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战一事。太祖甚加慰劳,因曰:“向闻胡深智勇,军师何策使他来降?”刘基曰:“且再分处。”次日,令胡大海与降将刘震、蒋英、李福等领兵一万,镇守金华。便引兵南抵诸暨地界。元将重蒙不战而降。南行七十里,向东径通衢州。又东七十里,就是钱塘江。江东杭州即张士诚之地。太祖来看,此是四通五达之地,便下令胡大海儿子胡德济,坚筑城池以为诸州郡保障,即率兵南至樊岭。祇见那岭四围峭绝,险不可登,乃是处州元将石抹宜孙与参将林彬祖、陈仲真、陈安,将军胡深、张明鉴,列营七座,如星罗棋布,阻塞要路。遇春同副将缨美率精锐争先而行,谁想矢石雨点的来,不能进取。刘基曰:“此未可以力争。”令遇春引兵向南寨搦战,引出胡深说话。不多时,胡深果出来相敌。刘基向前曰:“胡将军曰‘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佐。’我主公文明仁德,真天将之英,何不改图以保富贵?”胡深曰:“公系儒生,焉知军务,且勿劳作说客。”刘基便曰:“我固儒生,公亦善战,然排兵列阵,恐尚未能深晓。我布一阵,公能破得否?”胡深答曰:“使得使得!”刘基便附常遇春耳边说了几句话,遇春恰把令旗转来转去,倏忽间,阵势已定,就请胡深打阵。胡深走上云梯,细细看了一会,却走将下来。不知说些甚么,且看下回分解。
(本节完)
第二十七回 取樊岭招贤纳士 徐达访王祎入帐
沧海遥连雉堞明,登临计定枉罗营。
千山见日天犹夜,万国浮空水自平。
不问千军坚绝顶,但图方略拓金城。
归来正直传飞捷,露布催书倚马缨。
那胡深走下梯来,暗想他居中竖一面黄旗,四方各按着生克摆列旗帜,便出阵曰:“此是‘蜃化蛟虬太乙混沌阵。’不许放箭,我自来打。”令军士鼓噪而进。胡深骤马直冲中央,要夺那黄色旗号。谁想这日是水克土的支干,刘基先叫遇春当中,登时掘下深坑约有五十余步,浮盖泥土在上。胡深势来得紧,竟跌人坑中被挠钩手活缚了送与刘基,刘基即忙喝退军士,亲解了缚索便拜倒在地下,曰:“望乞恕罪!”胡深木呆了一时,也不做声。即唤军士推过步车来。刘基携了胡深的手,上车同到太祖帐前便令叶琛以宾礼邀入。
却说常遇春也驰马追杀了余兵回来。顷间,胡深谒见太祖,太祖慌忙把手扶起,曰:“今日相逢三生之幸!当富贵共之。”胡深应道:“愿展微才,少酬大德。”太祖即令设宴款待。酒至数巡,刘基曰:“今日之事不必久延,今晚便劳胡将军可取回樊岭。”就附胡深耳边说了几句话,见胡深慨然前往,即令郭英、康茂才、沐英、朱亮祖、郭子兴、耿炳文六将,各领兵一千,随往。节制三更时分,胡深却向岭下高叫:“岭上守卒,我是胡元帅,早吃他用计捉去,幸得走脱,你们休投矢石。”元兵听是元帅声音,果然寂寂的不响。胡深领了朱兵径杀上岭来,杀散守岭士卒。朱亮祖、沐英、郭英等六路分兵,驰到六营各用火炮攻打,顿时六寨火起。宜孙等并力来战,那能抵挡。宜孙领了部兵望建宁走了。林彬祖见势头不好,也投温州去讫。六将据住岭北,待至天明大军齐到,便过岭直抵处州城边。城中守将乃是李佑之、贺德仁,二人料来难守,开门纳降,太祖入城吩咐军校不许惊动士民。次日,下令着耿炳文镇守,即率兵南攻婺州。
不数日来到地界。太祖看了地势命在梅花岭安营,传令着邓愈、王弼、康茂才、孙虎率兵取岭。守岭元将叫做帖木儿不花,闻知,因下岭搦战。自早到晚不见胜负。邓愈把令旗一招,恰见茂才先去攻岭北,王弼去攻岭南,三路并进,遂拔了老寨。不花早被众军拿住,送到帐前斩讫。太祖安营岭上。却有胡大海领乌江儒士王宗显来见,太祖问取婺州方略,宗显曰:“城内吴世猷与显旧时相识,待我进城,打探事情虚实何如。”太祖曰:“极妙极妙!”宗显装起行李,祇说来探望亲戚,人得城来,竟到吴家安下。因知城中守将,各自生心。次日,即别了吴世猷,径到帐中备说细底。