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网络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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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花开(网络版)-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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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再迟几分钟,大概连王医师都救不回来了。”
  女医生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叽叽喳喳喜鹊一般的小护士吐了吐舌头,模样俏皮的很。
  “顾先生待您真好,是派了专机连夜去B市接来王医师,这才保住了夫人您的手。”她满脸的崇拜神色,意犹未尽的说,“王医师祖上是宫廷的御医呢,平时我们想见都见不着,今儿个却是沾了光。”
  女医生倒是好脾气,任由小护士眉飞色舞的说完后才细细的询问岑蓝感觉如何,又叮咛她身体虚寒,脾弱胃热,平时应当多注意一些保养。顾朝夕小朋友听不懂大人们说些什么,大约知道穿着白衣服的是医生,迈着小短腿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衣角仰着头问:“我知道,生病了要不要打针才能好?”
  屋里的几人被孩子稚气又天真的话逗笑了,小护士过去摸了摸孩子的细软的头发,一本正经的说:“小朋友,你放心,你妈妈很快就又能陪你玩了。”
  顾卿恒早就到了门外,看着她们在里头嘻嘻笑笑,心里难得觉得轻松自在。他又站了一会,等着医生仔细检查完了之后方才走进房里。
  “顾先生。”叽叽喳喳的小护士红了红脸,收起了话匣子安静的站在一边,女医生笑对着他点了点头,说道:“夫人的身体以后还得好好保养,原先就虚寒的很,要是现在落下病根了,将来有了岁数就不得安生了。”
  顾卿恒这几日清减了许多,面色有少许的憔悴,五官却更显得愈加俊朗深邃,他一言不发的看着被窝里浅浅的那个身影,心头那根沉寂已久的弦略微的颤动了一下。
  她真是瘦的脱了形,小小的一张脸最多顶上半个巴掌,肤色白的能够一眼看到皮下隐隐脉动的青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出投下一片阴影,神情或明或暗,额头上的碎发黏着发出来的冷汗没精打采的耷拉着,他想起那日石壁上的一幕,心跳不禁又快了几拍。
  这真是一个疯女人。那是一丛脱了叶的酸枣林木,经过了一个寒冬的风霜打磨,上头的利刺比那刚锥还耸人,他小心翼翼的试图从侧壁将她拖回来,谁料她竟在昏迷中还残存着一股蛮力,不死不休的扯着那一荆棘,只要稍稍一碰,肉眼都能清晰的看到那利刺又深入了血脉几分。
  孩子在她怀里安然无恙,只不过救下来时吓的狠了,哭着嚷着拼命的叫喊着:“妈妈——妈妈——”,那哭声抽抽搭搭,时断时续,似乎含着无限的惊慌和恐惧,听的人的脊背有几分发凉。最后,空旷的山谷里只剩下这股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来回飘荡,他愣着神,平生第一次觉得手脚发凉,身边随行的几个下手都红了眼圈,低低的喊了几声‘先生’,顾卿恒这才从震惊中猛然惊醒。
  病房里的一下安静了下来,医生和护士例行检查完了之后就离开了,小家伙也乖乖的趴在床头,小手绕玩着一缕缕她一缕缕的长发,橘粉色的唇瓣微微的嘟着。
  “你好些了么。”他低哑的问了一声,岑蓝这才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不知为何,原先见到他的紧张局促反而在此刻消失殆尽,或许是自己先前耗费了太多力气,现下里再提不起一分精神去犹豫不决。
  “嗯……”她喉咙里发出这么一声闷哼,顾卿恒听了之后却觉得安心了许多,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事,母亲板着脸迟迟不肯理会他,夏日午后的艳阳灼烧着彷徨恐慌的心,他腻在母亲的身边一声声的喊着,良久良久,她终于半阖着眼睛‘嗯’的应了一声。
  金陵军区的病院设施很是精良,几十平的小单间,却连着厨房、卫浴应有尽有。过了几日岑蓝的身子舒爽了一些,可以勉强靠着被枕斜坐在床头,顾卿恒把孩子留在了她身边,自己忙过了手头的工作后也都会来看一眼。
  这日天气暖的刚刚好,太阳光落在了身上懒洋洋的,四周的花木都长了新芽,空气里浸染着一两丝桃花的艳香,小护士又端了碗中药,笑眯眯的模样,小圆脸上浮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夫人,该喝药了。”
  住进病房后这里的人一直称她作‘夫人’,先前没力气挣扎着解释,现在人也清醒了,她又开始有几分羞讷,“小姑娘,其实我不是……”
  话音未落,顾卿恒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这会儿刚用了午饭,他原本英挺的面容闲适了几分,声音也带了些懒散,随和的问道:“都还好吗?”
