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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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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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发现公共汽车里的乘客中,有谁象这个犯罪分子。

——杀人嫌疑。混杂着凝固的血,一个东西慢慢地沉下去了。一旦成为杀人嫌疑犯,就要发出通缉令,贴满全国各地。往哪里逃好呢?逃到哪里安全呢?

哪里也不安全!

杜丘在心里暗自摘咕。正在逃跑之中的抢劫强奸嫌疑犯,又加上了杀人嫌疑,现在连一寸安全的地方也没有了。杜丘从自身的经验中深知这一点。强大的国家权力将全部动员起来,凶狠地扑向自己。那时,机场、车站、旅馆、街头,所有的地方,都将闪动着搜捕犯人的锐利目光。

杜丘估计到,在这种情况未发生之前,还能有一段时间。首先得要发现尸体。据说家里人都出门旅行了,还要在外面住一宿。要是这样的话,那么明天晚上之前,可能还发现不了。等到明天晚上,警察才能前来,推算死亡时间,开始进行调查。不出一个小时。就能弄清楚杜丘的体貌特征。本县境内自不必说,对各邻县的警察,也要发出紧急通缉令。横路加代住过的东京,也会发出通报。

杜丘紧锁的愁眉,稍稍舒展开来。虽然不知道横路加代曾住在哪里,但是,肯定他们是夫妇双双离家外出,使用假名住进了公寓,后来又离开那里。即使是警视厅,也不会那么容易地把死者与新宿公寓里的水泽惠子联系起来。等到他们把横路加代同水泽惠子联系起来,也就摸不到杜丘的影踪了。

即使有什么人去了横路加代的家,提前发现了尸体,仅仅根据模模糊糊的体貌特征而发出的紧急通缉令,大概也并不能对他构成太大威胁。

应该去北海道。

杜丘下了这个决心。在目前的情况下,这是唯一可能的抉择。在杀人犯的魔爪伸向横路敬二之前,而且,在自己因杀害横路加代的嫌疑而被全国通缉之前,必须把最后一线希望,抓在自己的手里。尽管找到横路敬二并不能解除自己的全部嫌疑,但如果他再被杀害,那么,所有的证据就都不复存在了。

他在羽咋换乘了火车。从这儿到小松机场,先折回东京,再乘喷气式飞机去北海道,这是最省时间的。能不能抢在杀人犯之前把模路敬二掌握在手中,事关重大。它关系到自己是否一辈子都要做一个逃犯的问题。

2

“我还是不能相信。”

伊藤检察长手扶着前额说。在苍白的前额上,留下了轻微的指痕,说明他对眼前发生的事情确实感到困惑不解。

“信不信由你。”矢村警长毫不客气地说。

“真的是杜丘杀了横路加代?这个杜丘……”

伊藤又说起了这件事。报界现在正紧紧咬住这件事不放,认为他们事先串通,故意不拿逮捕证,同时还让无关的人秘密搜查住宅,给杜丘逃跑创造机会。社会舆论也都异口同声地这样说。伊藤为此被总检察长叫去,受到一顿严厉斥责,并且严令,必须全力以赴,逮捕让丘冬人,以便查清犯罪事实,严明法纪。如不尽早逮捕,检察厅的威信将扫地以尽。

伊藤每天都亲临检察厅,东京地方检察厅内部成立特搜班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但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侦查,而是抓人,所以必须借助矢村的力量。矢村看着伊藤的脸,没再说下去。当时如果戴上手拷,杜丘就跑不掉了,这件事就足以使伊藤抬不起头来。

现在竟然又杀害了证人。伊藤的脸色更加抑郁,简直像得了一场重病。

“今天就要抓住这个家伙。”

“今天?能这么顺利?”

“没问题!”矢村点点头,眼睛仍然看着别处。

接到五川县警察署的液告,是在昨天,也就是二十七日的半夜。曾把手冢家的地址告诉杜丘的那位老人,当天晚上去手冢家串门,发现了尸体。经过县里的警察调查得知,曾有一个男人到处打听叫水泽惠子的女人住在什么地方。提到水泽惠子,一个侦查员记起在报纸上有过报道。县里的警察搞不清水泽惠子和横路加代是否是同一个人,于是把指纹送到了警视厅,结果与被害者登记上的指纹相同。又把杜丘的照片用传真电报发到县里,让证人辨认,证实了这正是打听手家家的那个人。从大门上取下来的指纹,也是杜丘的。

