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英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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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英烈传-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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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剑俊钡姥芴么袅税肷危蛴治实溃骸罢獾胤浇猩趺俊蹦临椎溃骸罢獗咭淮o接着前面杨柳湾,都是干河地方。”道衍心下想道:“‘水尽’,想正是干河了。但不知如何是‘山通’?”听得前面有杨柳湾,祇得又向前走。走不上半里多路,祇见路旁果有许多柳树,心下方纔欢喜。又走得几步,祇见柳树中又闪出一座破寺来,走到寺门前一看,这寺墙垣虽多塌倒,却喜扁额尚存,上写着“山通禅寺”四个大字。道衍看得分明,方纔大喜道:“席老师真异人也!颜渊说‘夫子循循然善诱人’,恐正谓此等处也。”一发坚心勇往,又向前走。

走不上二三箭路,早望见一座宫观,甚是齐整。再走到面前,祇见席道士坐在一株大松树下一块石上。看见道衍,便起身迎说道:“斯道来了么?我在此等你,你果然志诚,信有缘也。”道衍看见席道士,已不胜欢喜;又见席道士不似前番拒绝,更加畅快,慌忙拜伏于地道:“蒙老师不弃,又如此垂慈引诱,真是弟子三生之大幸也。”在地下拜个不了。席道士忙挽起,就叫他同坐在树下道:“我老矣,久当隐去。但天生一新君以治也,必生一新臣以辅之,斯道正新君之辅臣也,故不得不留此以成就斯道。今日斯道果来从吾游,虽人事,实天意也!”道衍道:“老师道贯天人,自有圣神之才,详明国运。但弟子愚蒙,窃谓我太祖既能混一天下,又有刘青田名世干旋;今日天下大定,若有未了之局,岂不能先事而图,何故隐忍又留待新君?”席道士道:“天下有时势,势之所重,必积渐而后能平。天地有气运,运之所极,必次第而后能回。戎衣一着,可有天下;而胜残去杀,必待百年。太祖虽圣,青田虽贤,也祇好完他前半工夫;后人之事,须待后人为之,安能一时弥缝千古。”道衍听了,因又离席再拜道:“老师妙论,令弟子心花俱开,谨谢教矣。但还有请。”席道士道:“你坐了好讲。”道衍坐下,又问道:“定天下非杀伐不能,若令天下已定,自当舍杀伐而尚仁义。”席道士道:“仁义为圣贤所称,名非不美,但用之自有时耳。大凡开创一朝,必有一朝之初、中、盛、晚,初起若促,则中盛必无久长之理。譬如定天下,初用杀伐,杀代三十年,平复三十年,温养三十年;而后仁义施,方有一二百年之全盛,又数十年而后就衰。此开国久远之大规模也。若杀伐初定,而即继以仁柔,名虽美,吾恐其不克终也。”道衍听了大喜道:“老师发于古所未发,弟子方知治世英雄之才识,与经生腐儒相去不啻天渊。”席道士见道衍善参能悟,也甚欢喜,就留在观中住下。日夕讨论,又将天文地理、兵书战策,一一传授。道衍又坚心习学,一住五年,无不精妙。

正是:

名世虽天生,学不离人事。

人事合天心,有为应得志。

一日,席道士对道衍说:“汝术已精,可以用世矣。今年丙子,天下机括将动,汝可潜游四方,以观机会。他日功成,再得相会。”道衍道:“弟子闻隆中有聘、莘野有征贤者之事,弟子虽不肖,岂宜往就?”席道士道:“彼一时,此一时。况征聘也不一道,有千金之聘,不如一顾之重者。存其意可也,不可胶柱而鼓瑟。”道衍道:“老师吩咐,敢不佩服。即此行矣。”

又过了数日,道衍果别了席道士,又向四方遨游。但这番的道衍,与前番的道衍大不相同。

正是:

当日才华俱孟浪,而今学已贯天人。

从来人物难皮相,明眼方能认得真。

道衍胸中有了许多才略,便觉眼空一世,每每游到一处,看的世人都不上眼,难与正言,遂常作疯癫之状。一日游到帝阙之下,见许多开国老臣,俱已凋谢,而后来文武,皆白面书生,不知事变。天下所畏者,太祖一人耳。太祖若一旦不测,而诸王分到太侈,岂能常保无虞?遂逆流而上,游三山二水;又乘流而下,游于金焦北固。历览那些山川形胜,因浩然长叹道:“金陵虽说是龙蟋虎踞,然南方柔弱,终不能制天下之强。”一日坐在金山寺中亭子上,偶赋览古诗一首,遂书于壁上道:

谯橹年来战血干,烟花犹自半凋残。

五州山近朝云乱,万岁楼空夜月寒。

江水无潮通铁瓮,野田有路到金坛。

萧梁事业今何在,北固青青眼倦看。

道衍题罢,甚是得意,不提防亭子背后,走出一个人来,将道衍劈胸扭住道:“好和尚,你在此鄙薄南朝,讥绡时政,将欲谋反耶?”道衍听了,吃了一惊,吓得面如土色。忙忙回头一看,原来不是别人,却是一个老和尚,法名宗泐,是太祖敬重的国师。看他道容可掬,不像是个坏人,心下方纔放了一半,因说道:“弟子无心题咏,有何不到之处,老师便以谋反二字相加,莫非戏乎?”宗泐道:“你这和尚,还要嘴强!我说明了,使你心服。你首二句,战血干、花凋残,说杀伐虽定,而民因未解,是也不是?第三句山近云乱,明明讥刺江南浅薄,而王法无序。第四句夜月寒,明明讥诮时政,而王纲不振。第五句至末句,明明是慕北平形势,胜江南浅薄,无乃有意于北乎?你不要瞒我,我心亦与你相同,何不与我共商之。”道衍道:“实不瞒老师说,关中气竭,伊洛四冲,当今形势,实在北平。但不识燕王何如王耳?”宗泐道:“燕王龙行虎步,大类当今皇上。你若不放心,我打听得他,祇在这些时该来朝。我同你候他一见,便知道了。”道衍道:“如此甚好。”

二人商量定了,遂同到金陵。恰好燕王来朝见过,就要回国,有敕大小群臣,护送出城。这日,燕王起驾,群臣俱纷纷送出龙江关外。宗泐与道衍见迟不得,祇得也就混在众臣中,祇说是奉旨护送。众臣都知道宗泐是太祖敬重的国师,皆让他先见。燕王素亦深知,便先宣他进去。宗泐见宣,就领道衍,一同入去。宗泐先进朝见,燕王道:“寡人还国,虽蒙圣恩,敕诸臣护送,怎好劳重国师。”宗泐道:“贫衲一来奉旨护送,二来有一道友,愿见殿下,故领来一朝。”说罢,就叫道衍,也过来朝见。道衍一面朝见,一面就将燕王细视,见燕王龙形凤姿,瞻视非常,自是帝王气象,满心欢喜,便疯疯癫癫拜了四拜。燕王看见道衍形状奇古,不象和尚的举动,分明是个异人,便留心问道:“你这和尚,一向作何事体,今日要来朝见寡人?”道衍戏着脸答道:“贫僧朝见殿下,也没甚事,祇要送一顶白帽子与殿下戴。”此时百官俱在门外察听,左右近侍又多,燕王心知道衍话中有因,欲要再问,恐怕他又说出甚么不逊之言,被人察听不便,祇得转作含怒道:“原来是个疯和尚!看国师面上,既朝见过,去了罢!”道衍道:“去,去,去!”遂下阶走出。祇因这一去,有分教:

驱将猛虎归去,引得神龙出来。

不知燕王再说何话,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姚道衍借卜访主 黄子澄画策劝君

当时燕王见道衍去了,然后宣宗泐上殿,赐坐赐茶,又宣近前,密语道:“国师,这位道友哪里人氏?是何法号?甚不寻常。但此间属目之地,寡人不便领教。敢烦国师,为寡人道意,得能辱临敝国,则厚幸矣。”宗泐道:“此人俗家姓姚,名广孝,法名道衍,长洲县人。实抱经济之才,可备顾问。既蒙殿下令旨,当图机会,送至贵国。”燕王喜道:“如此则国师之赐也!是必留意,不可忘了。”宗泐领了令旨,起身辞出。燕王也就发驾去了。

宗泐回来就将燕王旨意,细细与道衍说了。道衍欢喜,因又叹息道:“老师在上,不是弟子好为倡乱。因看燕王天生一个王者,如何教他不有天下!”宗泐也叹息道:“天心气运如此,你我祇好应运而行,岂可强勉?此事当图一个机会为之。”

过了数日,恰好太祖夙病初起,坐在便殿,有旨召宗泐入侍。宗泐奉旨入朝,赐坐殿上,讲谈许多佛法。太祖大喜,因说道:“治天下,固有圣人之道,然佛法微妙,亦不可不闻。朕诸子俱分封在外,虽贤愚不等,未有不教而善者。卿秉教沙门,如有高僧能助教者,可荐数人来,待朕分遣诸王,使他们闻些佛法也好。”宗泐领旨退出。过了数日,就举几个高僧,分荐各地,因将道衍荐作北平庆寿寺住持,入侍燕王。

