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从床头拿出那个妆盒递给我。
“这个送给你,你也别要回这个金锁了。”
“那不成。”他把我想的太小气了,我可不是因为他送我东西又要回去,所以我也这样对他,我实在是不能让人误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特别是不能让云洲误会。
他抱着胳膊耍赖皮:“反正我不还你。”
我一听急了,再一看,他的衣领处隐隐露出了一条链子,定是挂着我的金锁。
我也就不客气了,施展逍遥门的小擒拿手,自己去取。他也不客气,竟和我拆起招来。我们从屋里打到屋外,徒手。
因小擒拿手不需内力,比的是巧劲儿,所以短时间内我勉勉强强能应付几招。
不料,很快我们身边就围上了几位师兄。
“快看,小末在扯江辰衣领子!”
“哎呀,不得了了,你看小末还摸江辰的脖子!天哪天哪!”
“快去叫师父!要出事了!”
“哎呦妈呀,小末如此剽悍,江辰,你就从了吧!”
师兄们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话语太不纯洁了,我实在打不下去了,连耳朵根儿都是烫的。
师父和云洲匆匆赶到的时候,江辰死死捂住领口,一副我非礼他,他誓死不从的模样。
师兄们一副看采花未遂的遗憾表情,哼哼唧唧的纷纷埋怨师父来的太早,他们没有看过瘾。
师父玉面雪白,大惊失色:“你们两个拉拉扯扯的怎么回事?谁,谁先下手的?”师父可能是太激动了,竟然把动手说成了下手,我,有点不满。
江辰紧紧捂住领口,一如贞洁烈夫,忿然道:“师父,这件事我要单独和你私下里谈。”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江辰,这事儿,有必要私下单独谈么?这不把事情越发弄的暧昧不清么?我冤枉的□,简直不敢看云洲的表情。
师兄们嘿嘿嘿笑着,安慰他道:“没事,事关你的名节,我们决不对外说。”
师父和江辰进了房间,江辰关门的时候还嗔怨的看了我一眼。
我,无语。
师兄们非常善解人意的对我道:“小末,江辰生的如此风流倜傥,你一时情难自禁在所难免,我们能理解你,决不会对外说的。”说完纷纷善解人意的散去了。
庭院里,只剩下云洲。
我怯怯的看了他一眼。他正凝望着我,眼神冷凝,神色肃穆,隐隐有股愠意和失落在眸中闪动。
我心里一动,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沉默着,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的竟冒出一个念头,莫非他是在吃醋?
这念头一冒泡立刻被我“吧唧”一声拍破,怎么会呢!他一听师父为我说媒,立刻忧郁的借酒浇愁,然后言语愤慨的指责我胡闹,我是亲眼见的。所以,我千万、千万不要自做多情。
可是他的表情分明和其他师兄不同,其他师兄都是嘻嘻哈哈的看热闹,他却是冷着脸很不高兴,除了吃醋,我又想不出别的原因。
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翻来覆去,前思后想,左右分析,结果是,弄不懂。
我正在屋子里纠结苦恼,师父负着手来了。他见到我先是幽幽看了我一眼,接着又幽幽叹了口气,这才幽幽说道:“小末,江辰说,你非礼了他。”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他胡说,我什么都没做。”
师父抽了抽嘴角道:“师兄们也都作证。”
我无语,这群师兄可真是惟恐天下不乱啊!
我瞪着师父,半晌憋出一个词:“清者自清”。这个词,通常都是想为自己辩白可是又辩不白的时候,万般无奈才用到,如今我体会到了其中的真谛。
师父垂眸看着自己的袍角,低声道:“小末,你也大了,不可再与师兄们打打闹闹,在逍遥门里还好说,万一传出去,或是被别人看见,你的名声可就不好。男女授受不亲,以你和江辰方才那一阵势,若是被外人看到,只能成了亲才能堵住别人的悠悠之口。”
我吓的一愣,忙道:“师父,我只是和他过招而已。”过招时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脖子,后果竟如此严重?
