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肆。”春白一顿,“你认为是崔元派去的?”
“难说。昨天我去见了崔元,难保有人给孙正明说了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崔元故意为之。”林花枝不紧不慢的道。
春白仔细想了想:“孙正明不是傻子,他是个商人,两相比较,自然还是会选择张家。崔元不是好人,孙正明不可能不懂与虎谋皮的危险。”
林花枝笑了起来:“你倒是看得明白,是,我也是这样的认为。这个节骨眼上,孙正明不会为了一些绳头小利惹一身骚,昨天去孙家的人应该是崔元派去。”
春白恨恨道:“姓崔的真是混蛋,摆明是针对我们。”
林花枝安慰春白:“也不要这样想,其实崔元那样做了,我反而安心。你想呀,要是严少白的布好,崔元没必要还做这些小动作,恐怕严少白那边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崔元才没办法出此下策。”
春白忙点点头:“对对,你这么一说我心理好过些了。不过……你就不怕是崔元的计吗?比如说为了麻痹我们,让我们大意?”
“不会。”林花枝摇头,“崔元现在是织制司,多少人在暗中盯着他,他稍有不慎,这织制司的位置便坐不成,其实说白了,这丝制大会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崔元都不吃亏。”
“既然不吃亏,那崔元还为何还要蓄心其力的要让严少白上位?”
是呀,为什么呢?林花枝要怎么向春白说呢,崔元骨子里和她有些相同,她和崔元都坚信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所以崔元才这般不遗余力的助严少白。
林花枝笑了笑,然后扭头看着窗外明媚湖光,轻声道:“难得好天气,那些烦心的事就不要想了。”
春白同她一看向远处,不知过了多久,春白突然轻声道:“也不知道林雨阳此时怎么样了?”
……
此时,崇庆宫内,林雨阳正同太子站在一旁说话,边上是太子太傅同几个朝中大臣。
崔远远远站在一个不打眼的角落,眼睛落在了林雨阳的身上。左右看了好一会,崔元心道,这林雨阳长的倒也不俗,同他的家姐有几分相似。而一想林花枝,崔元隐隐觉得内心深处有一把火在烧。
李只明刚打发走一位下级官员,一转眼便见崔元站在边上,忙凑了过来。
“崔大人。”
“李大人。”
似模似样的见过好后,李只明顺着崔元的目光看去,自然见到了同太子说话的林雨阳。
李只明看了一会,不由冷哼道:“今年的殿试倒有些奇怪,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朝会时也不接见这些年轻人,偏偏全打发到崇庆宫来,让我们这些官员陪在一旁说话,这不是纵着这些年轻人咨意妄为吗?”
崔元轻笑道:“陛下的心思且是你我能猜测的?虽说今年殿试有些出格,不过谁上谁下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李只明一怔,随即会意,压低声音道:“你是说那林家小儿?”
“林雨阳再怎么聪明有才学,若不是已经内定,太子也没必要在这样的场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同一个新科试子这般交好,分明是表明了立场。”
李只明不由一叹,恨恨道:“那林家小儿到底有什么好?不过是一个没背景的乡下小子罢了。”
崔元又笑了,不过这次却什么也没说。
林雨阳是乡下小子,可是这小子命好,外有张家内有孟大人与太子,再加上那个聪明的家姐,恐怕林雨阳这仕途会越走越高。
定定心神,崔元道:“林雨阳现在风头正劲,你暂时不要动手。”
李只明其实也是一个聪明人,不用崔元特意吩咐,看太子与林雨阳如此交好,他也不会在这个关头自找麻烦。
想了想,李只明还是没忍住,问:“崔大人,你看今天这殿试,是不是陛下已经有意在为太子培养势力了?”
崔元没答话,李只明这推测恐怕也是崇庆宫里众人的想法吧,只不知道有几人能看明白。他有一句话没说——今天这一切不是“已经”,是开始。
再看了一眼林雨阳,想起他昨天听来的传言,崔元想也许他该去看看崔贵妃,这个时候定是能见到若莲公主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如玉如丝
“你说,咱们就没办法对付崔元吗?”
