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枝讪讪一笑,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小声道:“我有事要做,你可不可以当做没看到我?”
“你要做什么?”也不知严少白想些什么,眉头紧锁,似乎非常不乐意听到林花枝这般说话。
见严少白不住追问,林花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瞅着一脸严肃的严少白,林花枝心想,该想个什么方法,避开严少白呢?
可是不等她想出好主意,严少白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有人问道:“妹夫,怎么绕到这了?没找到地方吗?”
林花枝一抬头,便见崔元。
这次,吓得她用衣袖死死遮住了脸。
她还是没走对路呀。
第二百零六章 糟了
崔元走上前,本来嘴上还说着什么,可是当看到站在严少白面前的道姑,话一顿,眉头下意识皱起。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严少白,又仔细看了看面前的道姑,隔了好一会崔元才开口问道:“这位居士有些面生呀,敢问师从哪位道长?”
被吓个半死的林花枝哪敢答话,遮住脸四下打量,她可不能被崔元认出。
“居士?”久久不见应话,崔元眉头皱的更紧,脸上也渐渐现出雷厉之色。
“大哥,这位居士是个哑巴。”严少白突然冒出一句话,倒解了林花枝的困围。仿佛为了证明严少白所言不虚,林花枝伊伊哑哑的叫了几声,身子往后缩了缩。
哑巴?崔元似乎不信,见面前这道姑掩着脸,一副不敢见人的架式,崔元不知道想了什么,眼眉一抬,冷不丁上前一步欲伸手去扯,可是半道上却被严少白一把拉住:“大哥,我实在憋不住了,还是陪我先找更衣之所吧。”(古代把上厕所称为更衣,很委婉而文艺的说法呀。)
林花枝忍住笑,知道崔元已经有所怀疑,趁严少白说话这空档,冲两人躬身一揖,转头就急步离开,隐隐听到身后崔元疑惑的说道:“看这背影倒有些熟悉,像极一个人。”
听了这话,林花枝走的越发快了,崔元不光心思阴毒,这眼睛也毒呀。其实出门时,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林花枝特意将眉毛画的很粗,又在左眼上画了一个青黑胎记,不熟悉她的人一下看到,基本很难认出她是谁。
可是,林花枝怀疑她的妆扮失败了,原因在于,严少白一眼认出了她。
林花枝不得不感慨,妆扮的如此丑陋,严少白还能认出她,真是神了。
也不知道走到哪,听不远处人声顶沸,林花枝估计那边便是诗会,见右手边的院子里有人不断来来回回进出,林花枝小心靠了过去,没费功夫,很快她便看到了杜映莲。
“杜映莲……静央……”
小声唤了几句,终于把杜映莲引了过来。
一看到林花枝,杜映莲也吓了一跳:“林花枝,你这脸上乱七八糟的画了什么?”
林花枝也懒得解释,忙道:“这个你不用管了,对了,吴尚宫来了吗?”
杜映莲摇头,小声道:“还没来呢,连长公主也没到,估计应该天黑后才会进观。”
林花枝点点头,四下看了看,不放心的道:“杜映莲,我去你的禅房里躲一会吧。”
躲?杜映莲敏感的查觉到了什么,神色古怪的打量了林花枝好一会,问:“看你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呀,你这是怎么了?要躲谁?”