太祖许曰:“若得婺城,当命汝为知府。”次日令金朝兴统领锐卒骂战,再令茅成驻节皋亭山接应。茅成得令前去。元将先锋是李眉长,出兵迎敌,战未数合,那眉长转身不快,却被金朝兴擒住。胡大海率领缨美趁势追杀,谁想石抹宜孙闻知大兵到来,便率兵从狮子岭抄路来援。太祖就着胡大海、胡保舍分兵梅花岭边截住救兵,却令郭英引兵一万扣城索战。守将是僧住、同签帖木烈思、都事宁安庆、李相。那僧住同诸将计议曰:“彼兵乘胜而来,暂且坚守,待其少倦,方分兵三路应之。可先在瓮城中掘了陷坑,我领兵出北门与战,佯败入城,他必追赶,待至城门以炮火齐击,必然跌入坑内。将军辈各宜领兵三千,出东、西二门截杀,定可取胜。”分布已定。歇了数日,早有郭英纵兵赶来,看见城门大开,争先而入,都落在坑内,四壁木石弓弩如雨般下来。郭英急退,又有两个大将截住去路,郭英冲阵而出,二将追杀了许多地面,方收兵回去。郭英收了残兵来见太祖,太祖惊曰:“行兵多年尚然不识虚实,损威折士,罪过不小。”刘基向前曰:“乞主公宽宥,待彼将功赎罪。”便密付一纸递与郭英,曰:“将军可乘今夜再取婺州。”郭英接过封札在手,却自想道:“白日里尚不能成功,黑夜如何施展。”但不敢不去。此时,乃是正月下旬,天色正黑,郭英祇得领了兵卒奔到婺州城边,祇带一个火种,便拆开军师封札来看,内中陈说:可竟到东南角登城。看毕,便领了兵马依令而行。走至其处,却见城角损坏不完。郭英便分兵五千与部将于光,令他南门外接应,祇亲率兵二千,从缺处悬石而上。那士卒因地方偏僻,全不提防,都酣酣的大睡。英便轻步捷至南门,守将徐定仓卒无备,遂降。乃大开城门引于光五千兵杀进城来,径到府前。李相因与帖木烈思不知城陷,见朱兵大队杀来,于是,率兵夺门而走。却有朱亮祖、胡大海、金朝兴引兵截住,僧住身被数鎗
,且战且走,回看三百残兵更不剩一个,便谓宁安庆等曰:“受王爵禄,不能分王之忧,要此身何用!”遂拔剑自刎。安庆、烈思随下马拜降。
太祖领兵入城,抚谕了军民,以王宗显为知府。宁越既定,命诸将取浙东各郡;且对诸将曰:“克城以武,安民用仁。吾师人健康,秋毫无犯,今新取婺州,民苟少苏,庶各郡望风而归。吾闻诸将皆不妄杀,喜不自胜。盖师行如烈火,火烈而民必避;倘为将者,以不杀为心,非惟利国家,己亦必蒙厚福。尔等各宜尽心,则事不难就,大功可成。”诸将拜受钧旨。便召宁安庆、李相、徐定问曰:“婺州是浙之名郡,必有贤才,尔等可为召来。”徐定答道:“此地有个文士姓王名祎,系金华义乌人。其祖父名唤延泽。一日见一个小猴儿烈焰焰生一身火毛,背上负了五色灵芝,奔入他的庭子里来,他祖父也不惊动他,祇见那猴子把那种灵芝,去泥地上掘开个坑儿,做好了种在地上,便将前爪从泥上画了六个大字,又将身在灵芝边跳来跳去。一会竟从地里钻将下去,也不见了。他祖父急走前来观看,乃是‘背火猴来降生’六个大字,甚是明朗。傍晚光阴,媳妇生下这个王祎来。自幼生的奇异,人皆以为芝秀之兆。有诗赠他:
芝秀含英爽,虚亭散夕曛。
嘴精天上合,猿啸下方闻。
灵着千秋业,情耽一壑云。
何人为招隐,间寂想征君。到大来,他见了元朝政事日非,便隐于青岩山,近因饥馑,徙居婺州。又一个武士唤做薛显,原是浦县人,勇略出群,曾做易州参将。他也见世事不好,弃职归山。然而家贫,因以鎗刀弓矢教人,今流寓在此。倘主公欲见当为主公请来。”太祖曰:“招贤下士,吾之本愿,你可急急去走一遭。”
徐定出帐前领命去。宁安庆因进婺州户口文册,共二万七千户,计十二万三千五百余人。明日,徐定请了王袆薛显二人早至帐下。太祖令文武官将迎入帐中。太祖见二人超脱,因细问治平攻取之策,二人对答如流,太祖大喜,授王祎奏议,薛显帐前指挥使。自是太祖在婺州半月时光,各处州郡都望风归顺。乃遣胡深镇婺州;耿炳文镇处州,其子耿天壁守衢州;王恺守诸暨;胡大海守金华,其子胡德济守新城。分拨已定,遂率大队人马向金陵而回。但见:
