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是许蕾事先有所预谋,所以整个过程显得特别漫长。但那事给我最初的感觉,不过是一只羽翼刚刚丰满的小鸟,飞在高高的云端之上,懒洋洋对着大地偷偷撒了泡尿而已。事后,我很不自在地躺在许蕾的怀里,她已经点了根摩尔,还跟我说这说那。我们说了许多杂七杂八的废话,最后,索性我就这样问她:“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快感而言?却让那个一心想当我后妈的女人那般嚎叫?”
许蕾笑了笑,说,你不是女人,当然不明白这事的乐趣。真没想到你还真的是只童子(又鸟),童子(又鸟)对于我们女人来说,可算是大补啦。真没枉费我跟你姐师徒一场。第二天清晨,当我浑身无力地离开许蕾的房间时,她还赠送给我一个可爱的小礼物。那是一根由她自己亲手编织的丝绸手链。她把那根手链送给了我,说是以示纪念,并希望那根手链,能给我的高考带来好运。冲着许蕾最后那句话,我对她那点儿可怜的好感,至今都保存无缺。
现在,每次我看见墙上挂着的周一萍时,我也会顺便想起她。许蕾读书时和我姐一样,也是个街头女阿飞。后来嫁给了本地的一个建筑承包商。大三那年寒假回家,我曾碰到过许蕾。那天她怀里抱着个可爱的小男孩,估计是她儿子。只是,她原本苗条的身材,已经变得臃肿不堪。那回她看见我,还特地逼着她那只会叫爸爸妈妈的儿子,让他叫我叔叔。我看四下也没什么人,便笑着说,其实叫爸爸也可以。许蕾听后,一张脸红得像个什么似的。
跟在我姐的师父后面,学会那件事情之后,我经常可以梦见许蕾的那间小黑屋。只是每次的情节都不会一样。梦里面,许蕾会变成各式各样的女人。她们分别骑在我的身上,或者我骑在她们身上,像是两只小鸟一样,在天空扑簌着各自欲望的翅膀。很多次,我觉得自己即将失去控制的时候,就在梦里四处寻找着厕所。但每次的结果基本上都一样:我不仅没有找到厕所,相反,却常常一头就闯进一个个宾朋满座的宴会里。
高考结束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那些梦说给许蕾听。许蕾却气势汹汹地对我说: “我要把你训练成真正的骑手!再把你彻底教坏!”她还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禁止)时的感受, 并把自己的女弟子周一萍说得一文不值。她说,你姐太傻!简直就是个花痴!从来不知道挑选对象,真是便宜了那些坏小子!沉迷在许蕾的蛊惑里,我想,那我呢?我又便宜了谁?现在占我便宜的,不正是骑在我身上的这个许蕾吗?
想着想着,我就觉得许蕾的这张脸,忽然之间像极了《蜀山传》里张柏芝临死前的那张脸:一片一片的灰飞烟灭。对,我要在自己的记忆里,把许蕾和周一萍她们的脸,彻底粉碎。让她们的脸变成张柏芝的那张脸一样,灰飞烟灭。我想,无论如何,我都要看淡点。我是谁?周一平!我和周一萍许蕾那类人不应该一样。我要考进我的大学。要走我的阳关大道。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动用记忆的能量,去储存她们毫无价值的脸。第一,她们的脸与纯洁无关。第二,她们与我将来纯洁的爱情肯定也是毫无瓜葛。
其实在高考前,我暗地里也着实下了几番苦功。我逼着自己必须考上。潜意识里,我甚至想考上那个小hushi正在就读的医科大学。那段日子里,每天我最多只睡三四个小时。但一到学校,在众多的同学面前,我却依旧装出一副贪玩的死相。和任何人交谈,我都只说足球或者美女的事,从来不提功课与前程。
及至高考放榜时,我的老师、同学以及亲戚朋友们不禁大吃一惊,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像我这样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垃圾生,怎么会稳稳当当地考上了本科,而且还是名列前茅?同学们开始认为我是作弊高手,老师的看法还算比较人道,他们说我是一只瞎猫,运气好碰到了一只刚刚死去的大老鼠而已。不过随便他们怎样想,那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分数线下来的那天,许多本来极有机会考上本科的,偏偏只考上了一般专科学校。他们站在我的名字前面长叹短吁,唏嘘不已。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就回家睡大觉去了。
