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毫无反应,再看看眼前她的伤处,刘瀚羽一时气恼,脱口而出,
“笨,一下没看住,就把自己磕成这样……”
她倏地伸手拨楞开他覆在膝上的双手,刚要开口说要你管,就蓦然被他捉了双手,起身将她环抱入怀,沉声,
“矜冰,你就不能少顶我两句?”
她怔怔的一愣,连这都被他看穿了?不禁低低的辩驳,
“没有……”
他倒也没在意她的口是心非,径直转了话题,声音蓦然变得悠远,
“矜冰,还记得这里吗?”
她抬起如溪水般澄澈的双眸缓缓映照四周,一片葱葱郁郁的幽绿掩映,明澈的溪水流淌着翡翠般的莹绿光泽,似乎这几年的时光从不曾在这里留下痕迹……
矜冰仍是一连迷茫的继续思索记忆中的点滴……
他顺势坐下,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一手环过她的腰身,吻了下她头顶,在她耳边喃喃,
“小没良心的,居然不记得?你阿,可真懂得伤人心。”
接着缓缓的轻喃,
“矜冰,那天,在这里你问我,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会怎么办?”
忽然间她灵光乍现,是了,她曾被他紧紧牵住柔荑,沉缓的问他,
“瀚羽,如果有一天,你忽然就找不到我了,会怎么办?”
“怎么可能找不到?冰,我们是一体的,你不明白吗?我们是相濡以沫的,不可分割。”
“可是……”她低低的想反驳。
他食指倏然抵上她的唇,坚定而毋庸置疑,“不会相忘于江湖,我们是浩瀚海水中相濡以沫的共同体,矜冰,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从悠远的记忆中回神儿,望着眼前依旧在眼前浮动的深深浅浅的盈盈绿色,身边的宽厚肩膀,他在耳边沉缓的熟悉气息,好像这五年走过的山长水阔,一下子就这么悄然沉淀下来,静静独自凋零。
他的声音就这样荡漾在耳际,缓缓晕染,缱绻起她本就不安定的心湖,
“冰,我从来没有变过,此时此刻也一样,还是那句话,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缓了口气,无比坚定,
“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你最好有这个自觉。”
她倏然的心湖就波澜起涟漪,说不出的难解情绪充盈眼底眉间,抬头看着他的一派安然沉稳,愣是怔怔然说不出话来。
他了然的漾起一抹笑容,宠溺的拍拍她的头,背过身在她身前蹲下。
韩矜冰更是一脸错愕,这是要?
似乎察觉到她的迟疑,刘瀚羽一手伸后牵过她的手,顺势将她靠上他的背,随即起了身,一步一步,沉稳回行。
韩矜冰伏在这一方宽阔背膀之上,双手自然勾住他颈项,印象中他从没有背过她,这样的感觉安心而特别,不同于被环抱起来的安全感,这样的亲密,更让他如苍树般顶天立地的让她依靠。
她放弃颓然的挣扎,突然就想这么彻底沉迷……
真相
隔周上班的第一天,韩矜冰因为膝盖的伤已然是淤青一片,穿套裙根本掩盖不住,所以穿了纱质的白色长裤,直垂而下,尤显清瘦。
一上午,仍然是例会时间,或许是她多心,今日格外觉得余思瑶目光灼灼的望向她,被一个精致得无懈可击的美女如此紧迫盯视,她还真的是习惯不来,不想作无谓的对视,韩矜冰一直都刻意移转了视线,不料避过余思瑶,却愣是躲不开刘瀚羽眼底那抹莫名的隐忧。
连她都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又是在两人之间无法抉择?
还是怕她面对情敌,又像上次一样一走了之?
其实她并不会,毕竟这五年,她都不在他身边,即便他真的和余思瑶亦或她人有了什么,也全然可以理解。
只是如果真如他所说,心中至今有她,就定然要作出行动来证明。
只是她看不清楚,余思瑶,究竟在他心中,占据了多大的位置?
那样的一个美到极致,别有韵味的女子,也不是随意就能放弃的吧?
