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看崔婷不顺眼,反正我是不会白白便宜她的。”杜映莲眼底多了几分狠厉,看在林花枝眼里,却多了一份不安。
扯着杜映莲的手,林花枝板着脸低喝道:“难不成你还想杀了崔婷不成?你要是真这么做了,于你可没好处。”杜映莲要真是铁了心伤害崔婷,林花枝绝不怀疑她真下了的手。可是把崔婷杀了,能解决事情吗?
杜映莲瞪了她一眼:“我恨不得那个女人死,反正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林花枝又能咽得下这口气?她道:“人死了,还有什么痛苦可言?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过的事,莫过于生不如死。你要真把崔婷给弄死了,又怎么能出得了这口气?要让她看的到吃不到,最后空欢喜一场,才大快人心。”
杜映莲眼睛一亮:“难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第四十四章 毒
好主意?
林花枝突然看着杜映莲,眼底晦暗不明。
“怎么了?”杜映莲不解的低头看了下,她身上有什么吗?
收回眼光,林花枝低声道:“办法自然有,不过你先别急。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要是急了,这事就难办了。不要先乱阵脚。”
杜映莲见林花枝说的有理,忙点点头,突生感慨的道:“林花枝,要是姐姐还活着的话一定喜欢你,就你这脾性,很对她的胃口。”
林花枝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打发走杜映莲,林花枝却陷入到一种苦恼当中,崔婷关她什么事?她在乎的从来只有一个人罢了。只是……想到杜映莲,林花枝自认她不可能坐视不管,说到底,她还真怕杜映莲做出什么傻事来。
杜映莲有句话说对了,这个时候,得有所行动。
接下来几日,林花枝一直没见到严少白,崔婷那边自有冯姨在侍候,她乐得轻闲,独自窝在院里做事。下人们之间也有议论,也有看好戏者,大方向上都认为这一次,林花枝输给了崔婷,毕竟严少白是好,可也只有一个,他要娶的人是崔婷,绝不可能会是一个丫头。林花枝只得感慨,想低调的做个丫头可真不容易呀。
奶娘已经被她接到了城西家里,虽嘴上说不愿奶娘与林氏有接触,可是目前而言,除了城西的那个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奶娘。
关于林氏和林雨阳,林花枝已同奶娘说的一清二楚。奶娘比她更懂感恩,听说这段时间里,林氏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奶娘从心里就感谢林氏。自然,奶娘也保证,不会把林花枝真实的身份告诉林氏。按奶娘的原话,她即重生,是上天对她的最大恩惠,今后不论富贵贫穷,她都该以林花枝的身份好好活下去,以前的陈素月已死,往事已逝,就不必再计较。
林花枝估计奶娘这话,许是在安慰她。严少白要娶新妇这事,就如同当时陈素月意外身亡一样,不到几日的功夫,这江东府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
严少白欲娶新妇,多少人是拍手称赞,仿佛他娶新妇是理所当然,是天下最合理的事。人们都说,这是老天开眼,严少白终于可以更开心的活下去了。林花枝再次气结,难道严少白和陈素月在一起,在众人眼里就是不合理的吗?
林花枝已经没有力气去纠结这些问题,不用任何人提醒她,陈素月已经死了。
而死了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霸占活着的人?
这日晴好,林花枝向冯姨告了假,抽空进城去了富贵坊。
还是那间小黑屋,黑色的布幔,一桌一椅一灯,一切都没有改变。
“你来晚了。”老鬼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回荡在四周,让林花枝很不舒服。
“我知道我晚了。一切按规矩办事,欠你的一并补上。”林花枝也没计较,原说好三个月,可是她拖到现在才来见老鬼,也难怪老鬼不高兴。
林花枝顿了一下,接着道:“陈素月的那尊铜菩萨暂时我还不能拿给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赖你的账,陈府的铜菩萨迟早会交到你手上。作为尾数和利息,我可以告诉你另一尊铜菩萨的下落。”说完这话,她从怀里掏出一封火蜡密封好信放在了桌上。
桌上的烛火突然爆出一个火花,忽明忽暗之间,一阵风起,再看,桌上的那封信已经消失不见。
半晌,从黑暗中传来老鬼的声音:“信中所言方位与我猜想的一致,可信。”
林花枝扬眉:“既然我付了钱,那我要的东西呢?”掩在衣袖下的手,掌心里微微冒着汗,陈素月到底怎么死的,也许下一秒她就能知道。
可是不知为什么,等了半天,她一直没等到老鬼开口说话,她心里一急,不由向前跨了一步:“老鬼?”
