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半途折返到矿业局,孟谨行就是在反复的思考中忽然意识到,陈运来虽然在这件事上对他耍了心机,但也是把一个绝好的法办闻辉的机会送了上来!
钱小多这么多年在老熊岭偷采,仅仅靠储丰一个人的支持是办不成事的,作为储丰亲信、矿业局局长的闻辉必然深陷其中。
而陈运来去三江请保安的举动,很可能是钱小多暗中有什么动作,使得陈运来需要严加提防才采取的措施。
钱小多在缓刑期间还敢有所动作,可能是其背后的势力在杜方华、孙季维安全着陆后狂妄报复,也可能只是钱小多个人想出口气对付陈运来。
不管是哪种可能,如此有恃无恐的行为,只能说明办一个储丰远不足以让这帮肆意侵吞国家资源的家伙收敛,只有把他们的爪子都拔了,他们才会知道“收敛”俩字怎么写!
随着时间地过去,夜幕降临,矿业局大楼灯光亮如白昼。
江一闻从老熊岭银矿打来电话,由于稽查队到得突然,矿上毫无防备之下,有部分安保人员试图暴力抗法,幸亏事前作了充分准备,在武警战士的帮助下抓了二十多名暴力分子,收缴土枪十五支,逃脱二名矿上的管理员,钱小满没有露面,稽查队已经发现有两个矿井的坑道跨界,从现场坑道壁的色泽,仅从肉眼就可判断跨界采掘由来已久,其他矿井正在检查过程中。
孟谨行轻透一口气,老熊岭银矿的问题至此为止,应该可以告一个段落了,等待钱小多的已经不仅仅是愿不愿意与陈运来合作或是还钱的问题了,而是国家法律的制裁,曾经的缓刑,对钱小多将成为奢侈的过去。
他轻轻撑着会议桌的桌沿站起来,瞟一眼神色已经极为凝重的审计人员,再看看靠在会议室一角不停吸烟的闻辉,嘴角升起丝丝冷笑,闻辉此刻应该是在天人交战吧?
他朝佘雄打了个招呼,走出会议室,他不需要再守在这里了,该谁收拾,自有谁来收拾。
走回县招的路上,他先给唐浩明打了一个电话,向唐浩明详细汇报了老熊岭和矿业局的情况,然后又给庞天龙打了电话。
……
庞天龙正与几位县上的老板喝酒,接到孟谨行的电话吓了一跳。
这才半天不到的时间,就有结果了?
等听清孟谨行在电话中说的话,他更是嘴都合不上,愣了半天才问了一句:“老熊岭银矿这算是完了?”
“罚款和赔款足以让钱小多倾家荡产,但矿的价值还在,县里可以通过拍卖罚没资产的方式收回损失。”孟谨行淡淡地回道。
狠!真狠!
庞天龙挂下电话,再也没了喝酒的心思,拿起自己的东西直接就往外走,心里还在一遍遍地回想孟谨行的举动。
他原意是想让孟谨行劝陈运来放过钱小多算了,免得把生意场上谈不拢的问题搞到台面上来让他为难。
但没想到,孟谨行不但没有去劝陈运来,还把钱小多的银矿给查了!
矿查了就查了,但从孟谨行的话中听出来,这哪是查,是要封啊!他觉得最狠的地方在于,孟谨行竟然是准备把钱小多的矿拿出来重新拍卖,这样一来,就是陈运来也占不到便宜,而县财政不但能找回缺失,还可以额外增加一笔收入。
庞天龙正兀自感叹不已,省厅的一个手机号段打了过来,他有些吃惊,省厅哪个领导会直接打电话给自己?
等听清来电人是朱志白时,庞天龙才微微松了口气,“这么好,白送我一桩功劳?”
“也算不上我送的。”朱志白呵呵笑着,“谨行要查老熊岭银矿,又怕那帮人穷凶极恶,我出面请都江武警支队抽了几个人过去帮忙,没想到真逮了几个不要命的,还缴了一批土枪。你赶紧带人过去接手吧,我已经向万总队汇报了,是你带人办的案子,你自己再找个记者描上几笔弄个报道啥的,绝对是对前途有价值的资本!”
庞天龙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骂人了,孟谨行绕过自己请朱志白借武警,转头又把功劳送给自己,典型的扇一巴掌给颗枣!
