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的伤口切得很深,大滩血甚至浸润到盖在里层的被子外,明铮大惊失色,“妈!”
赵澜早已经失去知觉,他毫不犹豫将她抱起身,眼睛扫过床头柜,看到上面放着张折好的纸。
抱着她匆忙来到楼下,佣人看到后惊得手忙脚乱,眼睛望向客厅内挂着的钟,“怎么会这样,夫人本来让我8点钟一定记得去她房间喊她。”
明铮抬起眼帘撇了下时间,脸色越发阴鸷,手里还紧紧捏着床头柜上的那张纸。
医院抢救室门口,明铮手掌颤抖地打开那张纸,眼睛越是往下,心也越沉,他疲倦地阖起眼帘,人靠向冰冷的墙壁。
这应该算赵澜的遗嘱吧,她明确写着,不接受抢救。
明铮嘴角挑起抹嘲讽,耷在前额的碎发下,一双眼睛空寂无神,他侧首盯向急救室的红灯,说到底,她最在乎的还是明成佑。
手掌紧握后,又松开,心里剧烈地做着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傅染。
明成佑和傅染很快赶到医院,明铮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头也没抬。
“哥哥,究竟出什么事了?”傅染神色焦急,“妈还在抢救吗?”
明铮垂下的视线这才抬起,却是越过傅染落向明成佑,见到男人瘦削的身子,明铮也是一愣,他把手里的纸递给傅染。
她小心翼翼接过,明成佑站在她身后,这样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纸上的内容。
傅染眼睛往下移,嘴巴因吃惊而微张,明成佑脸色越发变得苍白,他一把从傅染手里接过那张纸。
赵澜让明铮一定要回去,又让佣人看好时间去喊她,是不想让自己白死了。她知道,若她说想把心脏给明成佑,没有一家医院会同意做手术。
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这而已。
明成佑把纸张揉在掌心内,目光狠狠盯向那扇门。
抢救室的灯光很快暗掉,明铮起身迎过去,“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幸亏送来的及时,”医生摘下口罩,“再晚来半小时就没用了。”
傅染心有余悸,后背更是被吓得冒出冷汗,她抬起头瞅向身侧的明成佑,男人一语不发,脸部神情却绷得很紧,眼里透出冷冽。
赵澜被推出抢救室,傅染退到边上,见明成佑还站在原地不动,她拉了下他的手臂才让他站到自己身侧。
赵澜的左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唇色苍白,点滴液顺手背的静脉被输入体内。
明成佑一瞬不瞬盯向病床被推出去的方向。
明铮跟着离开,回到病房后给罗闻樱打个电话,让她去家里给他那些换洗的衣服过来。
罗闻樱赶到医院时,明铮抬头正看着点滴瓶。
在明铮家里听佣人大致说了情况,罗闻樱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明铮抬起头,“谢谢。”
“伯母没事吧?”
“已经脱离危险了。”
罗闻樱点点头,“我刚才在外面看到傅染,”见明铮没有开口的意思,“你还没吃东西吧,我去给你买。”
罗闻樱出去半晌不见回来,给明铮打个电话说是车抛锚,让他过去接下。
明铮大抵也能猜出来,罗闻樱将他调开,无非是想让明成佑和傅染进来探望。
他让护士进来守在边上,拿起车钥匙便走出去。
傅染拉着明成佑的手来到病房门外,男人坐在右侧的椅子上,病房内依稀传来说话声,傅染赶紧凑过去,“好像醒了。”
明成佑眼睛看向地面,并不说话。
“成佑。”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护士拿着点滴瓶,“你们是病人家属吧?她醒了。”
傅染想进去,明成佑拽了把她的手腕,“你在外面等我。”
傅染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明成佑踩着沉重的脚步走进病房,赵澜发出痛苦的闷哼声,伤口地方撕裂似的剧痛,她抬起头看到站在床尾的男人,神色难掩激动,“成佑。”
果然如李韵苓所说,瘦了不少。
赵澜眼里蓄满泪水,想要撑起身。
明成佑背光而立,神色多少带有阴兀。
“成佑,你过来让我看看。”赵澜伸出手,明成佑的视线落到她右手腕处,赵澜见状,把右手塞入被中。她目光望向四侧,如果能再晚个半小时就好了。
一刀割下去的时候,她一点没有觉得痛苦。
她希望她的心脏能在自己儿子的体内跳动,她也想去亲自问问明云峰,当初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得将他们分开?
