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谨行恼火了,要不是姐姐谨言,我认识你华雄建是谁啊?
“这个事情不是我个人的意见,而且又是邓市长亲自关注的事情,你冲我怎么喊都没用!再说了,钱小多犯法在先,就算这是我个人意见,处罚他也是依法行事,不需要谁借我豹子胆!”
“行,孟谨行,你有种!”华雄建啪一声挂了电话。
孟谨行余怒未消,桌上电话又响,接起一听是个陌生的声音,对方自报家门——国土资源厅钟其山副厅长。
“您好,钟厅长!”
“你就是小孟?呵呵,老孙经常夸你啊,说你年轻有为!”
“孙厅过奖了。”
“听说你现在在兰芝搞矿业整顿,怎么样,进行得顺利吗?”
孟谨行心道,这是来给自己撑腰呢?还是替钱小多说情呢?
他想了想说:“还行。”
“呵呵,还行就是有不太行的地方,有困难就不妨提出来,看看我们这些老东西能不能帮上点忙!”
孟谨行有点吃不准他的意思,只能说:“都是小问题,还不需要劳动您。什么时候等我有解决不了的事,一定去麻烦您!”
“呵呵,这就好,这就好,那咱们一言为定!”
钟其山挂了电话,孟谨行却一头雾水。
还没等他想出个子丑寅卯,省招商办倪瑞华、市委宣传部长梅兰都先后打电话来,让孟谨行网开一面,降低对老熊岭银矿的处罚标准。
孟谨行一一婉言回绝后,不由佩服钱小多的交游广阔。
要说华雄建这种人打电话说情是在情理之中,但像倪瑞华、梅兰这类在大多数人眼里比较正直的干部也会打电话来说情,可见钱小多平时也并非只是拿钱砸人,应该是看人下菜进行交往的。
他把江一闻叫来,将手机交给江一闻,嘱咐除了县委县府的班子领导,其他来电一律说他在开会接不了电话。
晚上是唐浩明安排的一个饭局,孟谨行、吴刚都有参加。
席间,唐浩明和吴刚都连连摇头,感叹今天一天手机和座机都被打爆了,根本没办法正常工作。
正说着,温文进来把手机递给唐浩明,唐浩明皱眉以嘴型说:“不是说不接电话嘛!”
“是许局的,说有重要的事汇报!”温文说。
唐浩明放下手上的筷子,接过手机,听了几句后瞟孟谨行一眼,回许增荣说:“正好孟县也在,你跟他汇报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办法跟省厅沟通一下。”
孟谨行一愣,心想,许增荣是建设局长,建设线上的事是柯周分管的,怎么让我去沟通?
想归想,他还是接过唐浩明的手机听许增荣汇报,等听明白原委,心口便是一沉,“我知道了,回头跟几位领导商量一下再说。”
他把手机还给温文,张口想跟唐浩明说这事,一想这场合不合适,只好闭口不言。
唐浩明却没觉得不合适,直接问他:“你有没有办法解决啊?”
“这事是不是先问问柯县?”孟谨行道。
唐浩明手上剥着虾,头也不抬说道:“这事柯周要是能解决,增荣会打来跟我汇报?”他把剥好的虾肉扔进嘴里,抬头看向孟谨行,“小孟啊,这是处罚那事儿的后遗症啊!”
唐浩明此话不假,许增荣汇报的事,的确是处罚老熊岭银矿带来的后遗症!
孟谨行直到听了许增荣的汇报,才真正领会白天钟其山打电话来的用意。
钟其山分管着全省的用地指标审核工作,兰芝今年上报的用地计划所有手续都完成了,最后卡在他那里不批了。
建设局按照唐浩明那个三年纲要已经做了兰芝新一轮的城镇规划,并按此规划与招商局联合制定的新的招商政策,土地批不下来,新规划就是纸上谈兵,难怪许增荣要发急。
柯周向省厅的人一打听,得知钟其山的小儿媳在钱小多那里有股份,便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他因为过去一直与储丰走得近,与钱小多交往也颇多,这个敏感时期正想撇清呢,就算知道问题出在哪,他也不敢亲自跟唐浩明提这事,这便有了许增荣直接打电话向唐浩明汇报的事。
唐浩明要孟谨行接下这档子事,是秃子头上的跳蚤明摆的事,意思是担子我们整个县委班子一起替你挑了,现在人家要刁难我们,得你出场解决了,否则以后也别想我们大家替你挑担子!