他算是真见识孟谨行的手段了,虽然只是查了一个钱小多,实际上连削带打的,把他在内和这件事有关的**部分都算计进去了。
最可恨的是,明明被修理了,却因为人家回头还给了功劳,你还不能怨他只能感激他!
……
唐浩明的办公室此时也还亮着灯,一室的烟雾缭绕之中,唐浩明与顾建坤分坐在办公桌的两端,目光却都停留在吴刚身上。
吴刚站在窗前接着电话,神情冷峻,不停地以“嗯嗯”之声作答。
半小时后,吴刚结束通话,走到唐浩明的桌前,语调沉重地说:“虽然审计才开了个头,但已经暴露出大量的问题,单单挪用这一项,闻辉就没有办法自圆其说。他刚刚在电话里已经提出主动向组织坦白了!”
唐浩明与顾建坤对视一眼,果然让孟谨行说中了,老熊岭银矿一封、财务问题暴露,闻辉估计承受不了心理压力,会主动交代问题。
他朝顾建坤点了点头说:“行动吧!”
第361章你的表现决定你的定位
吴刚直到第二天上午才知道,他被唐浩明留在办公室指挥审计局对矿业局的财政审计时,孟谨行一直在矿业局坐镇指挥对老熊岭银矿的突击检查。
得知这个消息,他心里立刻觉得唐浩明太yin了,竟然帮着孟谨行耍自己。
原以为能通过这次审计抓住闻辉的小辫子,同时又借此小小打击一下孟谨行。
岂料唐浩明早有打算要削掉闻辉,他不过是帮着做了一回嫁衣,还一点没有伤着积极整顿矿业秩序的孟谨行。
他一直觉得,孟谨行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完全是因为人脉强大,靠着一帮上位者和公子哥的扶持才能走到这一步,真论起阅历水平来,孟谨行未必真有多大本事。
他就不明白了,唐浩明为什么要这么帮孟谨行?就因为孟谨行在上头有人,唐浩明也想抱上大腿更加飞黄腾达?
吴刚想来想去,觉得这种可能xing是极大的!
说一千道一万,咱们的干部制度还是“党管干部”,省委一把手欣赏孟谨行,县委一把手愿意捧孟谨行臭脚,这一抬一拉的,孟谨行想不升都难啊!
起想越不是味儿,田男那儿又一直没有消息,吴刚又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又去了都江。
……
孟谨行上午忙完手头的工作后,午饭都没吃就到了听风居,在江南的办公室,关上门跟江南说了陈运来的事,“……你替我去一趟拘留所,把钱小多目前面临的处境告诉他,让他告诉你把钱小多藏哪儿了!”
“然后呢?”江南问,“你不会自己去见钱小多?”
孟谨行抬眼看着江南,江南立刻点头说:“好,我去!”
孟谨行点头,“你得让钱小多充分认清形势,一起把运来给保出来!”
江南犹豫一下问:“你不怪运来?我觉得,这事他有点不地道,如果不是你反应快,搞不好会把你一起坑了!”
“我是人又不是神,刚开始的确有些怪他。不过,我和他是经历过生死的,我始终不相信他会为钱坑我!不要说这么多了,你快去,人出来就什么都明白了。”
下午,孟谨行跟着唐浩风,陪同市计委的领导一起讨论了《兰芝三年经济计划纲要》,又实地走访了兰芝近两年涌现的利税大户,与这些企业的经营者分别进行了座谈,听取他们对兰芝经济发展的意见和建议。
晚上,县委接待科安排了工作餐,请计委的领导就餐。
孙兰虽然在储丰一案上有立功表现,但考虑到县委工作的重要xing,在储丰案尘埃落定时,孙兰被调离接待科,到委办小车班开车,孙梅接替姐姐成了委办接待科科长。
孙梅庆幸自己选择正确没几天,就发现一个令她无法忽视的现实,虽然她也算是储丰案中的受害者,但因为她过去曾委身于储丰,又曾**于周跃等人,储丰案后一直坚定跟在储丰身边的姐姐孙兰反倒成了县委、县府两院众人的同情对象,而她则成了大家背后指责的破鞋,孙兰与她也形同路人。
委办接待科长一职,虽然让她稳稳保住了仕途的阶梯,但却让她比过去更加体会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她发现,她现在除了更紧密地站在孟谨行身边,已经别无选择。
一顿晚餐,孙梅用尽浑身解数让在座的领导们,在味觉、视觉、听觉上都获得极大满足。
送走所有客人后,孟谨行有意落在最后等孙梅出来。
发现孟谨行在等自己,孙梅受宠若惊,尽管喝了许多酒,她到此刻还胃里一阵阵泛恶心,但她还是说:“我可以自己回去,很近的。”
孟谨行亲自帮她拉开车门说:“上车!为了工作喝成这样,我作为领导,有责任把你安全送到家!”
