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寄白再恨,也不会真的杀了徐青松,毕竟,这人还是他的阿爹。阿嬷临走前嘴角那抹笑意,总是能在见到徐青松的那一刻,刺痛他的心。
所以,他一点也不想见到徐青松。被自己的儿子这样冷待,即便徐青松心里有些歉疚,也被磨没了,父子俩想见,倒比陌生人还不如了。
徐寄白不想看到徐青松,所以在得知徐青松回徐家时,他总是躲在自己的庄子里不出来,很怕出去街上转悠转悠都能碰上给自己添堵的人。再想想徐青松那庶君那副虚伪的模样,更是不愿意留在徐家了。
上京的人,哪个还没对徐家三爷之前那点子事儿有个小九九呢,何况后来父子交恶,这其中更是大有文章。但凡好点儿信儿的,都抻着老长的脖子,等着看徐家三爷的笑话呢。
这次徐寄白竟然从他那小庄子里出来了,着实让人很是震惊了一把,连徐柳儿,都对徐寄白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跑到他家来,表示了好奇。
徐柳儿是当年徐家唯一一个替陈家哥儿说话的人,只是到底是个哥儿,又出了门子,人微言轻,何况那时候徐青松已死相要,徐老爷子哪里还敢继续查下去。
徐老爷子的想法很实际,陈家哥儿这些年在徐家,有他跟没他是一样的,唯一能证明他存在的,就是徐寄白。现在他已经死了,徐老爷子怎么也不能为了他,再搭进去自己一个儿子啊。
所以徐寄白与齐家关系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所以即便徐家给了他诸多好处,他对待徐家几个长辈,也不过就是面上过得去。跟几个小辈倒是关系不错,尤其是这几个同辈的,当时都比徐寄白大,对于家里出来什么事儿,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察觉的,但是毕竟年纪小,说不上话,虽然也觉得长辈做得不对,但也只能不了了之,倒是都对徐寄白这个最小的弟弟不错的。
如今家里没什么差事的也就是一个徐寒雨了,所以徐寒雨才对徐寄白藏了什么人这般的上心,甚至平时足不出户的他,都跑到庄子里来抓人了。
徐家那些事儿,徐寄白觉得太肮脏了,并不愿意说给齐宝听。所以齐宝也只是知道徐寄白和他父亲关系不好,其他的并不知晓太多。
对于徐寄白跟着自己回齐家的决定,齐宝并没有反对。毕竟感情刚有那么一丝丝微妙的变化,他也想让这个人多陪在自己身边,也能让自己更加确认一下自己的感情。只是,齐宝想到,他就快回乡了,这人,会跟着自己回去么?
齐宝以前不愿意留在上京,是因为这里不是他的家,虽然哥哥家的所有人待他都是极好的,但是齐宝还是更怀念自己的家乡。出来这么久,他很想念周老爹周阿嬷涛子,还有他的果园儿,他的菜棚,他的鸡舍。
俗话说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离家这么久的齐宝很深切的体悟到了这种感觉。
现在,他的心里藏着一个人。那个人时不时的就会从他的心里溜出来给他搔痒,让他总想狠狠的挠一挠自己的心。
他想忘掉那个人,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合该藏在心里的。齐宝知道他们二人不适合,从那一天李君泽无缘无故发脾气,齐宝就突然意识到了,他们并不适合。
他常常问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他只是突然不确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那个能陪着自己走下去的人。齐宝喜欢乡村的生活,那种单纯的纯粹的,浓郁的乡土气息。
他不能确定,他能否守在李君泽的身边,同样的,他却能够确定,李君泽,不会离开这里与他一起去过乡村的平静生活。
李君泽的眼底,有着让齐宝悸动着的爱意,却也有难以掩藏的雄心壮志。齐宝从别人那里听说过不少李君泽的事,他有才学,有能力,手段温和中不失凌厉,因为他,这个经历了战乱,又经历了诸子夺嫡之乱的朝代,才得以繁衍生息。
李君泽,并不属于乡下,他的才能若是埋没于乡下,那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情。
齐宝有时候会庆幸,好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相爱。若是爱的太深,结果必然是两个心碎之人彼此怨恨着,而不会像现在,每当回忆起这么个人,心里满满的,有些酸涩,却不乏甜蜜。
自然,齐宝也愿意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都会找到那个适合自己的人,守着自己,伴着自己,那时候,再想起彼此,便只剩下淡淡的思念。
这样,没什么不好。
第 38 章
徐寄白直接将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齐宝的院子里;以往他也有过留宿的时候,不过是在齐易的院子里随意挑个屋子就睡下了;这次却是真真的来串门的。
齐宝的院子不大;他就一个人;伺候的人也少,安排大的院子反倒显得空寂;没有人气儿。
徐寄白临时起意来的;因而并没收拾出他的屋子来;徐寄白心里暗暗一乐,一股脑的;把自己的东西都堆在了齐宝的屋子里,还吩咐下去,不用给他收拾屋子了,他就跟他小叔叔一起睡。
徐柳儿对他二人交好,一直是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的,齐老哥这次却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俩人好的也太快了吧,之前不是还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么。简言之,齐老哥醋了。
他家宝贝弟弟,他才跟着一起睡了多长时间啊,这下子,怎么都跟苍蝇似的,黏上就不走了。
呸呸呸,什么苍蝇,是蜜蜂,蜜蜂!