当着一桌子的人,孟谨行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招,“那我明天跑一趟都江,看看有没有办法沟通。”
唐浩明心想,三年纲要是你起草的,也是我俩合作的基础,你要是不能把土地的事办下来,咱俩的合作基础也等于是没了,以后的路怎么走,你自己掂量着办。
孟谨行晚上躺床上反来覆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重罚银矿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杀一儆百,他的目的一直是想把钱小多背后的人引出来,现在看来华鹏程是一个,钟其山又是一个,不同的是,华鹏程聪明让儿子跳出来,钟其山则是赤膊上阵。
所以,处罚当时定为上限,就是放了余量的,至于这个人情他原打算是让唐浩明最后来做的,现在看来,他要另作打算。
他给邓琨的秘书金克强打了一个电话,询问能不能给安排个时间,他想向邓市长汇报一下兰芝的城建发展规划。
金克强答应明天一早给他电话。
果然,第二天清晨才六点刚过,金克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午饭前可以安排一刻钟给孟谨行,而此时孟谨行已经在前往都江的路上。
八点未到,早早前来给领导打扫卫生的金克强,在走廊上看到孟谨行和查凤鸣就愣了一下,“孟县,你们怎么这么早?”
孟谨行赶紧上前递上烟,笑着说:“领导的时间宝贵,我们早点过来候着,免得路上耽误错过汇报时间妨碍领导工作。”
“呵呵,你想得真周到。”金克强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你们在我这里坐会儿,我去替老板收拾一下,他习惯到了要看报!”
查凤鸣立刻递上手里报纸说:“刚刚顺路帮金秘取了。”
金克强接过报纸哈哈笑着往邓琨的办公室去。
邓琨上班很准时,八点整准时出现在走廊上,皮鞋声在磁砖地上敲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看到金克强闻声而起,孟谨行知道一定是邓琨来了,连忙朝查凤鸣使眼sè,一起跟在金克强后面到门口,与刚刚经过的邓琨打了个招呼。
邓琨先只是嗯了一声走过,忽然意识到是孟谨行,立刻停了脚步回头,又看看金克强问:“是约了早上吗?”
金克强呵呵笑说:“是中午。不过,孟县怕来得晚万一遇上点路堵什么的会耽误您工作,所以一早先来候着。”
“这傻小子!”邓琨笑着摇头进了办公室,与金克强沟通完当天的工作安排后说,“既然小孟已经来了,就让他现在过来汇报,反正离开会还有一小时。”
金克强立刻出来通知孟谨行他们进去。
兰芝的三年纲要邓琨听唐浩明汇报过,孟谨行着重汇报的是城建规划与今年的招商计划,重点指出土地在整个计划中的重要xing。
由于他列的基本都是数据,邓琨一听就能明白,汇报的时间也不长,不过十来分钟就把事情说清了。
邓琨对他的汇报内容大加肯定,孟谨行这才话锋一转说希望得到市zhèngfu的支持,在用地计划上能帮忙与省厅作一下协调。
“哦,是超指标了吗?”邓琨问。
查凤鸣立刻说:“没有。其实其他手续都完成了,只是钟厅突然说要再缓缓。”
邓琨闻言眯眼看向孟谨行,“钟其山?”
第367章这位早晚得栽(三更)
看到孟谨行和查凤鸣同时点头,邓琨一时沉默。
孟谨行朝查凤鸣使了个眼sè,查凤鸣借口接电话,离开了邓琨的办公室。。。
查凤鸣离开的同时,孟谨行站起来替邓琨的茶杯续水,然后端正地坐在邓琨对面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将震动的手机拿出来把电话掐掉。
邓琨考虑很久突然问他:“我好像记得,城建和土管不是你分管的工作?”
“市长好记xing!”孟谨行笑了笑道。
邓琨点了点头,心里想法被印证了大概,他道:“这样,让跟你来的人先回去,你等我消息。”
孟谨行点头的同时又掐了一个电话,并冲邓琨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这两天电话实在太多。”
邓琨瞅他一眼道:“为老熊岭银矿的事?”
孟谨行点点头,“呵呵,县里领导都觉得压力很大,尤其是来自省上领导的关注。”
“哦?”邓琨看着他道。
孟谨行一脸的无奈,“其他领导都有谁找来过,我不清楚。我自己这两天头都大了,您知道,我姐新年刚嫁到华家,姐夫的弟弟打来问这事,我是一下把这门亲戚给得罪了。”
邓琨一愣,“你姐嫁了华省长的儿子?”
