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的店铺很大,“罗记”二字写的龙飞凤舞,据说是罗奇老爹写的。少东家来了,马上有人从里面迎出来。
“尚公子是我的朋友,你们要好生招呼。”罗奇嘱咐店里的掌柜。
那掌柜恭恭敬敬的说:“是,尚公子请!”
入画点点头说:“有劳了。”
进入罗记店铺,她的眼球就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住了,罗奇开的是瓷器店,里面清一色的青花瓷形态各异,花色不同,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货架上。这店里客人不少,每位客人都有一名伙计跟着,解说着客人提出的疑问。
入画拿了一个外形优美的花瓶看起来,这瓷器釉质透明如水,胎体质薄轻巧。圆润洁白的瓷体上用蓝色颜料画了一丛怒放的牡丹,看起来清新明快,又沉稳典雅。这在现代可是珍贵的古董啊!
这边的花盘还没看够,她又被旁边架子上摆着的一排碗碟给吸引住了。入画连忙走过去,忙不迭的拿起一套绘着鱼儿的碟子欣赏着,这一套共有六个,每个碟子上都绘着不一样的花纹,皆是双鱼戏水。那鱼儿画的栩栩如生,有跃然而出的感觉。“实在是太美了!”入画爱不释手的看着,嘴里啧啧赞叹着,脸上带着满足愉快的笑容。
罗奇紧紧地跟着她,并没有多看一眼属于自己的财富,他倒是被入画那入迷的表情给吸引住了。大概,不是,确定自己从商那么久以来,从没看过一个对这些瓷器那么感兴趣的人,非弟还真是与众不同呢!罗奇一手抱胸一手用两指托腮,颇有兴趣的看着她。
“呀,这里还有十二生肖的碗呢!”入画高兴得冲过去,拿起那些碗看着逗乐有趣的十二生肖动物。“你知道吗,你的这些东西在现代可是千金难买的宝贝啊!”她兴致勃勃地跟身后的罗奇说道。
罗奇一愣,然后又笑起来,这个非弟,果然是个可爱难得的人,这会子高兴得话也说不清楚了。
“非弟,那边还有茶壶茶杯,你选一套喜欢的带回家去用吧。”他笑着对不肯放下手中瓷器的入画说。
“哦,真的,那太好了。”她高兴得看着罗奇嘴边的梨窝,忙小心的放下手中沉重的瓷枕头,随着罗奇走到另一个架子上。
然而,杯子的种类及花色实在太多了,害得她挑花了眼。选了花卉的又想要动物的,拿了动物的又想要山水画的挑来选去还是下不了决心,罗奇看着她咬指皱眉的样子,提议要她这几套都带回去,入画不好意思的拒绝了,最后她终于挑了一套绘有岁寒三图案的茶具。罗奇也松了一口气,马上吩咐伙计包好放上马车。
结果入画在罗记呆了一整天,以无比欢欣的心态沉浸在这些杰出的艺术品里。在回家的路上,罗奇得意的告诉她,他们这里出的青花瓷是整个殷鸿国里最好的,别处烧的瓷没有这里的那么漂亮,这要归功于蓉城里特有的瓷土制成的,这些瓷土里面含有一种物质使得烧出来的瓷器特别透亮精美。入画猜想可能是含有石英之类的矿物质吧。
看入画对这些瓷器那么着迷,罗奇说要带她去城外的窑场看看,入画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不过天色已晚,这要第二天才能去了。
回到罗家,罗老爷等人都在大堂等着他们呢。
罗老爷人长得胖胖的,看起来慈眉善目,罗奇眼睛象他,圆溜溜但是很有神。罗老爷只娶了两房夫人,大夫人生了罗奇,小夫人生了另外的一男一女。
“你们这次去铺里看的怎么样了?”他坐在当中的椅子上问着他们。
“回爹爹,铺子内客人见多,王掌柜把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条。我们的客人去铺内看的很高兴呢!”罗奇微笑着说。
“哦,是么,尚贤侄觉得我们铺里可好?”罗老爷开心地问到。
“回罗老爷,小侄觉得罗记里的瓷器花色繁多,形态各异,自然能吸引众多客人。然而店铺打理有方,伙计勤劳,这才是罗记瓷店最难能可贵之处。”入画不慌不忙地回道。
“哈哈哈,尚贤侄果然眼光独到,语出惊人。一眼就看出罗记与别家的不同之处。不错、不错!”罗老爷捻着须笑赞道。两位夫人也笑着咬耳朵。
“是啊爹爹,对于非弟,儿子并无虚话。”罗奇一高兴又露出一对梨窝。
入画不好意思地说:“哪里,罗老爷过奖了,小侄如何敢在你面前妄自菲薄,收留之恩我还未报呢。”
“贤侄不用谦虚,你确实有比奇儿胜出之处。奇儿良朋不多,还请多些提点才是。在罗家你就安心住下吧,需要什么尽管提便是。”罗老爷说道。
入画心中非常感激,她想了想说:“多谢罗老爷,提点不敢当,小侄只想求你件事。”
“但说无妨!”
