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强转身走了,那边粗大的老槐树后面才闪出来一个人,皱着眉头瞅着陶强的背影,想了半天;才跺跺站得发麻了的脚;往家里去了。
徐寄白一路飞速的赶着马车,乡下地方道路倒是极为宽阔的;道上也没几个孩子戏耍;如今这个时候,都跑到河里捉鱼摸虾去了,哪有人愿意跟这儿晒这大太阳的。
周阿嬷他们已经在家等了大半头晌了,锅里炖了只一年生的老鸭子,黄花菜干洗干净了泡在水里,地瓜粉也泡好了放在一边,就等着齐宝到了再下锅的。
这个时候暖房里的黄瓜早搭了架,每一株上都或多或少的冒出了三两根儿小拇指大小的嫩黄瓜,顶花带刺儿,巨大的绿色叶子之间冒出的点点金黄,让人一看就觉喜爱。
有那么两三棵长势特别好的,那黄瓜如今已经有两根手指那么粗细,手掌般长短了,周阿嬷难得的没仔细着,都摘了下来给齐宝拌凉菜。齐宝夏天时候,除了井湃的拔凉西瓜外,就爱吃这黄瓜干豆腐拌的凉菜。
当然了,还真没什么是齐宝不爱吃的,但是现在这个时节,地里的黄瓜才要开始搭架,黄瓜可以算是金贵的玩意儿了,自然要给齐宝吃的,周阿嬷的意思,家里人自然除了齐宝,谁也不配吃的。
夏天时候都不乐意吃热菜,除了炖了老鸭子,还炒了个木须韭菜外,剩下的都是凉菜。一碟子腌萝卜条,一盘腌的流油的咸鸭蛋,一个拌黄瓜干豆腐,一个小葱拌大豆腐,还有一盆洗干摘净了的蘸酱菜。
说不上多丰盛,乡下人家,待外客也就这样了,何况齐宝是回自己家里。
一路上也没累着,遇见有意思的地方两人就下车玩玩儿,没意思了齐宝就趴着睡觉。马车上垫着厚厚的棉被,又在棉被上面铺了凉席,免得再热着了他。
周涛去卸车,徐寄白齐宝在井里打了凉水就要洗脸。徐淼忙唤住他们,“脸还热着呢,别用凉水直接洗,当心激着,俺烧了热水,少兑点儿。”
齐宝只好让徐淼又给填了些热水,试着水温了,这才洗了脸。洗完脸,才刚坐了会儿,周涛就过来喊他们吃饭。
周阿嬷咋瞅着齐宝都觉得他瘦了,又想着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定是累坏了。路上风尘仆仆的,又没啥好吃的东西,周阿嬷每每一想,就要心疼死了。
这上了桌儿,别人还没见着啥呢,齐宝碗里就被周阿嬷堆了一堆吃的。碗都装不下了,还一个劲儿的往齐宝碗里扒拉,“宝儿啊,多吃点儿,这鸭子是去年的,一点腥气都没有,炖了一头晌呢,可烂糊了,多吃点啊。”
拌凉菜这东西本来就是言明特意给齐宝做的,别人谁敢偷吃,早被周阿嬷一根棍子打到南山头了。其他几个人只好委委屈屈的吃着木须韭菜,嚼着萝卜条子,就着小葱拌豆腐,外加一个咸鸭蛋,吃完了这顿饭。
可想而知,闻了一大上午的炖鸭子的香味儿,吃饭途中那香味儿还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钻呢,结果一口都没吃着,那心里的滋味齐宝不知道,就看见一个个眼睛冒着绿光盯着自己的饭碗呢。
满意的打了个饱嗝,齐宝揉揉骨溜溜的肚子,家里边的菜自然比不上京城名厨的手艺,但是难得的是这份惦记自己的心,满满的都是情意呢,齐宝很享受这种关怀。
酒足饭饱了,当然最主要是饭饱了,齐宝才开始腻着周阿嬷讲自己在京城时候的乐呵事儿,讲这一路上的见闻,惹得周阿嬷一个劲儿的赞叹,“还有这样的事儿呢!”“天哪,真的呀!”“哎呀这也太巧了!”
