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
“白嵩启是不是出事了?”
“不错。”车上,纪玉堂将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
去年,有人极力向白嵩启鼓说香山周围的地理位置多么好,说如果在那里建一批别墅区,必然可获巨利,白嵩启听完也觉得那个企划案很好,于是就买了香山边儿上的一块地,过了年便开始施工,可是到现在,活儿已经干了一半。白嵩启的那块地却出了问题,说那块地原是总参某部的一个团级训练大队营房,本来这一地块在市规划中,已被规划为绿化用地,不能用于任何商业开发。即便是部队用于自身建设,也必须通过市规划部门批准。可几经运作,那块绿化用地却变成了可修盖别墅的用地。按现行政策规定,部队干部的经济适用房无法产生商业利润,于是利益方再次进行了运作。有人曾出价1。2亿元购买都未成交,后竟以8000万元的超低价格售出。于是就有了官商勾结,贱卖军队用地一说。现在那片建筑不得不停工,而白嵩启,也在接受调查中。
燕清婉听罢目不转睛地打量起纪玉堂,道:“果然好计谋。”
纪玉堂笑了:“何出此言。”
燕清婉说:“你们筹划很久了吧!从去年,一开始知道我的身份开始,你们就开始织一张弥天大网,我跟宋向北斗,你纪家乐得其成,于是并不点破。后来我跟阮逸尘相恋,你们担心我因此破坏了阮家与纪家原本达成的共识,就向阮白两家揭露了我的身份,其后阮逸尘虽然不再计较,可你们料定他与白嵩启还是对我的身份有所忌惮,因此设了香山这样一个局,只要我不知情,这个局就破不了。对了,那个撺掇白嵩启去香山盖房的人是罗奎吧,他,其实早就是你纪家的人了,对不对?”
“聪明。”纪玉堂一笑,“你是怎么猜到的?”
“因为我记得在夜未央那晚,罗杰管你叫‘纪叔’,很明显你们认识,那么后来罗奎投到阮家门下,也自然是你们授意的喽。对吗?”
“继续说下去。”
“我跟白嵩启出车祸时,安雅若散步的谣言,是你的手笔吧?”
“何以见得?”
“安雅若知道白嵩启跟她不对盘,所以避之不及,他怎么会关心跟他一起出车祸的是谁呢?而且当时,除了阮逸尘,只有你知道我的名字,恰好那天晚上你又去过医院,所以容不得我去怀疑别人了。”
“然后呢?”
“然后,雷震的事,也是你跟孟潮生串通好了的,你让他把雷震交给我,就等于让我跟宋向北跟徐家势不两立,好坐山观虎斗。果然宋向北就沉不住气,鼓动安雅若陷害叶子。然后你们又把雷震藏身的地方说出去,使他被仇家所杀,再矛头指向许鸿声,实则是要令我跟孟潮生互相失信于对方,因为你们担心孟潮生手里的东西会落到我手上。而郑建明跟张行长的案子,矛头对着宋向北的,是你们再威吓徐家,但本意却是要逼孟潮生交出你们想要的那些。”
“全中,可是我们还是失算了,那些东西,孟潮生到底给了你。”
“不急,因为在香山别墅早就让你们套牢了阮白两家,即便我手上的砝码足够加紧阮家,可阮白两家也不会放着白嵩启不管,所以阮家早晚还是要与你们联姻。这场权力角逐中,无论徐家能不能被淘汰,‘先生’的结局都是既定的,席家很荣幸挤了进来,但因为阮白两家被你纪家套牢,所以到现在席家也仍在观望中,若白嵩启平安无事,则席白联姻,否则,他们孤立无援,不是你们对手,可是要想白嵩启无事,阮逸尘就必须要娶令妹,到时候如果席白联姻,阮纪也是一家了,你们就等于平白拉了三个盟友,四室一体。所以无论哪种结果,你纪家都是胜者。”
“燕清婉,你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人害怕。”纪玉堂看着她,开了车门,“请吧!”
纪玉堂没有送她回宏嘉丽园叶子那里,而是,她跟阮逸尘住的地方。
跌跌撞撞地走上楼去,门前,却有个人。
“燕小姐,我们谈谈吧!”
清婉一笑,抹了钥匙开门,一摆手:“请!”