矢村说今天就要抓住杜丘,原因是这样,县警察署把手冢家正在旅行的人叫了回来,询问了详细情况,得知加代的丈夫正在北海道养病。家里人说,有一张明信片上有他的地址,可是,一找明信片却不翼而飞。矢村听到这个情况,立刻断定杜丘是到北海道去了。这样说来,横路敬二和寺町俊明或许就是一个人。根据手冢民雄的证言,对横路住过的品川区进行了调查,找到了他的居住登记,得知他的原籍是北海道样似郡小海边。

已经与北海道警察署取得了联系,石川县警察署当然也派人去,现在是万事俱备。

“但是,矢村君,就是杜丘君确实是报复杀人犯,可控告他进行抢劫的两个人却是夫妇,又使用假名分别居住,果真如此。又怎么解释呢?”

“肯定幕后有问题。不过,杜丘那家伙现在杀人了。”

对于抢劫、强奸这类下贱的犯罪,矢村不感兴趣。尽管对杜丘言而无信借机逃跑大为恼火,但他并不想积极参与此案。反正杜丘早晚得落个可悲的下场,被什么地方的警察逮捕归案。然而,杜丘现在杀人了。根据原来的案情性质,是不属于矢村管辖的。但是,处理杀人案件则是矢村的工作范围。矢村的眼里浮现出杜丘那已经完成了复仇,却仍在继续逃跑的高大身影。这是一个富有血气的男人!北海道的警察要是万一扑空的话,杜丘还可能以某种形式,成为与自己打交道的对手。

“横路敬二是个什么人,干什么的,还不知道吗?”

“目前还不知道。北海道的警察逮捕了杜丘,一切就都清楚了。

“那就好啦……”伊藤不无担心地说:“我想,你应该去一趟北海道。”

如果从这儿再逃脱的话,在总检察长面前,伊藤就无法交代了。

“北海道警察也不是饭桶。”矢村扭着脸说:“要不,你带着特搜班的人一块去,亲临指挥,不更好吗?”

伊藤没有回答。

3

九月二十八日,也就是到达千岁机场的第二天,杜丘看到了电视。那是在等火车时,在一家茶馆里看到的。

“石川县一妇女被杀。”

看到关于这一案件的电视报导,杜丘顿时紧张起来。他万没想到,发现的竟这样快。报道还谈到了他到处寻找水泽惠子,而未能找到,以及石川县警察是怎样查出了他就是杜丘。这些内容使杜丘大为不安。

报导说:“在石川县能登半岛的生神村,一位年轻的妇女白天被杀。昨天,即二十七日午后六点半左右,住在同一条街,从事农业生产的五十川平治,去邻居手冢家串门时,发现手冢的次女、二十六岁的横路加代已被人勒死。她新近刚从东京回来。

“据县警察署的调查,当天中午前后,曾有一男子在附近一带转来转去,打听水泽惠子的住址。据证实,此人高个子,三十岁左右。五十川告诉他,这里没有姓水泽的,有个邻居名叫加代,很象他说的那个人。这时,该人向五十川道了谢,然后朝手冢家走去。

“据推断,死亡时间系在此人来过之后,下午一点左右。

“此人是谁?县警察署在警视厅的协助下,于当天夜间查明了他的身分。他就是不久前轰动一时的逃亡检察官。原东京地方检察厅刑事部检察官杜丘冬人,现年三十一岁。他曾在九月十二日深夜,闯入新宿区的水泽惠子住室内行抢劫,抢去钱款之后又将该妇女强奸,因此被警视厅逮捕,但在搜查住宅时乘机逃跑。据警察调查,认为杜丘系因为被指控而恼羞成怒,因而追踪该妇女,最后勒死了她。手冢家大门玻璃上和室内的隔扇上,都留有杜丘的指纹,由此可以断定此案确为杜丘所为。

“一个现任的检察官,本应奉公守法洁身自爱,但现在不仅犯下了抢劫强奸罪,而且又非法潜逃,甚至疯狂进行报复杀人,不禁使检察当局极为被动。为此,以检察总长的名义下达了即刻逮捕的严格命令,并在东京地方检察厅内部设立了特搜班。同时,为防止出现警视厅所发生的那种疏忽大意,挽回警察的威信,警察厅也下达指示,要求尽早捕获。