林花枝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明明老太爷昨天还说崔元有事不会来玄华观,可现在不仅崔元来了,连严少白也来了,林花枝又在考虑一个老问题,她今天出门看没看黄历。
“我看到严少白了。”林花枝最后还是决定以实相告。
“什么?”杜映莲大惊,她的反应完全在林花枝的预料当中。
“我刚刚在那边碰到严少白,而且他还把我给认了出来。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我必须躲起来,等天黑了,我才能出来。”
杜映莲见林花枝说的有理,忙点点头:“你说的对,要是姐夫不小心说漏了嘴,不仅你倒霉,我也好不到哪去。走,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杜映莲带着林花枝,偷偷摸摸往南边的禅舍走去。
杜映莲居住的禅室环境清幽,是个不大的小院落,四周种满了青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竹香,林花枝一眼便喜欢上这个地方。
“真是个好地方,看着就舒服。”
杜映莲没好气的道:“这地方太清静了,住上几天还成,要是长时间住,恐怕会发疯。”
林花枝给了杜映莲一个白眼:“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安份的主,你才进来几天呀,怎么说这样的话?我觉得你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修下心。”
杜映莲扮了一个鬼脸,根本不把林花枝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进了屋,林花枝注意到屋里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床一柜一桌,还有两把椅子,多的再也没有了。
“嗯,是有些简单,不过是个静心的好地方。”林花枝是真觉得这个地方好。
杜映莲完全是懒得理会林花枝,坐到床上,随意一指:“你暂时就安心在这屋里休息,平日里也不会有旁人来这。一会我去正殿帮忙,等天黑了我再来找你。”
林花枝点头应下,闲说了几句,便催杜映莲去忙。
出门前,杜映莲不忘叮嘱:“哦,对了,这是玄华观,不是一般的道观,所以像你这样……嗯,这样丑的道姑,长公主是不会收的。所以,你晚上出现时,麻烦你洗洗脸。”
林花枝一怔,原以为她混进道观的伎俩天衣无缝,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最大的败笔。一开始被严少白认出,她就应该有所意识,如今听杜映莲一说,林花枝脸都白了。
好在,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意外,崔元也没认出她。
点点头,林花枝正色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使事,你去忙吧,久不见你出现,旁人也会起疑的。”
等杜映莲出了院子,林花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脸,待把脸洗净,她把房门紧紧关起,独自坐在桌旁,心事重重。
如今看来,她今天的行动真的很冒失,她有些天真了。
而此刻,她也知道她是进退不得,这个时候离开院子,保不准还会出现什么妖蛾子,一切只能等到天黑后再说。
时间突然变得漫长而无趣,林花枝坐着,只能听到屋外竹叶沙沙轻响,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心很乱,有些后怕,又有些迷茫。害怕是因为她没考虑周全,而为什么会迷茫呢?林花枝不知道,是因为此时一切太安静?还是因为看到严少白和崔元呢?
林花枝幽幽一叹,其实今天她应该做的正事是去见孙正明,而不是削尖了脑袋参加诗会。而晚上,恐怕随着长公主的到来,想悄悄的离开玄华观恐怕更难。
暗地里骂了几声糊涂,林花枝目前能做的也只是静静等待天黑。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天色偏西,透着窗户照在地上的阳光一寸寸慢慢变短,消失在窗台上,最终归于黑暗。
远远传来脚步声,听到杜映莲在门外的轻唤,林花枝长长吐出一口气。
“饿了没?”杜映莲挤进屋,燃起桌上的火烛,笑嘻嘻的问道。
林花枝这时才惊觉,几个时辰内,她没喝水也没吃东西,苦笑的摸了摸肚子,她道:“我现在饿的可以吃下一头牛。”
杜映莲忍不住笑出声,把拎在手里的食盒往桌上一放,道:“玄华观里吃的都是素菜,不过好在味道不错,还热着呢,你先将就吃一些。”
林花枝一口气吃了二个馒头,喝了一碗粥,然后把带来的小菜全部吃完,才拍了拍肚子:“吃饱了。”
杜映莲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林花枝,你可真能吃。”
从很远处依稀传来鼓乐声,林花枝与杜映莲同时凝神细听,好一会后,杜映莲轻声道:“诗会开始了,咱们过去吧。”
林花枝点点头,同杜映莲一道出了院子,走出几步,林花枝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巾遮住半张脸,低声道:“这样系着,应该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了吧?”