我记得高考的第一天,正是我姐周一萍离家出走的第二天。前一天,周一萍只给家里留了张便条,便条上这样写着:“我和他走了。勿念。”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鬼都不知道她是留给谁的。 留给我的呢,还是留给我爸的?还有,她说的那个“他”又实指谁呢?一个人还是一伙人? 我爸看见那张小纸条之后,操起一根擀面杖,像支冷箭般就窜了出去,我却看着那张便条,冷笑不已。
参加高考那天,我起的特别早。我花了很长时间,自己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戴好许蕾送给我的那根丝绸手链。我甚至把早点买好,稀饭热在锅里,才异常冷静地走出家门。为了找我姐,我爸已经一天一夜都没回来。当他回来时,我想他肯定已经饿坏了。那就尝尝他儿子的手艺吧。想到那里,我不禁笑了笑。却又想哭。
我觉得,周一萍离家出走的事对我的高考没任何压力,因为那是她个人的事情。我爸一天一夜没有回家,也是他个人的事情,与我无关。而我个人的事情就是考试。现在的社会纯粹就是一个个人顾个人的社会。个人的事情重于一切,压倒一切。高考的那三天,我显得特别冷静。间隙我还抽空向学弟江洪灌输了几个有关明清交接时代,名妓董小宛和陈圆圆的故事。我笑着说:“其实她们最喜欢的还是秀才举人那样的嫖客,委身康熙皇帝或者卖国贼吴三桂,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她们的肚子早已经被一些民间出色的才子们弄大啦。”
考上大学之后,我终于触摸到了目的得逞后惯常会有的那种强烈的空虚。每天,我目睹着校园里那些和我极其相象的同学,他们依旧像过去一样,在忙忙碌碌。而周一萍的离家出走,以及我考上了一所外地大学,也终于迫使我爸提前退休。
我上高一时,我妈就去世了。之后的某个深夜,我曾目睹了一个相当妖艳的luoti(被禁止)女人,像只白色的青蛙一样,跨坐在我爸身上,并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惨叫。我觉得那个场景是对我妈,乃至对我全家的一种间接性侮辱。我甚至拿起一片锋利的剃须刀片,架在自己的手腕上,声色俱历地警告我爸。我说,那个女人在床上叫得比母(又鸟)下蛋还嘹亮。我妈从来就不那样胡乱嚎叫!让我们睡不着。后来,尽管我爸还继续和那个女人保持着密切的来往,但始终不敢再带那个女人回家。这是我当年用生命做赌注,换回来的一场胜利。可在大学,我开始感到后悔。我爸壮年丧妻,一直到英年早逝,作为他惟一的儿子,我却成为父亲那段爱情的绊脚石。现在回想起来,我很内疚,至少是对父亲不起。
第六节 爱情的疤痕
许蕾送给我的那根手链,使得我前程一片大好。因此在我的有生之年,许蕾这个名字可能会使我挥之不去了。但对未来,我却没有任何明显的理想。在T大读书的那几年,我老逃课。我常常极其平静地横穿马路,招惹得一些大小车司机们对我谩骂连连。我理都不理他们就缓缓走了过去。坐在一些下午温暖的草地上,我看见一些飘扬在自己人生旗杆上的欲望,它们奇形怪状,面目狰狞。而且,四年时间已经匆匆度过,和众多的同学们一样,我们像极了一只只无舵的纸船,学校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就得茫然下海。
我的本科同学老扁说,哥们,怕个啥?美酒沙发和洋妞们的屁股在等着我们哩。
已被美院开除学籍的江洪愤愤地说:“屠宰场在等着你们!”被美院开除后,江洪作为一名会画画会写诗,会弹吉他还会跳舞的社会牛逼青年,一直混迹在T大。
牛逼博士、副校长兼党委书记黄晓明轻描淡写地说,愿意去大西北的来我这里报名,想去沿海城市的,你们就各显神通去吧。
马脸科学家、校正胡大寨却站在主席台后面,内容空洞地对我们吼叫着,说:“美好的未来在向你们招手!”