这人叫谢君卓,阮父的入幕之宾。
关了门,清婉倒杯茶给对方:“看来你混得很不错嘛!这种事儿阮逸尘他爹都派你来干。”
那人听出了讽刺,也不生气,反是笑道:“姑娘,你应该庆幸阮家只让我来见你。”
“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会想不清楚?”他呷口茶,“阮家和纪家都知道你手上有牌,可阮家怕你胡来,纪家却是什么也不用担心。古人常说‘韬光养晦’姑娘不会不明白吧?眼下,纪家锋芒太盛,聪明人自然避之不及,三思而后,好自为之吧!”
谢君卓说完,起身离开了。
这一夜,燕清婉想了很多,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她就回了叶子那里。
见了她,叶子不免一惊:“燕清婉,你……你怎么回来了?”
“叶子,阮逸尘昨天根本没去机场,他马上就要跟纪玉颜结婚了。”
“怎么会这样?”叶子拉她进屋,那语气,也不知是问她还是问自己。
“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直摇头,过了会儿才说,“先陪着你吧,等你孩子出生了,我才安心,到时候再打算吧!”
“也好。”
可是,计划哪有变化快?
一天早上,燕清婉还在睡梦中,忽听得外面有人“嘣嘣嘣”地敲门。叶子那时候睡眠浅,就先醒了,她以为是谁有急事,于是压根儿没看猫眼儿就开了门。然后一个戴黑色贝雷帽的男人就挤了进来。
叶子仔细一看,竟然是陈复。江月玲死后,陈复就被认定是杀人凶手,一直在被警方通缉,叶子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敢找上门来。
陈复进了门就跪下抱着叶子的腿哀求,说叶子,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念在当年的旧情上,你就行行好给我点儿钱让我跑路。
叶子挺着肚子,说你先起来,别推我。可陈复却急了眼,死活听不进人话,他一个劲儿地晃着叶子的腿,说你给我钱快给我钱。
就这时燕清婉听见响动从屋里出来,看见陈复她忙安抚,说你别急我屋里有钱,你别伤害叶子。
陈复闻言,便欣喜若狂的跟燕清婉去拿钱,燕清婉生怕他伤了叶子,便把自己所以现钱都给了他,可是就在陈复高兴地拿了钱跑出门时,却还是带倒了重心不稳的叶子,然后霎时间,满地鲜红……
燕清婉看着叶子脸上布满了痛苦的表情,连忙打120求救,左邻右舍听见她的尖叫也进来帮忙,大伙儿手忙脚乱地帮着把叶子抬到楼下,正好救护车赶到。
上了救护车,叶子的嘴里就不断重复:“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她的手一直抚着肚子,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路上,清婉便打电话通知了了岑夏和席萌萌。
产房里,就听叶子叫的撕心裂肺。燕清婉在门外记得团团乱转,这时岑夏几人赶到,意外地,白嵩启也来了。清婉叫声二哥,还未来得及过多客套,就见护士开门出来,问道:“谁是病人家属?”
燕清婉忙冲上去,说我是。
护士说大人因失血过多,可能保不住了,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然后四人疯了似的冲进去,叶子已气息微弱,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却是嘴角噙笑。
“叶子……”一句话,清婉便流下泪来。
叶子仍然是笑,她看着自己的孩子,眼里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小男婴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正好靠在叶子脸上,她那么幸福。
“燕清婉,岑夏,二哥,萌萌,谢谢你们。”她嘴角蠕动,然后也掉下泪来,“我可能不能看着他长大了……”
清婉说叶子,你别乱讲,我们都会长命百岁……
叶子就伸了伸手,清婉连忙将自己的手也搭过去。
“燕清婉,我快不行了,帮我养大这个孩子,看着他,长大成人……”
“我什么都答应你叶子,你别说了……”房中四人全都落下泪来。
“让我说完”叶子用尽力气握住她的手,“人说绿松石手链寓意希望、幸福,我这串也送给你,燕清婉,你要幸福,连我这份一起……”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头便向一边垂去。
“叶子……”清婉扑在她身上,痛哭失声……
有工作人员进来处理后事,孩子被抱去了婴儿房,白嵩启三人安慰着清婉,帮忙料理叶子的后事。
等该办的手续都办完后,已经下午了,护士突然跑过来说刚才有个戴黑色贝雷帽的男人抱走了孩子,踪影全无。燕清婉跟疯了似的要往外追,被三人拦下,白嵩启安慰清婉,说你放心,孩子的事交给我,那个混蛋跑不了的。岑夏和席萌萌又是一阵抚慰,她才总算平静下来。
可是一连数日,那个孩子却一点下落都没有,燕清婉茶饭不思。
这天,陈复的弟弟也就是陈小远突然上门,他身后背了一个旅行包,似来道别。他说婉姐,你放心,我去找我哥和孩子的下落……
清婉不禁又落泪了,她说那你保重,陈小远就走了。
她多么想也去寻找那孩子,可是白嵩启再三劝她不要意气用事。
终 走为上计
白嵩启给了她一本护照,说这是是非之地,你现在离得越远才越安全。
燕清婉思前想后,决定不再任性胡来,她知道,就为了她手上那些东西,阀阅世家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放过自己的。
她想自己确实该暂避锋芒。
可同时她又想到,走,往哪儿走?阀阅世家会轻而易举地放自己离开京城?