齐宝笑嘻嘻的承诺等过了夏天,秋高气爽的时候,再带着周阿嬷和周老爹出去转转,整天闷在这么个小地方,人要发霉的。
等齐宝说够了,又开始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时候,一直坐在边儿上喝茶水的徐寄白才抱过齐宝,歉意地对周阿嬷道:“嬷嬷,宝儿这几天倒是没少睡,但是车里毕竟不比家里舒适,这不一回家,立刻又开始犯困了。”
“那是那是,”周阿嬷点头赞同道,“可不咋的,这行车赶路啊,最是件累人的事儿,咱家宝儿身娇肉贵的,哪里禁得起折腾。”
“嬷嬷说的是,宝儿一回来见到您兴奋得什么都不顾了,这么一会儿却又撑不住困了,倒是个小孩子性子。”
周阿嬷忙赞同的点点头。
“宝儿还没跟您说完话呢,他这一路上总嚷嚷着等回来要跟您好好说说外面儿什么样儿,这还没说完呢就睡着了,待会儿等他醒了我再抱他过来。”
周阿嬷忙又点头,“恩恩,对,宝儿得先好好歇着,等他醒了咱们再说。”周阿嬷边说边笑呵呵的往外走,他们家宝儿,到底跟他最贴心。
徐寄白看着周阿嬷离开,才低头瞅了瞅缩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的齐宝,他才刚一抱起他来,不过一口茶的功夫,齐小宝就睡得小呼噜都起来了,到底还是挺累的吧,徐寄白心疼地想。
徐寄白这几天虽然晚上也都好好睡了,但是到底一路赶车回来,也是累得很的。抱着齐宝在炕上躺了会儿,徐寄白也去会了周公。
两人抱着团儿,直睡到晚饭时候被周涛叫醒了。
中午吃得多,下午又一直在睡觉,齐宝是一点儿东西都吃不下了。
徐淼拿了下午刚去山上摘的地果给齐宝,都是成熟的,红嘟嘟的很是惹人口水。徐淼一个个挑着好的洗的干干净净的给齐宝留着,端给齐宝时,上面还带着水珠呢。
齐宝一连吃了两碟子,犹觉不够,砸吧砸吧嘴儿,问徐淼还有没有。徐淼笑着又拿了特意挨个树上扒拉出来的,褪去了青皮的苹果给齐宝,齐宝欢欣鼓舞的又是大吃一通。
待到肚子里实在放不下东西了,齐宝才终于住了口,依靠在徐寄白身上,时不时的哼哼两声,以示自己的满足。
徐寄白从后面搂住齐宝,齐宝抖了抖肩膀,“起开,死热的,离我远点儿。”
徐寄白委屈道:“你靠着我怎么没见你觉得热了?”
“哼哼,咋的吧咋的吧,告诉你徐小白,如今你已经是个一穷二白的人了,所以一定要好好溜须小爷儿我,要不哪天把你赶出去,让你喝西北风。”
“哎哟,齐爷爷您可别抛弃人家,人家很乖很听话的。”徐寄白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齐宝掌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瞅你跟个下堂夫似的那哀怨的小眼神,哎呀我的天老爷啊,你能不能别这么逗我。”
徐寄白搂住齐宝继续腻歪,“咋的,如今咱俩可是光明正大的夫夫,御赐的亲事,你还敢抛弃我,让官府把你抓进大牢里去打屁股。”
齐宝脸蛋一红,想起之前在车里徐寄白胡闹时,可不就真的把自己按在他腿上打屁股了咋的,这个混蛋。
齐宝还没等发火,那边周涛可忍不住了,这么好几个大活人都在呢,这俩人还真够“旁若无人”的了,嗯不错,最近文化见长,会说成语了。
“宝子!”周涛瞧着齐宝脸色见红,怕他会恼羞成怒,到时候自己想跟他说的话就又说不成了。
“咋的?”齐宝没好气地道,忘了这话儿还有好几个人在呢,刚才他跟徐寄白的话岂不是都叫他们几个听去了,好在没有长辈在,要不他的脸可往哪放啊,所以周涛一说话,齐宝立刻迁怒了。
周涛才不管齐宝高不高兴呢,拽着直往回缩手的徐淼,笑嘻嘻地道:“宝子,跟你说件好事儿!”
齐宝挑了挑眉毛瞧他,“啥好事儿啊?”
周涛大笑了两声,这才道:“你要当干爹啦!”
“啥?”齐宝呆滞地问,他没要认儿子啊,虽然是打算过继一个的,不过人选还没选好呢。
“俺说,淼哥儿有了你干儿子,你要当干爹了!”
