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拐,咱们先谁对谁错,你在道上走动也要讲个义字。我今天是去救命的,你要是条汉子,就让我走,我自然会记得你。我兜里的五百块钱,你给我留个车钱,我还得赶着去别处借钱去。”赵明说。
“你说得倒轻巧,我们被你弄得走投无路了,今儿晚上的换洗衣服都不知道问那里要。”另一个人说道。
“甭跟他费话了,小子,密码多少?”
“我这卡的钱已经取出来付医药费了,要有钱我还能跑着到处错钱吗?”赵明说。
“没钱?没钱你把密码告诉我们也不碍事呀。”那人说。
赵明愤怒地盯着那人,他知道这一关是过不了了,便说个假密码。陈二拐叫其中一人拿卡去银行试试,并警告赵明说若是有假,就别怪他们别客气。
赵明一边应付他们,一边支起耳朵听巷子外面的动静。不久,听巷子入口处有几个人的声音传过来,便大声喊道,抢劫、有人抢劫……一边喊叫一边用脚踢向其中一人,陈二拐一砖头‘啪’的一声拍在赵明的头上。赵明感到脑海里发出一阵鸣叫,昏死过去…… 。 想看书来
第三十一章
菊萍还在医院里苦苦等待着赵明的回音,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眉头越来越紧,赵明没有义务跟她分担这些困难,他可以选择帮她,也可以选择离去。
值班护士一再催她交交住院费,最后竟发展到要赶她们出医院。
“……你们到底交不交住院费?不交就赶紧把病人带走。这么一个重伤病放在这里,出了事谁负责?”护士说。
“已经去取钱了……”菊萍毫无底气地说道。
“去那里取钱呀?都快两天了,还没见到有什么动静。”护士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还是先把病人带走,等有钱了再过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都说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你们还落井下石。”马森说。
“我怎么说话啦,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没钱看什么病。”护士冷眼看盯着马森。
“八婆,你再说一句、有本事再说一句看看……老子明天带人过来接你下班。”马森站出一步,凶狠地瞪着她。
“先交费是医院的规定。”护士见马森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软了下来,“要是病人都不付住院费,医院还怎么维持下去。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得,你就耗着吧。”说完便转身走了。
菊萍无助地望着马森,泪水扑籁籁地往下掉,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马森看了看菊萍,一咬牙,从钱包的夹层里拿出最后的五百块。菊萍泪眼汪汪,使劲地摇头。她央求马森去银行取钱,但银行对他来说就象冰箱对于叫花子一样稀奇。
马森开始对赵明骂咧开来,骂了一阵后,他站定位置,跟菊萍说他去广州弄钱,“……你等着,我决不会象姓赵的一样逃避责任,丢下你们不管的……”
马森带着誓言离了医院。
太阳在菊萍焦灼、恐惧的目光又转了一个轮回,两个男人都一去不返。医院一再地摧促她交手术费,否则,就只好请她们出院,她向医生哀求,但医生表示无能为力。
菊萍走到大街上,无助地跪了下去,看着眼前这片黑乎乎的柏油路,含着泪水向路边的人磕头。
没有人为她驻脚,没有人对她表示同情,路人眼里只不过多了一个在路边磕头的女孩而已,人们对一个在街边磕头女孩的兴趣不会超过绿化树上新开出的一朵小花。社会的诚信和同情心似乎已被那些以磕头为职业的人殆用尽了。
她仍然不停地磕着,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凄凉而昂贵的动作,直到额头流出鲜血,鲜血交融着泪水伴随一个女孩的绝望流趟在这座冰冷的都市。一个女子的尊严和荣辱就这样被摔碎在这条大街上,这一刻,那怕是卖了自己,也再不是什么悲哀的事情了。
她看着眼前写有求助言语的报纸,眼中已没有了泪水,也没有勇气再去挑战人们的同情心了。她感到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把她从人群中隔离了开来,天地间都空空荡荡,令人感到孤独无助、心寒鼻酸,她变得心神麻木,面相痴傻。她不敢再回头去看医院一眼,这对柔弱的肩膀已无力承受这灾难般的生活。可她小姨还在里面——这个一直隐忍着的善良而缺乏见识的中年妇女,在压力和诱惑面前已变得心理扭曲,此刻正躺在菊萍身后的医院里,生死未卜。一想到李姨,菊萍麻木的身心又恢复了痛楚。她想站起来,但双腿使不上力,她探过身子,扶住旁边的一棵树,吃力地使双膝慢慢离地,或许是跪得太久了,双腿神经质般在颤抖着,终于跌倒在地。
一双手把她扶住,她看到了马森,心里又滋生了希望。
但马森面相复杂,毫无喜色。他支支吾吾地说跑了几个地方去借钱,但别人不相信他的偿还能力,不过,只要菊萍跟他去就能借到钱。有些地方,软弱而漂亮的女孩比他这样的落拓者更能让人信任。
菊萍跟着马森来到广州,一脸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个马森介绍给她认识的男人。
这是五万块,马森你也帮我做了不少事,给你一个折,分三年按月还,本息一共十五万。这是借据,为了免掉不必要的麻烦,上面写的借额是十五万,你们想清楚了?
