一个颤抖,只是听到了是夏李选的这句。
夏李为什么选这里啊?
这里每天都有很多游客,再说附近就是奥运村,她做导游接活容易些。
真没看出来,你还懂艺术?我略微质疑地看了他一眼。
嗨,你还不知道我啊?装的,赝品。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夏李懂很多的。
一口一个夏李。拐进一个拱门,是一片草坪,草绿地正油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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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花开的姿态
我戛然僵在了原地,像凭吊一段记忆一样去凭吊那棵树。
去摸摸吧,还是顺益街那棵,没有变化过。
不是被铲了吗?怎么?
我花了1万元买了它的移植权,想给你一个突然的惊喜。没有这棵树,你会可怕得像个游离体。你是个完美主义者,不能受任何创伤。正像这棵树一样,没有瑕疵。
谢谢你,易木。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哥们。
其实,有时你细腻得像个女人,很多人都想到要去保护你。白玉兰也是,你的小说里都是。不过,这是夏李告诉我的,她还说……算了,快上楼吧,夏李就在楼上烧菜呢。
这个时候的北京,处处有零散的游客,丝竹春天也有。我说,你先上去吧,易木。我想一个人在这棵树前安静一会。
一阵风吹地长廊边上的小琴丝竹沙沙作响,像是下着冷雨。可这棵树却在这块地上,一动未动。我伸手抚摩它的树干,像抚摩自己的身体一样,怀着一份呵护与惜爱的情怀。不觉间,我哭了。路过的人一定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我难过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因为一个穿着白色乔其纱裙子的女孩拽着我的衣角说,叔叔,你为什么哭了?是不是你不小心撞到这棵树上了?叔叔,你说话呀……
我怔了怔神,才发现这个乖巧的小女孩有着浓黑的头发和大大的眼睛,前面两颗门牙掉了,左腮上面有个深深的酒窝。我忍不住俯下身子,亲了她一口。
叔叔没哭啊,叔叔只是高兴。她伸手去擦拭我眼角的泪水,说,叔叔撒谎,人高兴应该笑才对呢,像这样。
她做了个笑的姿态,像花开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妹妹。
朵朵。
树,你快上来啊,饭菜都准备好了。我抬头看见了从三楼阳台探出脑袋的夏李,使劲向我挥手。我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哇,姐姐好漂亮,我长大了也要像姐姐一样。树叔叔,她是你女朋友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树啊?
姐姐喊的啊。咯咯……
我捏了捏她的脸蛋,没做解释。快回家吧,叔叔要上楼了,朵朵。
夏李把客厅里收拾地井井有条,从氛围上可以断定,夏李是有很广的社交圈。在北京,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热闹一些,起码我知道表面上会很朋克。桌上放着吉他,还有麻将,扑克,各种烟盒以及书架上各种人的合影。能够看出这里经常有沙龙或者派对举办。
我先是定定地站在那里,然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们住在一起了?
易木从厨房里关掉换气扇,拿出一瓶红酒,半认真得反问我,怎么,吃醋了?
呵呵……怎么会呢,只是……好奇和意外。
树,听他胡说。我们只是暂时合租,北京房价太贵,再过两周,我就得回学校做毕业答辩,现在还算是寄人篱下呢。
李子,那你可要小心易木了。别看他平日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样子……对了,我今晚睡哪啊?我才要寄人篱下呢。
大作家,哟,你不会住我们这LOFT吧?房租很贵的。易木啪打开红酒,给每个杯子灌满。
那好,不住好的,就住贵的。换张CD吧。我从箱子里掏出几张从安茗家里拿的超HIGH的韩国舞曲,是我和她划拳的时候喜欢听的,确切地说是她喜欢听的。可能与某个人有关,我也有了这种冲动。
我知道,一直,我都是个离不开书,bar,cafe的人。而这里就是这样一个繁杂饱满的区域。我放好拉箱,在布满灰尘的书架上面顺手拿下一张合影,看到了夏李的十连拍,表情里溢满了荣获爱的骄傲。
03 House warming
25
日子持续起来,一邦朋友在一起,会滋生很多意想不到的元素。轰轰烈烈,覆盖在生活表面,我们显得尤为强大。五月的第十二天,我和易木以及夏李和她领来的几位朋克小生一起在三里屯一家酒吧high;以此作为House warming的举办方式。
夏李在台上唱《VINCENT》,然后唱着唱着哭了。身边一位留着光头和山羊胡子的白净男孩丢下电吉他跑过去,我只是惊愕得待在高脚椅上,看着。
夏李向我和易木挥了挥手,说,我没事,我唱得好听吧?其实,我还有一项本领,我能吞下自己的拳头,说着就伸手要往嘴里送。易木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她的胳膊,你疯了,李子。上次为了表演给我看,连嘴唇都撕裂了。我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感觉心疼。夏李向我挤了挤眼睛,说,抽时间单独表演给我看。她分明没有妥协。
回到丝竹花园的时候,夏李早已大醉,我和易木联手给她灌醋,她笑着全吐了出来,还一直申辩着自己很清醒。这个时候,传来敲门声,是楼下传达室送进来的《城市画报》。我接过来,夏李伸手要过去,说,这里面有我接的一则广告,然后激动地翻找。
看!那是我!
