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听到了房里的动静,将早饭端了进来,是清淡的白粥外加几份小菜,岑蓝坐起了身,一勺一勺慢慢的将眼前的食物吃完。
楼下院子里传来孩子欢闹的声响,嬷嬷看了一眼窗外,絮絮道:“是朝朝呢,今天不用上早课,所以一直在楼下闹着,夫人您要不要下去看看?”
岑蓝有些恍惚,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又是微微的一疼,她顾自呆愣了一会,方才下定了决心:“不了,让孩子玩吧,嬷嬷你给我整理几件平时换洗的衣服,我要出去一趟。”
嬷嬷没有多问,点了点就转身出了房间,岑蓝洗漱好下了楼,透过长长的回廊,看见孩子小小的身子趴在暖融融的地板上,聚精会神的玩着一副积木牌。眼角逐渐的变得湿润,岑蓝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脚步一刻也不敢停留。
手里的行李箱重若千钧,她双手提着箱子,穿过了回廊,走过了前厅,迈向了玄关,最后走出了大门。来的时候那般的难,谁又能想到,走出来也不过是几分钟的功夫。
深秋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凉风吹来,将流动的血液都凝成了冰块,顾卿恒穿着件单薄的线衫,神情漠然的站在院子里的松柏树下。记忆翻转,他还记得那是很小的时候,外祖父还活着,平日里闲来无事就抱着本载着旧时光的老书,架着一副老花镜,一字一句轻轻的诵读。昏昏欲睡的冬日午后,空气里夹杂了草木沉睡的气息,老人轻轻的念着归有光的《项脊轩志》。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顾卿恒已经有些忘了那时外祖父的语气和表情,依稀记忆中,只有晃动的摇椅,垂暮的老人红了眼眶,阳光明晃晃的一片,布满皱纹的脸上,是化不开的郁郁寡欢。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是啊,那会儿年纪尚幼,不懂得天人永隔的哀痛,直到了如今经历了生离的苦楚,方才知道,昔年的外祖父是承载了何种的荒凉。
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好,一派馨香繁荣的模样,朝朝在房间里堆着积木玩,已经惦记了好多次怎么妈妈不见了。露台上摆着一溜儿的兰花盆栽,那都是她还在的时候亲手种下的。
“等到来年春天,这些兰花也都该开了,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可好歹也是咱亲手种的。”欢欣喜悦的语气历历在目,顾卿恒心中五味陈杂,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只怕吵醒了沉睡于身体血脉之中的浓重悲伤。
苏志勋一直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看见树下的人表情满满的惶然,他摇了摇头,上前好声劝解道:“既然这样放不下,干脆就去找她,说穿了中国不过那么点地儿,就算坐的是绿皮火车也不过几天几夜的功夫。”
顾卿恒有些茫然的抬起了头,眉眼间的伤色逐渐浓郁。
“不了,这样就够了,起码我知道她还活着,还在那个我力所能及能够庇佑周全的城市,这就知足了。”
是啊,已经够幸运了,虽然分开了,可无论两人相隔多远,都还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的还是同一样的空气,接触到的也都是同样恣意绚烂的阳光。说不定还会碰见同一些人,在同一个街角擦肩而过,再奢侈一些,说不定经年以后能够依稀重逢,同样的心照不宣,没有恨,爱也变得模糊,最后的最后,轻轻道一声珍重,那么此生留着这么一份残缺的圆满,可以回忆,可以感伤,可以懦弱逃避,也可以缱绻柔肠,当然还可以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交代完毕之后再停更。我会对出版社负责,也对网上的读者负责。正文更新到这里,我已经尽了全力,接下来的结局真的不能贴了,希望大家体谅。
大家可以将这个看做是一个分的结局,HE的结局会在实体书里写出来,当然了,再新书上市之后,我也会尽快更新HE的结局。
祝愿看文的大家都有一个好心情!。
下个星期我也申榜了,如果有榜,我老老实实更新番外,如果没有···呜呜就让我休息几天吧。
55
55、枉凝眉(非凡番外上) 。。。
沈岚岚差不多五年没有回国了,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还是自己外祖父去世的时候。她有些沮丧,环顾了一圈大厅,原来每个地方的机场都差不了多少,都一样的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
“非凡,我比你守信,我回来了。”
中文的发音还是有些别扭,明明是这样悲凉的台词,却置身于这么一个热闹喧嚣的环境,身边甚至还有几个戴着鸭舌帽的小屁孩兴高采烈的吃着牛肉干,口齿不清的大声叫嚷着,唾液喷溅,差点沾到了她身上。
“这里有什么好,就你喜欢回来。”沈岚岚心烦意乱,虽然是黑头发黑眼睛,但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她,对这个既没生她也没养她的祖国,实在说不上亲近的感觉。
硕大的行李箱被她踩在脚下,这个看时尚又年轻的女孩子时不时的抬着腕表抱怨着:“怎么还没来人,看来你爸爸不爱你了,非凡。”
语音语调怪里怪气的,沈岚岚嘟着嘴看着出口处,过了一不会儿,两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请问是沈小姐吗?”
