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逸尘那边很乱套,各种声音混作一团,以致于手机响了很久才发现。
拿起一看,竟是那个让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号码,是多久,没看见这串数字在自己手机屏幕上闪动跳跃了?
“喂!”他摁下接听,语气平静。
“阮郎……”那边只叫了这么一声,就痛哭失声。
“怎么了?”男人没见不觉就拧了个结。
那边除了哭,还是不说话,他就一直握着手机贴在耳边。
过了会儿,那哭腔儿才勉强止住,她说:“阮郎,我想你了……”
就这一句,阮逸尘觉得之前自己铁石的心肠,都软了。
他对着手机里说了句“等我”,立即站起身,拿了放在一边的车钥匙奔出门去。
“哎,逸尘,干嘛去……”
有哥们儿叫,也不见答复。
有知情的就猜到了电话是谁打来的。
阮逸尘赶到山上时,清婉坐在那晚他找到她的那块石头上,下巴枕着膝盖,大眼睛空洞无神。
“婉儿……”
她猛地回过头来,眼睛里瞬间蓄满了光芒和泪水。
男人走到她身边,轻轻低下身子,清婉搂着他的脖子,又是泪盈于睫。
自从跟他在一起后,她竟多个这个爱哭的毛病。
男人环着腰将她抱起来,她还是搂着他,紧紧的,嘴里带着哭腔儿:“阮郎,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不会的,傻丫头。”
于是抱起她,下山。
他在心里暗自发誓:不论以后她怎么别扭,自己都不再丢下她不管了。
回了家,屋里竟蒙了薄薄的灰尘。两人相望一样,都有些惭愧。
然后俩人去宏嘉丽园,叶子开门一看,就知道这对冤家终于和好如初,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挺着大肚子给她收拾行李。
燕清婉说你别动,我不走。
叶子说那哪儿成?阮逸尘都回归了我再霸者你可得落埋怨。
阮逸尘也笑,说你你都六个月了,大着肚子,行动也不方便,让她陪着你吧,我这段时间一直很忙,你们先做伴儿,估计我忙完了你孩子也出来了,到时候我再接她回去。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她们依然住在一起,燕清婉又向往常一样,喜笑颜开,叶子在她的感染下,心情也好的没话说,岑夏席萌萌一有空也来陪她们。叶子就纳闷,问席萌萌,说二嫂子,二哥上哪儿修炼去了好几个月不见影儿?
席萌萌羞得脸红,过了会儿才说一直忙活他香山的楼盘呢!
聊了几句白嵩启,就又换了别的话题。
有天叶子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跟厨房里炖汤的燕清婉道:“我发现,这孩子让我放下了很多。”
“什么?”清婉边擦手出来边问。
“你不知道,照片事儿刚出的那几天,我有多恨陈复那个王八蛋,真的,比过去五年的恨都多。可是随着这个孩子一天天在我腹中长大,那些心结,渐渐地就全解开了。现在我只想我的孩子安然出世然后长大,剩下的,什么都懒得在乎了。甚至想起陈复这个人,我都没有任何感觉了。”
清婉看着叶子,笑得很甜很甜,她说叶子,我突然觉得我跟你不是一个次元的了!叶子笑着说那是,等你以后有了崽儿就有同感了。清婉说我好想听听孩子的声音,叶子就坐在那儿,说你随意。
她就轻轻地趴过去,可以感觉到孩子在里面动。
真好,她说。
叶子转下眼珠,突然道:燕清婉,以后让我孩子认你当干妈好不好?
清婉说那不成,干亲不如结亲,这样吧,让你儿子给我做女婿。
叶子笑着推她,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生儿子你生女儿?
清婉说你要是生了儿子我没闺女,认干闺女也得让你儿子娶,反之亦然。总之这辈子结亲结定了。
叶子给她弄得也乐儿。
阮逸尘时常过来,然后带大包小包的补品,大家都看得出,他跟清婉的感情,较之从前,也更深厚了。
阮逸尘走了叶子就跟清婉唠叨,说燕清婉,你们俩还是快点儿结婚吧,真的,我到时候给你当伴娘。
清婉说我俩现在就是打谱儿去扯证,民政局也不干啊!想想又道,二哥她俩天时地利人和,要不你先给他俩伴娘去吧!
叶子说草,扮娘?还扮干妈呢?
清婉就训她,都当妈的人了还爆粗口,小心你儿子从娘胎里就把你这手艺学了去!