林花枝刚喝了一口茶,听到春白这一声哀怨不由笑了起来:“那人金刚不坏身,不是容易对付的。”
春白本是爬在栏杆上,听了这话,转头看着她:“林花枝,你一向心眼多,我就不信你没招。”
“再多的招也不是这个节骨眼上使的,早就和你说过,在丝制大会结束前,要谨言慎行。出头的是孙正明,不是我。”林花枝就知道春白也是个不安生的主,再三强调这段时期不可轻举妄动。
春白叹气,眼睛看着船下清清碧水:“我也知道,只是……感觉很糟糕,像被崔元牵扯着,左右都不是回事。”
“以静止动,这才是上上之策。再者说,你认为崔元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吗?从江东城时我就知道,崔元是六亲不认的人,动不得孙正明,他总会转过来对付我的。我保证你的日子绝对不会无聊。”
谁最了解自己?往往只有你的对手才最了解你。于崔元而言,林花枝不敢说是第一,至少她也敢认是第二,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崔元。要是随便就能威胁到崔元,逼他就范,那也就不是崔元了。
“你倒是明白他,那你说说崔元下一步会怎么做?”
林花枝只笑不出声,刚刚她说过,以静止动,她不愿去猜测崔元下一步会做什么,在没好的万全之策前,她能做只有等着崔元做了什么后她才能想出她下一步该做什么。
将面前的热茶细细一口一口慢慢喝完,她问春白:“青凌那边应该没问题吧?”
“青凌这些日子跟着孙正明,相关的官员都走了一圈,也算混了个脸熟,一些关系网也梳理清楚了,倒也不怕孙正明背后捣鬼。”
林花枝嗯了一声:“这两天你找个机会和老太爷透个风,让二少爷那边收紧江北的生意,要让孙正明没心思想旁的事,逼着他没二心老实把事情给办妥了。”
春白皱起眉:“孙正明外有崔元内有我们,逼的太紧,怕他不喜。”
“孙家那么一个大家族,不管孙正明高兴不高兴,他都没办法丢下不管。再说,只要孙家占了便宜得了好处,孙正明也不会计较什么。丝制大会一旦我们取得最后的胜利,孙家得到的好处不比张家少,你要做的事只是让孙正明坚定他的信心。”
春白点头:“孙正明不是笨蛋,只要有人提点,他自然会明白。只是,崔婷那个女人,我总觉得是个麻烦。”
看了一眼,林花枝似乎知道春白在担心什么,她不由的哼了一声:“崔婷不会喜欢孙正明的,那个女人眼里只有严少白一个人,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所以,崔婷你不必担心。”
春白若有所思的看着林花枝,隔了好一会,春白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莫不是你打算对严少白下手?”
林花枝没理会春白,春白又怎么明白,有些事情远远不是外人看来的那般简单,好比她与严少白,她与崔婷。
天快黑的时候,一行人又从南湖转移到大德轩,舒舒服服的吃了一顿饭。张老太爷最近不知道有什么事吩咐张子卿,吃完饭,张子卿就同春白早早回了张府。林花枝不知林氏私底下和奶娘说了什么,可是看得出来奶娘似有触动,晚上与陈大叔还单独说了一会话,瞅那样子,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奶娘同陈大叔好事将近。
林花枝原还想要撮合奶娘同陈大叔要费些功夫,因为一直以来,陈大叔家的儿女们对奶娘都抱有成见,自打陈大叔到了京城后,陈家大儿子便把老父亲接回家侍候,明着是让陈大叔享清福,实则了是为了避开奶娘。
此次见奶娘与陈大叔能玉成好事,林花枝想可能是陈大叔私下里同家里的儿女们说好了,不然事情不会如此顺利,看着奶娘辛苦半生,最后老有所依,林花枝这心里也算是放下一件大事。
一家人在外面又玩了好些时候,快到亥时,才坐着马车回家。
进了院子,林氏看看后院,奇怪的道:“怎么,林雨阳还不曾回来吗?”林氏一天都没有提及林雨阳今日的殿试,并不是心里不记挂,只是放在心里,不想引得众人不安。
听了林氏的话,林花枝将手上的食盒交给杏儿,点了灯笼挂到门外,才笑道:“陛下晚上要宴请群臣,不到亥时三刻不会闭宴,等林雨阳回家恐怕也是半夜的事了。娘,你也辛苦了一天,一会洗了手脸,早些休息吧。”
林氏皱眉:“还是等林雨阳回来才说。”
林花枝笑着点头:“行,知道你不放心,那你守着门吧,我可累了要早些睡。”
林氏不由瞪了她一眼:“没大没小,真是讨打。”
去厨房里烧了热水,侍候着林氏同奶娘洗了手脸,又让她们早些休息,等一切安排妥当,林花枝才抽空煮了些奶茶,端到自己屋里。
净了手脸又换了衣服,林花枝依在床前拿着一本志怪小说,兴致盎然的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然后林雨阳在屋外轻唤:“姐,你睡了吗?”
