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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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花田-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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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祁韩钰的名字,是父亲冥思苦想三日才定下的。三朝宴上,父亲将他们兄妹的名字写在韩家族谱上,那日宾客满堂,座无虚席,鄂县许多乡亲邻里前来恭贺道喜。流水宴席摆了三天三夜,她虽在深闺中静养,也能听到鞭炮齐鸣的声响,热闹非凡,足以可见父亲对两个孩子的重视。

    “确实可惜了些,姑爷怕是欣喜过望,一时大意了,只盼着小少爷和小小姐快快长大呢。”铃儿回忆了一番吴管家送来的东西,立马赞同了韩静的话,觉得十分在理。

    平儿正细致的擦拭着屋内的桌椅,闻言抬头望了一眼,擦拭着花瓶的手顿了顿,微微瘪嘴。

    弹弓,竹蜻蜓,拨浪鼓,空竹等,这些都是街上货郎随便就能买到的玩意,若姑爷真有心,就不会在主子生产时耽搁路程,更不会送一些哄孩子的小玩意来欺哄。

    不得不说韩静待平儿亲近些,这不,主仆二人的想法几乎是一致的,十分默契。

    韩静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想到昨日翻阅的那本杂记,一时趣味欣然,打起精神道:“平儿,去将我床头的那本杂记拿来,左右闲着无事,静心看一会书,该不会伤眼的。”

    “好的,主子。”平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向里屋去取书籍。

    屋内,木炭‘噗嗤噗嗤’的燃烧着,将冬日的严寒驱逐大半。

    紫檀雕龙凤喜字炕桌上,正中央摆设的釉色清润的香炉烟雾缭绕,香炉中燃烧的是凝神静气的熏香,袅袅白雾在屋内徐徐散开。

    一室馨香,岁月静好。

    “大小姐可睡下?”屋外张嬷嬷的声音轻轻传来,沙哑低迷,似是在向守门的家奴询问。

    “平儿姐姐和铃儿姐姐都在屋子里陪着小姐,未曾睡下。”

    韩静正聚精会神的看书,突然听到张嬷嬷询问声,对着屋外轻唤道:“张嬷嬷快快进屋,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

    不一会,张嬷嬷一脸苦闷的疾步迈入,一边走一边语速极快道:“大小姐近日的精神头不错,夫人按照何郎中的药膳烹饪食材,确实有极好的效果。”

    韩静瞧她面色便觉不对,忙从掀开毯子起身,忧心忡忡问:“张嬷嬷若有什么急事,但说无妨。”

    她害怕听到关于母亲或父亲的事,但仔细瞧张嬷嬷的神色,又觉不像,弄的她心如猫抓般难受。

    张嬷嬷叹息一声,也顾不上平儿与玲儿在场,闷闷道:“夫人一直告诫府中侍婢家奴,任何事都不许打扰您静养,好在这三十余天一直相安无事。只是今日,老奴不得不请大小姐去一趟后院东北厢房,韩府除了您,怕无人能劝得住柳夫人了。”

    后院东北厢房!柳夫人!

    “婆婆怎么了?”韩静心口一跳,遽然记起来东北厢房住着的,正是魏易的母亲。

    婆婆姓柳,韩府中的人都唤她柳夫人。

    魏易自幼丧父,是柳氏将他一手拉扯大,因怜悯魏易清贫,韩静招他入赘韩家时,将他母亲一并接来府邸,专门派了个丫鬟伺候。

    柳氏老态龙钟,曾以绣花为生,一手技艺在鄂县也是十分有名,只是后来双目染疾,无法视物,腿脚也越来越不利索,在韩府的几年,从未出过什么乱子。

    韩静对柳氏没有太多映像,上辈子柳氏就与她不怎么亲厚,自她失去孩子后,柳氏越发不待见她。

    后来魏易带着韩家大大小小去了云城,柳氏身子骨也是硬朗的,在她毒死魏易时,柳氏健在。

    韩静迷糊问:“这冰天雪地的,婆婆可是身子骨有什么不适?”

    张嬷嬷未立刻回答,面色古怪向韩静的丫鬟吩咐道:“平儿,玲儿,去里屋将大小姐的墨色绛纹万福斗篷取来,还有浮雕云纹暖炉,你家主子稍后便要出门,不可受风寒。”

    “是。”平儿玲儿齐齐回答,二人对视一眼,便朝里屋去取东西。

    张嬷嬷看着二人背影,直待她们离去,才压低声音对韩静道:“方才东北厢房的女婢被柳夫人砸破了脑袋,正流血不止不省人事,夫人将何郎中请来医治。”

    砸破了脑袋,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韩静瞠目结舌,急急问:“婆婆向来寡言,怎会动怒?”