叶子救住嘴了,然后两人又凑一块儿闲扯,说倒是都有些想白嵩启了。
白嵩启过了几天终于被这俩念叨地来了。
差点儿没把叶子吓着,整个人瘦了一圈儿,也黑了。叶子说你确定你是老白?
白嵩启说不是你说我是谁?
叶子就笑,以后改口叫你小黑吧!
白嵩启说要不是看在你孩子的份儿上,哥非揍你。然后冲着叶子肚子喊,小子,出来得喊我舅舅知道不?
几个人便坐下来胡诌海侃。
九月里,天凉下来。
清婉又去见了一次“先生”。老人给了她一本护照,说姑娘,我在这个位子上坐不长了,你要早作打算。她明白,只要先生退下来,自己很可能朝不保夕,毕竟她知道了阀阅世家太多的秘密。
回了趟家,发现阮逸尘竟然在。男人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有些神色恍惚。
她靠在他怀里,问道:“阮郎,怎么了?你好像很累。”
阮逸尘却答非所问:“婉儿,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帝国理工或牛津读研吗?现在还不算晚,要不我给你办手续你先去吧?”
“说什么傻话,就凭叶子这样我也离不开啊!”她嗔道。
“要不,我派人照顾她,或者,你们一起。”
“到底怎么了?”她忽然抬起头来,正色道,“你说过,不会扔下我,有事别瞒着我。”
“没有。”他笑得有些勉强,手指爱怜地抚在她脸上,“老太太让我回家去住几天,你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是。”她并没往别处想。
可是,一晃就快十月份了,二十多天,阮逸尘却踪迹全无,燕清婉终于决出了不对。
她有些慌神了,跟叶子说他不会跟哪个女的跑了吧?
叶子说你又瞎想,阮逸尘恨不能立马拉你去拜堂成亲,会跟谁跑?
她觉得也有道理,遍稍稍放宽了心。可是这几日,无论怎么联系阮逸尘,就是找不到。她急了,跟岑夏和席萌萌打听,却发现她们两个都吞吞吐吐的,再问别的就什么也不说了。而白嵩启也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音信全无。
燕清婉知道,这是真的有事了。她猜出岑夏她们一定都知情,只瞒着自己的。
阮逸尘一定是故意躲着她的。燕清婉不甘心起来,她绝不会任由这件事不明不白下去。苦思冥想,决定还是去找四哥许鸿声帮忙,四哥平日里跟这群人交情就不错,他一定可以打探出阮逸尘行踪的。
去了一说,四哥的神情似乎不是很自然,清婉越发纳闷,莫非四哥也知情?倒是嫂子胡慧芝很痛快地,说老许,妹子人都瘦了你看不出来啊!她以前帮了我们那么多,就这么个小忙你还推三阻四的?清婉又不傻,你不说她也看得出来,何况也没逼你说,只让你打探下阮逸尘的行踪有什么好为难的?
听了这番话,清婉便知,四哥他们绝对也知道阮逸尘为什么躲着自己了,她也看出,对方不会告诉自己原因的。因此也就顺着胡慧芝的话往下说,四哥,你就帮忙问下他现在在哪儿就成,总不能就这样躲一辈子吧?
许鸿声沉吟半晌,才重重的点了下头。
他拿过手机,拨了个号码,不一会儿便被接听:“喂,老许啊,什么事儿啊?”
“呃,三少,有点事儿,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哟,什么事儿啊,电话里不能说还非得见面儿,呵,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好,那你记下……”那头说了个地址,燕清婉听完,说声哥嫂子我先走了就跑没了影儿。
阮逸尘这些天一直愁眉不展,这些哥们儿弟兄见了,也暗自替他叹气。今儿个大家生拉硬拽,才把他弄了出来,一行人正猜酒行令,忽见门外闯进一个人来,待看清模样儿,都愣了。
燕清婉整个人轻飘飘的,瘦的可以去演林黛玉了。
“阮郎。”她谁也不看,一双凤眼只打量着他,半步不离。
“你怎么来了?”男人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随后搂过坐的近的一个女子,手轻佻的抚摸那女子的脖颈。
“爷已经对你没兴趣了,滚吧!”