  岑蓝的耳根子又有些发热,倒是活泼的小护士大大方方的看着他,乐呵呵的说:“顾先生您来的正好,刚准备给夫人喝中药呢。”
  他看了看护士手里的药碗,上前顺手接了过来。
  “我来吧。”
  岑蓝有些茫然,不知要如何拒绝,也不知道用什么姿态去应对,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将他喂来的中药一口口的咽进喉里。
  顾卿恒大约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动作生疏的很,有时候喂的急了,棕黑色的药液延着嘴角缓缓流了下来,他抽了几张纸巾,小心的垫在岑蓝的颈窝里,又怕中药太烫了,勺起来的时候还不忘轻轻的吹上几口。
  “岑伯父那边已经让人照应着了,军区的伙食吃不惯,过几日从外面请的厨子也该到了。”这些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时那么的波澜不惊,岑蓝讶异着,那苦涩的中药在此刻也失了味道,心头不知是惊还是喜,只是恍恍惚惚的不知所措着。
  走廊里突然响起了几声急促的脚步声,过了一会,门被一下的推开了,来人里在门口,看了一眼房内的情状,打趣了一声:“哟,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苏志勋仍旧一脸嬉笑的模样,衬着那北方大汉的魁梧身形,确实有那么几分滑稽,他好像是有正事商量,玩笑了几句就使着眼色让顾卿恒跟着出去。
  顾卿恒打了个眼风,手里的动作仍是稳稳当当:“在这儿说吧,没什么外人。”
  苏志勋心领神会,笑得有几分暧昧:“市政三区的工作已经转交给翔宇律所了,过几天要回H市处理交接手续。”
  岑蓝原本只是安静的坐着,眼神都不打个偏,现在听到了翔宇的字眼,疑惑的问:“那不是陈茜瑶家的律师楼吗?”
  顾卿恒眉峰一挑,语气四平八稳:“嗯?你认得?”
  “她是我很小就要好的朋友。”她点了点头,眼神明净。

  四月

  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医生说是多去户外走动走动更有利身体健康,顾卿恒托了苏志勋在军区花园里多加了个遮阳的棚子,每天岑蓝都在棚子里的软榻上窝上几个小时,顾朝夕小朋友也不嫌闷,整天拿着本故事书缠着她不放手。
  “阿姨,我要听故事。”
  他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身子倚靠在岑蓝的膝盖上,红扑扑的小脸蛋粉粉嫩嫩,一笑起来两个深深的梨涡闪闪烁烁。
  四月的天气,庭院里的白玉兰开的正好,花繁叶细,清香远溢。有时候一阵风过,那碧白色的花瓣就稀稀落落的掉了一地。顾卿恒坐在政委大楼里,透过百叶帘看着那玉兰花占满老树虬枝,如云如雪,如诗如画,而那巍巍云山相衬下的纤弱身影,一蹙眉,一回首,竟不知不觉在他的心湖里投下无数的金石玉铄,激起了的温柔涟漪,连绵不绝。
  是这种感觉吗?
