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救护车很快赶到了,冯程程则上了安置许维的车。
许维静静地躺着,双眼紧闭,唇色苍白,他的胸口没有明显的起伏,医生正在进行抢救,冯程程在一旁看着心惊,双手交叠不停地扣着,她不敢大口喘息,不敢打扰医生,生怕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可是,他为什么还不醒。
炎热的天,冯程程只觉从头凉到了脚,腿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腿,想要上前看他,却怎么也移不动。她抱着头埋首痛苦呻吟,胸中一片刺痛。
这时救护车突然停下,医生叹息,“你去和他说说话吧。”
医生等一众人下了车,留下目瞪口呆的冯程程,她甚至来不及去拉医生,已乱了阵脚,她左顾右盼想下车又没法扔下许维,她不明白医生到底叹什么,还要她和他说话,难道是他不行了,这是最后的话?
冯程程急得坐立不安,心里挣扎了许久最终爬到许维身边,眼见他半合着目,奄奄一息的样子,等了良久才颤着音说:“喂,你快起来啊。”
许维闻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暗忖,他要起得来才怪,刚才在水里潜得太久,害他浑身没力,现在,他只想好好休息。
“你别吓我!许维!”冯程程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她轻轻拍了拍许维的脸,他不耐烦地挡开,脸色不好,呼吸紊乱。见状,冯程程越发的急了,想起电视上那些将死的人,都是先陷入沉睡,她慌乱地扫了扫四周,后抓起他的手拼命地往自己脑袋上磕,“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只要你不死,随便你怎么打!”
闻讯,许维微撑起身子,匆匆收回手,低吼:“冯程程你能不能安静点!”
冯程程因为许维的怒骂而眼前一亮,她满心欢喜地握住他的手,直说好,可许维又想再躺下,却被她给扶了起来,她眼里全是哀求,直直地盯着他说:“你千万别睡,求你了,不睡好吗?我马上去叫医生,你一定要醒着等我回来!”
“冯程程,你脑子进水了吧。”许维冷冽地斜瞥冯程程一眼,咬牙切齿。他觉得他还可以再恶毒一点,可是冯程程却哭了,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有一瞬刺痛了许维的心,他的眸色渐渐变得柔和,没在说话,但也没躺下。
“你等我回来,不能失言。”她的手依旧凉,包裹着他的手,许维却觉得心中一暖,她的话很艰难才出口,像在隐忍着什么,许维扭头看向窗外,眉头紧蹙,不明白她这到底是唱的哪出。
许久,她终于拉着先前救治的医生来,指着许维说:“不管多少钱,你一定要救活他!”
“哎哟!我的小姐,你要我说几遍啊,他好得很,不需要救啊!”医生显然很恼火,狠狠地甩开了冯程程的手,几乎跳脚。
“可是你刚才明明哀叹,还叫我和他最后说几句!”冯程程不依不饶,边掉泪边推搡着医生,说:“我不管,我要你把他救回来!”
医生怒了,直跺脚,“我的姑奶奶,你没见他好好坐在那儿么!我痔疮痛,叹一声都有罪啊!”