谢谢九哥。马森点头哈腰地说道
签字吧。被称为九哥的人说
第三十二章
等赵明出院后,生活已恢复了它原本的状态,或者说他的世界已经变了样。
他四处寻找菊萍……搞传销地方因警方的打击后,已人去楼空,医院里也找不到菊萍。但他仍不甘心,又回到深圳,在与菊萍呆过的每一个地方兜兜转转地顾盼着。
这一天,他正在大街上徘徊,突然一个背影出现在他视线里——是菊萍!他兴奋了起来,一阵风般地卷了过去,大声喊道:菊萍、菊萍……等对方回首时,才发现那个女孩只是拥有与菊萍一样的身材和发型而已。
又是一天,他正走在路上独自踯蹉,一个女孩踩着单车迎面而过,女孩穿的那件浅绿色T恤衫一下子拔动了他的心弦——菊萍也有一件这样的衣服。他心情激动、头脑空白地跟着单车跑了起来,并一脸痴傻地看着女孩。虽然此时他已意识到对方不是菊萍,但仍然机械地跟在她左侧跑着,女孩已成了他的某种意念、寄托,而他的思维已游离于正常和虚幻之间。
女孩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气喘吁吁地在自己旁边跑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在赶路,或者是锻炼身体,可慢慢发现对方竟一直与自己同速而行,还侧过头一脸汗水、神情迷惘地看着她。女孩觉得蹊跷,便紧踩了起来,可赵明也跟着越跑越快,她不由得慌了起来,拢头一晃,单车‘挎’的一声倒马路上,女孩尖叫着跌坐在地上。
赵明象是被女孩的叫声惊醒了,心中的意念一下被击碎。他停了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伸手想帮女孩把单车扶起来。女孩打开他的手,骂咧了几句便推着单车走了。
望着女孩渐渐远去,赵明转身默默而行。九月的南方正烈日当空、干燥炎热;深圳的大街上依然人潮拥挤、车流滚滚;异地他乡的漂泊者们不能休止地奔波流离着;香椿树下的那个女孩在恋人的臂弯里哭了又笑;赵明走着走着便泪流满面……
这种情况总是不断地发生着。每当午夜梦回,独临窗台,菊萍的一颦一笑便越发清淅地萦绕在心头,以前的、现在的、快乐的、痛苦的、真实的、臆想的,都丝丝缕缕地纠缠在一起。他变得精神恍惚、心灰意冷,言行举致矛盾百出,甚至荒唐。要在这个时代寻找一个无根的人,犹如在一仓大米里寻找一粒白芝麻般困难。菊萍如同泥沙流中的一枝野菊,无能为力地随着滚滚红尘浮沉挣扎,似浪里浮萍一般地飘出了他的世界。
第三十三章
赵明的失常举动苏兰都看在眼里,她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不希望他一直这样颓废下去。在她看来,为这样的女孩失魂落魄,与其说是用情深倒不如说是太过于矫情了。这都市里的水泥疙瘩,可不比家乡的青山黄土,在这里即使轻绊一下,怕也要比在家乡摔得更重一些。这个坚硬冷漠的地方那里能容忍一个还要为生活奔波的人如此没心没肺地矫作下去。
周未,苏兰买了一些家常菜,说是外面的菜吃得乏味,做几个家乡菜来改善改善生活。苏兰一路指挥着与赵明把菜做好。姐弟俩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家乡的各种事情,苏兰见赵###情略有好转,便打趣道,“是不是还为失去女朋友而痛苦呀。”
赵明愣了一愣,不好意思地笑笑。苏兰见他一幅没长大的模样,心里又气又笑。接着说,“你听说过非洲猎人捕猴子的故事吗?”