她看了眼在旁疑惑的望着自己的罗奇一眼,说:“小侄想跟着罗大哥学做生意,让我进入罗记干点活可好?我不怕脏累的。”
罗老爷眯秘眼笑了,“有何不可。”
入画与同样高兴的罗奇对视了一眼,笑了。
从今往后,我要开始我的新生活了!她满怀希望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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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内,身穿浅灰宽松便服的西玉山正态度优雅地端起茶喝着,眼神时而冷冷的瞥一下前面半跪着的随从。
放下茶杯,他从唇边挤出一个字:“讲!”
“回禀老爷,属下等还是查不到她的下落,因为总是有人赶在我们前面把所有线索都掐断了。”那随从显然头也不敢抬,显然是惧怕他的主人。
这一次还是等来同样的消息,西玉山脸色阴沉无比,沉默半晌。下面的随从一动不敢动,连他旁边的文管家也是大气不敢出。
“哐当”,西玉山终于忍不住,把手中的茶杯用力摔在地上,碎瓷片四下飞溅而起,一两片打在随从身上,那随从吓得把身子伏得更低些。
“一群废物!”西老爷的脸气得通红,“那个丫头孤身一人,岂能在茫茫人海中消失?连个人也找不着要你们何用!不论如何,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给我找,找不到休得回来见我!”
“是!”那随从赶忙站起来,低着身子出去了。
西玉山怒气仍未消,红着脸兀自喘着粗气。丫环们赶紧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好了,又换了一杯新茶送上去。
文管家看他平复了些,便小心翼翼地说:“老爷息怒,这丫头如果真的没死的话我们的人定能寻得到她。怕就怕那边的人已经发现,派人把她接回去了。”
西玉山疑惑道:“她在我们府里名不见经传的生活十多年,况且我们查探她的身世都是暗自进行,并无惊动任何人,那边应该没那么快会知道吧!”
“老爷说的很是,她身上的东西是烈风国古老贵族之物,即使是烈风本国人也大都不认得,我们查探了那么久也是最近才知晓的,属下想,府内人透露消息的可能性不大。至于是何人在此时保护着她,属下觉得,外面的力量可能性较小。”文管家圆滑的说。
“哦!”西玉山重新拿起茶杯,用盖子轻轻拨着上面的茶叶,并不喝,他当然知道文管家暗指谁了。那丫头聪明伶俐,自己的子女都与她有些交情,瑶儿已经入宫,自然不会与她有关,剩下的只有清儿与翼儿了,会是谁呢?两个儿子能耐都不容小觑,清儿看似恭谨仁和,但是却暗藏心机;翼儿更甚,当初放他出江湖便是不该,如今他人在西府心却在外了!
暗暗叹了口气,西玉山有些疲惫的说:“无论如何,人需得早日找到才是,你叮嘱他们好生寻找,千万不要大意了!”