  顾卿恒爷爷奶奶的婚姻是标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婚之夜才初初见了第一面。小时候几家的表妹特别调皮,总是缠着老人家细细的来回问着,那要是见了新郎官,才发现他是缺着胳膊少个腿的那可怎么办?老人做着女红,头也不抬,轻描淡写道,那能如何,都嫁了,不然哪来的你们这些小鬼头。
  他一直以为两位老人之间并没有爱情,只不过是岁月积淀下的亲情,成为了习惯自然而然就能相濡以沫。而顾家早年从政,爷爷是老一辈里排的上名号的人物,却在文革中被打成右派。死前他留下遗训,此生顾家子孙不得踏足政坛,即使后来平反了,但这一条却成了家族里约定成俗的规矩。
  爷爷去世后数年,奶奶依旧波澜不惊的过着日子,做做女红,陪着家里人唠唠家常,直到老人家的六十大寿,戏台上的水袖蹁跹,唱腔清丽婉转,花旦无限深情,唱的是冯延巳的《长命女》。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江南水榭里的吴音软语,老人家听在耳里,一行浑浊的老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年轻时候我也给他唱过这曲子,那会他要调往沈阳,我怕他就一个人走了,偷偷抹眼泪的时候他对我说,叫我放下心,去哪儿都不会落下我。”老人的叙述里牵绊出无限前尘往事,眼圈通红,“可现在他都走了整整九年三个月,怎么还不来带我一块走了好。”
  那会他年纪尚幼,只记得人群里喧闹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几位姑婶都抹着眼泪,低头不再说话。
  顾卿恒和钱明珠结婚时也曾这样想,是不是要到了数十年之后,才会发现对方真的是自己生命里早就注定好的那个人,那一份相守,融入了骨血之中,慢慢的再也割舍不掉。可现在他才觉得,是自己太低估了爱情。
  他放下手里的公文,走出了政委大楼,慢慢的朝着岑蓝的方向走去。
  岑蓝左手不能使力,侧身斜靠在软榻上,对着一本故事书,不紧不慢的念着书里的故事。小娃娃手里捏着一把樱红的车厘子,时不时往她嘴里塞一颗。
  “好了,最后小狐狸终于种出了漂亮的玫瑰花,玫瑰花的仙子也爱上了小狐狸,从此以后,他们就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了一起。”
  她的声音糅合进了春水一般,一直暖到人的骨子里,顾卿恒也不说话,静静的立在一旁,任凭着时间从手掌的缝隙间溜走。
  就这样在金陵军区养了大半个月,对于顾卿恒的照料,岑蓝由原先的局促不安慢慢的变得习以为常。或许他是因为自己救了孩子一命才对自己格外青眼相待,每每再见到他,自己心里不再格外的惴惴不安,反而弥生出一种坚定质朴的信念来。她的记忆有些混乱,却一直记得那天的石壁下,有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来回厮磨。
  是他么?是的吧。
  他总是像一个天外来客一样,毫无预兆在自己深陷危难时出现,这跟当初秦彦书那般的救赎不同,她并没有卑微的逆来顺受,而是真真切切的做了自己最想做的,顾卿恒的关照,她从不害怕失去,因为不曾抱有幻想,许以期盼,那么即使到了最后一步,也不至于因为不可得而痛彻心扉。
  岑蓝微微自嘲,世人皆洞明心事,贪心明确想要,岂料世事多变,诸多辗转后往往最不尽如意的也得不到。对秦彦书她如此这般,时过境迁后,居然也能有几分大彻大悟的淡然。果真,人都是有贱性的,只有痛的狠了,下一次才不会再犯。
  就这样,两人谁也没朝前多走一步,也没往后退缩一步,不咸不淡的又待了几日,等到岑蓝身体调理的匀称了些,顾卿恒便带着她和孩子一同回了H市。
  回程的路上,看着熟悉的街景,她竟然有股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半年,自己的生活就好像是好莱坞的悬疑动作大片,一环扣着一环,跌宕起伏。她看不清未来是什么模样,只隐约觉得那是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变数无常,让自己有些恐慌。
  到了家之后岑父还在外面陪人下棋,知道女儿回来了高兴的很,推了隔壁老头子的局就得瑟的溜回了家。
  “大姑娘果真留不住,不过这次我看那小伙子中的很!”岑父笑眯眯的样子,将近一个月没见,他倒是放心的很,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又家里长短的唠嗑了起来。
  “对了,上次瑶瑶那个丫头来了,说是调来了H市工作,让你什么时候打个电话给她。”岑父掰着手里的大蒜瓣,一边回头对她说。
  “你也真够坏心眼的,老爹不理也就将就了,人家陈茜瑶兴冲冲的跑来见你,也是吃了个闭门羹,你得好好给人家说说,怎么都不联系了。”
  岑父的一番话说的岑蓝有几分脸红,她娇嗔的几声,觉得有些乏了就早早的回了房间休息。
  她现在的身体差不多已经大好了,只不过那左手仍旧是个摆设,岑蓝以为今后顾卿恒不会在让她照顾朝夕的日常起居,谁知道几日后刚同陈茜瑶约定了时间见面,司机就把活蹦乱跳的小朋友又送回到了她的身边。
  “阿姨,我也要去!”小家伙的态度异常坚决,死活要黏在她的身边。岑蓝有些头痛,司机却恭恭敬敬的说:“岑小姐,我送你们。”
  等到了见面的咖啡馆,司机把车停在外面候着,小朋友牵着岑蓝的手,一路活蹦乱跳的跟着走了进去。
  陈茜瑶原本还愁岑蓝是不是又借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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