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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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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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太后气结。
  良久,陈太后才悠回来:“奴婢们也就算了,后宫的嫔妃也这么查?尤其郦氏,到底是个贤妃,中宫下面她最大!皇上不看僧面要看佛面,不行,不能验身。”
  皇帝表情稀奇:“就是嫔妃更得查,母后你懂的。”双目一沉,有些玩味:“母后前几刻在上林苑,还嫌朕对贤妃罚得不够,这会却处处帮她挡着,验个身都不许。呵,呵。”
  陈太后脸上闪过怪异的紧张,站在自己亲生儿子面前,倒像是被他生出来的一样,被洞穿得死死,再不好提了,面皮一讪,却不甘心,讽刺:“安庆呢,安庆那天也跟昭仪亲近过!堂堂公主,你自己的女儿也信不过?皇上总不会认为一个小女孩儿有本事能拿到毒来谋害人?”
  正说着,皇帝长身后窜出个小脑袋。
  高佛佛牵住父皇御袍一角,乖乖巧巧:“皇祖母,佛佛已经被医女检过了。父皇不是不信任佛佛,只是怕佛佛年纪小,被人利用了自己都不知道。昭仪中毒,也是因为不叫佛佛摔跤才伤了手,给人可趁之机,佛佛难辞其咎,就算父皇不讲,佛佛也会请命,帮昭仪尽快查出毒源,查出凶手,还后宫安宁。皇祖母原先教过佛佛,人爱我,我必爱人,知恩不报非君子,皇祖母的话,佛佛铭记于心,一刻都不忘记。”
  陈太后听了后半句,脾气被堵在里面,对着孙女儿是发不出来了,又朝向儿子:“听说昭仪当日准备去图华宫请安,幸亏中途被郦氏拉去了椒风宫,不然,是不是连一朝皇后也得被你拉过来卸衣除衫,浸水验毒?哀家是不是也该庆幸当天没见过昭仪?不然皇上是不是连当哀家这亲娘都不放过,也得要为你的昭仪验一验?”
  皇帝没说话,眼皮子略略一垂。
  陈太后占到了上风,只当儿子愧疚:“皇上怎么不说话了呢。”
  气氛紧绷如弦,稍一松弛,几乎就能弹出去杀蚊子。
  众人忍着一把汗,动弹都不敢。
  皇帝顿了须臾:“若是皇后与太后那天跟昭仪接触过,自然也得请过来协助调查。”
  陈太后脸色煞白。
  皇帝挥挥手:“还等什么,还不将贤妃和充媛请进去,另辟一间验身。”
  宫人醒悟,呼啦领着郦贤妃和萧充媛一哄而散。
  人走后,皇帝开声:
  “宫中有毒物毒人,没人能安心,今日祸害昭仪,明日还不知道祸害谁。母后嫌儿子这阵仗闹得太大,儿子却还嫌不够大,至少,没将幕后元凶骇出来自招。”
  陈太后没话好说,心中转了一转,又异常不安。
  在宫里,想祸害人,下毒是个大众化的通用手段,因为是个消心头之恨的最直接的法子,没有其他办法的不可预见性。
  这手段谈不上高明不高明,就看下毒人的运气好不好。
  谢福儿一被放倒,还没怎么着,皇帝就搬东西绑人,连几个妃子嫔妾都不顾不管,剐衣服泡澡交外臣去审不含糊。
  要是真的查出源头,这后宫,还能不变天?
  还有那郦氏验身一事——
  陈太后离了太医院,一路压低声音,咒骂:“这下毒的人,还真是同哀家缘分不浅!”
