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通知那天晚上她的室友依旧回来得很晚,这几天因为闹事的原因,她的室友基本上都是十二小时长班,回来也是骂骂咧咧的,萝芙听她说她打死了一个人,是马六吩咐的,如果她不打死那个女人,就有人会打死她。
这就是地下一层的世界,没人关心你从哪里来,也没有人关心你能活多久,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萝芙也学会了不听,不说,不看,不管。
地下一层的客人比地上的客人身分权势都要贵重许多,萝芙越加小心翼翼,马六也吩咐了同一包房的妓…女要见机行事,所以萝芙下去几天之后倒也没有吃什么大亏。
萝芙送完酒之后去上厕所,却听见有人议论她。
“那个姓张的,是什么来头,凭什么我们被客人吃豆腐或者硬上就没人管,而她,稍微出格一点就有人护着她……”
“谁知道呢,不管她再什么来头,也比那个贱女人要好,当初是一起被拐来的,你看看她,对我们又骂又打,那高高在上姿态,当我们是什么了……”
“我看着就恶心,总有一天让她好看……”
萝芙已经学会独善自身,听到的话,也只打算过耳就散,只是那天她的室友回来时一身酒味,还吹嘘,说马六夸她这段时间表现好,还说要升她,有一天可能会放她出去逛逛之类的……
萝芙看她一眼,说:“你现在已经是那些小姐的公敌,自己小心一点。”
她的室友仍然吧啦吧啦的往外吐着话,萝芙不管她听到没有,拉上被子盖住头,睡了。
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一号房叫了酒,萝芙端着托盘进去,包房的门大开着,雷射灯让整个包房色彩斑澜得像是孔雀,里面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都没有,萝芙有些疑惑,进去之后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身形有些熟悉。
萝芙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可是却没有反应,萝芙把酒水放下,蹲下去看她的情况,却没想凑近一看才发现地上一大滩的血,她室友胸前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了。
萝芙脑中一片空白,却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尖叫声。“啊……杀人了……快来人啊……”萝芙转过头,包房门口,站着两男两女。
电话响起的时候张宁坤正在发脾气,榕北新城的项目拿下来了之后,在运作上,却有一点问题,简单来说,就是没钱。既然没钱,就得找银行借,可银行被人打了招呼,基本上都是避而不见。
张宁坤当时就戳着报纸上齐贝川在骂。
手机响了起来,张宁坤瞟了一眼屏幕上名字,接听:“喂。”
马六的声音淡淡的。“张总,估计要麻烦你过来一趟了。”
“萝芙出事了?”
“她杀了我的人。”
话筒两端都是一阵沉默,张宁坤抬起眼皮在椅背上靠了靠,说:“我马上过来。”
17第十七章
车子从停车场开出来停在他面前,张宁坤收回眺望远方的视线坐进去,今天的天气有些闷,领带勒得他极为不舒服,张宁坤松了松领带,滑下车窗,大武已经把车子驶向马路,风从车窗灌进来,张宁坤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街景飞逝,张宁坤大概梳理了一下马六的话,但是通话太短,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除了萝芙杀了马六的人,马六不太高兴之外,他也推测不出什么。
张宁坤换了个姿势,索性不再想,事情闹得再大,应该也在他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天上人间的其中一个入口隐在极巧的一扇铁门之后,马六站在大门外面,戴着一副墨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张宁坤有几分了解马六,知道这样的模样已经代表他心里不爽。
张宁坤下去简单打了一下招呼,马六嗯了一声,两个人并排着走,因为是白天,没什么人,走廊安安静静的,一路都没说什么话。马六推开自已办公室的门,请张宁坤进去。