“对,华英建。”孟谨行说。
邓琨立刻恍然,华家两个儿子天差地别,这在都江人尽皆知,孟清平的女儿选择华家默默无闻的大儿子倒也在情理中。
孟谨行之所以跟邓琨提华雄建的电话,则是提醒邓琨,在老熊岭银矿这件事上,钟其山还算不上大角sè,华鹏程这样的才算有级别,筹码该放给谁,由谁来放,是需要掂量的。
邓琨当然领会他的意思,果然深思起来,直到金克强敲门进来提醒他开会时间快到了,他才发现把孟谨行晾了二十多分钟。
他站起来一边收拾笔记本,一边对孟谨行说:“我会后向傅书记汇报一下兰芝的情况,看看能不能由他直接过问一下你们的用地指标。至于雄建的电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小孩子嘛,不知道轻重!”
有了邓琨这两句话,孟谨行放心了,“那我直接回去等消息?”
邓琨收拾完东西与他一起往外走,“老钟那里你还是应该去一趟,该怎么说知道?”
孟谨行点头说:“知道。”
邓琨拍拍他的肩膀,“去。”
孟谨行帮邓琨拉上门,目送金克强陪着邓琨一路进了电梯,他才与查凤鸣一起离开。
“孟县,市长咋说?”查凤鸣是北方人,xi直,等不及地问。
“我们先去趟国土厅。”孟谨行说。
查凤鸣脚下明显有迟疑,合着俩人关门说半天等于白说?他暗暗瞟了孟谨行一眼,都说这个年轻副县长如何如何能干,搞半天是吹大来的!
心里有了想法,查凤鸣跟着孟谨行的步子明显就慢了许多,脸sè也挂上了寒霜,深为自己一清早跟来都江装孙子感到不值。
二人赶到国土厅也是不巧,钟其山刚进会议室,二人只能在他办公室坐等,查凤鸣心里更窝火了。
直到十一点,钟其山才走进办公室,得知眼前年轻人就是孟谨行,钟其山热情有加,执意亲自茶,让查凤鸣又是一番看不懂,猜想是不是邓琨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办余下的手续?
这么一想,查凤鸣的脸立刻又阳光灿烂了。
客气寒暄结束,孟谨行便道:“那天还说有难处了一定来麻烦钟厅,这下小孟是真有事求钟厅帮忙解决了!”
“好说,好说。”钟其山道。
“是这样……”孟谨行把兰芝申请用地指标的事大略一说,“所以,还请钟厅帮忙过问一下此事,让我们能早点拿到审批意见。”
“哦,我帮你们问问。”钟其山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拿起电话打出去,煞有介事地让下面办事的人尽快报上来让他签字。
挂下电话,他冲孟谨行亲切地笑着,“小孟啊,你放心,只要符合规定,批批还是很快的。”
查凤鸣差点要吐血,这算打的哪门子的太极?
“谢谢钟厅了!”孟谨行也笑得暖意融融,“那我们就不耽误您工作,先走了。”
他说完真站起来与钟其山握手,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把身边的查凤鸣急得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钟其山握着孟谨行的手道:“不要急嘛,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儿,我正好也有个事要你小孟帮忙。”
“钟厅言重了!”孟谨行连忙说,“小孟人微言轻,能有什么事帮得上您啊?”
查凤鸣瞪大了眼睛,心说,俺的老天,终于说到正题了!
钟其山指指椅子,“坐,坐下说!是这样,我有个亲戚在你们的老熊岭银矿入了股,本来是想转手卖掉的,可是你们最近搞整顿,处罚得挺重,外面风言风语传得厉害,这些股份压在手里成了死契。你看看,这事儿,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钟其山不像其他副厅以上干部,说话含而不露,直接了当就把自己的意思抛了出来,这倒让孟谨行省了不少心思。
旁边的查凤鸣到这时候已经能基本肯定,邓琨并没有给钟其山打电话,他很不理解地不时偷瞄着孟谨行。
“钟厅,按说您都这样开口了,我怎么着也得帮您把事办了。”孟谨行道,“可是,您也知道,我只是个分管副县长,别说这个决定是县委作的集体决定,就是市里还有邓市长亲自监督着,傅书记也对此事高度关注,这一级级的,谁也不敢擅自拿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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