    “柳夫人已闹腾两个月了,整日唉声叹气,又或是指桑骂槐的辱骂不止,疯疯癫癫的。夫人见你怀有身孕,便未曾向你说起。只是不知怎么的,最近几日柳夫人非吵着嚷着要见你,昨日里还闹起了绝食,送去的饭菜全被打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死活要见你。”张嬷嬷凑近她耳畔低声耳语,有些话,仍是不便让平儿玲儿知晓。

    韩静听得莫名,即使上辈子与这辈子加起来算,她与柳氏都未说过一百句话,如今撒泼打滚的闹着要见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归想,却知道事情严重性:“我这便和张嬷嬷去一趟。”

    “夫人已在后院东北厢房守着了,柳夫人吵着隔壁邻居都能听见,如今连李婶子都入了府,怕咋们韩家虐待孤老寡人呢。咋们也快些赶去,免得再出什么意外。”张嬷嬷郑重点头,交代完,又向里屋朗声喊到:“平儿玲儿,可准备妥当?速将斗篷给大小姐披上。”

    “是。”

    几人急急出了门,韩静抱着精致小巧的暖炉走在前头,张嬷嬷和平儿玲儿紧随其后。

    出了庭院,绕过蜿蜒的回廊,又从碧波湖上的水榭穿过,韩静选了一条近路,不一会儿便到了。

    刚到达东北厢房的院子时,远远听到屋内愤愤然的咒骂声。

    “贱蹄子想要让魏家香火断尽,我绝不让你如意,绝不让你如意。”

    “韩家要害死人了,贱人想谋杀亲夫,更想杀死我这老婆子,我非打死她不可,老婆子拼了老命也要与她同归于尽。”

    “要出人命了,街坊邻居快来瞧一瞧,快来救一救,韩家人欺负老婆子眼睛看不见,欺负老婆子腿瘸眼瞎……”

    韩静隐隐约约听出是柳氏的声音,中气十足,她嗓音如钟鸣,隔得几百米的距离,竟在众人耳畔嗡嗡做响。
第7章 重生?
    韩静听到下毒,和谋杀亲夫几个词,心里“咯嗒”一声,骤然停住脚步,怀中的暖炉差点掉落坠地。

    眺望东北厢房的院子,竟露出胆怯。

    张嬷嬷见韩静突然停下,怕她那些污言秽语伤怀,忙道:“柳夫人似是前几日才不对劲,日上三竿不见醒,丫鬟将她唤醒后,就开始满口胡话,也不知是不是中邪了,大小姐别放在心上。”

    韩静晃了晃神,母亲与隔壁李婶子都在院子里,当下硬着头皮向前迈进。

    庭院内,树梢上银装素裹,枯萎的花草都被白雪覆盖住,脚下厚厚的积雪踩得咯吱咯吱的响,一排凌乱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主屋的阶梯附近。

    “她想让魏家绝后……”屋内嚷嚷声仍在继续,柳氏哭天喊地的声音回荡整个院落,异常凄厉。

    树梢上堆积的雪压弯了树干,一阵寒风猛地袭来,‘簌簌’几声,树梢上大块大块的积雪突然坠落,露出光秃秃的黄色枯藤。

    听柳氏叫骂,韩静隐约察觉了什么。

    她大步跨上台阶,铃儿将厢房正院的帘幕掀开一个小角,平儿则替她将墨色绛纹万福斗篷去下,细心的将她头顶的水珠拂去,二人退来一侧。

    “平儿、玲儿在屋外候着。”韩静整理一番衣着,将头上的珠钗首饰取下交到平儿手中,只剩手腕上带着个翡翠玉镯,素衣简装的进了屋子。

    张嬷嬷后退一步,自觉留在门口,没有一同入内。

    韩静脚刚踏入门槛,脚下“啪哒。”一声。一块硬物磕住了绣花鞋底,戳得她脚掌心生疼,似乎是尖锐的钝物,凹凸不平,让她险些摔倒。

    韩静下意识的看向脚边,才瞧到屋内满地的碎碗裂玉,桌椅翻到,一片狼藉,方才正是踩到了满地细小瓷碗碎片。

    “哟,是静丫头呢!快快来让李婶子瞧瞧,两年不见可越发标志了,仍记得你小时候还依偎在你娘身侧,跟个未断奶的孩子似的。不过晃眼,都已经是当娘的人了。”李婶子一见韩静便笑呵呵的称赞起来,十分亲厚。