  马氏听懂太后的意思,咧了咧嘴,不敢吱声。
  *
  雷厉风行下,结果出来得也快。
  太医院查出来,昭仪体内沉积的毒素,跟郦贤妃常用来染发的膏剂成分大致相通。
  毒物就是那发膏。
  而膏剂,就是与郦贤妃一向交好,擅长以花草调制女子保养妆物的萧充媛所制。
  花卉草木包含对人体有益的成分,自然也有与人体相克的毒性成分。
  萧充媛是此中能手,借由植物里的天然轻微毒性,汇聚成能够损害人体的中毒,提炼出来,加在染发膏剂中。
  毒素不剧烈,又是通过皮肤一点一点吸收,发作极慢,天长日久才能看到成效。
  谢昭仪喝凉水塞牙缝,刚好手上新伤时徒手抹毒给贤妃养发,冤枉中了招。
  但不是谢昭仪倒这么一次霉,也牵不出这一桩秘事。
  威严之下,萧氏身边的贴身宫婢吓得将主人这两年的行迹都招了,成了萧充媛密谋残害郦贤妃的人证。
  经廷尉审查,经天子下旨,萧氏被拿出寝宫,暂时扣于管理皇族事务的宗正府大监内,等待发落。
  事完了,游御医又随着廷尉赶赴永乐宫,与皇帝私禀情形。
  胥不骄讶然,萧氏谨小慎微,入宫三年,跟在权人屁股后面大气儿不敢喘、遇着侍寝机会都不敢接的人,原来心思叵测。
  想那郦贤妃处处自傲,惟独对一头枯黄头发不太满意。
  萧氏借由长处接近贤妃,讨欢心,竟做出这种陷害同僚的掉头事。
  想着,胥不骄问:“查出这毒损人哪儿没有?”萧氏跟贤妃交好也不下一两年了,贤妃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对着宫人杀杀剐剐、吆五喝六的精气神儿比皇帝还要足,也没瞧见有什么后遗症啊。
  游御医脸上有几分无奈,又掩着几分失笑:“这毒用久了,叫人”
  皇帝眉毛一耸。
  “萧嫔所用花剂,叫头发看起来乌黑油亮,同时又会致人不易察觉地脱发,因为断断续续,一般人并不会重视,只当是正常掉发,或者是换季时气候干燥。长久下来,这毒素叫人遍体不长毛发,从头发到眉毛、眼睫毛,掉个干净,从此再无回根的一天,就是民间说的‘秃毛症’、‘无毛人’。”
  胥不骄一震。
  真是宁得罪小人不能得罪女人。
  本朝的后宫妇人最重视头上那点儿青丝,萧氏竟拿贤妃最重视的地方下毒手。
  没了头发,对于贤妃来说,比死还受打击,还不如下个慢性药毒死她算了呢。
  胥不骄见游御医犹豫了一下,继续:
  “臣昨日也瞧过贤妃,呃,已经有了秃毛症的征兆,贤妃平日因发量少,估计是为了取悦圣上,又恐怕别人嘲笑,爱佩戴义髻,从来不以自己真发示人,掩耳盗铃之下,更不注意脱毛的情况。看如今的样子,接下去就是睫毛和眉毛处了”
  “噗——”皇帝发出声音。
  游御医和胥不骄讶异望过去。
  皇帝脸上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严肃起来:“朕在听,你继续。”
  “说完了。”游御医歪了歪嘴,真是没心肝儿啊,贤妃的毛都要掉完,不感喟一下就算了,笑得出来。
  皇帝脸色却马上厉了起来:“这就说完了?朕想听的怎么一句没听到?解药呢,人和毒源都查出来了!”
  廷尉长官抱手:“微臣亲审过萧氏,萧氏供出了毒药成分,尽数交了太医院。”
  游御医点头,面上却并不算开怀:“太医院正配比相应解毒药物,只是毒虽不重,但萧嫔心思慎密,为了不惹人怀疑,当初每样毒性花草都只用一点儿,导致毒样太多,得花费时日。老臣必带领院人昼夜不眠,尽快找齐全,目前已送去一些到远条宫,给昭仪服用了些,日前听服侍宫人说,昭仪已不那么嗜睡,有了些起色。”
  皇帝沉默半晌,起身朝墀下大步走。
  胥不骄明白皇帝要上哪儿,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个人离场,跟在了天子后面。
  游御医却还有一件事藏在心里。
  虽然跟这次的下毒案没什么关系,但犹豫了半天,恐怕还是得说。
  见皇帝要走,老御医开声拦住:“皇上,这次验身,臣还发现贤妃有些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73章
  游御医查验玉体时,发现贤妃除了中了染发膏剂的荼毒,身子还有些异常,叫医女来摸查,发现胞宫内有块状息肉。
  腐烂息肉,大有可能是流产后的胎儿残存在母体内的残块。
  因为没有及时清宫,已经发展成了一定程度的妇科病症。
  后宫品级以上的夫人,宫殿里会配备医女,遇到妇人病,不方便叫太医看,只叫医女来瞧。
  郦贤妃认为成婚妇人有妇人病也正常,每回疼痛,不以为意。
  为了霸占宠幸,怕皇帝厌恶,更叫宫人瞒得紧紧。
