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一双金色的眼眸陡然转到了她的面前——背后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移到了她面前,俯下身托起她的头。那双璀璨的金色眼睛深处,隐隐有着最为黑暗的光芒。
那是属于魔的、毁灭一切的光!
“你的主人?”那个占据了云焕躯体的魔在冷笑,“他死了。”他将手按在了身上的那个伤口上——伤口依然黑洞洞的,然而却不再有血流出,仿佛这个毫无生气的身体里的所有血都已经流干了。
“多么愚蠢啊……破军!”魔在低声冷笑,“拥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却还会被那些肉眼凡胎的盗宝者所伤?所谓的‘人’,哪怕是你,原来也是如此的脆弱……太让我失望了。”顿了顿,魔又冷笑道:“感谢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重创了他,如今他也终于安分下来了,不能和我争夺这个躯体的控制权了。我决定不再通过他的手来支配这个世界,现在,这个躯体是我的了!”
“不,”潇陡然一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不!”
“不必抗争,小鲛人,”魔大笑起来,左手按住了金座上女子的头,“从今天开始,你便是魔的仆人。来,舍弃你那些无用的小小私情,成为一间彻底的锋利武器吧!”
潇头顶上的金盔忽地闪出了血红色的光,那些刺入她身体里的金针同时变得血红。潇咬紧了牙关,感觉到某种黑暗的力量席卷而来,在一瞬间夺去了她的神志。她竭尽全力挣扎着,然而意志力却无法抵御那种侵蚀一切的黑暗。
“我不是那个软弱的破军,我不会保留你那可怜的意志力。”魔轻笑道,“可爱的小鲛人,从今天开始,就开心地做一个傀儡吧!”
“从此,你将替我征服整个云荒,把太阳都踩落在脚下!”
伽楼罗陡然发出了一阵战栗,潇的眼睛闭合了一下,又陡然睁开了。这一瞬,鲛人的眼睛居然不再是碧色的,反而泛出了一种璀璨的金色光芒!
伽楼罗金翅鸟长啸一声,冲天而起!
“龙神,小心!”看到伽楼罗异变的刹那,真岚脱口惊呼。龙正背着他从机翼下飞掠而过,他手里的辟天长剑划开了金色的机翼,几乎将伽楼罗的一翅斩下。
然而在那一瞬间,一种奇特的力量汹涌而来,几乎将他撞下了龙背。他看到辟天长剑被黑色的火眼所萦绕,那种黑火仿佛有着邪恶的力量,竟然将他的灵力一分分地燃烧殆尽。
“龙!”真岚惊呼,“破坏神?是破坏神的力量觉醒了!”
陡然间,天地间起了一阵猛烈的罡风,在这呼啸的风里,她闻到了一种邪恶的味道,无数翅膀“簌簌”的拍打声传来,迅速凝聚成了大片的乌云。
这,这居然是无数鸟灵和上古邪灵!
仿佛被某种黑暗的力量召唤着,那些蛰伏在天地间的魔物都陡然觉醒了——空中密布了黑色的翅膀,山峦深处响起了魔兽醒来的低吼声,浩瀚的沙漠在不停地蠕动,沙土飞扬之中,巨大的沙魔咆哮着露出了地面。
所有的魔物都向着空中黑色的伽楼罗齐齐行礼,发出了令天地失色的后叫声。
伽楼罗回翔与天际,魔的声音响彻云荒:“被魔之左手创造出的使者啊,听从我的吩咐,清除一切敢于阻碍黑暗蔓延的力量吧!这个云荒,将是你们的天下!
与此同时,那笙穿过了那片战云,落到了乌兰沙海的中心。
一日之间飞过了整个云荒,天马已经累得不能再动,一落地便屈膝瘫软在地。那笙跳下马背,朝着铜宫方向奔去,炽热的黄沙淹没了她的脚背,她却全然不顾。
怀里那颗灵珠的消散速度在加快,虽然靠着念力级力凝聚,却无法阻止时辰到来时的魂飞魄散——苗人少女低声念着她所知道的最高深的咒语。施展镇魂术护住魂魄。
“等一等,等一等啊!”她将手捂在胸口的那颗珠子上,惊慌不已,“就快到了!”
她在沙漠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几度跌倒,又赶紧爬起来。终于,那座闪耀着金光的宫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那一片广场上还残留着昨夜篝火的痕迹,仿佛举行过什么盛大的典礼,然而如今余下的却只是满地是尸首。
风隼的残骸坠毁在周围,更有大堆沧流军人的尸体堆叠其中。
没有一个人了……那么大的广场上,居然寂静如死。
“音格尔,音格尔!救命啊!”又累又渴的她再也无法支持,护着胸口的灵珠踉跄跪倒在沙漠里,“音格尔,快出来!快出来啊!”