明成佑杵在原地没动,视线似乎要在赵澜的脸上射出个洞来,“你以为,把你的心给我,自己就能心安理得是吗?我告诉你,我能接受所有人的却唯独不能接受你的,你以为这样我就能认你吗?”明成佑微扬起下颔,眼里有破碎的明亮,还有藏匿在潭底的动容,“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即便今天你没有被抢救过来,我也不可能会接受你体内的任何一样器官!”
赵澜眼泪簌簌而下,这样,算不算是对她最残忍地折磨?
142孩子快点出生,等等爸爸
傅染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赵澜在哭,声音却很低,“成佑,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妈也不想活了。”
明成佑忽然一脚踹向旁边的椅子,剧烈摩擦声之后,椅子撞向另一侧的床,碰地翻倒在地。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几乎染成赤红,“我的死活跟你无关,不关你的事,更加用不着你做所谓的牺牲。”
傅染听到不对劲,赶紧推开门进去,赵澜急得想从床上爬起来,“成佑,你别激动,我不说了……”
傅染先按住赵澜欲要起身的动作,“妈,您快躺好。”她将被子给赵澜掖好后几步走向明成佑,男人神色阴鸷,眼里更是阴晴不定的幽邃,傅染挽住他的胳膊,“走吧。”
赵澜嘴巴微张,傅染让她多多休息,此时也没法多说什么,见他们要走,赵澜出声唤住,“小染。”
明成佑走出病房,傅染坐到赵澜床边,“妈,您何必要这样做呢?”
“兴许你们觉得接受不了,”赵澜强撑起身,手腕处早已经痛得麻木,“但我自己知道,这是对我来说,最好的偿还方式。我可以不用天天提心吊胆,成佑也能有个重新生活的机会。”
“妈,您是不是事先就有过这样的想法?”
“成佑一直在等供体的这段时间,我咨询过医生。”
傅染叹口气,“妈,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成佑嘴上尽管不说,但几次三番的举动您也看的出来,他对您已在慢慢释怀,倘若您真的要以这种方式给他一颗完整的心脏,他即便是接受了,以后每每想起,您能保证不会是个噩梦,他不会更加的难以接受吗?”
赵澜抚向腕部的伤口,“小染,我当时没想过这么多。”
“所以,”傅染故作轻松道,“对我和成佑来说,现在最大的希翼和快乐就是身边的人都能好好活着,不要让我们再担心。”
她走出病房,看到明成佑坐在湛蓝色的椅子上。
掩上门,他听到脚步声后站起身,跟傅染一起离开。
明铮开车到罗闻樱所说的地方,看到她站在车外,冻得瑟瑟发抖,明铮把车停在路边。
看到她在寒风中跺脚的身影,明铮啪地甩上车门冲过去,“为什么站在这?”
罗闻樱指指自己的车,“抛锚了。”
明铮就势倚在车头前,“要整个抛锚的谎也别做这么明显,你随手一拦就有出租车,坐在驾驶座内等也行,你是没生病盼着生病是吧?”
罗闻樱两手贴在颈间,掌心至今还是冰凉的,“老大,你是火眼金睛吗?”
“走吧。”明铮撑起身。
罗闻樱打开车门想走进去。
“不是抛锚了吗?坐我的车吧。”
罗闻樱取出打包的饭菜跟着明铮上车,手脚都冻僵了,本来也不想再开车。
窝进副驾驶座内,她双手搓揉,“好暖和。”
明铮发动引擎时睇她眼,车子缓缓滑出去后明铮伸手握了下罗闻樱的手,暖意包裹而来,罗闻樱抬起头,男人却已经恰到好处的收回去,“手都冻僵了,这么做有意思吗?”