其中一人恭恭敬敬的问候了一句,女孩子不大情愿的脸色总算好看了几分,瞥了眼来人,应道:“我就是,但是不守时,你们。”
真是被折腾的够呛,等把这古灵精怪的女孩子送到酒店的时候,两个一本正经的大男人,身上也是略略浮了一层的细汗。
“再见,谢谢你们的招待。”
沈岚岚一板一眼的道谢,她的中文有够烂的,以前一直都懒得学,直到几年前为了跟钱非凡套近乎,才下了狠心从头开始练。心里一阵的委屈,明明是为了那个人学的中文,可是为什么等自己学会了,他却不在身边了。
平日里一贯活泼开朗的模样慢慢不见了,沈岚岚委屈的像个孩子一样,蹲□子的同时用双手轻轻的拢住了膝盖,声音有些悲凉,却又格外的坚定。
“非凡,我很想你。”
接下来的几天,沈岚岚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到处的转悠,随身拎着个单肩的小挎包,手上举着一只精巧可爱的卡片机,脸上的妆也是明艳俏丽,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一开一合分外动人。
“先生,帮我合影吧?”她无论在哪里都不忘拍照,嘴里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见人就笑呵呵的上前,拉着来人一定要他帮自己拍个照片。
“谢谢你,先生,你是好人。”脸上的笑容像是七月里开得最好的海棠花,甜的都能够掐出蜜来,她眼睛一眨一眨的,挥了挥手,兴致高昂的跑到下一个景点找人拍照。
闲玩了三四天,钱家的老爷子总算是抽出了时间能够陪她吃一顿饭。沈岚岚心里其实不大乐意,自己一个人吃多自在,吃什么都好,这里的酒酿圆子和东坡肉她都爱吃,恨不得顿顿都吃,可是现在要陪着这位食古不化的老头子吃饭,哎,还有比这个更难受的事情吗?
她嘴上偷偷的抱怨,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头,“还有比这个更你难受的事情吗?”忍不住重复了最后这句话,心里的某个角落狠狠的抽痛了几下,沈岚岚身子微微一颤,脸色瞬时变得阴郁起来。
“岚岚,你多吃一些,这都是H城的有名的,在国外可是吃不到的。”觉察到女孩子异常的静默,钱家老爷子主动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她的碗里。沈岚岚有些心酸,短短几年,非凡的父亲几乎是苍老了一整轮,原本锐利凛然的眼神也变得迟暮缓和,嘴角总挂着淡淡的一抹笑,无论旁人怎么看,这都是一位普通寻常的老人家,而不是记忆里那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
沈岚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手上的一筷子歪歪扭扭的捏着,脸上原本凄楚的表情在下一刻又变得生动鲜活。
“嗯,好吃,我喜欢吃炸的鱼。”
她说的是那道裹着糖衣的松鼠桂鱼,以前钱非凡偶尔也提起,说是酸酸甜甜的,今天总算是吃到了,沈岚岚满足的眯着眼睛,用叉子毫不客气的卷了一大块的鱼肉塞进了嘴里。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最后快走的时候她还有些舍不得,看着桌子上还有些菜根本都没动过几筷子,忍不住问道:“钱爸爸,可不可以带走吃?”
