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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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光-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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咂槌恰!�
  “什么,尾随右京之进而来……”
  “是的。今夜真是特别寒冷,请您再饮几杯暖暖身子。”
  在三十郎的催促下,忠长的目光才开始移动,然而目光虽然移动了,手却丝毫没有伸向酒杯的意思。
  “你说你是纪州公的使者?”
  “正如大人所言。小人叫名取三十郎正武,是品级低微的纪州公家臣之一。如果您还记得小人的话,那小人真是三生有幸了。”
  “你,莫不是……”
  忠长说着,视线转向三十郎腰间的小刀,然后,又迅速看了两眼新食案上的菜肴。
  “此行……此行,所为何事?”
  忠长慌张的问话声中含着些许的颤抖。
  看起来,忠长以为三十郎是来催自己自尽的了。
  “今夜出奇寒冷,请您先饮一杯。”
  端着酒壶的右京之进,又劝了一次酒。但是,忠长根本就没反应。

改朝换代(2)
“纪州大人是受了我亡父之命派你前来吗?肯定是这样吧!?我想知道……”
  安藤右京之进轻轻地咂咂嘴,放下了酒壶。
  他没有再次开口,似乎感觉到,这种情形下,还是令骏河大纳言和名取三十郎二人独处为好。
  于是,右京之进若无其事地离开座位,忠长迷茫地目送他离去。
  二
  没有什么比人的动作,更能反映平素的锻炼了,右京之进心想。
  无须多言,右京之进从不认为自己是德川家第三代将军的宠臣。
  将军家光的身边,有被称做智囊伊豆的松平信纲,有比信纲年纪略小的刚直无双的阿部丰后守忠秋,还有由幼时便伴随将军左右,彼此同心同德的爱臣堀田正盛,三浦正秋,太田资宗,阿部重次四人。
  现在,这六个人结成了密不透风的幕府政治集团,辅佐家光。
  由此,家光成为了一个有恃无恐的不可思议的“将军”。
  说是明君,那他的确是无与伦比的明君;要说是霸主,那他也真是天衣无缝,令人无计可施的霸主。
  迄今,右京之进还是很难在这一点上把握好将军的贤愚之分。
  那是家光二十四岁,宽永四年(一六二七)四月二十日夜晚的事情。
  那天晚上,家光心情格外地好,挨个询问了当时身边所有人的所好之物。
  当时,总令家光感觉局促不安的顾命大臣土井大炊头,酒井雅乐头也在场。
  土井大炊头称自己最爱烤斑鰶,酒井雅乐头说自己爱吃大和柿。
  结果,家光说着,你们爱吃的我统统都给你们。
  “——来,尽情吃吧。”
  大家面前,立刻堆满了各自最爱的东西。
  当是,将大家所好之物从厨房搬运过来的正是右京之进。一旦开口,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家光,让在场的各位都吃到翻了白眼。
  土井大炊头 斑鰶 十二条。
  户田小左卫门 砂糖 两斤。
  酒井雅乐头 大和柿 十五个。
  松平信纲 馒头 十七个。
  阿部忠秋 小板鱼糕 二十八片。
  仅仅是回想当时的情景,右京之进都会浑身冒冷气。从大炊头到雅乐头,只是随便说了句喜欢,就吃到了翻白眼的程度。
  “——吃吧!不用客气。”
  家光不停地劝大家吃,吃到最后,家光偷偷地笑了。
  如果家光一边笑一边说点什么,那也能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吧,可是,家光只是笑,什么都不说。
  接着,在大家都退下之后,
  “——那么,我也喝点甜米酒再睡好了。”家光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说。
  “——我只喜欢少少的东西,甜米酒两杯就行了。”
  两杯甜米酒端上来以后,家光命右京之进取走其中的一杯,说:
  “——喝完我就睡了吧。”
  从那以后,右京之进就非常惧怕家光。用伊达政宗的话来说,三代将军简直是不输东照权现的明君。这样也说不定,不过右京之进时而也会觉得家光简直就是个十足的糊涂虫。
  正因为如此,今夜,仅凭一己之见就同意以由井民部调换骏河大纳言,右京之进是万万不敢的。
  (话说回来,那个清明爽利的名取三十郎会和骏河大纳言说些什么呢。)
  右京之进对此兴趣盎然。
  (二人秘密会谈后,接下来又会如何呢?)