她闷在屋里,思量对策,却听外头门铃响了,
开门,竟是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纪玉颜。
燕清婉站在门边打量对方,纪玉颜却很大方地问:“我可以进去坐会儿吗?”
然后她就将女子让进门来。
两人面对面坐下,清婉要给她倒杯茶,被对方谢绝了。
“燕清婉,我早就想来见见你了。”纪玉颜开门见山,“我一直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子,都让他那么不管不顾。”
“去年不是就见了?”清婉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喜怒。
“没错,可那时候,我们没有面对面的坐在一起。所以直到进门前,对你这个情敌,我都一无所知。”
“嗯,现在纪小姐也知道了,就别卖关子,到底想干嘛,一次性来个全的吧!”
“呵呵……”纪玉颜笑了,“我哥说你个性直爽,果然如此。好吧,我此来的目的,是这个!”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大红烫金请柬,做工精致,别看就一张纸片儿,但那手艺,真真的算顶级。
“阮逸尘曾经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说他这辈子,除了你,再也不会娶别人,他食言了,曾经我以为你燕清婉多么不同凡响,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女子笑得典雅。
她说燕清婉,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
尔后,女子起身,袅袅婷婷地走了。
燕清婉手里捏着那张请柬,不禁恨从心头起。
已经是阳历的10月了,秋风萧瑟,平增凄凉。
今天是阴历的初七,黄道吉日,最宜嫁娶。
摆酒宴的所在自然层层严密,雅致非常,到场来宾,非富即贵,可谓声势浩大。结亲的两家人脸上亦是喜庆异常,那新娘身着浅紫色婚纱,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与英俊的新郎站在一处,当真天造地设,玉成璧人。只是新郎表情似乎太过严肃些了,总觉得有些与热闹的婚庆场面不甚相符。
鼓乐喧天,丝竹不减。新郎正携着娇妻与各桌敬酒,忽见一抹大红色身影由远及近。那女子穿一件艳丽旗袍,外罩同色流苏披肩,长发挽成髻,用一根大红簪子别着,脚下一双系带儿绣花大红布鞋,脸上不施脂粉,却仍是艳光四射。手上夹一牛皮纸的文件袋儿,不知意欲何为。
只见女子微微一笑:“听闻二位大喜之日,特来恭贺,愿二位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真没想到你会来。”新娘子也笑着接过话茬儿。
“新娘子不辞劳苦,特意登门送帖,在下哪儿有不来之礼?”
“燕小姐,一番心意,我代小女和女婿谢过了。”
燕清婉一挑眉,凤目潋滟,对上纪父的目光,微微颔首:“晚生失敬!”
“客气。”一摆手,“姑娘请坐。”
“多谢先生好意,在下只是来跟故人道声喜,并无叨扰之意。”话说完,便转头看着阮逸尘的眼睛:“阮先生,恭喜。”
字正腔圆,不失气度。
又向纪父略点下头:“晚生告辞!”
说完便转身,刚要走,却突然扭头看向某一席上的白嵩启,扬了扬手中拿着的文件袋儿:“二哥,兄妹一场,便给你留个念想吧!”于是将那袋子朝就近的桌子上一放,飘飘远去。
这叫缓兵之计。
纪玉颜做梦都想不到,她因一时痛快故意去把喜帖送给燕清婉,反被燕清婉将计就计,从而使纪家错过了除掉燕清婉的最好时机。
当然,这全赖与阮家谋士谢君卓的一句话。谢君卓与燕清婉曾是忘年之交。那时候“先生”听闻谢君卓才卓超群,有意请他入幕。燕清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