旌旗全卷竿头,剑戟深匣底,片片云霞邀旺气,村的、俏的、老的、小的,争看有道圣人;村村苍翠挹清车,来的、去的、远的、近的,喜见太平天子。日照光明,几处各香迎马首,风吹帐起,一天星宿卫宸区。
不多日子,却便到了金陵。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节完)
第二十八回 诛寿辉友谅称王 清水塘余阙自刎
阴风吹火火欲然,老枭夜啸白昼眼。
山头月出狐狸去,竹径归来天未曙。
黑松密处秋萤雨,烟野闻声辨乡语。
有声无音知谁是,寒风莫射刀伤处。
开门悬纛稀行孤,半是生人半是鬼。
犹道能言似昨时,白日牵人说兵事。
高幡影卧西陵渡,召鬼不至毘卢怒。
大江流水本隔侬,凭将咒力扳浓雾。
中流灯火密如云,饥魂未食阴风鸣。
髑髅避月樱残黍,幡底飒然人发竖。
谁言堕地永为禹,圣明功德不可议。
那太祖领了大队人马自婺州回至金陵,文武官员出城迎接庆贺,不题。
且说江州徐寿辉,有手下陈友谅以得龙袍、玉带什物,献于寿辉,择日改了国号,即了天子之位。常虑安庆府为江州左肋之地,不可不取。屡屡遣兵命将皆不得利,寿辉甚是恼怒。一日早朝已毕,遂遣陈友谅为大元帅,统了十万兵马驻小孤山。都督倪文俊统领精兵五万,夹攻安庆。那安庆府城元将姓余名阙,字廷心。世家威武,父亲在庐州做官,遂居住在庐州。元统元年遂举进士及第,除授湖广平章,真个是文武全才,元朝第一员臣子。把那徐寿辉麾下攻打的军马七战七败。闻知陈友谅领兵来攻,便纵步提戈,当先出马与那先锋赵普胜战到八十余合,不分胜败。天晚回兵。将及二更,恰有祝英又领兵二十万来接应。陈友谅便叫赵普胜攻东门,倪文俊攻南门,祝英攻北门,自统大兵攻西门,四面如蚁的重重裹来。余阙见西门势头更急,心知寡不敌众,便督敢死士三千出城与陈友谅对战。从古说得好:一人拚命,万夫莫挡。”那余阙到友谅阵中,奋起平生气力,这些随来的精勇,个个持死杀来,真个是摧枯破朽直撞横冲,杀得友谅远走二十里之地。正好追赶,恰听得倪文俊攻破了南门,余阙大惊把头回看,但见城内火焰冲天,便勒马回兵来救。那友谅也骑马追来,赵普胜、祝英又杀入城中,元朝兵将俱各逃散。余阙独马单鎗,与贼死战,身中了十余鎗,路至清水塘边以刀自刎,死于塘内。其妻蒋氏及妾耶律氏,抱了儿子德臣、女儿安安、外甥福童皆在官署中投水而死。那余阙死时,年纔五十有六,着有五经余氏注疏,至今,学士遵为指南。葬在南门外。后来,太祖一统登基,特嘉其忠,立庙于忠烈坊,岁时致祭,这也不赘。
且说陈友谅既取了安庆,同旗将丁普郎镇守。自领兵回到江州朝见徐寿辉,备说安庆已取,留兵镇守一节。寿辉大喜,正将赏功,祇见倪文俊出班大叫,曰:“攻取安庆,全是微臣之功,不干友谅之力!”寿辉变色,问曰:“怎见是卿之功!”文俊奏道:“友谅攻打西门被余阙领敢死之士三千,出城大战,友谅奔走二十里外。臣率士卒奋勇先登,众所共见,怎说是友谅的功绩?”寿辉大怒,对友谅曰:“你为元帅,不能对敌败走,且欲冒领军功,欲学晋时王浑乎?”友谅曰:“初时四面攻打,余阙祇是固守城池,我们兵马谁敢先登。后来,余阙因臣攻西门势急,祇得引兵出战,臣假作佯输哄他来赶,文俊方得领兵入城。设奇指示,皆臣之力。”寿辉便叱曰:“休得胡说。本当治以军法,姑念汝之旧功免死。”即刻令左右拘拿印绶,不许与共军国事情;友谅此时真个是:地裂无处遮丑面,鬼门难进免羞惭。闲住在家,甚是恼恨。
原来张定边、陈英杰与友谅相善,两人俱有万夫不挡之勇。向来彼此依附,往来极密的。一日,友谅接两人到家,曰:“寿辉昔日蕲黄起义,今日据有荆襄地面,坐享富贵,皆出我万死一生之力;今一旦削我兵权,安置私第,真是无义之徒,令人可恼!”定边对曰:“事有何难,今宅中家兵有五百余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