  自己最好赶紧去江户向将军家光汇报。反正已经知道纪州公的打算了,其他的擅作主张的行为是断不敢有的。还是将一切决定权交给将军和他的近臣们才好。
  三十郎却迟迟未曾返回。

改朝换代(3)
右京之进又拍手召唤下人。
  “我想起来了。如此寒冷的夜晚,甜米酒是再好不过了。去厨房温一杯甜米酒给骏河大人送去吧。”
  “遵命。甜米酒一杯,温热后送去。”
  “然后,给坐在旁边的客人送杯清酒就可以了。如果客人问起,就说我右京之进容易犯疝气,所以就在这里等他了。”
  “小人明白。”
  “还真是冷啊!立春后的余寒就是这样啊。小心别着凉了。”
  “是。”
  下人安静地退下,右京之进又悠闲地环视了下会客室。
  在这里竖起耳朵倾听,也只能听到外面微微的风声和天花板上老鼠的跑动声。也许是因为夜深了,此时回想起江户的匆忙的葬礼,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暖炉中炭火在白灰下变得愈发暗淡下去。
  三
  名取三十郎回来时已过亥时(夜里十点)了。表情动作依旧端庄秀丽,但是,右京之进还是能感觉到他内里隐藏的浅浅失望。
  “谈的如何?替身的事情,骏河大人知道了吗?”
  三十郎没有直接回答右京之进的问题,反而说:
  “多谢您费心了。”
  然后郑重地向右京之进行了一礼,脸上泛起微微的笑意。
  “骏河大纳言训斥小人,说不记得拜托过纪州公从中斡旋。被大纳言这样一说,我们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刚才和您说的事情,您就当没有听过吧。”
  “您能这样说就好了,刚才,就当作您是奉命前来秘密传达大御所所薨逝的消息就好。”
  “这下可欠了一笔孽债啊。”
  “欠了一笔孽债?”
  “这样一来,对于当哥哥的将军……真是一件可惜的事情。”
  “啊,这件事吗?”
  “我家主人也听说过,骏河大人不可能会憎恨将军。”
  “这是自然的。不过,现在骏河大人还处在茫然自失的状态中……”
  “我说可惜的正是这件事。时不待人啊。”
  三十郎说到这里,再次郑重地两手伏地,向右京之进行礼。
  “小人因年少无知,只是一味地自说自话,真是惭愧不已。”
  “哪里哪里。不愧是纪州大人,现在想来,实乃一石二鸟的妙计啊,我竟然从没想到过。不过细细想来,这终归不是能当面提出来的事情。不过到这一步也是无可奈何……那么我让人给您备上夜宵,今夜,您就在隔壁房间好生歇息……”
  说着,右京之进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奇光,看来是又想到了什么。
  “这一切都不是您的责任。这都是由于骏河大人的任性……不,是现在的骏河大人陷入了整天只知唉声叹气的境地,没能明白您在说什么……还请您想明白这一点,好好休息。”
  “实在是不敢当。没能劝说成功是我的责任,明早,我就向您辞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禀报我家主人。请您不用担心。”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世间的事情,不总是遂人意的。”
  “小人太过狂妄,令大人操心了……”
  “纪州公知道后,肯定会苦笑吧。但是……”
  说了一半,右京之进的声音就含糊了起来。
  恐怕他本来想要说的是,这次最大的输家就是骏河大纳言了,又赶紧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样啊……那明天一早,我就命人准备好马匹。下的是春雪,到明早差不多该都融化了。”
  “承蒙大人一再费心。多亏了大人,我名取三十郎今天好好地给上了一课。大人的恩情,小人必会时刻铭记在心。”
  “那么,暖暖身子再休息比较好。不用说,关于骏河大纳言和你的谈话,我们这边是一概不知的。”

改朝换代(4)
“此事您不用担心。给您添了很多麻烦,真是不甚惶恐。”
  话已说通。安藤右京之进穿过冰冷的重归寂静的客房走廊离开。
  名取三十郎俯身郑重地行礼,目送安藤右京之进的背影离去。
  风雪似乎停了。脚步声也渐渐听不到了,整座高崎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四
  纪州宅邸中,赖宣的居室分为上中下三层。
  虽是兄弟,但是居室的构造多少反映出付家老们的心态。从构思上看,纪州宅邸和水户宅邸就完全不一样。
  水户宅邸中没有上层和下层之分。或许是出于主仆皆为平等朝臣的考虑吧。赖房的居室内安有书院窗,房间铺设的榻榻米上,却没有隔出上下两层。
  而纪州宅邸内的森严与江户城内却极其相似。
  在上下层之间,还设置了中间的断层,一眼就能看出森严的等级结构。
  尽管如此,两处的房间布局却完全相反。
  在水户,要见到赖房的话,就必须穿过一条长而曲折的回廊。
  而与水户恰好相反,纪州宅邸连接玄关接待室和赖宣会客室的过道非常短。
  来人在玄关前和传话家仆的对话,说不定都可以传入会客室的赖宣耳中,近得令人感到不安。
  由井民部最先注意到这点。
  “大人,连传话的家仆的应答礼仪,您也要亲耳听到吗?”