“陈素月不是正常死亡。”就在她以为老鬼不在的时候,突然从她身后冒出一个声音。
林花枝猛然回头,身后并没有人,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你说陈素月不是正常死亡,那么……那么是谋杀?”林花枝声音已经开始发抖,这答案和她想象中的差了很多,她有些不相信。
“陈素月的确是失足被摔碎的瓷片扎破后脑身亡的,可是我在她体内发现了另一样东西。”
“什么?”
“毒。”
林花枝不由一怔,毒?
此刻很难用一种语言去形容林花枝内心的震惊,而紧随在这种强烈的震惊之后的是巨大的惶恐与害怕。脑海反反复复只有一件事,陈素月中了毒,那么也就意味着有人对她下了毒。
谁会对她下毒?
第四十五章 冷
林花枝突然坐到了椅子上,这是她第一次坐下。双手环臂,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颤抖:“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老鬼没说话,黑暗的屋子里只有她轻轻的呼吸声。
“你要什么?”
两尊铜菩萨只能买一个问题,见老鬼不出声,林花枝让老鬼开价。
“张子聊脖子上的玉观音。”
老鬼的话才落地,林花枝立马道:“不行。”
“你知道我的规矩,讲价就请回吧。”老鬼态度比她更坚决。
林花枝紧紧抿着嘴,老鬼说的对,求他办事,只能按他的规矩办。可是,张子卿戴的玉观音,那是上好的冰种,全天下唯一的一块金丝冰种玉雕,可谓无价之宝。那是张家的传家之宝,且是林花枝能肖想的?
林花枝幽幽叹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起身走了出去。脚下的每一步重若千金,步步艰难。
站在大街上,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其名的冰冷漫过全身,浸入到骨头里,她能感觉到身子的轻颤,也能听到内心的悲鸣。
其实,真的不难猜,能对陈素月下毒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其中,自然包括严少白。
林花枝真的不愿去深想这个问题,可是老鬼的话仿佛一条毒蛇,紧紧缠绕在她心中,微有动摇,那条毒蛇就会扑上去狠狠咬上一口。
下毒的人,是他吗?会是严少白吗?
每一个念头仿佛噬心之痛,每一个呼吸都伤入骨髓。是与不是,都是利箭,只要她再往前一步,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冷,还是冷。此时,她只有一个感觉,连哭都被冻结。
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做。
林花枝去了宝华寺,站在后院的禅房前,远远看去,对面的临若山上,枫树的叶子已经褪去了夏绿,开始变黄,透着秋天的红色。秋天,到了。
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在陈素月的衣冠冢前,她放声大哭。放肆的哭着,那是一种悲伤的姿态,可是却没有人能安慰她。
在这一瞬间,陈素月的一切过往都如同一个笑话,没有人会怜悯,甚至不曾有人会为她流泪。
她哭着,一个人,一座冢,一场伤心。
……
天黑前,林花枝回到了别院。院门口,从如意揭起的帘子,她看到了严少白,他的对面坐着崔婷。他扬着淡淡的笑,在烛火的照耀下,他的脸渡上了暧暧的晕黄,眼角的温暖,是给对面的人。
林花枝远远看去,恍如隔世。
黑,如墨般浓黑,不曾有星光闪烁。
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回身向外走去,纵是每一步如此艰难,也要走下去。
“林花枝。”身后有人叫她,转过身,见宝琴端着一盘水果,脸色不佳的瞪着她。
“什么事?”林花枝的声音有些低哑。
“崔小姐想喝碧春,你去表小姐那求一些来。”宝琴说起话没一丝客气。
林花枝微微扬眉,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末了却只是道:“知道了。”
到了杜映莲那,见她脸瘦了不少,身上的衣裙也空了些。林花枝心里微起怜惜,忍不住道:“你年华正好,如一枝最美鲜花,又何必芳心系在那人身上。”
杜映莲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瞟了她一眼,轻轻一叹:“你只会劝我,你还不是一样的。这情爱两字是世间最复杂之事,若是说的明白清楚,世人又何必苦恼?”