一上午就这么内心充满了不确定性,虽说不上不安,但让她没办法舒心。
午休时间,一身玲珑长裙的余思瑶径直向她走来,毫不避讳的直呼其名,一张精致容颜看不出一丝端倪,轻巧道来,想要找她谈谈。
韩矜冰心下辗转,没想到,这么快余思瑶就找上她,难不成周末出游的细节有同事透露给她?心下了然,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听她说说也无妨。
没有去楼下的咖啡厅,韩矜冰直接带她去了天台,幽静且不会有人打扰。
一上来平阔的天台,韩矜冰转过身面对她,平静开口,
“余小姐,我想我们都是明白人,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余思瑶水波盈盈的大眼睛,玲珑转了几下,明显在计算着什么,趁着韩矜冰眼神转向天台外的远处,倏然间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眸动星光,骤然间硬是挤出了充盈眼眶的晶莹泪水,双手毫不迟疑的伸出,紧紧握住韩矜冰的纤细手指,恳切的哀求,声音竟瞬间就带了颤抖哭腔,
“矜冰姐姐,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也跟了瀚羽好几年了,我把女人最美好的一切都给了他,我真的,离不开他啊……”
韩矜冰面无所动,根本不想牵扯进他男欢女爱的纠葛中,沉声浅道,
“余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和刘总虽然是旧识,但他的决定我无从插手,你和他之间的事,还是你们自己解决比较好吧?”
“矜冰姐姐,你别这么说,我知道瀚羽他一直都忘不了你,我一直知道,但我不介意,我真的可以容忍他心中有别的女人,我只要他留在我身边,我求求你,放过他吧,反正你也不爱他。”
韩矜冰心下苦笑,我不爱他?不爱他现在还会在这里听你胡搅蛮缠?
眼看着余思瑶的盈盈泪水芊芊而下,美女哭起来就是不一样,格外打动人心,她一名女子都这么心软看不过去了,更何况是他?
幽幽的叹了口气,缓声,
“不是我不放过她,是那份多年来的纠葛情怨不放过我们,我也想过放手,但余小姐,现在决定权并不只在我,对于你,我只能说我从来不想伤害你。”
“那你到底爱不爱他?”余思瑶似乎揪着这个问题死咬不放。
韩矜冰沉默,心道,不管我和他的感情如何,都不是外人可以插手质疑的。
见她不开口,余思瑶试探的问,
“爱他?有多爱?爱他为什么还能当年一走了之,而且一离开就是五年?”
韩矜冰终是不愿余思瑶继续质询她和他的过往,坦言到,
“余小姐,恕我直言,你过分了,我和刘瀚羽之间的事情,我想你没有任何过问的权利,我也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些问题。”
眼见着余思瑶刚止住泪的双眸又盈动水意,垂悬欲滴,说不上来为什么,矜冰就是没办法对她狠下心来,仍旧是低叹了口气,声音和缓起来,
“我也不想为难你,更不会刻意破坏你们,你和他……好自为之吧。”说完即刻转身,就往楼梯走。
打开门,刚下了楼梯,没走几步,就被追上来的余思瑶从身后蓦然拉住了手臂,她一时料不到,下意识挣扎,牵扯之间,膝盖撞倒楼梯的扶手栏杆,硬生生的碰触到伤口,灼痛让她禁不住的轻呼出声,这一下余思瑶倒是即刻就松了手,随即扬声,
“你以为你稳操胜券了对不对?所以不屑于跟我争?”看着她还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淡漠冷然,转身就想下楼,余思瑶眼神玲珑转动了下,眸间蓦然闪过一丝顽皮笑意,突兀开口,接踵而来的话让她定定的怔在了原地,
“如果再加上我肚子里他的骨血,你认为你胜算有多大?”
顷刻间,韩矜冰就觉得周身冰冷,似感觉不到任何知觉,怎么可能,这么狗血的剧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上?那女人,是骗她的吧?
这时候余思瑶已经悄悄绕到她身前,仔细端详韩矜冰瞬间苍白的脸色,心下了然,一脸的愧疚,甚至伸手温柔牵住她的细白柔荑,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声低沉打断,
“瑶瑶,你在这干什么呢?”
余思瑶顿时乖巧了下来,讨好似的开始撒娇,
“没有,我就是找矜冰姐姐说会儿话。”
刘瀚羽几步走上台阶,看着血色尽失的韩矜冰,刚要开口,她膝盖处白色纱质布料上渗出来的几点微红,让他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先弯下身想检查她的伤处,手伸出刚刚碰触到她,就被韩矜冰一手狠力推开,窄小空间冷然响起她无波的声音,
“刘瀚羽,有人比我更需要你照顾。”说完看都不看他,径直下台阶。
刘瀚羽被呛得一头雾水,一手拉住韩矜冰,一边转头望向余思瑶,赫然开口,
“你给我解释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那边似乎被他陡然间严厉起来的口气吓了一跳,声音都不禁低了几分,张口就是,
“哥,你先别生气……”
韩矜冰赫然转过头,她刚才听到什么?听错了吧?