所以弟弟什么的太招人喜爱也不好,齐老哥小心眼儿了。
薛笠年方十五,比齐易还要小三岁呢,为人却是极为成熟沉稳的。齐馨见了他,立刻扑了上去,挽着他的手臂掐他。
薛笠只好脾气的笑着,并不与他闹。被掐的狠了,也只微微皱皱眉头,无奈而又宠溺的拍拍齐馨的手。
齐宇皱着眉看齐馨,一个劲儿的噤鼻子,这个儿子实在太丢他的人了。
齐馨斜了他老子一眼,也不知道谁见了他阿嬷不也那样,谁也别说谁。
齐宝睁着大眼睛看薛笠,这男人真帅,跟少年版张国荣似的,那眉那眼。这习惯不好,齐宝心底鄙夷了自己一下,自打发现自己也会喜欢男人后,齐宝总是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在男人身上,虽然这地方没女人吧,齐宝觉得,自己大约是被同化了。
一家人乐乐呵呵的用了一顿团圆饭,齐宝便找借口先离开了,随即徐寄白也溜了,俩人回自己那小院自去黏糊去了。
齐馨瞅瞅俩人那模样,心中好笑,当他和齐易和张润似的,什么都不知道呢。看来有时间得提醒提醒家里这几位了,别被自己的亲弟弟亲外甥卖了,还帮着人数钱呢。也提醒着点儿其他人,尤其是张润,可别冒冒失失的就往小叔叔那跑,当心撞着人家“办事儿”可就不好了。
想到这儿,齐馨忍不住抿着嘴笑了笑。薛笠正认真听着徐柳儿说话,察觉到齐馨情绪上的波动,薛笠捏了捏他的手,似要询问他怎么了。
齐馨挠挠薛笠的手心,见薛笠沉下了脸,老实了。薛笠握着齐馨的手,他这哥儿太活泼了,一会儿看不住都要惹事儿的,所以薛笠只要和他在一起,都会时刻将人带在身边,免得一错眼的功夫,小哥儿又不老实了。
薛笠来到齐家,自然将这个传统发挥到了极致,齐馨脑袋里转着坏主意,打算跟着他小叔叔和徐寄白一起遁了的,结果还没等开口呢,就被薛笠抓了回来。别看齐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连他老爹的面子都不给,但却是怕薛笠的。
倒不是薛笠真的就管这管那的,薛笠并不大限制齐馨做什么,他总是包容的,哪怕齐馨闯了祸,他也不过是宠溺的捏捏齐馨的鼻子,摇摇头告诉齐馨这样做不对。却从不会责怪他,不会因此就限制了齐馨的自由。
齐馨虽然活泼了一些,但是却不是个没有分寸的,薛笠这般包容,齐馨自然是感动的。所以每次有什么事情是薛笠不赞成的,齐馨都不会去做,若是薛笠阻止他做什么,他也会乖乖的听话,尽量不让薛笠操心。
两个孩子关系亲密,齐宇徐柳儿两个见了自然只有更高兴的。留着他们说了会儿话,薛笠这一天也没闲着,便叫他们下去休息了。
薛笠与齐馨已经有了婚约,长幼有序,等着齐易和张润成亲了,齐馨满十四了,他们就可以成亲了。两家是世交,也没什么悔婚一类的事会发生,所以大人们也不会太过拘着俩小的,只要不做出太出格的事儿,对于他们的亲密举动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好在薛笠是个有分寸的,虽然日常行为举止难免有些亲昵,少年人么,总是情难自禁的,但是至今两人并未越雷池一步。
这方面,齐易和张润两个就比不了了。这两个虽然没有真正的荷枪实弹的做过,但是用手,甚至是嘴巴的,还是有那么几次的。
这种事,有年纪的都能看得出来的,齐易张润两个过了年到五月中旬就要成亲了,两人又是远方表亲,这些小猫腻又自以为瞒得住,徐柳儿也懒得跟他们计较。汉子和哥儿毕竟还是不同的,哥儿吃亏了,实在找不到地方说理去。齐易是他的孩子,即便张润真吃了亏,他这个做人家舅舅的,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张润的院子在齐易旁边,不过这两日两人总在一起黏糊,张润时不时的就会留宿齐易的房间。徐柳儿特意安排了嬷嬷守在外面,只要里面没闹出大的动静,便也就听之任之,若是真的有什么出格的事儿,自有嬷嬷会阻止。