有个女生在我的留言本上留言:“周,你是我们心中永远的谜语。希望今后,你在我们心里永远神秘下去。”翻到下一页,另外一个女生这样写道:“ZYP:你的言行很不一致!吓人。。。。。。”紧接着还有一个女生写得就比较煽情。她这样写:“HI:我差点就给你下了战书!你对女性有着一股可怕的魅力,却没引力。你是块远古时代冰冷的碳,而我们只需要现代生活中热烈的火。”
江洪也不甘落后,他把留言本一把抢过去,刷刷刷几笔就替我画了幅画。他画的是个luoti(被禁止)女郎,四条腿,纤细的手指里还夹了根已经点燃的香烟。江洪在裸女的肚皮上注明:A国第一位达达派画家江洪送给B国最后一位超现实主义作家周一平的成人节礼物。老扁则笑嘻嘻地就地取材,他在裸女的四条腿上各留几字。连起来是:女人是美丽的,但她是国王的。爱情是甜蜜的,但它是残酷的。
就是那个炎热的夏天,我遭遇了自己成年后第一场所谓的爱情。对方也读大四,和我不仅是同学,还是同系。她以前有个男友。据说还是个非常出色的青年才俊,不过已经漂洋出海去了美国。但她特别强调过,自己和前任男友,玩的是种纯粹的精神柏拉图。在江洪捣鼓起来的私人吉他篝火晚会里,我跟那个名叫小如的女生,宿命般地碰撞到了一起。因为我即将毕业,谁都不会拖累谁,所以我们俩一拍即合。
那天晚上,社会弃儿,愤青江洪嗓音嘶哑地唱着一首老式校园民谣:“啊呀呀,我是一只孤单的红气球,飘呀飘呀飘向你的手,啪!去球!我去球还是你去球?”坐在篝火的周围,我得到小如的某种暗示。然后我俩就手牵着手的,从那个无聊的吉他晚会里一溜了之。
“我的目标是日本,而出国前我们又不可能结婚,不结婚你就去不成日本。再说你也不一定就能出得去。所以,我们俩绝对不可以彼此深刻地爱上对方,以免将来落下爱情的孽胎,纠缠不清。”当小如被我压在男生寝室那张肮脏的床上,顺利接吻完毕之后,才头头是道地这样提醒着我。
那次接吻,我觉得我们俩倒像是在进行着一场到底谁的肺功能比较强壮的比赛一样。但事后小如却这样批评我,说,A,你接吻的步骤并不标准。B,你的舌头伸得太长。“像是一条非洲蜥蜴的舌头,所以,你逊。”说完,她还把手伸进我那条一个礼拜都没换过的内裤里,说,改天,我也得体验体验直子和绿子对男生渡边的那种爱。并一个劲地问我,看没看过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
另一个晚上,直到女生寝室熄灯,我都一直躲在小如的蚊帐里没有出去。小如的蚊帐居然比我的更厚更脏更不透光。因此,小如寝室里所有的女生,都没发现留守在蚊帐里的我。我们俩光冕堂皇地继续交流着一些接吻的技巧。熄灯后,我听见那群女生开始大谈怎样勾引男性。其中一个女生说,我们应该瘦才好,骨感。另外一个女生却说,瘦不好,胖好,现在的男人都喜欢胖的。小如把我的舌头从她嘴里吐了出来,插进去一句,说,偏瘦偏胖都不好,最好应该是该胖的地方就得胖,该瘦的地方应该瘦。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忽然向大家问起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谁喜欢不洗内裤的男生?”小如第一个回答,说,我喜欢我喜欢。她的理由是:“大家想想,一个窝囊得连自己的内裤也要自己动手去洗的男生,其他方面是不是很有问题?”后来,她们又互相显耀了一下各自的男友是如何如何优秀,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自己天天都帮男友洗内裤。
“男人变性之后会不会怀孕?来不来月经?”
“女人变性之后会不会(禁止)?有没有(禁止)?”
“为什么同性恋的比例总是男人居多?”
“武则天和慈禧太后她们的晚年是怎样度过的?”
“过去的女人十三四岁就可以嫁人,真是奢侈。”
。。。。。。
在(又鸟)鸣鹅叫般的吵闹声里,我忽然觉得,大四的本科女生们所面临的问题真是无比琐碎。却又莫名其妙地替她们感伤起来。我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小如,生怕她会变成一缕青烟,顷刻之间就会离我远去。小如压低嗓音对我说:“周一平,你这人适合搞特工。” 我一边小声纠正她,说,我这叫着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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