这时,远远传来更鼓声,林花枝惊觉已到子时。忙的从床上坐起,她披上毛披,将门打开。
银白的月光似水一般涌进屋内,林雨阳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似那银海星辰,明亮鲜活。林花枝只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心头暖暖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伸手紧紧握着林雨阳的手,林花枝半天才哽咽着道:“以后要好好做人,不要亏对林家列祖列宗。”纵是林雨阳什么也没话,林花枝也知道,林家小弟没有让人失望。
牵着林雨阳的手进了屋,林花枝把一直温在红炉上的奶茶给他倒了一碗,道:“里面加了一些姜汁,解酒去寒最好。”林雨阳身上一股酒味,想来今天晚上没有少喝。
林雨阳呵呵笑了起来,听话的将奶茶一口喝尽,又喝了清水润了口,才看着林花枝道:“姐,你猜陛下许了我什么官职?”
这个林花枝可猜不到,见林雨阳一脸小得意,林花枝指手在他额头上一点:“不管许了什么官职,切记不可大意。要用心。”
其实林花枝根本不放心林雨阳,多的不说,林雨阳这一年虽然成长不少,可是到底还是个没及冠的男子,很多东西还没定性。再加上这么小就中了状元郎,难免心高气傲,就怕做事冲动。
林雨阳忙点点头:“姐,你说的话我全记在心上呢,我也知道自己的不足,看书做学部可能有些小本事,可是要真说到做官,要学的东西更多,我也算得上是个新手。孟大人和太子虽看重我,可我明白自己有几分几两重,做事会考虑清楚才下手,断不会冲动。”
见林雨阳也是知事明理,林花枝微微放下心来,她语重心长的道:“你能如此想是最好,这做人比看书难,因为人心是多变的,特别是为官,上要看脸色下要会使眼色,不管上上下下的人,你心里都要有一把横尺,要明白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能做的。如今太子看重你,你更要谨慎,万万不可轻易下决断,免得误了别人也误了自己。”
林雨阳一脸受教的神色,看他这般乖,林花枝不由乐了,问:“陛下安排你当个什么官?”
“中书左司郎中。”
林花枝一怔,这可是正五品官,例届状元郎多许正六品官位,然后再根据表现提升,如今林雨阳一来就是正五品,林花枝不由的担心起来。
“这左司郎中是做什么的?”林雨阳岁数小,若是分在清水衙门,林花枝也没什么奇怪。
林雨阳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掌侍进奏,参议表章。”
啊?
林花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左司郎中可不好坐呀。
林雨阳也看到林花枝脸上担心,他叹气道:“若是旁人坐在这个位置上,怕是万分高兴。于我,可真是如坐针毡,怕呀。”
林花枝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林雨阳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想了好一会,林花枝道:“即是陛下许的,你好好做就成,有不懂的多问问你的老师,别出错。”
林雨阳点头,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姐,晚宴前,我见到了公主。”
“公主,哪位?若莲还是安平?你们都说了什么?”
“是若莲公主,也没说什么,不过讲了些闲话。姐,我听得那位若莲公主刚及笄还没定人,你说会不会公主看上我了?”
林花枝瞅着林雨阳,见他脸上没有兴奋之色,有的只是困惑与不解,她反问:“要真是公主看上你了呢?要你做驸马怎么办?”
林雨阳立马/眼睛一瞪,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