“被杀害的横路加代,就是化名水泽惠子住在新宿公寓里的那个妇女。和她一起同时指控杜丘的寺町俊明,也在同一时间去向不明。这一情况不能不令人产生怀疑。检察当局认为,即使杀害了横路加代,杜丘的抢劫强奸嫌疑是否成立,仍然存在问题。

“目前尚未得知横路加代的丈夫横路敬二的去向,县警察纷正在搜寻中。”

杜丘扭过脸去听着电视的广播。橱窗外面,是一片北海道所特有的那种橙黄色的、秋天的明亮而耀眼的阳光。

“检察总长,警察厅……”

杜丘暗自念叨着。他似乎看见了矢村那张永远象蛇一样冰冷的脸。矢村或许就站在追踪的最前列呢。因为,并不是凡属于县警察署管辖之内的事,都必须由县里自己处理。事情一关系到检察当局和警视厅的威信,进行追踪的首要人物必定是矢村。

瘦削的双颊隐藏着愤怒的矢村正在全力追来的身影隐约可见,令人胆寒。

女招待送来了水。杜丘装出往街上看的样子,扭过脸去。电视机里刚刚播放过他的照片,也许一看到自己,她就会发出一声怪叫,——杜丘想到这,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冷汗也是对自己疏忽大意的咒骂。原来估计,警视厅判明横路加代就是水泽惠子至少需要几天时间,而实际上当天晚上就弄清楚了。到处询问水泽惠子的住址,这种做法实在是太疏忽了。只要有谁记得打听水泽惠子的这个人。那么,立刻就会想到杀人犯就是杜丘。这一点,就连小孩也都明白。杜丘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发现自己这种疏忽大意,他懊悔不迭。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能因为自己一时失误而伏首就擒,他为自己失去了自信而深感恐慌。

但是,警察为什么声称尚不知道横路敬二的住址呢?杜丘对此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加代家的人,竟会不知道横路的父母家住在哪里,这未免有些可笑。在这种情况下,警视厅肯定要调查横路的户籍。

——这里有阴谋!

杜丘的眼底闪现出矢村那张脸——那脸上流露着轻蔑的神色。

北海道的警察正在张网以待吗?

或许,横路的父母家已不在北海道了,此刻他是在朋友家或是旅馆里疗养?如果是这样。那么,警察的说法就可以解释即使已经埋伏了警察,也顾不了那么许多。

在收款处,杜丘仍然扭过脸去付款。服务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她看看帐单,接过了钱。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睛却盯住杜丘的侧面使劲看着,那目光似乎表明,她已经注意到了什么。杜丘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这女人不会喊起来吧……

女人一边慢慢地仔细算帐,一边打量着杜丘。

“谢谢光临,请多加小心。”

“谢谢。”杜丘点点头,走了出来。

他向车站走去。自己的身影映在商店的橱窗上,尽管表情是那样严峻而冷酷,但内心却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孤独和冷落。

从千岁来到苫小牧,然后乘上了日高本线的列车。已经过了旅行的旺季,车内空空荡荡。他并不是初次来到北海道。在学生时代,曾经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周游了整个北海道。即便是初次,现在也毫无游山玩水的心情了。他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茶馆里的收款员说“请多加小心”,这是什么意思呢?他一直在心里捉摸着这句话。这是对旅行者顺口说出的一句普通的客套话呢,还是由于刚刚在电视里看到的犯人就在眼前,这才特意说的呢?大概是属于后一种情况,杜丘想。从她的语气上,就使人想到这一点。如果真是这样,从这件事上倒可以看出老百姓通常所采取的立场。明明知道是个凶犯,却说“请多加小心”,这种情况,在当检察官时是根本不可想象的。那时,如果遇到这种人,自己一定会严厉责备他没有履行报告的义务。

他感到,在老百姓的思想中,存在着一种对逃亡者赞助的因素。因为逃跑的人并不都是罪犯。由于种种原因而逃跑的人们,也许正因为有着这种小小的善意的赞助,才忍受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太单调啦,北海道的海岸线。”

坐在对面的一位年老的绅士,和杜丘搭起话来。

杜丘微微一笑,算做回答。他想安静一会儿。

“我从东京一个人出来旅行,姓大内。”大内操着关西口音说了起来。”老伴去世啦。您也是从东京来的吧?”

“啊,是啊。”

“到哪儿去呀?”

“想到终点……”

“我也是啊。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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