不数日,奉了圣旨,道衍拜谢宗泐,扬扬得意,竟往燕地而来。到了燕国,便报名来朝见燕王。燕王闻知大喜,因想:“这和尚疯疯癫癫,有些自恃。如今若厚意待他,恐他一发狂妄,且挫他一挫,看他如何。”遂宣他进见,并不加礼。道衍也不放在心上。虽然做了住持,全不料理佛事,祇疯疯癫癫,到处游戏。

一日燕府有一个心腹指挥,姓张名玉,是河南祥符人。在元时曾做过枢密知院。后元君北遁,归顺太祖。生得虎头燕颔,智勇兼备。太祖爱之,因燕王分封北平,与胡相近,边防要紧,故赐与燕王,练兵防守。燕王知其为人,遂待以心腹。这日,有酒在庆寿寺请客。客散了,张玉问道:“我在这寺里半日,住持是谁,何不来见我?”管事僧答道:“住持法名道衍,有些疯癫,每日祇是游行,寺中应酬之事,全不管帐。因他是皇帝差来的,无人敢说他。”张玉道:“就是皇帝差来,不过是一个和尚,如何这等大?可叫他来见我。”管事僧道:“如今不知往哪里去了。”说完,祇见道衍偏袒一领破衣,歪戴一顶僧帽,高视阔步,走进寺来。管事僧看见,忙迎着说道:“燕府张爷在此,老爷礼当接见。”道衍道:“燕府张爷,想是张玉了。他是个豪杰,我正要见他。”遂走进殿来,对着张玉拱手道:“张老先请了。”张玉此时听见叫他名字,又说他是豪杰,心下已有几分耸动,因假怒道:“你大则大不过是一个和尚,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如何这等放肆?”道衍笑道:“你这老先儿,也算是一个人物,怎么不达世务?我虽是一个和尚,若无隆中抱负,渭水才能,也不到这里来做住持了。”张玉听了,忙离席施礼道:“老师大才,倾慕久矣。此特戏耳。”说罢,二人促膝坐谈。道衍文谈孔孟,武说孙吴,讲得津津有味。把一个张玉说得心花都开,连连点头道:“我张玉阅人多矣,从未曾见如老师这等学问。明日当与千岁说知,自有优待。”遂别了道衍。

到次日来见燕王,说道:“殿下日日去天下求访异人,如今有一个异人在目前,怎不刮目?”燕王道:“谁是异人?”张玉道:“庆寿寺住持道衍。臣昨日会见,谈天说地,真异人也。”燕王道:“此僧寡人向亦知他,故招他到此。但他疯疯癫癫,恐他口嘴不稳,惹出事来,故暂时疏他。”张玉道:“此人外虽疯癫,内有权术,非一味疯癫者,决不至败事。殿下不可久疏,恐冷贤者之心。”燕王点头道:“是。”因命人召道衍入内殿相见。燕王问道:“张玉说你有文武异才,一时也难验较。寡人闻古之圣贤,皆明易理。你今既擅多才多艺,未知能卜乎?”道衍道:“能卜。臣已知殿下要臣卜问,现带有卜问之具在此。”随于袖中取出三个太平铜钱,递与燕王道:“请殿下自家祷祝。”燕王接了铜钱,暗暗祷祝了,又递与道衍。道衍就案上连掷了数次,排成一卦,因说道:“此卦大奇!初利建侯,后变飞龙在天。殿下将无要由王位而做皇帝么?”燕王听了,忽然变色,因叱道:“你这疯和尚,不要胡说!”道衍又戏癫癫答道:“正是胡说。”也不辞王,竟要出去。燕王道:“且住!寡人再问你,除卜之外,尚有何能?”道衍笑道:“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无所不知,任殿下赐问。”此时天色寒甚,丹墀中积雪成冰,燕王因说道:“你这和尚专说大话,寡人且不问你那高远之事,祇出一个对,看你对得来否?”道衍又疯疯癫癫的道:“对得来,对得来。”燕王就在玉案上亲书两句道:

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成冰

书毕,赐与道衍。道衍看见笑了笑道:“包含着水字加一点方成冰字,这是小学生对句,有何难哉!”因索笔即对两句,呈与燕王道:

国乱民愁,王不出头谁是主?

燕王看见,王字上加一点,是个主字,又含着劝进之意,心内甚喜。但要防闲耳目,不敢招揽,假怒道:“这和尚一发胡说,快出去罢。”道衍笑道:“去,去,去!”遂摇摇摆摆,走出去。

张玉暗暗奏道:“殿下心事,已被这和尚参透。若祇管隐讳,不以实告,岂倾心求贤之道?”燕王道:“参事已至此,料也隐瞒不得。”遂于深夜,悄悄召道衍入内殿,对他实说道:“寡人随皇上东征西战,立了多少功劳。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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