赵明猜不透苏兰的意思,便摇了摇头。
“猴子是那里最难捕捉的动物之一,若是按照一般的上绳套、布陷井之类的猎狩方法基本上是逮不到它们的。但那里的猎人却有办法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捕到猴子。因为猎人们通过观察后发现猴子有一个习惯,当它手里抓住了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便不会松手。所以猎人们便制作了一些结实的笼子,笼子上面开有一个口,这个口的大小刚好能容猴子把手伸直进去,握紧了便伸不出来。又在笼子里放上猴子喜欢吃的榛子、干果等物品,用一根结实的绳子绑在树上。等猴子伸手去拿笼子里的东西的时候,它便只能等着猎人来捉它了。”苏兰边说边往赵明的碗里夹了点菜,“初恋确实让人难以忘怀,但有些东西是人生中必然要失去的,该放手时就要放手。如果总沉醉于过去而不能自拔,就会错过自己的将来。”
“姐,我知道件事情若是传到家里,只能给人当成笑话看……但那里受骗的人都是上亲戚好友当,一边对你客客气气的,一边又使劲拉着你往陷井里跳,有些人受骗后还跟骗子们伙着骗别人,好象都被钱糊了眼一样。”
“这种人和事也不是如今才有 。”苏兰说,“人生存于这个社会,总要参与某项事情来维持自己的生活。追逐利益是人的本能,在追逐的过程中又会淘汰掉一些人,把他们挤出社会的某些正常竞争规则之外,生活的压力又会促使他们到另外的渠道里寻求生存资源。当他们认为正当手段达不到目的时,便会转入到一些政府允许之外的地方谋利,也就是人们以前所说的‘黑市’。当这个地下市场日益发展壮大,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其中时,有些人便被恶化了起来,于是一部分‘黑市’便转化成了‘黑社会’,这部分人专门从事组织犯罪的勾当。传销算是其中一个枝节吧。这种闹剧每天都在发生着,在这个地方天堂和地狱只隔着一扇门,只要掌握了那把钥匙便可以出入自如。看看大街上的许多道貌岸然的人,或许昨天还是地狱里的刽子手,今天又成了天堂里的慈善家。”
“……这样的人确实存在。”赵明若有所思地说道,“许多血汗工厂的老板就是这样的,看上去都很仁义,在公共场合还会去捐点款。对工人却非常苛刻,进厂押两个月工资,每天上十三、四个小时班。并且不批人辞职,若要自己要走便扣押金。你若想去告他,他敢叫治安队的人在半路抓人。根本不把法律放要眼里。”
“世事就是如此,若想得到鱼就得卡住鸬鹚的脖子使劲挤,只消在事后喂一点泥鳅、虾米给它们就行了。资本原始积累的过程是血腥的,只要攫取了财富便会获得追捧。人的尊严只是披在金钱骨架上的一块七彩布而已,若无力支撑,便要遭到践踏。法律在现阶段只能算是一项愚民政策,因为它没有执行力。即便执行,也可以用金钱来让天平倾向他的一方,因为它缺少一个有力的监督机构。道德变成了一件哄骗民众的慰问品,且只安慰到口上,下不到心头。人们的价值观已经转移,跟不上这个转变的人只有被吞噬。世界向来如此,翻开历史就会发现,弱肉强食,千年循环,只是更换着不同的游戏规则。既然出生在这个时代,就得顺应这个时代,规则已经定下,人们要做的是在这个既定规则中获取成功。对社会指指点点的永远都是一群无能的失落客。而一旦他们得意了,又会跋扈起来。社会已经够宽松了,仁人志士这辈,鸡鸣狗盗之徒,都在这里兴风作乱。或许你会认为现在还小,还可以再玩几年,有些事可以拖一拖,可你的青春那里经得起这么一拖呢。等你不想再拖的时候,说不定社会已经跟你脱了一节往前面去了。象你现在这个样子受到一点挫折,就便消沉不起,萎靡不振。叫人如何放心,受了骗挨了打也就算了,只怪自己缺心眼,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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