事件演变越来越戏剧化,未免冯程程再继续丢人下去,许维长长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身子下车,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走。
许维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只跟司机说南区倾城酒店,便裹紧衣服小憩。
冯程程这一哭泪水没法止,一方面是高兴,他是真的没事,一方面又难过,他现在这狼狈的样子,都拜她所赐,要不是她骗李可下水他也不至于这样。
很讽刺,她才说不会为他流泪,却因为舍不得他消逝,而泪流满面。
到了酒店,她事先为他放了满满一盆的热水,见他在里面泡着,才转身走,却被他叫住,“过来给我搓搓背。”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冯程程诚恳的道歉,许维闭着眼趴在浴池边,很是享受,并没有搭理她。
浴室中陷入尴尬的沉闷,冯程程咬了咬唇,细心地给他擦洗。片刻,他的长睫不再颤动,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冯程程俯身上前,挠他,“许维,起来别睡,洗好了再睡……”
见叫不醒他,冯程程犹豫片刻,才褪下裙子跨入池中,在另一侧也泡了起来。
先前的情况让她身心俱疲,庆幸的是,许维还好好的,可见那个李可还是挺重要的,否则他怎么会不顾一切跳下去呢。
所以,她一定要和李可打好关系,算是给他赔罪。
泡在温暖的按摩浴池里,冯程程的疲惫得到舒缓,她不禁呻|吟一声,动了动身子,却碰到一抹灼热的……
冯程程心惊慌忙拉下脸上的帕子,只见许维近在咫尺的脸,不等她做出反映,许维忽的捧着她的脸细细地摩挲,最终俯身压下……
☆、第 11 章
他将她抱回床上,没有太多的铺垫,长驱直入。
一整夜,她就像是一方舟,在他带来的欲潮之中,浮浮沉沉。
黑暗中,他们无法看清彼此,唯一可循暧昧的喘息,也被瓢泼的雨声给掩盖。
一切都似梦幻,包括身侧空旷的位置也在提醒,但肌肉里的酸痛却记录下了这场欢爱。虽然早早做好心理准备,可冯程程还是不由得失落。
晨光中,她轻轻一叹,半撑着身子闭眼享受阳光的恩赐,来回几次提气吐气,笑容渐渐回归,她掀开被子,下床捡起散落一地的浴袍径直去了浴室。
冯程程轻推开浴室的门,只见许维双臂打开直直地坐在浴池里。他见她果着身子,显然不高兴,眉头微皱,只是沐浴在光辉下的他,没有灰暗的衬托,倒少去一些气势。她怔了怔,随即撇过脸轻笑,是高兴,是嘲讽,为他还在而高兴,为自己多虑而嘲讽。
她还以为他走了。
“怎么起这么早。”他问。
“要工作。”冯程程正刷着牙,含糊其词地答。
“今天是周末。”许维保持先前的姿势,松开了眉头提醒。
“是兰百货的事。”一直到洗簌完,冯程程才回头向许维微微一笑,又说:“李可那边我会亲自去跟他道歉的。”
“不用了。”许维拿浴巾遮掩忽的起身,他出了浴室,冯程程跟着追了出去,解释:“我会处理好这个事的,你……”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许维语气稍嫌不耐烦,他专心致志地穿戴,并没有看冯程程一眼。
“可是……”冯程程无可奈何,双手交叉又欲说明,许维终于看向她,冷哼:“你光想着讨好男人,就不急你的兰百货了?”
冯程程有些难堪,悻悻然埋下头,对于许维态度的前后不一已形成习惯。届时,许维已穿戴整齐,他扫了冯程程两眼,来到门前停下,平静地说:“我在楼下等你。”
“啊?”冯程程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只见他又转身,说:“衣柜里有衣服。”
还没等冯程程反应过来,他已摔门离去,冯程程仔细回味他最后那句话,去到衣柜前打开,只见一条孤伶伶的白色长裙悬挂其中,绝非梦露的深V款,是果肩的荷叶领雪纺裙。
冯程程惊呆地望着它,最终还是迅速地套上,只不过那条淡紫的深V小洋装,任凭她怎么找也找不到。
未免他久等,冯程程终于放弃寻找,反正她也不喜欢那么没安全感的衣服。
许维送冯程程回了兰百货,两人一同在餐厅里用餐,倒还相安无事,小张突然来报,冯沛玉中午下飞机,她顿时豁然开朗,终于找到支开他的理由,待小张出去,她展颜略带歉意的口吻,说:“Vincent,我等会要去接我小姑姑,所以……”
“嗯,正好,我也要去。”
“为什么?”冯程程一急,脱口而出。许维也不恼,放下筷子,嘴角带着笑意,“冯董事也是我的客户。”
“可是……可是她……”冯程程自然不会告诉许维自己去接人的意图,她支吾了半晌也找不到借口不让他去,只好丧气作罢。他笑意更浓,为她夹了一块红烧肉,一分为二,自己夹走肥肉和瘦肉的部分,只剩她最爱的皮在她碗里。
“吃吧,冯董事十二点到,她可不喜欢别人迟到。”
他居然也知道冯沛玉的行踪,那他去接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他什么时候和冯沛玉有了生意往来……
无数个疑问填满了冯程程的脑海,她沉着脸发怔,没有心情再吃,许维则把盘子里的红烧肉全解体,只一会儿她碗里全是皮,她回神过来,推开碗问:“你找我小姑姑做什么?”