“啊?”齐宝怪叫一声,“啊!”他跟徐寄白以前玩笑过,假如对方有了孩子,一定要让孩子认自己做干爹的。
“啥,徐淼有了?”齐宝终于有了属于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呵呵呵”周涛憨笑几声,摸着脑袋,一副傻老爹的模样。“你走没几天儿淼哥儿就觉着不舒服,俺们请了好几个大夫,人家都没摸好,后来俺领着他去县里瞧了,才知道是有了身子了。”
“呀!”那如今岂不是有四个月了,看着肚子可不像。
周涛见齐宝盯着徐淼的肚子瞧,哪里有不明白的,“俺们问大夫了,大夫说了,淼哥儿太瘦了,估计咋的也得六七个月了才显怀呢,叫俺们多给他补补身子。”
齐宝点头赞同,“是得补补咋的,咱家地窖里我记着不是有棵老参么,你拿来给徐淼煨汤,那个可是大补呢。”
周涛笑着摆手道:“大夫说了,不敢用那么金贵的玩意补呢,怕把娃娃补得太大了,生时候怕是要不好生的。”
“那倒是,那大夫开啥方子没,需要啥咱家没有的就赶紧添置啊。手里钱不够了就去窖里取,那是我干儿子和我干儿子他阿嬷,可不能亏待了。”齐宝不放心地叮嘱。
“俺都晓得呢,哪里用你说了。”有人关心自己家哥儿周涛只有更高兴的,但是他只会比别人更加关心的。他可舍不得委屈着自家哥儿和孩子呢。
73
齐宝这几天一直乐呵呵的;跟周涛这个准阿爹有得一拼了。
毕竟徐淼肚子里的,将来可是要叫他干爹爹的;齐宝哪能不乐呵,甚至都愿意近徐淼的身了。要知道;齐宝可是一向很顾忌孕夫的,更是从来都不敢跟孕夫接触。
周阿嬷已经准备了好几套小衣裳好几双虎头鞋;布料都挑的最好的,阵脚也极是细密。鞋子纳了厚实的底子,虽然小孩子并不需要;但是周阿嬷什么都想给他的小孙孙最好的;鞋里还垫着软乎乎的绒布,很怕自己的小孙孙受一丁点儿委屈。
都说小孩子用旧物好;皮实;好养活。周阿嬷把之前齐宝和周涛小时候的小褥子小垫子小枕头都找了出来,还翻找出一堆半旧不新的小衣裳,这俩小子一个赛一个结实,穿他们的小衣裳小孩子能沾沾福气儿。
小孩子身上干净,他们小时候用过的那些东西压箱底得有十好几年了,齐宝怕有细菌,强烈要求周阿嬷重新洗了,又在太阳底下曝晒了,权作杀菌了。
拿了干净的小箱子洗刷干净,也在外面晒了两天,去了霉气,才将衣服被褥这些都整整齐齐地叠起来放好,只等着八个月后小孩儿下生了就能穿了。
齐宝跟着周阿嬷,每天都要拿出来摆弄几次再装起来,很是满足的样子。对于自己的被冷落,徐寄白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并老老实实毫无怨言的跟着下地干活去了。
齐宝虽然家里钱不少,但是他并不喜欢只待着享受,倒是乐意去跟着摆弄摆弄地里的菜,浇浇水,搭搭架什么的,但是他手艺实在不行,人又不灵活,往往去了也是捣乱。倒是周阿嬷周老爹宠着他,他弄乱了他们再整回来,连声呵斥都没有。
如今徐寄白来了,齐宝更是大手一挥,表示他还要在家里跟着周阿嬷做饭呢,所以他徐寄白就得跟着周老爹和涛子一起下地了。
齐宝的小心思,不过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徐寄白大发大发过剩的精力,免得一擦黑了就惦记着怎么把他往床上弄的。
开始几天见效显著,徐寄白毕竟没做过农活,一会儿浇水一会儿铲土一会儿还要除草的,弄的是手忙脚乱。对于齐宝,周家几个人都是舍不得说舍不得骂的,但是到了徐寄白这儿,那可就是该怎么就怎么,周老爹本来就是个粗人,那嗓门一上来,不是骂你呢你也觉得是没拿好腔调跟你说话。
好在徐寄白是个脾气好的,而且也知道周家二老直到现在还对他很有意见呢,原本在他们的心里,是要给齐宝娶个漂亮能干好生养的哥儿的,哪成想他们家宝儿就这么的被个爷们骗去了,心里哪能没点儿怨气呢。
何况徐寄白也明白,周家二老之于齐宝的意义,怕是还要在齐老哥之上呢,哪里敢有一点儿不乐意的。
好在这几日已经习惯了,他人本就聪明,又有周涛时不时的指点着,学的自然快。头些日子也不过是不大适应农活劳作,所以觉得疲惫些罢了。
“宝儿,今个儿中午再做次打卤面吧,之前那个肉酱的做的不错,怪好吃的。”徐寄白从地里回来,地里已经没什么活儿了,就是搭几个架子,周老爹嫌弃他笨手笨脚的,就把他赶回来了。
洗了澡,换了身衣裳,徐寄白终于出了口气,这几天还真把他累够呛,虽然活并不多,不过也没得啥闲儿。如今活完事儿了,他也终于能清闲清闲,哼哼,顺便收拾收拾总想歪心思的某小胖子。“今个儿咱们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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