师父尴尬的咳了两声道:“小末,这过招又摸脸又摸脖子的,成何体统?”说着,他老人家的脸色有点泛红,仿佛被摸的是他,我颇无语。
“这个,女孩子的心事我不大懂,你今日喜欢云洲明日喜欢江辰,这样花心可不成。你若是再调戏江辰,师父我只能为他做主了。”
我花心?我调戏江辰!我似被一块臭豆腐给噎住了,半晌才委屈道:“师父,我可什么也没做啊。”
“你对他摸也摸了,看也看了,还想怎样?”师父瞥我一眼,尴尬地红着脸走了。
我也很尴尬,师父他老人家身为一个男人,对我推心置腹的说这些私房话,实在是太难为他了,可是他也实在太不了解我的心事了,我那里就花心了呢?我一门心思的闷在房里,一直在分析探究云洲今日的表现。
我七想八想的后果是,把本来已经心灰意冷的心又扒拉的死灰复燃了。
这万一,万一他是吃醋呢?万一,万一他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呢?
我就这么万一的纠结着、矛盾着、疑惑着、痛苦的熬到中午,生平第一次决定勇敢一回,去试探一下他的心意。如果不是万一,我就彻底死了心,死心塌地的做红娘算了。
我选了一个很保险很隐蔽的办法。
我跑到竹林里,砍了一颗大竹子,然后一节一节分了十五节,做成了十五个杯子。
我用云洲送的小匕首在其中的一个杯子上刻了一句诗“酒入愁肠,化做相思泪”。其他的竹杯,我就胡乱刻了什么“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等。
我打算把那一个相思泪的杯子送给云洲,然后,问他一句话。
我给自己打了一下午的气,晚饭也吃的很撑,终于在黄昏即将溶于夜色之时,我拿着杯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地去了云洲的住处。
他正站在桌前提笔作画。窗前杜鹃红彤彤的艳着,桌上铺了一张宣纸,压了一只玉石小貔貅。他在做画,其实他在我眼中,已经入了画。
我上前几步鼓起勇气道:“哥哥,生日的时候,你们都送了我礼物,我,我回送你们大家一个礼物。”
他放下笔,回头看着我。
他的目光澄澈如深泉,一尘不染的通透锐利。我一对上他的目光,就有点自惭,于是磕巴着飞快的说出憋了一下午的一句话:“我把这一辈子给你,你觉得如何?”
说着我就把“一辈子”往前一送,豁了出去。
此一刻,时光似被拉的无限长,他离我一臂之遥,却似隔着千山万水,我的心跳的忽而鲲鹏展翅九万里,忽而疑似银河落九天。
他默默接过我手里的杯子,仔细看了两眼,低声道:“这杯子真不错,你的手很巧。”
就是这样风淡云轻的一句话?连眉梢都没动一分?
我脸上的热潮立刻褪了,怔怔的看着他,手心里空了,心里更是空荡荡的一落千丈。
他抬眼看着我,顿了顿道:“小末,这杯子你每个师兄都送了?”
我无精打采的哼了一声“是”。 看来我留一手后路是对的,试探失败了,我还可以借口其他师兄也都送了杯子,将这事不动声色的掩饰了去。
他哦了一声,将杯子在手里转了转,而后放在桌子上。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浑身的力气,所有的勇气和期望仿佛都顺着这口气跑到九霄云外,荡然无存。
我看着桌子上的“一辈子”,失望之极。突然,我发现自己居然一时紧张拿错了,将相思泪拿成了汪伦送李白,可是我话说的那么明显,故意将“一杯子”说成“一辈子”,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他那样冰雪聪明的人。
他当做没听懂,四两拨千斤的将那句话拂了去,如同是一阵不适宜的秋风卷起的一片枯树叶子。
我彻底死心了,他对我,的确是无意。我这样□裸的表白,生平第一次做出这样血勇冲动的事,就这样灰飞烟灭。
唉,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我灰心丧气的从他屋子里出来,将剩下的杯子胡乱送给师兄们,闷头大睡。
睡完之后,我痛定思痛,终于清醒。只有仙女般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好好当红娘吧。你看那戏文里小姐只有一个,大多数都是跑龙套的小丫头。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能看着他幸福美满也是一种幸福,如果他将来很幸福,看着自己美若天仙的妻子时,能偶尔想到红娘是我,那我也就知足了。我只能这么宽慰自己,我觉得一天宽慰二十遍,宽慰到自己觉得麻木就好了,因为练功的时候,腿一麻,就觉不到疼。
我恍恍惚惚在屋子里呆坐着。天黑透了我也不想点灯,心里空空落落的象是被掏空了的竹杯子。
他只收下了一杯子,可是,我想送给他的却是一辈子,唉。
小荷包从外面进来,见到我黑黢黢的坐在屋子里吓了一跳。
我叹了口气,怏怏道:“省点灯油吧,反正也没人看我。”
“谁说没人看你,我天天看呀,越看越觉得小姐好看,每次你洗了澡,我都觉得象是贵妃出浴。”
贵妃出浴!我眼前一黑,想死的心都有了,颤着声问道:“小荷包,我居然胖成那样?”