“是那笙!”西京的声音传了出来。
还不等奔到她的面前,空桑剑圣忽然觉得身侧的光剑起了奇怪的鸣动,银白色的剑柄上,那颗小星发出刺眼的光。光剑忽然之间跃出了剑削,吐出了一道光忙,倒插在了那笙面前的沙漠里!
光剑认主,灵性岁百年而不灭——它如果脱离了当代剑圣的身侧,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以前的主人出现在了它面前,正在召唤它!
那笙捧着灵珠,嘴唇翕动,喃喃地念着顶魂咒,竟丝毫不敢分神。
那一瞬,西京明白过来了,立刻随之跪倒在那笙面前。
“快,快些啊!”那笙伸出手,手心里的那颗白色的灵珠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四三在风里,“她的身体呢?身体在哪里?魂魄就要飞散了!”
西京顾不得臂上的重伤,一跃而起,拖起那笙就往铜宫深处奔去。
“这里!”他来不及和迎出来的音格尔解释,一手撩起了珠帘。
柔光从帘幕深处透出,照亮了那笙汗迹斑斑的脸——她低低惊呼了一声,看着珠帘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那个白衣女子静静地睡在那里,眉目宁静而安详,让人一眼看过去心为之一清。
奇怪的是,她的肌肤泛着冰一样的的奇特光泽,密布着无数细微裂纹,冰肌入骨,冰冷而无生气,仿佛非凡间所有。
那笙还没弄明白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在珠帘卷起的一刹那,她手里的白色灵珠陡然飞出,仿佛被一种力量吸引着,绕着石像转了一周,最后消失在了那个女子的眉心。
冰雕一样的眉目缓缓舒展开来,冰冷的容颜开始变得柔软起来,仿佛茶叶在水里一瓣一般舒展开来,映照得一整杯水都有了光彩。
那笙惊谔得瞪大了眼睛,说不出一个字。
“师父!”西京低低惊呼,拖着重伤的身体踉跄跪下。
“啊?”那笙吃了一惊。这这个人……就是酒鬼大叔的师父么?那么说来她也是太子妃姐姐和云焕的师父?这个已经死去的人,为什么宁可错过轮回,也要返回阳世呢?
音格尔凝视着那座苏醒的石像按着胸口躬身行礼——昔年空桑女剑圣隐居古墓,西荒牧民多有承其恩惠者,其中也不乏落难的盗宝者。
石像在缓缓的苏醒,然而九嶷至此路途遥远,那笙灵力不够,来的路上魂魄已经飞散了一部分,所以此刻残缺的神魂凝聚得颇为艰难,石像微微颤动了许久,始终无法恢复神志。
“冒犯了!”音格尔忽地扬了一下衣袖,打开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瞬间飞出无数白色的东西,细细看去却是一条条小小的无角螭龙——那些螭龙一离开盒子就箭一样地朝着四周飞出,追逐着风里那些消散的无形魂魄,快如闪电。在那笙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些小螭龙已经返回,各个嘴里都衔着一屡白色的灵光,围绕在音格尔面前,微微摆动着尾巴。
“螭灵啖魂,被我们所养。”音格尔简短地解释道,然后挥了挥手。
接到主人的命令,那些螭龙叼着追回来的魂魄碎片飞舞着,绕着轮椅上的人转了一周,似是恋恋不舍地将口中衔着的白光吐出,白光飞入女子的眉心,湮灭。
“三魂六魄,全数归窍。”音格尔伸出手指点在了石像的眉心,但膝跪下,“卡洛蒙家族的音格尔,拜见空桑剑圣。”
那笙吃惊地发现石像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黑如古井般的眼睛,宁静而安详。那个轮椅上的女子睁开了眼睛,缓缓地看了一眼室内的人,吐出一口气来。
“师父!”西京喜不自禁,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西京。”苍白的手动了起来,缓缓触及轮椅前弟子的头顶,“百年未见,你瘦多了。”
那笙吃惊地看着这个回魂的女子,结结巴巴:“天啊……她,她真的活过来了?真的有起死回生这种事?”