孙梅闻言鼻子一酸,赶紧低头钻进车内,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男人这么真诚地关心过她了!
孟谨行没有让江一闻开车,而是自己亲自送孙梅,这一举动,让孙梅刚刚升起的感激又变成了一丝酸涩。
孟谨行的才华以及年轻英俊的外貌,无一不是女xing心目中完美的形象,孙梅偶尔也会就此神思一番,但也只是神思而绝非希望变成事实。
她不希望孟谨行和其他男人一样,酒后找着各种借口然后把她带上床。
她把头深深地埋到胸口,心里涌起淡淡的悲哀。
希望永远与现实有差距,如果孟谨行真的想这么做,如今众叛亲离的她,哪来拒绝的资本?
孟谨行一路都没说话,直到车停在孙梅所住的小区门口,他才说:“孙梅,我不让一闻跟来,是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孙梅心一沉,来了!
孟谨行透过反光镜只看到孙梅的头顶,看不到她的脸,他轻轻叹息道:“我知道你不容易,也清楚你目前在县里的处境,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孙梅一下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正转过脸看着自己的孟谨行。
她暗暗苦笑,到底是名牌大学生,连开场白都与众不同,多么的善解人意啊!
孟谨行又道:“所以,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像今晚那样,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去取悦那些你本不想取悦的人!”
孙梅的眼睛瞪得老大,她想,这就是男人的本质,他想要你,你就该是他的唯一,生人从此勿近。
“人和人的交往,你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形象,是由你自己的行为方式来定位的。”孟谨行进一步说,“你把自己定位于一个取悦别人的角sè,任何人都可以拿言语作贱你,以后你哪天厌烦了,回过头你却会发现自己回不去了,无论你再怎么高雅,那些人还是会用目光就把你的衣服剥了。”
孙梅浑身一震。
她这才发现,她是多么错误地理解了孟谨行的用意!
两道清泪自她的眼眶,汩汩流下。
如果不是出于真正的关心,谁会对她说这样一番恳切的话?
她以为,她待在那个位置上,她就必须要这么去做,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尊严,却原来,她早把自己的尊严给践踏了!
孟谨行抽了几张面纸递给孙梅,低声道:“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换个环境!早点回去休息。”
“谢谢你,孟县!”孙梅哽咽着下了车,目送孟谨行驾车离开,久久不愿意上楼。
孟谨行回到县招,发现江南在房间外的走廊上等自己,他上前开门,“怎么不打我电话?”
“电话在一闻那里。”江南跟他进了门。
孟谨行这才回过神,只记得让江一闻下车,忘了拿回放江一闻身上的手机,“怎么样?”
江南知他所指,马上回道:“已经保出来了。”
“钱小多怎么说?”孟谨行扔了支烟给江南。
江南接了烟,给孟谨行点火,“他希望我们在你面前求个情,网开一面,让他保下银矿。”
“怎么保?”孟谨行问。
“他愿意把老熊岭银矿一半的股份,无偿转让给县国资办。”江南说。
孟谨行呵呵笑起来,“钱小多还真是会算账!这么说,国资办收他的股份师出无名,但是矿业局对他那个矿进行处罚却是有法可依,也是有法必依的事!”
江南犹豫地看着他说:“邬总常说过刚易折,你虽然有法可依,有没有想过可能阻力会不小?”
孟谨行挑挑眉,“江南,问你个问题。”
“你问,孟哥!”
“你说,运来为什么要到三江去聘一队保安?”
江南愣了一下,“我还真没来得及问他这问题。我想想……”他在房间内踱了几个来回,然后看着孟谨行道,“可能是觉得金矿现在树大招风,所以想增强安保力量!”
孟谨行微一点头,“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我觉得另外还有个原因就是,他与钱小多之前已经因为盗采有了冲突,而且还占了下风。”
江南张大了眼睛讶异地问:“你是觉得,运来事先受到了威胁?”
“很有这个可能!”孟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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