钱老爷子微微一愣,眉眼间满满的慈爱:“你喜欢吃,下次我们还可以来。”
沈岚岚慌忙摇了摇手,说道:“不是不是,非凡说浪费不好,要珍惜粮食。”
这真是一个不知道变通的傻姑娘,张口闭口钱非凡,完完全全的将自己交托给了他,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分的迟疑。她就是这样的爱他,恨不得时起时刻刻能同他一起,分分秒秒都不离不弃。
最后还是她胜利了,服务员拿着几个餐盒将剩下的食物一并装好打包,沉甸甸的两大食盒,沈岚岚笑的有些得意,朝着钱老爷子撅了撅嘴,奉承道:“钱爸爸真是个好人。”
司机早已经把车开到了前门候着,叽叽喳喳的女孩子挽着和蔼慈祥的老人,一直不停的说着些平日里的趣事。门厅的大门是旋转式的,沈岚岚的前面走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长长的卷发直到腰际,走路的时候还不忘轻轻的哄着怀里的小姑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等到侧身正准备出去的时候,那女人一个转身,将正脸整个儿的露在了她的面前。
白皙素净的一张脸,五官说不上多么的精巧,可凑在一起却让人觉得舒服。眼睛很大,漆黑的瞳眸里满满的温柔,双颊之上两抹自然的光晕,双唇朱红一点,微微的翘起。明明不是个多么绮丽多姿的美人,甚至从眼角细微的眼纹来看,起码已经是三十擦边的年纪,可感觉这个东西真是奇怪,这个看似普通的女人,不知道怎么的,自然而然就叫人有种想去亲近的感觉。
“前面的女士,女士……等等我……”沈岚岚在后面着急的喊了两声,本来想叫“小姐”,可是又觉得年纪不大对称,又想叫“夫人”,可是那么叫唤着,倒有几分小丫鬟找夫人的味道。情急之下她“女士,女士”的胡乱喊着,前面的那个女人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停下了脚步礼貌的问道:“请问你是在喊我吗?”
沈岚岚用力的点了点头,心里从没有像此刻一般的激动。
“是的,我喊你,就是你。”她的眼神掩不住的欣喜,几个大步走到了那女人的面前,笑容满满当当,语气也是清越活泼,“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是的,很久很久。
有多么久呢?
大约是从自己爱上他的那一刻开始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HOHO继续赶稿中,如来佛祖保佑我月底之前顺利交稿吧!
祝大家周末愉快。
天气凉了,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啊啊
56、枉凝眉(非凡番外下)
沈岚岚记得在加拿大的时候软磨硬泡的蹭着钱非凡一起去鬼屋玩出的时候,玄关的门牌写着这么一句话:若能和你现在牵着手的个你们相遇的概率简直近乎奇迹希望你们就算回到了明亮的界里也要放开彼此的手。”
会的。沈岚岚更了几分孩子心性,看到了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满满的感动。扯着钱非凡的手傻乎乎的乐呵。他却安静的很,目光里闪烁着几许的星光,沈岚岚并不懂他的眼神里为什么会有这么的情绪,直到现在,看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才明了。当初个将自己牵在手心里的男子,心里记挂着的却另外一个女子。
刚回H市没多久,意浓打小在小镇里长大,现在刚回到对城里对这里的一切东西都觉得新鲜。“妈妈姐姐脖子什么?”她一点都不怕生,闪着葡萄似的眼睛奶声奶气的问道。
沈岚岚抿嘴一笑,腮边两个的酒窝忽闪忽现。“这个照相机你喜欢吗?”说完她忍住伸手掐了掐小姑娘白白嫩嫩的脸颊,对着她笑嘻嘻的说道:“你好美丽,跟茉莉花似的。”
忍住笑了笑,眼前这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说话不按常理出牌,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灵动,走进的还未开口就先卸三分戒心。
“小姐,请问你有事吗?”礼貌的问了一句,目光却隐约的越过了眼前的人看到了她身后站着的老人。
好像记忆的线头被不经意间拉扯了出来,当年雷厉风行的钱家家主到了现在也跟其他的垂暮老人没什么不同。有些伤一时之间却也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当年种种说到底,错的不是谁,而那个温暖开朗的少年却好像走进了记忆的死胡同,每次想起心里都像被灌进了一杯苦酒,绵长的痛楚丝丝入骨。
“钱老。”大抵猜到了这女孩子的经历,也惊讶,只略一颔首,低低的向老人问候了一声。意浓在她的怀里不耐这样的不场合扭动着小小的身板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