林花枝微微一怔,这话从何说起?当然,她也找不到反驳的话。的确,所谓的情情爱爱总是充满了很多的无奈,不在其中,不明其意,外人远远是说不清楚的。
压下心中的酸楚,林花枝低声道:“崔小姐想喝碧春,她院里的碧春年份都不好,老爷让我来你这讨一些。”
“不给。”一听是崔婷要喝,杜映莲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她若想喝,她院里难道就没有吗?再者说她还有姐夫疼爱呢,想喝什么年份的没有?又何必眼巴巴盯着我院里的东西?难不成以为我好欺负吗?这还没进门呢,就开始摆架子,她要喝,让她自个来讨。”杜映莲嘴巴上不饶人,反正就是不给崔婷好脸色。
林花枝劝她:“你何必为这点小事与她斗气,她同你要茶,本来也是想在老爷面前挣份面子。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必在这个时候给她脸色看,以后有的是机会。”
杜映莲怒道:“前几日,你还不喜见那小贱人,怎么今天还帮她说起话来了?难不成她许了你什么好处?”
林花枝见杜映莲不听劝,板起脸:“你也太小看我了。这个时候,仗着严少白的疼爱,她正春风得意。你与她争,争来争去,最后那男人也只会护着她,你何必讨那些没趣的事来堵心?你何不大方一些,严少白心里还念你的好,知你大度。再者说,你就真以为,严少白就能平平安安讨她进府吗?你太天真了。”
杜映莲没明白她这话,皱起眉头:“反正你的意思,就是叫我让着她。”
林花枝微叹一口气,杜映莲性子是像陈素月,可惜就没学得陈素月那脑子。见杜映莲不开窃,她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
到了北屋,正好见宝莲候在屋外,林花枝也懒得进去回话,直接压低声音,说茶借不到。
宝琴一听没借到茶,脸色一冷,刚要张口,却听从屋里传来严少白的声音。
“林花枝,你进来一下。”
林花枝的脸色突然变的很难看,今天,她真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白日里那股寒意,再得袭来。
只有,冷。
第四十六章 喜欢吗?
林花枝心一沉,迟疑了半晌,才轻手轻脚进了屋。
“老爷。”
直起身,眼睛看向一旁的崔婷,她想了一会,才又低声道:“崔小姐。”
崔婷没吱声,只是拿眼不住打量她。
林花枝低头看着脚底的团花地毯,内心有戚戚然。
“婷儿,你先回去休息吧。”严少白突然出声,崔婷神色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花枝,片刻后才含笑点头,带着婢女退了出去。
"林花枝,知道我叫你进来所谓何事?"
林花枝摇头,表示不知道。
”今天我接到了张府的信,让你去张府帮几天的工。“严少白不紧不慢的开口。
张家来信?林花枝脸上神色微微一变,心下却起疑,原就和张老太爷说好了,不干涉她的事,现如今又怎么向严少白开口让她过去。不由的,她抬眼向严少白看去,他这话有几成可信?
严少白没漏过她脸上的表情:”你不信?“他从怀里抽出一封信递给了林花枝。
林花枝接过,快速打开一看,是张老太爷所写,说是府上有女眷看上她的针法,让过去帮忙做几天针线活。
严少白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会使‘天衣无缝针法’,倒不曾见你绣过东西。“
林花枝愕然,不要说严少白没见过她绣过东西,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会什么“天衣无缝针”。
看样子,张老太爷是为了张子卿。
抬头看严少白看去,她与张子卿如此亲密接触,面前的这个男人又是怎么想的呢?
可是看了半天,却看不出严少白有什么表情。
心里,渐渐生出一丝苦涩。
轻呼一口气,她问:“老爷是想让我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