有些人见了也劝,说燕小姐,你看,该说的逸尘都说明白了,你就别纠缠他了。边说还变往外拽她。
她猛地挣开那人的手,说我偏不,然后几步走到阮逸尘面前。
他说阮郎,你刚才的话,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你说过再也不会不要我。
阮逸尘别过头去并不看她,过了会儿突然转过脸来,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说小姑娘,你醒醒吧,我那都是逗你玩儿的,吃不如吃不着,以前我跟你说那些是因为没得手,现在也玩儿腻了,跟你说过什么早忘了。
她一把扳过他的脸,说阮逸尘,有种你就看着我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他无言,忽的出手过去要推开她,却因用力太猛而将清婉推倒在地。
那一瞬间她又泪流满面,他说阮郎,你没有不要我是不是?你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你说过,你懂我胜过你自己,我也是。
清婉坐在地上,紧紧地抓着他的衬衫袖子。阮逸尘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心软,可下一秒,却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起她来,说“婉儿,我们走!”
“逸尘!”有人还想劝,可都拦不住他的一意孤行。
看着那俩苦命鸳鸯在众目睽睽下溜走,有人直叹:真是红颜祸水啊……
第五十三章 晴天霹雳
两人一路回了之前住的房子。
进了屋,阮逸尘给清婉拭泪,下了几次决心,才说:“婉儿,我们结婚。”
“啊?现在?”
“嗯。”男人坚定地摇摇头。
“可是,我的年龄不够啊!”
“你收拾一下,今晚有一列直接飞伦敦的航班,护照我都准备好了,我们先去那边注册了再说。”
“好!”她目光中带着无限的锐气。
“晚上九点,在机场等我。有些证件在家里,现在我必须回去一趟,你记住,这件事跟谁都不要说,包括叶子。我们走了,小夏和萌萌会照顾好她的。先度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嗯。”她目送阮逸尘出门,“阮郎,我等你,早去早回。”
燕清婉去卧室拿了点儿东西,便打车回了宏嘉丽园。叶子看她自早上出去,现在才回来,就问她跑哪儿疯去了。
看着叶子,她有些不舍,想了很大一会儿,才道:“叶子,对不起,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要是一个人不便,就叫岑夏过来帮帮忙,好不好?”
苏南叶听清婉如此口气,便已猜出了大概,她说你放心去吧,姐会好好地。然后两人象征性的拥抱一下,临出门,叶子又说:“燕清婉,你要幸福!”
机场里,人来人往,她从下午就一直坐在那儿等,大厅里每进来一个人,她都会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生怕错过了自己的情郎。可是从下午到黄昏,再从黄昏到直到入夜,她都不知道自己总共看了多少次表,可是现在已经深夜十点半了,她还是没有等到自己望穿秋水所期冀的那抹身影。
“咚……咚……”大钟响了十一下,她如今已心如死灰。
“燕小姐,还没等到吗?”转身,纪玉堂。
她也笑:“纪先生似乎很关这个?”
“别等了。”纪玉堂的语气里掺杂了些同情,“他不会来了。”
“是吗?”
“里面请吧,家父想见见你。”纪玉堂说着,引她去了机场的贵宾室。
推开门,有一威严来着负手而立。
见她进来,老者转身坐到一张沙发上,嘴角微微扯了一下,“燕小姐,久闻其名,请坐吧。”
她低头颔首,并不失礼:“晚生惭愧。”
对方却是开门见山:“姑娘,你与阮逸尘的事,我们都是知道的,但你更明白他是什么身份。实不相瞒,阮逸尘与小女玉颜,佳期在即,姑娘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了吧!”
听罢,燕清婉目光笔直地看过去:“晚生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但讲无妨。”
“晚生就是不明白,先生一家到底用了什么高明手段,逼着阮逸尘非娶令爱不可的?”
话中竟带了几分嘲讽之意,纵是官场老演员,纪父面上的怒色也不免显现一二。
老头儿敛了敛眉,道:“姑娘应该知道,官场的事,无非权策,技不如人,自然要俯首称臣。我劝姑娘,可别意气用事,你手上的牌再大,也是鱼和熊掌只能得其一,白嵩启的死活,可在姑娘手中握着呢!”
老者说完,便起身出去,燕清婉想问什么是白嵩启的死活?未及开口,人就走了。
就听那老者在门口吩咐:“玉堂,送燕小姐回去!”
纪玉堂应了一声后,便听得有脚步离开的声音。
半晌,燕清婉才站起身来,到门口,她说:“纪玉堂,我有件事想问你。”
“讲。”
“白嵩启是不是出事了?”
“不错。”车上,纪玉堂将来龙去脉都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