  老御医说了病痛的缘由和危害,郦贤妃才不敢继续瞒。
  她说刚进宫时,怀过三两次,但每次还没发现怀孕,就自行流掉了。
  每次滑胎时,不疼不痒,肚子轻微坠痛,就像来月信一样,慢悠悠的流几天血就好了。
  一次这样,两次这样,贤妃怕被怪罪保不住皇嗣,并不敢上报,这才偷偷叫兄长和侄子在民间大肆采买安胎生子药。
  可不知道是不是折腾了这么几次,之后再难得受孕。
  胚胎不够强壮初期自动流掉,在郦贤妃看来正常,但游御医却不敢大意。
  他把郦贤妃平日在椒风宫的饮食调出来查过,并没发现异常,再询了郦贤妃,才揣测那毒很有可能是出自茶饮,是安徽的涌溪火青。
  涌溪火青,虽然算不上茶中帝王,但近两代因为天气缘故,产量极小,每年进贡给朝廷的有限。
  陈太后近年来喜欢这茶的口味,各宫各殿的人不敢夺爱,纷纷避让孝敬。
  国库里新鲜的涌溪火青基本都是送给太后宫那边。
  这毒无他,就是叫妇人不能顺当受孕,一旦受精成孕,马上脱宫,自然流下来。
  要是没有生产过的初胎孕妇,甚至会糊里糊涂,只当自己来了月信。
  皇帝确实怀疑过,执政五年,宠幸过寥寥一两次的女人都怀过孕,却只有贤妃,几乎专房,原先也生育过的,反倒一直没信。
  只怕自己即位后,第一个着了母后道的,就是郦氏。
  太后生怕后宫女人诞嗣,怎么会独独放过郦贤妃?盯得最紧的就是她。
  难怪先前阻拦自己给贤妃验身。
  *
  皇帝跟游御医一干人议完,转头去了远条宫。
  还没跨进门槛,有动静传出来。
  伴随着几个宫娥的拉拉扯扯,还有惊慌的声音。
  皇帝这档口禁不起吓,内侍通传声正说了一半,步履如飞,直奔寝殿。
  刺鼻的药味弥漫满室,谢福儿掉着两条腿,坐在床榻沿边,好的那一条右手袖子卷到肘子上,举着个铜壶,抬上放下。
  旁边的侍婢回头一瞧,门帘边露出一双*靴,沿着往上看,龙貌虎躯,络缝赤袍九环带,不是天子又是谁,生怕要受看护不力的责罚,转过去扑倒在皇帝膝下。
  皇帝脚一去一收,将侍婢踢了个趔趄:“没用的东西!留着干嘛!”
  宫娥喊冤:“昭仪说休息久了,那只好手最近没什么力气,怕伤手还没好,好的那只还萎缩了,得要炼炼腕子,奴婢们劝不下来——”
  皇帝本来目光如炬,突然冷了下来。
  胥不骄知道皇帝这段日子别说对待禁宫的宫人苛刻许多,上朝时,对着外臣都频频发脾气,将侍婢打发下去领罚去了。
  皇帝走进去,站在谢福儿面前,
  这段日子,皇帝免了谢福儿请安和接驾礼。
  谢福儿放下铜壶,盘坐床上,呆了会儿,将伤手放到条件反射,缩到后面:“皇上又罚人了么。”
  皇帝走到榻边坐下来,把她那只伤手从背后拿在眼皮底下。
  前些日子最严重时肿得像个猪蹄子,今天比前些日子,成了,瘦了一点的猪蹄。
  太医院夜以继日,每天送解毒汤,辅之针灸,伤手有些好转,至少没再说要砍手了。
  就是还有些疲倦嗜睡,每次皇帝来,说不了两刻话,她就窝在他手臂上,一边被他揉着筋络,一边盹着了。
  今天能够有提壶炼腕子的精神,皇帝虽然恼火宫人由她胡来,却又庆幸。
  中毒造成循环不好,毒素还没排干净,触目惊心的青紫淤血沉积在肤色上,手又肥了两圈。
  每回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拿给他看。
  皇帝倒是极中意这快看上去略重口味的猪蹄,每回来都是放在干燥掌心,亲自按摩。
  今天也不例外,左右摩挲着,柔中有刚。皇帝回应她:“这几个人连本职的事都做不好,就该罚,用不顺手不要逞强,人嘛,多的是,换,换到合意的为止。”
  “我身边做得好的合我意的,被您都打死了。”谢福儿扁扁嘴。
  顿了一顿,皇帝喊了一声。
  胥不骄进来。
  皇帝揉着谢福儿的手,正襟危坐:“赵氏和那两个宫女呢?罚完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胥不骄捂出一背的热汗,弱弱试探:“皇上,您那天吩咐过哇,赵宫人一干人失职,都拖出去打死,不记得了么。”
  皇帝眉毛扬起来:“放屁!朕什么时候说过!”
  谢福儿怀疑地盯住皇帝。
  皇帝被她看得毛毛的,做贼心虚,加重语气:“你们这些狗奴,竟敢矫诏!”
  胥不骄被糊了一脸口水,呲着牙趴下来,这不摆明为了在昭仪面前推卸责任,翻脸不认帐吗。
  回答说过,是掴皇帝的老脸,不配合皇帝。
  回答没说过,皇帝有台阶下,正好能接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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