办公室的窗帘都拉着,头顶的灯全部打开,里面的一切清晰可见。
靠窗的位置站了五六个男人,而另一边,则站着两男两女。萝芙瘫倒在地上,身上穿的仍然是侍应的旗袍,只是旗袍被撕破了一部份,露在外面的皮肤在灯光下如同上好的牛乳,碍眼的是那些擦伤和红印。
再往上一些,清晰可见的掌印留在她两边脸颊上,从右边嘴角滑下的一小条血迹衬在雪白的皮肤上,像是冬日里的几点红梅。
小时候的印象里张萝芙从来没有挨过打,惟一的疼痛,也只是来自去她顽皮带来的磕伤碰伤。
就连他之前动手,也没下得这么重。
张宁坤眼色沉沉,说:“马六,你的人可养得真壮啊,这手脚,啧啧……比我还能打呢……”
马六不置可否。“她不肯说实话,我也只是想早点知道真相。”
张宁坤垂下眼皮在萝芙身边蹲下,萝芙已经晕了过去,长长的睫毛覆在脸上,大概哭过,眼角还有泪痕,张宁坤伸手在她眼角擦了擦,她嘤咛一声,眉毛皱起,泪水又从眼里涌了出来。
大武把萝芙上半身抱起来,张宁坤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醒醒,醒醒……萝芙……”
等了一会儿萝芙仍然不见醒,马六倚着桌边看了一会儿,抓起桌上的茶杯往萝芙脸上泼去,茶水还有些温度,张宁坤抬头瞪了马六一眼,马六摊摊手。“这样比较快。”
张宁坤抿了抿唇,收回视线。
萝芙慢慢醒了过来,眼里却是明显的苍惶,她看了马六一眼,身体一抖,紧紧的抓着大武的衣服。
“没事了。”张宁坤说。
听见声音,张萝芙才转头看着张宁坤,她巴巴的看了张宁坤几眼,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坤哥哥,坤哥哥……你带我出去,你带我出去……”
张宁坤还记得张萝芙第一次叫他坤哥哥的时候,当时他在打理花园,张萝芙对玩泥巴有兴趣极了,平时佣人嫌麻烦,都拦着她不准她玩,张宁坤却不管她,她用水龙头把地面弄得湿嗒嗒的,地面上有一些小坑,水龙头一喷就积了不少水,她就故意往小水坑里跳,把水踩得叭叭直响。
她高兴极了,一直在笑,渐渐的越走越远,张宁坤只看见她停在一颗树下,蹲着身子很专注的看着地面。
没多久就听见她叫他的声音。“坤哥哥,坤哥哥……”兴奋极了的语气。
当时她提着裙摆,裙摆和小腿上全是泥巴,连脸上也有,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花猫。当时她笑得开心极了,眉眼弯弯,两只辫子在跑动时一跳一跳的,她奔在他面前,显摆似的拿出手上的东西。“坤哥哥,你看我找到什么了?”
原来是两只从树上掉下来的小燕子。
她叫他的语调,几乎和当时一模一样。张宁坤至今不知道,那时是不是因为这一声坤哥哥,他才会在感情上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
当年那个明媚的小女孩,如今在她怀里,因为恐惧而哭成了泪人,她这么叫他,是不是因为本能,或者在这儿他是她惟一的依靠。张宁坤不知道答案,只是看着她脸上的掌印,心不自觉就软了一些,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萝芙摇头,把他靠得更紧。
张宁坤把她抱起来在沙发上坐下,萝芙过了一会儿恢复了些精神,松开手,垂下脑袋,离他远了些。
张宁坤看向马六。“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事情很简单,萝芙的室友死在包房,心脏位置还插着一把刀,门口的二男二女都指证是萝芙干的,偏偏那间包房的摄像头坏了,没有拍到当时的画面。
如果只是两个女人指证马六还不太相信,但是那两个男人跟了马六差不多有八年了,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一个人可能,马六当然不会相信那两个人会同时撒谎骗他,又加上萝芙和室友的敏感关系,马六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授意,那室友处处针对萝芙,所以萝芙才起了杀机。
马六相信了这个解释,便逼着萝芙承认,萝芙当然摇头,马六便用了一些逼供的手段。
于是萝芙就成了张宁坤怀里的模样。
张宁坤看向马六,似笑非笑的说:“你到是迫不及待。”又问萝芙:“人是你杀的吗?”