“是”,文管家毕恭毕敬的说道。
早上的蓉城,刚刚开门的罗记瓷器店迎进了第一缕淡黄的晨光。一位打着哈欠的伙计正拿着扫把清扫店外的路面,唰唰的扫地声在静谧的大街上分外刺耳。
街道尽头传来了熟悉的马蹄声,那伙计精神一振扭头看去,少东家乘坐的马车出现了。
“大伙好好干,少东家跟尚公子来了!”伙计大声的朝堂内喊着
“晓得了!”里面忙活的其他伙计应到。
马车到了店门口停下了,扫地的伙计连忙迎了上去。“少东家你们这么早来了。”刚刚下马车的罗奇应了一声,转身扶了一下跳下马车的入画。
入画理了理衣裳,跟罗奇走入店中,里面的伙计都恭恭敬敬的向他们行礼。
伙计们把店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里面的货物也重新摆的整整齐齐,罗少东家满意的点点头,说:“辛苦大家了。”大伙忙说:“不辛苦!”入画则在旁边笑着跟众人打招呼。
开始入画以从低学起为由,提出进店里做伙计的,罗奇坚决不肯,说她头脑灵活要是做伙计定是大材小用,入画无奈之下只好与店里管事的任掌柜一起,管理店铺上下大小的事来。
以前的罗奇在外面跑得多,店里的事都是让任掌柜来管,这店够大,任掌柜经常忙不过来,如今入画来了,以她的实力跟“过往”的经验,帮了任掌柜很大的忙。
自从入画进入罗记瓷器店帮忙后,罗奇变得更勤劳起来,也随入画每天早早来到店里,检查一切无误后就开门做生意。少东家尚且如此更别提伙计了,以前偶尔有一两个偷懒的,现在也没人敢了。店里的一切比起以前还井井有条,生意自然更好了。
“这都是尚贤侄的功劳,奇儿有他的陪伴我自然是更放心了。”这是罗老爷说的话。
对于入画来说,这类的赞誉之辞并不是她想追求的。如今的她心里比任何时候都踏实,现在的她不是别人的奴仆,用不着伺候人,她每天的心思就是学会古代人们做生意的方法,吸取一些有用的知识,因为她知道不能一辈子寄人篱下,终有一天她会离开罗记自立门户。
每天忙碌的生活让她心里很充实,因为这样可以让她忘掉心底一些难以磨灭的回忆与痛苦。她如今一心想要把西府里的人和事忘掉,当然除了四夫人。
要问还有什么令她隐约不安的就是西玉山的人不知道会不会还出现,另一个就是自己的女儿身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看出来。
罗府的两位夫人不止一次说过她长得像女儿家,有次还指着她刻意修饰过的身体说“连身段都像,那么弱不经风的。”二夫人还发现她耳朵上有耳洞呢。唬得她连忙解释,因为小时候经常生病,自小被家里人当作女孩子来养,所以才会穿耳洞。后来病的多了,影响了成长,因此身段比较瘦弱。在那个时候的确有男童因多灾多病被当作女孩来养的,尽管众人将信将疑,但还是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其实入画有想过恢复女儿身,后来转念一想,要是变回女人肯定不会像如今那么自由,大门不能随便迈出不说了,更不能到罗记店铺去帮忙。而且罗奇要发现了自己是女孩家,还怎么跟自己相处下去,他自幼便与姨家的表妹订了亲,岂能随便与别的女子来往。他是个很讲义气的朋友,不能因为古代封建观念,就这样跟他断了友情。所以为了自己为了罗奇,入画决定继续把女儿家身份隐瞒下去。
“大财,把那套山水画茶具与那花瓶放在一起,那是一整套的。”入画用刻意压粗的嗓音说。
伙计应了一声连忙去做。对于这位尚公子,众伙计挺佩服的,刚开始看他文文弱弱像个娘们,有些看不起他,但是相处时间长了才发现他脑子不仅好使,而且处事也让人信服。
那天店里的一位客人买走了一对花瓶,两天后那客人回到店里找麻烦,说店里给了个烂花瓶给他,并把裂了条缝的花瓶带过来了。店里的伙计看后确定为罗记出售的,但是却认为那是客人自己打烂的,因为罗记的瓷器在出店门的时候伙计检查过没事才包装好让客人拿货的,然而客人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打烂,买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于是两方争持不下,直闹到双方都要找官府来评理。
入画跟另一位伙计在外面收完货钱后刚好回来,适时地阻止了这场争吵。根据伙计跟客人的描叙,她猜想应该是店里的伙计没有把花瓶包装好,客人在路上的时候,于不知道的情况下,不小心碰破的。罗记声誉好,因此一直以来,店里的货物是由伙计检查完整才包装的,客人都不会认真检查,因此这次出了这些事,两边都觉得吃了闷气,都不承认是自己的错。
入画迅速分析完后,与任掌柜商量了一下,此事双方都有错,为了不损坏店里的声誉,决定这个花瓶的损失与客人一人一半。然而店里退一步,必须也要客人心悦诚服的退一步,于是她便施展了隐藏在深处过人的才识跟那鲁莽的客人辩论了一番,那客人是个大老粗,头脑也没她转得快,在入画费了一番口舌后,终于心甘情愿的承担了另一半损失。
在换了另一个花瓶,并且付另一半的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