她敛起眼里的尴尬,“什么?车子抛锚也不是我故意的。”
“你心里清楚。”明铮侧首瞅她眼,脸上却并没有怒意,“她那么想成全她的儿子……”
后半句话吞咽回肚中。
罗闻樱稍有吃惊,也从明铮的话里猜出赵澜为何会进医院,狭小的空间内一时静谧无声。
把车停到医院门口,明铮见罗闻樱准备下车,“你先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开我的车。”
罗闻樱见状,也没拒绝,把打包的东西递给明铮后便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
明铮回到病房,傅染和明成佑都已经回去了。
他推门进去,看到一张椅子倒在墙边。
赵澜双眼无神地望向他,“明铮。”
男人没说话,手里的打包盒放到床头柜上。
赵澜微张嘴,对他到底是有歉疚,现在她想用这样的方式一了百了,于明铮来说,是最不公的。
“明铮。”
他走过去,将椅子搀扶起来。
“你别怨怪妈妈狠心,对你,我一直不知道应该再怎么面对。”
明铮依旧沉默,只是将袋子里的打包盒一个个拿出来。
傅染跟明成佑上车,见他脸色紧绷,“我知道你刚才那样,是不想让她再动轻生的念头,但妈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成佑,说到底,这就是母爱。”
明成佑目光轻阖,脸部被窗外月色打出层苍白的苦涩,“傅染,但有一点,你我都否定不了。我恨她的二十几年,归根究底和外人的眼光一样,不论她跟我爸有多么相爱,多么无奈,就算明家当初和李家是因为利益结合到一起的。但,她第三者的身份一辈子都挣脱不了,注定要背负下去。”他目光转过去望向傅染,抬起手将她颊侧的碎发拨至耳后,“当时我给了尤应蕊一张假的结婚证,我就是怕有个万一,总不能让你身处尴尬。”
傅染脸枕着明成佑的肩膀,他伸手将他搂在怀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更不知道应该怎样跟她相处,”明成佑下巴抵着傅染的头顶,“说到底,还是我难以接受。”
身份的突然转变,令人措手不及。
明成佑回到依云首府后,开始发起高烧。
身体机能已经达到崩溃的边缘,免疫系统自然也会受到影响,家庭医生过来后做了紧急的措施,李韵苓焦急赶来质问是怎么回事,得知赵澜自杀,明成佑跟傅染才从医院回来后,她竟反常的没有出声,也没对傅染多加责备。
明成佑烧得很厉害,李韵苓当晚也留在了依云首府照应。
傅染用酒精给他擦拭四肢,熬到后半夜时,累得站都站不起来,脚踝肿成馒头那样,脚背更是绷紧的难受,她手掌撑着床沿起身,把贴在明成佑额前的毛巾取下,拧了把后再度敷上去。
傅染趴在床沿,如今的明成佑,只能是拖一天算一天。
一直到凌晨,明成佑才模糊地睁开眼,看到手边的傅染,他抬起手掌落到她头顶。
“醒了?”
“睡身边来。”
她摸了摸男人的前额,这才松口气。
明成佑往旁边挪去,傅染躺在他身侧,他手掌抚向她腹部,“你这样休息不好,孩子也吃不消。”
她右手勾住他的腰,“我现在就好好休息。”
清晨,傅染起个大早,见明成佑的情况已经得到控制后这才落下心来。
餐桌上,李韵苓心神不宁地摆弄碗筷,见到傅染下楼,赶紧让她入座。
萧管家给两人准备好早餐。
“傅染,成佑怎么样了?”
“烧退了。”
李韵苓话语间稍作试探,眼睛望向傅染,“听说,赵澜自杀了?”
傅染神色黯淡,“幸亏及时抢救过来,成佑知道后很激动。”
她拿着筷子的手有些颤抖,生怕傅染看出异样,李韵苓索性将手放到桌子底下,“噢,怎么这么想不开,关键时候还添乱。”
另一手却悄然握紧,她承认,她当时有意让赵澜往那方面想,却没想到,她真会付诸于行动。
傅染吃过早餐后在园子内散会步,心情压抑得难受,抬头看到有人从门口走进来。
“少奶奶,刚有封快递送来。”
傅染从对方手里接过,是普通的快件,她随手打开。
里面有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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