萝芙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杀她,我进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那你看见可疑人物了吗?”
萝芙仍然摇头。
马六嗤了一声,反问张宁坤:“你相信她的话?你不要忘了,你是为什么把她送到我这儿来的,刁蛮,任性,自私,疯狂……至于杀人,我想她在这儿呆了这么久,也并不是做不出来……”
张宁坤沉默了几秒,看了看一旁的两男两女。“你们说说,事情经过是怎么样的……”
两男两女又把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张宁坤是让他们分开复述的,过程大致一样,张宁坤颠了他们几下,几个人口径一直,也没什么大问题。
马六便说:“看吧,我没冤枉她吧。”
萝芙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马六冷哼一声。“不是你?我授意她针对你,你处处被她打压,欺负,你因为这样而杀了她,一点也不奇怪……”
萝芙摇头,她不能指望马六,只能看着张宁坤。“是他们陷害我,杀人的一定是他们……”萝芙又慌又乱,紧紧的盯着张宁坤,张宁坤看了一眼马六,换了一个姿势看着萝芙。
萝芙几次想杀他,如今换成一个处处针对她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张宁坤想。
萝芙知道,张宁坤也在怀疑她。
办公室大门的位置有一面玻璃墙,墙面清晰几乎可以当成镜子用,萝芙坐在沙发上一直看着那上面的人影,她的脸有些肿,距离有些远,看着都几乎不太像她了,这是一张青春年华的的脸,为什么如今会弄成这个样子。
以前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可以无尽的挥霍,如果知道有一天她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会不会小心翼翼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没有人相信她,也没有人可以拯救她。
萝芙伸手戳了戳脸颊,疼。眼泪从眼里涌了出来,萝芙哭了一会儿又伸手把眼泪抹掉。不能哭了,萝芙。她想。爸爸没了,妈妈没了,张宁坤一心要的报复,没有人能像小时候那样为你擦眼泪了。
她在这里哭了多少场,再怎么笨也得明白,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以后,她能靠的,真的就只有自己了。
这里太复杂,出去面对张宁坤一个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得妥协,想活着就得妥协。
萝芙伏在张宁坤面前,说:“张宁坤,你带我走……以后我听你话,我答应你,我都听话……”
她能抹掉眼泪,却抹不上脸色的苍白,那么哀哀的看着他,张宁坤想起自己在监狱绝望的时候,也渴望能有一个只手,拉他一把。
他是不是真的想她死?张宁坤看了她一会儿,终是叹了一口气。“马六,我带她走了。”
马六伸手拦着他。“张总,她杀了我的人,事情不能就这么了结吧……”
张宁坤看着马六,马六也看着张宁坤,神情皆是互不退让。张宁坤抿了抿嘴角,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等待的过程中他说:“我不关心倒底是不是她杀的,这是你的事,现在,我要带她走。”电话很快接通,张宁坤说:“苏柏,我在天上人间,有件事想麻烦你和马六沟通一下。”
苏柏是马六的老大,马六一听那名字眼神便闪了一下。张宁坤把电话塞到他手里,马六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话。“我明白了。”
张宁坤抱起萝芙,看她一眼,说:“走吧,我带你出去。”只是出去还有一段距离,萝芙的旗袍已经被扯烂了,她回休息室换衣服,张宁坤在外面等她。
萝芙在休息室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又安慰自己已经这样了,不如坚定一点走下去。她把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脱掉身上的旗袍之后正要把衣服穿上,却觉得一道力勾着她的腰往后退,另一只手捂在她的嘴上。
萝芙唔唔的叫,却发不出声音。
那人靠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今天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这个人情,我以后会还给你……”
***
**抽,不知道看不看得到。
18第十八章
霞光铺染了白云,像是给云层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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