杜映莲点点头,一般道姑在外行走,很多人都会在脸上带上面纱,所以林花枝这般打扮可比她在脸上鬼画符强多了。
杜映莲带着林花枝从西边往正殿走,边走边说:“说来也奇怪,这一下午我都没看到我姐夫,也不知道他坐在哪。不过我可看到李存元了,在前面闹了好一阵,还好李存元没看到我,不然指不定又要出事。”
林花枝道:“就是让他闹,闹的越凶越好,长公主一向同太子交好,与崔贵妃虽没大的矛盾,可是也没什么好交情,如今李存元在长公主的诗会上闹笑话,自然会被人认为是故意来找茬,到时候把长公主惹火了,李存元可没好果子吃。”
杜映莲瞅着林花枝,不住咂嘴:“还是你聪明,想的招又狠又毒。不过,我早看那李存元不顺眼了,此番收拾他,也算为京里被他欺负过的姑娘们讨个公道。”
林花枝见杜映莲说的可爱,不由笑了起来。没走一会,两人便到了三清正殿,站在蒙了轻纱的回廊下,林花枝远远向正中看去。
玄华观的三清正殿前原是一个若大的广场,此时,不知摆放了多少张长桌,将整个广场塞得满满当当,每张桌子后都三三两两坐着人,说着话,热闹极了。四周燃着火堆,将三清正殿照的如同白昼。
看到这么多的学子挤在一个地方,林花枝也不禁感慨长公主的号召力,与此同时,道观里的女道士们都挤了过来,大家站在回廊下,不住小声议论着。
听这些道姑在说哪家哪家公子长的好看,哪家哪家公子又有才学,林花枝忍住笑,这些道姑修了这么久的心,参了这么久的禅,道心还是不静呀。
猛的,杜映莲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道:“唉呀,我看到我姐夫了。”
顺着杜映莲所指方向看去,果然就要离她们大约七张长桌的地方,严少白同崔元坐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许是杜映莲的声音有些大,林花枝看到严少白与崔元同时往这边看了过来,下意识的,林花枝忙低下头,尽量不引起注意。
约摸着过了一会,她才缓缓抬起头,可是一打眼,却撞上崔元直直看过来的眼神。
看到崔元那打量的眼色,林花枝心里不免一突,脑海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崔元认出她了。
林花枝双手不由扭在一起,这下糟了。
第二百零七章 假道姑
林花枝这心里是七上八下,自然,这个时候,纵是她有心想着要离开玄华观,恐怕也走不了。强定心神,林花枝回望崔元,尽量保持平静。
终于,见崔元若无其事的收回眼神,林花枝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明显感觉到林花枝的双手发冷,不明所以的杜映莲小声问道:“花枝,你没事吧?”
林花枝摇摇头,往正殿前方看了看,低声道:“我们往前走一些,我想看看我家林雨阳坐在哪。”
原本林花枝就没想着往前挤,还特意挑了一个偏后的位置,没想到,崔元存着避嫌的心思,也没往前坐,就这般巧了。可于林花枝而言,却是大大不妙。
杜映莲可不知道林花枝的心思,一心还以为她真的是想着往前去看林雨阳,拉着她的手绕到前面,站在几个年长的道姑身后。
杜映莲指着不远处的一位道姑道:“那位是静仪道长,是陛下的姑姑,在这观里住了快二十年了。”
林花枝忙屏气凝神,静静站在一旁。
长公主坐在正中,左手边略下的位置坐着一位宫装妇人,大约三十多岁左右,容貌姣好,神态端庄,杜映莲附耳过来,小声道:“那便是吴尚宫。”
林花枝紧了紧掩在袖中的汗巾,看着吴尚宫眼睛都不转。
这时,又听杜映莲道:“我白日里在正殿帮忙时,稍微打听过,那吴尚宫在宫里是出了名的严厉,不过为人做事一向公允,虽然被人称为冷血,可是做事半点差错都没有,深得太后和皇后的喜爱。今天吴尚宫能出宫参加诗会,听得是太后的意思,我看八成是为了帮公主挑驸马来了。”
林花枝一惊:“挑选驸马,这可是真的?”
杜映莲点点头:“嗯,都是这样说,宫里的长平和长安两位公主翻过年就及笄了,就算陛下不急,公主娘肯定急,如今驸马又不领闲职,要是挑个有本事又出彩的,陛下还能委与重任,宫里的娘娘不又多了一份保证吗?”
林花枝不禁咂舌,这京里的人怎么个个都这般精明?
“你知道的倒不少。对了,这吴尚宫平日里有什么喜好吗?”
“这可没打听出来,这吴尚宫平日里行事谨慎,没有人敢在她身后诟病,她也没留下什么把柄在外,所以你想通过吴尚宫给你打开一条路,恐怕不容易。”
林花枝不由在心里一叹,如此说来,这吴尚宫无疑就是一座铁山。
微微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