小荷包忙道:“小姐你误会了。贵妃出浴单指你皮肤白皙又水灵,可没说你胖。小姐的身材,该细的细,该鼓的鼓,十分窈窕好看。”说着,她吞了一口口水。
我想死的心,又悠悠活过来了。
小荷包一边说,一边羡慕的朝着我胸前鼓的地方猛看,我连忙抱着胳膊挡在胸前。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含蓄?果然是在逍遥门待的久了,有些剽悍豪放。
小荷包又道:“小姐你长的其实特别好看,就是你穿的这袍子实在不好看,人要衣装马要鞍,你试试那几件衣服吧?”
我知道她说的是那包袱里送来的几件衣服,的确是好料子好颜色,可是我从不穿,往年我都送给小荷包了,今年的,我还没来得及的给她。
我一直认为,一个人若是不喜欢你,那怕你披上七彩云霞,他也未必瞧你一眼。换句话说,若是一个人因为你穿的好看才喜欢你,那也未必真是喜欢你。所以,我从不注意穿着,一向和师兄们穿的差不多,夜晚出去,大抵也是雌雄莫辨。
小荷包扭着腰道:“小姐,你试一下嘛,试一下就脱掉好不好?”
我心情不太好,懒洋洋的不想说话,更不想动。小荷包见我不吭,就乐颠颠的跑过来给我换衣服。
长夜无聊,心中空寂,我百无聊赖,破天荒的没有异议,任由小荷包在我身上收拾。小荷包将我身上那件米白色的逍遥袍脱了下来,给我换上了一件束腰的绿裙子。
系好腰带之后,她惊喜万状道:“小姐,你果然是个美人,这衣服一穿简直象是换了个人哪。”
她把镜子和烛台都拿到我的跟前,让我自己看。
我粗粗朝镜中扫了一眼,无精打采道:“不就是圆白菜成了绿葱了么?”
小荷包被噎了一下,鄙夷的看着我道:“小姐,你真是没有情趣。你看这衣服多显身材,真是凸凹有致,玲珑好看。你早该这么穿了。”
我低头看了看,这绿裙子做的该紧的紧,该松的松,绿盈盈的清新颜色,柔柔软软的布料,如一旺碧泉从高山上流下,在平地上潺潺流淌开来。将我身子裹的该鼓的鼓,该细的细。我自己看着,都觉得,恩,甚是曼妙。
小荷包目不转睛看着我,一副艳羡之色。即便这色来自一个女孩子,我也颇有点不自在,很想把裙子脱下来。
突然,门外传来江辰的声音:“小末,我来了。”
我怔了怔,我何时叫他来了?
小荷包转身开了门,江辰施施然走进屋子。
他象是突然被施了定身法,愣愣的站在那里。不过,他身子僵着没动,眼神却是波光潋滟,熠熠生辉,和小荷包的有点象,又有点不象,多了点什么,我说不出来。
我被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看颇有些不自然,我穿惯了逍遥门的宽大衣服,这身衣服太不含蓄了,剑拔弩张的,我穿着实在很不逍遥。
我咳嗽了一声道:“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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