“不,人死不能复生,没有谁可以逆转轮回,”音格尔低声道,“慕湮剑圣已经仙逝,只是尚有极强的心愿未了,所以靠念力,暂时将自己的魂魄凝聚在躯体里罢了——就如回光返照一样,不能持久。”
那笙愕然地听着,看着面前那个苍白的女子。
——她的神色宁静而悲悯,宛如幽深的湖水一般,令人一眼看去就觉得清凉而舒爽,身心俱澈。女子抬起头,目光穿过重重的帷幕看着铜宫外的天空,眼神变了一下。
“西京,外面的人是焕儿么?”慕湮轻声问道。
“是。”西京握紧了拳头,“弟子利用了你的遗体来对付破军,请束缚宽恕……可惜即便如此,昨夜依旧还是没能杀掉他。”
听到“杀”这个字,白衣女子微微颤了一下,黝黑的眼眸里现出哀恸的表情。“还是要同室操戈了么?”她轻叹道,“终有一日啊。只是想不到,焕儿竟真的把灵魂完全出卖给了魔……”
只听“叮”的一声响,一道白光穿帘而入。西京一惊,却是那把光剑受到了召唤,自动跃入了慕湮的掌心!轮椅上的女子将剑握在手里,抬起头看着镜湖上方那战云密布的天空,眉头微微蹙起,宁静、温柔的脸上充满了担忧和不忍,以及决绝的杀意。
“师父?”西京吃惊地看着她缓缓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西京,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回来。”慕湮并没有停步。
明白此去凶险异常,西京抢前一步:“弟子和您一起去!”
“不,不必。”然而慕湮却已经缓步走了出去。正在休息的天马从远处奔了过来,长长的鬃毛飘逸如缎,低下头,用顶心的独角将白衣女子扶上了后背。
慕湮策马转身,回头看着自己的大弟子,叹道:“西京,借你的光剑一用……如今的我,压迫凝气成剑已经很难了。“
“师父……”西京还想上前阻挡,但天马已经展翅飞了起来。
战云滚滚,压顶而来,那一道微弱的白光在浓墨一样的云层里一闪即逝。
“不会吧,她,她就这样去了?”那笙看着慕湮的背影吃惊地喃喃。一个回光返照的活死人,随时随地都会魂飞魄散,而她竟然想以个人之力冲入战云之中,一人一剑遏制那个令天下为之战栗的破军么?
“她好不容易回魂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去送死么?”那笙似是不忍地嘟囔着,“早知如此,我就不那么辛苦地把她从九嶷带过来了啊……”
音格尔却忽然地回过了头:“不,那笙姑娘,所有的云荒都会感激你所做的一切。整个天地之间,如果还有什么可以令破军感到敬畏的话,那么,就只有她了!她能一手造就破军,那么也能亲手摧毁他。”
那笙焦急地看向天空,奇道:“奇怪,这天怎么越来越黑了?不还只是正午么?”忽然,她指着天际脱口惊呼起来,“看啊!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呀!”苗人少女眼睛因为惊骇瞪得大大的,“你们快看、快看!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么?海那边有一道黑色的墙正在升起来!”
西京和音格尔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向帕孟高原彼端的海天相交之处,忽然间身子一硬,不!那不是幻觉,也不是梦魇,而是……
那样的景象太过诡异,一时间让两个见惯风浪的男子都惊呆在当地。
“不!”音格尔喃喃,倒退了一步,“不,那不是墙!那、那是……”
“黑色的海浪!”西京脱口而出,因为震惊而脸色苍白,“整个碧落海都变成了黑色!”
“天啊,那是海?”那笙不可思议,“可是,那些海怎么会往天上升起来?”
——云荒外的七海一片漆黑。原本湛蓝的海水变得森冷而恐怖,看不见底。似是被某种奇特的力量摧动着,那些黑色的海浪从各个方向向着云荒大地涌来,巨大的浪头化成了各种各样形状的兽类,咆哮着、怒吼着。
在那些黑色的魔兽背后,却有一道水墙正在向着天空缓缓升起——仿佛七块巨大的幕布从各个方向拉起,向着天空正中聚拢,将整个云荒大地上空遮蔽了。
随着那些巨大的水墙的升起,云荒大陆上空的日光一分分的减少,变得黯淡无光。
“我的天啊……”那笙看到了这梦魇一样的可怖景象,拧了一下自己的脸,“不是做梦……这不是做梦!西京,你看那些水、那些水都向着这边奔过来了!好可怕!”
西京和音格尔也是震惊得面面相觑。云荒外的七海在一瞬间齐齐沸腾,沧海横流,倒注天际,遮蔽了日色,云荒大陆在四面扑来的海浪里微微战栗,仿佛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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