    李婶是四方脸,身材魁梧稍显肥胖,典型的小妇人穿着。李婶子在鄂县出了名的快嘴,人大大咧咧热情好客,但却喜欢说三道四,但凡哪家有鸡毛蒜皮事的争吵之事,次日便从李婶子口中传到鄂县乡亲的耳中,惹得许多农户害怕让李嫂知道太多*。

    卢氏与李婶子就站在房门不远,脚踝边到处都是油淋淋的饭菜渣子,油糊糊的菜叶子与饭粒搅拌一起,二人衣衫上都沾上了油迹,十分狼狈。

    “李婶好。”韩静温和的朝李婶子见了礼,素颜寡淡没有任何笑意。

    韩静仔细辨认母亲身上没有明显的撕斗痕迹,才稍稍放心。行礼后,她立即瞧床榻角落处蜷缩着的柳氏望去,柔声唤道:“婆婆,是媳妇来看您了。媳妇前段时间怀有身孕,诞下孩儿后又在月中,这才没有及时来向您请安,望您饶恕媳妇失礼之处。”

    卢氏看着女儿从容举止,紧绷的神色松懈不少,也想安抚柳夫人道:“亲家母,你若有心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大可说出来,这般绝食以自己的性命威胁,实在不可取。”

    李婶子对韩静的淡漠态度也不在意,反倒是兴趣十足的望向床榻角落里已经精疲力尽的柳氏,笑道:“这女人生孩子也确实不容易,柳夫人可要多担待担待,你也是为人母的,该是明白生孩子时的难处。”

    听到人声,角落里的柳夫人转动几下脖子,竖起耳朵仔细

    辨认方向:“贱蹄子,是贱蹄子来了?”

    韩静这辈子最不喜欢听到‘贱蹄子’三个字,眼下,却只能先证实她心底那个可怕的猜测,淡定道:“婆婆,媳妇若有任何错处,都会一一纠正悔改,还望您保重生体。”

    “可不是,家和万事兴,柳老夫人可要好好说清楚,此番闹腾是为了何事。我睡的屋子与您仅一墙之隔,怎么说都是亲近的。妹子我可以为您做个见证人,年迈之人也禁不起折腾。”李婶子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一副瞧热闹的模样,漂亮话倒是说的十足十,掺和到韩家家事中来。

    李婶子妙语连珠,踩着地上没有瓷块的空地向前靠近,好言相劝:“静丫头初为人母,为人处世当面肯定有不周到的地方,柳老夫人若真心里不顺畅,骂她一两句倒也无妨。”

    柳氏撑着拐杖努力攀爬起身,一双灰白的眼珠子死死瞪着李婶子的方位,咬牙切齿的怒骂:“保重身体?让这贱人先还我儿子的命还来,竟能狠心一把大火将整个韩家焚烧,我可怜的儿子,你还我儿子命来。”

    柳氏的双腿以扭曲的姿势横摆在地上,骨头断裂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歪斜着,她眸中黑眼珠部分稀少,失明的眼睛上挑,几乎全是眼白,那急不可耐的模样,十分恐惧。

    韩静垂下眼眸,垂在腰间的手掌牢牢紧握,莹润修长的指甲刺破掌心的肌肤。

    重生么?

    想不到婆婆能目睹那场旷世大火,更亲眼见到了儿子死在眼前的画面,并非只是有她才重生了。

    她感觉不到手掌的疼痛,站在原地说不出话。脑中只剩下如何说服柳氏,让她相信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卢氏越听越觉不对劲,一头雾水问:“什么火焚韩家,亲家母可还有别的儿子?”

    招魏易入赘那会,她早就打听过魏家的情况,柳氏明明就只有魏易一个儿子。

    这胡搅蛮缠的,真是中邪了。

    “我可怜的儿子哟,都是你们韩家害得,害得我儿好苦哦……”柳氏拍打着地板,又哭又闹的拍击着,发出巨大的响声。

    “柳夫人莫不是脑子糊涂了。”李婶子也觉得不对劲,敢情就是老婆子自个唱独角戏呢。

    这时,柳氏突然摸到一个冷硬的物体。当下愤怒的一把抓起,佝偻的身体爆发出匹敌的力量,将手中的铁器用力砸去,笔直朝对面的几人飞旋,毫无章法与预兆。

    “静儿小心!”卢氏惊呼一声,吓得上前阻拦。

    李婶子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连退三步,口中细碎念叨着:“好吓人,这可是会出人命的,疯了,说不定这屋子有不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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