定定的看着刘瀚羽,片刻后,沉然开口,
“她刚说什么?”
刘瀚羽下意识握紧她手腕,望进她蓦然冷漠的眼眸,低声道出,
“我堂妹。”
“啪!”韩矜冰扬起未被他束缚的另一只手臂,毫不留情的赫然挥过,凌厉划过,狠狠扇在他脸颊。
刘瀚羽丝毫不为所动,眼神灼灼望进她幽深眸色深处。
“再说一次。”韩矜冰冷然言到。
“思瑶是我堂妹,矜冰,我错了,我不该骗你。”
“啪!”第二下依旧凛冽而下,甚至呼啸过风声。
“放手,刘瀚羽,我们之间,完了。”
“矜冰,你给我机会,听我解释,好不好?”刘瀚羽一时之间,看着她毅然决然的冷洌表情,也没了平日里的沉稳,声音中满是焦急与懊悔。
这时一直在一旁的余思瑶,早已被这未料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也不管自己是罪魁祸首,反应过来之后竟直接扑上来抱住韩矜冰,口中还兴奋的振振有词,
“哇塞,矜冰姐,哦,不对,嫂子,你真是我的偶像阿!真真太帅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敢这么削我哥的呢!我就认准你是我嫂子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哥这么多年对你念念不忘的了,也就你能治得了他!”
韩矜冰冷然推开余思瑶,看着刘瀚羽一脸的焦虑不安,额头都隐隐渗出汗珠,甚至顾不上驳斥思瑶的无礼,只是一径攥着她的手,甚至从不曾的微微甚凉,
她一字一句,冰冰冷冷,不带一丝温度,决然开口,
“刘瀚羽,两条路,一,我让你现在说,但回去我就递辞呈,你别想再见到我;
另一条,立刻放手,我们各自冷静后再谈。”
刘瀚羽听得浑身一凛,看着她一双清眸已然凝聚起来的沁寒的冷意,似有隐冰浮动深幽湖面,愣是僵僵然无法开口,无法动作。
再也,见不到吗?
只要你不走,一切都随你。
他眼睁睁看着她狠心的掰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等待
韩矜冰当日就申报了自己的出差计划,提前巡查外区市场,其中第一站,上海。
夏言一早送她来机场,本来有些日子没见,虽知道她一直在忙,但仍是隐隐担心,有多少话想倾口而出,但看着她一张青白素颜,满面的憔悴倦怠,却实在不忍再苛责她,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仍是关切话语,
“矜冰,不是前些天刚出过差,怎么今天又这么急着走?”
韩矜冰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郁郁葱葱,已然在初夏的浮躁中透露着一抹清凉,忽然传过来的磁性声音,婉转的幽幽传入耳际,愣是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低低的浅应,
“嗯,工作需要,临时决定的。”轻缓了片刻,沉声低喃,
“言,这么多年,你不会觉得累吗?”
车猛然间晃动了下,划出蜿蜒曲线,引起车后一阵抗议鸣声。
夏言不安中转头望向她,却只见矜冰仍是望着窗外低眉凝神,瞳眸深处幽静暗淡,毫无一丝波动,就好像自言自语般与人无由。
他强自转过头,专注于眼前笔直的飞纵路面,一颗心无限的低沉下去……
一直到国内入口前停住车,韩矜冰下车,他打开后车厢帮她取出行李,交给她时,紧紧握住矜冰的手,沉稳开口,
“矜冰,如果我是要你的人,不用等到今天;我要你的心,而且不会给你任何退路。”夏言轻缓了口气,更加坚定的问道,
“矜冰,你,现在是否可以给我一个答案?”
韩矜冰望着夏言卓然眼神中的无限期盼,那两簇闪烁着的小火苗灼灼的烧痛了她的神经,怔怔然就是吐不出任何一个字,一阵内疚涌上,是她,太自私了吧?
这么多年,她自己蹉跎岁月,但,凭什么,牵扯无辜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