等到薛笠时,徐柳儿欲将其单独安置在一个院子里,就在齐宝院子旁边。不过显然,齐馨不乐意了。他抓着薛笠的袖子不放,薛笠好言劝着,但齐馨固执的要薛笠住他的院子里。小叔叔的院子离他太远了,他才不要跟薛笠隔那么远呢。
“馨馨,听话,别叫你阿嬷为难。”
“不嘛,我就要跟你在一块儿。”
徐柳儿闻言笑道:“怎的,我竟是那棒打鸳鸯的坏人了不成?”
齐馨悲愤的小眼神儿盯着他阿嬷,极是赞成他阿嬷的话,“我那院子大得很,住得下的。我们又不住一个屋,阿嬷放心吧。”
“呸!就你这么说我才不放心呢,你这脾气,真要上来了,满院子的人谁敢管你。”徐柳儿才不信齐馨能乖乖的呢,估计真要是他动心思了,都能直接把薛笠推倒强上了。
“笠儿啊,你看呢?”薛笠一向是有主见的,徐柳儿便也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
薛笠挺长时间没见着齐馨,心里也是想得慌,要不刚才也不能阻止齐馨离开,就想让他多在自己身边陪一会儿。想了想,不忍心违了齐馨的意,只好道:“如今院子里人多,小叔叔和几位哥哥都在的,我也不好单独出去,总是避嫌些的好,不如就住在馨馨的院子里吧。左右离您和伯伯都近些,也出不了什么大差子。”
这话说的倒也在理儿,徐柳儿便也应了,“那好,不过不是阿嬷信不着你们,只是馨儿这性子太过跳脱了,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儿来,叫别人知道了,这未出阁的哥儿,到底不好听,阿嬷做主,派个嬷嬷过去给馨儿守夜,笠儿觉的呢?”
“此举再好不过。”薛笠自然赞成。他真心待齐馨,两人又还要两年才能成亲,若是这之前闹出什么事端,虽然他不会负了馨馨,但是到底对哥儿的名声有累。他们又不像齐易和张润,两人是表兄弟,打小就认识,常在一处的,哪怕真的闹出了事儿,也不过让人说一句两小无猜罢了。两人又即将成亲,反倒是件美事也不一定,毕竟哥儿身子弱,并不好有身子。
齐馨还要说什么,薛笠捏了捏他的手,“馨馨可累了,若是还有些精神,不如去帮我一起收拾收拾屋子吧。”
屋子哪里用得着他们来收拾,不过是找个借口两人多在一起待会儿罢了。徐柳儿哪有不明白的,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自己这哥儿,即便私下交代了什么,怕是不用人家问,一股脑的自己就坦白了,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去。
要说啊,好在薛笠是个仁义的,否则这齐馨岂不是被人吃的死死的,徐柳儿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现在这样,两人感情好,薛笠对齐馨又那般疼着宠着的,齐馨也是,别人劝什么都不好使,只薛笠几句话就能将人收拾妥了,也合该是两人的缘分,徐柳儿还是挺满意这门亲事的。
齐馨这才高兴了,牵起薛笠的手就往外走。薛笠忙止住了他,无奈的摇摇头,对着齐宇徐柳儿躬身,才被等到着急了的齐馨拉走了。
“倒是个知礼的好孩子。”徐柳儿叹口气,儿大部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了丑,左右婚约都定了,瞅着薛笠也不是个肤浅的,亲密些倒也无妨。旋即想到徐寄白,眉头又紧皱了起来。他这外甥也是命苦,但是自己老哥这么多年也想儿子了,知道自己家跟徐寄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