  赖宣听了之后,轻轻笑着训斥了民部。
  “还兵法家呢,都问的什么问题啊。这可与你所学相关,难道你没注意到吗?”
  走进宏伟的上层房间,赖宣命人端来漆色端庄的棋盘,刚摆开黑白子,又开骂了:
  “你的只攻不守的粗暴棋法,这样可就用不上军法谋略了啊。”
  之前,民部接到赖宣命令,便匆匆赶往高崎,刚到熊谷,得知替身一事未被接受,又半路折回江户。刚刚回来的民部,对赖宣的行为很是惊讶。
  “大人,关于高崎那位贵人的事,您还一句都没和我说呢。”
  “不一一说明,你就不明白吗?”
  “是的。名取大人只是让我回来。因此小人以为,大人您会告知个中缘由。”
  “嗯,就是这样啊。让你回来,那不就证明此行失败了吗?”
  听到这样的回答,民部还是不肯让步。
  “即使失败,也有多种多样的原因。”
  “哦,听起来蛮有趣的。那失败的最大原因是?”
  “如果是使者三十郎大人的劝说方法出了问题的话,那就是使者的失误……”
  “看来不是劝说方法的问题。名取三十郎还好好活着,正在隔壁沏茶。若是他自身失误的话,他是不可能这样活着回来的。”
  “那就是,高崎的贵人没明白大人您,还有名取大人的苦心……”
  “哈哈,又是一招臭棋。明明还可以在右角布子的。”
  “大人!”
  “怎么了?兵法家。”
  “那么,如果把这颗棋子换到这里,您再看看如何?”
  “又问这种无用的问题,你的威仪可不保啊……”
  “那么由井民部就此默默地退下,这样就好了吧。”
  “也说不上好……。事实上,是由于将军先我们一步派出了使者。将军的使者驾到,定能动摇对方的心绪吧。”
  “将军先我们一步派出使者这件事,之前就知道吧。是高崎城主安藤右京之进大人吧?”
  赖宣神色泰然地将一颗白子放在右角,轻轻地笑了。
  “正是。好了,你不好好看棋的话,胜负马上就要见分晓了。将军插手的话,至少能保住安全的处境,何必要特意依靠纪州之类架设的危桥呢?骏河大纳言这样想也是当然的了。”

改朝换代(5)
由井民部“啊”地叫了一声。将握在手里,色泽鲜亮的那智黑' 那智黑,熊野那智地方的海滨产的黑石,石头表面带有光泽,是做围棋子、砚台、假山等的名石。
  '棋子放下来,
  “小人不才,三面被围。很遗憾,是小人输了。”
  正在这时,名取三十郎恭敬地端着盛有茶和小块黑砂糖的托盘走了进来。
  “哈,赢了啊。好了,三十郎,你把在高崎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来听听。什么都是活兵法啊。”
  “小人无能……小人正在反省,这次的失败都是因为小人的劝说方法不当,错误估计了形势,落人之后。”
  “会反省是件好事啊。”
  赖宣也放下棋子,抓起黑砂糖。
  “但是,我认为三十郎你并没有说错什么,而是高崎的那位贵客判断失误。只是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对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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