我认真看了一眼,她骄傲的情绪一直洋溢在脸上,图片上的夏李穿着迷你裙,用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定格。
在陶然亭公园拍的。
你挺上镜的,你应该去做模特或者演员。
呵呵……我做自己还做不过来呢,做什么演员,拍*啊?
说完她出溜到了床下去,嘴角还在笑,她该是困了。我和易木相视一笑,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什么声音——地震?
有点晃啊,是喝醉了吗?我的脚下开始震动。只持续了3秒,然后楼下就有人陆续钻出楼外,像开水一样咕咚咕咚议论着惊人的一幕。
真是地震。
我赶紧把夏李扶了起来,然后拖着她的身体走出往外走。易木,快出去,这里不安全。世界开始大乱,摩天大楼耸立在我们周边,阳光只从楼宇间的肋骨里透射出来。
夏李,你醒醒。我摇动着她的身体,她迷迷糊糊地说着,世界不是这样的,我只想做个傻女人,傻傻的……
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我去看下新闻,你背着李子先在草坪上坐坐吧。他打开了CCTV新闻频道,主播开始传递着四川为此次震源中心的消息。
易木听到以后,神情开始恍惚,他赶紧拨了自己的手机,因为四川就是他的老家。然后急促不安起来。我问怎么样,他说,怎么不通呢?为什么会不通呢?
电视此时传递来的四川地震画面有些中断,易木更加焦躁起来。他几乎疯了,开了电脑,把目光从电视转向电脑,再从电脑转向手机,铺天盖地的地震新闻在户联网上传播开来。
我想回老家一趟。
我也去——夏李也附和了一句,她开始睁开惺忪的眼睛。
不行,那里太危险,我必须回去,这件事情非常紧急,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你再试一次电话?
他照旧没有拨通,信号全部中断了,应该这次地震伤害不小。他的额头上开始冒汗。
然后他拨开书架上的时尚杂志和一堆旧CD,去翻腾一副相框。是他来北京时与父母一起的合影,他掩藏得很好,那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站在他后面,夏李偎依着我的肩膀,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有神知道,我们都在祈福,四周的暗尘开始浮动。
易木,应该没有事情的,知道吗?
是的。夏李说完,抱着我的肩膀流下泪水,她说,我不愿意看到易木哥这种表情,真不愿意。
04 五月的表情
26
机票是第二天的,我把易木送到机场的时候,航站楼里不断发送着登机提示,向上次他送我一样,我再送他。机场似乎是诞生故事的官方地点,这次也是。
易木临登机前嘱咐我,帮我照顾好夏李,她很单纯,也很善良。
我会的。我点头,看到他眼光里对这个城市的期待和不舍。
会好起来的,一定都会好起来的。这个年代不太太平,你要保重好自己。
我知道,飞机消失在云霄之外的时候,北京城更像是一块黄色的皮肤,我们寄生在她的表层,等离开的时候会有一些不安。
接到了柯蓝的电话。她焦急地问候我,长长短短的问题都有,问得我接不过来。
你怎么样?地震没震到你吧?上海这边也有震感,但是不强。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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