“谈生意啊。”
“什么生意?”
许维越是泰然自若,冯程程就越显焦躁,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也可以说是心虚,因为兰百货最大的股东还是冯沛玉,她一直不屑兰百货的股份,而对她来说,兰百货不过是个不赚钱的慈善产业。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许维摊手,他微扬着嘴角,始终保持着似笑非笑的样子,但冯程程可以确定,他这绝对是得意,他到底得瑟什么?
冯程程镇定下来,她不再追问,随之朝许维讪讪一笑,岔开了话题,“我在倾城给我姑姑订了一桌洗尘宴,你要一起来吗?”
“哦?冯董事可没跟我说这个事,我是接她一起去我办公室的。”许维挑眉,往后一靠,饶有趣味地看着冯程程,他不是在开玩笑。冯程程心里一沉,撇开眼思忖。
莫不是冯沛玉嫌弃,要卖了兰百货……单凭许维,他不是没这个实力,可万一要是他接手,还能让她这么为所欲为么……
不行,她不能让冯沛玉这么做。
“姑姑刚下飞机肯定很累,要不你体谅一下,谈生意也不一定就是要在办公室嘛。”冯程程黏着许维打哈哈,他垂下眼睑陷入沉默,随即勾唇,舀了一碗鹅汤递给她,说:“也是。”
冯程程盯着汤发愣,他的手又近了一分,她吞了吞口水,接过,皱着眉仰头饮尽。汤的味道有些苦涩,但一下到腹部,整个胃都暖了。
末了,她挽着许维的手,撒娇:“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许维应了声,剥开她的手,指了指被她遗弃的碗,轻笑:“先把你碗里的饭吃完。”
求人嘴软,冯程程坐回原处埋头扒饭,碗里的饭还剩一半时,许维的电话响了,他旋即去了景观阳台,冯程程伸长了脖子,隐隐听到他说‘张小姐’,亦然确信他在找张氏千金的事实,慢慢停下筷子,她长长地喘了一下。
既然他真是在找那个张小姐,那联姻的事,应该不假。
*
冯沛玉是从马代回来,飞机晚点,冯程程和许维在机场等了半个小时仍是没看到她的身影。
冯程程去给许维买水,机场又报了一个航班抵达,她钱也没找急冲冲地赶到许维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出口,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可还是没见冯沛玉,冯程程不禁失落,可转念一想,会不会是信息有误,于是转去厕所给小张打了个电话。
“你再查查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许总都出动了,应该没错。”
“什么叫应该,我在机场等了都快两小时了!”
冯程程忍不住咆哮,小张忽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冯程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颤着音试探,“你不会是在他那里知道的吧。”
冯程程所说的‘他’,必然是许维,小张闻言仍是沉默,冯程程急了差点摔了手机,恍惚间有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感觉。
小张五年前就一直和她搭档,自己干什么事,基本上都有她兜着捧着,这会儿她为了一个才认识不到个把月的男人,给她错误的信息,她到底是要闹哪样。
冯程程气急败坏地找到了许维,问:“我姑姑今天不会来了吧?”
许维诧异,反问:“哦,是吗?”顿了顿,又说:“那回去吧,你不订了宴席么,正好我饿了。”
轰——
冯程程只觉整个世界瞬间崩塌,她紧握着拳,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正欲发作,许维则忽的牵起她的手拉她离开,她气得甩开他,质问:“你这样耍我很好玩吗?我不是在玩,你知不知道!”
冯程程的过激言词引来路人侧目,但许维并不生气,反而揽过她的肩,挟她一同出了机场,边走边哄她:“生气容易老,有什么到车上再说。”
她彻底懵了,瞪圆了杏眼望着许维,只见他和先前一样,保持着完美的笑容,这让冯程程心里越发没底了,任凭他拉着自己一同钻进了车里。
“你说我们先去平价门面区好呢,还是倾城酒店?”不知道是不是车里冷气的缘故,冯程程只觉周围的温度降至冰点。但事实证明,是许维投来冷冽的眼神造成的,他不再笑,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直勾勾地看着冯程程。
她不禁一颤,显得局促不安,又暗忖,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