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西子瑶开心的说道:“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我没进宫一天都有选择自由的机会,画儿,你看着吧。我再也不愿意做回那个软弱无能的西子瑶了。”
此时西三小姐眼睛闪闪发亮,好像已经看到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终于会抵抗命运了,不知道是二夫人一巴掌打醒的,还是被自己一句话点醒的,入画摇摇头说:“我给你做点心去”。
于是西府千金那次闹脾气被俏丫头一顿美味的点心打发后,美好的收了尾。
水已经有些凉了,入画用干布包着自己长长的秀发,眼睛又瞥到左臂上的一个状似枫叶图案的红色胎记,这个胎记从小就有了,她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年纪越大,红得越鲜艳罢了。看来这个身子的主人是孤儿无疑了,到现在还没有人找上门来认亲,曾经幻想过自己是富贵人家千金的美梦破灭了。
披着长长的湿发,穿着淡绿色的衫子,抱着一张通体黝黑的古琴,走到四夫人处一看,果然还没休息。入画给躺在软塌上看书的四夫人施礼,道:“夫人,画儿把琴拿过来了。”
四夫人凤眼一挑,道:“怎么又把琴拿过来了,不是让你练好再说吗?”
入画笑道:“这是张好琴,配夫人高贵的身份和高超的琴艺才能奏出动人的曲子,丫头学艺尚浅,奏此好琴实在是浪费。等日后丫头琴艺进步再来弹奏一曲,那才是真的好呢。更何况,丫头很久没听过夫人弹过曲子了。”这才是来此的真正理由吧。
四夫人微微一笑,道:“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坐在台前轻扶琴身,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双手却扶上琴弦,指尖轻动,一曲《离人怨》似玉珠落玉盘般的流泻开来。俏丫头眯着眼,慢慢地沉醉在这支令人忧伤感动的曲子里。
正沉醉间,忽然彩荷慌张的跑入禀告:“回夫人,老爷来了。”
耳边的曲子嘎然停止,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吩咐道:“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于是入画跟彩荷都褪了出去,在门边遇到西老爷,便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西玉山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只是把手挥了挥,示意她们平身。一股淡淡的酒味顺着风飘过来,入画皱了皱眉头。
因为老爷难得来梅园一趟,所以入画跟香儿守在门边,怕老爷有什么吩咐,怠慢了。
正站着脚有些发麻,忽然里面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呀,怎么两人象是在吵架。不由惊疑地望了眼香儿姐姐,只见她紧紧地锁着眉毛,似乎在担心什么。
声音越来越大了,“我待你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为这么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解开心结,一直以来我的心里只有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呀。”断断续续传来西玉山咬牙切齿的声音。
“多谢老爷爱我之心,但心是死的,再也没办法解开,还望老爷别在我身上浪费更多感情,妾身承受不起。”四夫人的声音平日熟悉,所以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四夫人抬高声量说的话。
香儿害怕地闭上眼睛,入画则把耳朵竖得更高,想知道老爷和夫人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
“若冰,你真的心里一点都没有我吗,毕竟我们一夜夫妻百日恩。哪怕告诉我,你心里面有我的影子便也足够了。”西老爷的声音有些颤抖。
“老爷请回吧,若冰今天有点不适,想早点休息。”四夫人淡淡地回道。
“你”西老爷接着吼起来:“你还想着那个人,还妄想着跟他在一起,哼哼,实话告诉你吧,那个人不是流放而是早死掉了,死掉了!你去跟他在地府里相会吧!”然后“磅”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被砸烂了。
香儿的脸色也一下子白了。正当入画狐疑地望着她,西老爷怒气冲冲的撞开门甩袖而去。
入画和香儿赶紧进入房中,一看,屋内满地狼藉,四夫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夫人!”两人吓得没命的扑过去,抱起四夫人,香儿吓得大哭起来。
冷静要冷静,入画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大声对香儿道:“别哭了,你快来帮我把夫人扶到床上,彩荷!”彩荷闻声跑了进来,看见这个画面,也吓得捂住嘴巴。“你赶紧让贺叔请郎中过来,快点去!”不等彩荷神情缓过来,马上下了个命令给她。彩荷有点慌不择路的跑出去了,还让门槛给拌了一下。
于是入画抱起夫人身子,香儿抬起夫人的腿,把奄奄一息的四夫人抬到了床上。
“夫人,醒醒,别吓奴婢啊!”两个丫环连声喊着夫人,无奈夫人紧紧闭着眼,脸色发白,一动不动。
该怎么办呢?入画在床边走了两圈,翘起拇指在四夫人人中上狠狠按了下去,还是无丝毫反应。天哪,到底老爷对夫人做了什么,难道他打了她?!赶忙把夫人检查了一遍并无任何伤痕,那刚才发出的声响是眼睛被地上的古琴吸引住了。
那张通体黝黑的古琴此刻静静躺在地上,琴身已摔成两截,崩断的几根琴弦似乎还在颤动。无言地走过去,抚摸着那张残琴,心想:琴摔坏了,那情呢?心忽然一阵揪痛。
郎中终于来了,细细诊断过后,说四夫人是受了过大的打击,悲痛过度而昏厥的。开了一些安神养身的药便走了。
入画轻轻地坐在四夫人身边,看着那宛若天仙的面容,心想,是谁让夫人如此,是他吗?那位老爷口中说的死掉的人,看来夫人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才昏倒的。又把疑惑的眼光看向一旁眼睛红肿的香儿,她是夫人入府的时候带过来的贴身丫环,她肯定什么都知道。问问她可好?看着犹在昏迷中的夫人,皱了皱眉,还是没问。
“绍辰绍辰”昏迷了很长时间的四夫人忽然口中轻轻吐出几个字,把在一旁眯着的入画惊的跳起来。“夫人,夫人醒醒啊!”
夫人蠕动了几下樱唇,眼睛还是没有睁开。刚把热好的药又端进来的香儿见状,放下药碗扑到四夫人跟前声俱泪下地喊道:“夫人,你看看奴婢啊,老爷说的都是骗你的,绍辰公子没死,他只是被流放到荒城去了,他真的没死啊!”
听到香儿的叫声,四夫人终于微微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问到:“绍辰绍辰在哪儿?”
香儿抑住悲泣,安慰道:“夫人,绍辰公子在荒州不是吗,他好端端的在那里呢!”
四夫人凤眼迷蒙,晶亮的泪水流了下来:“香儿,他死了,早就死了,不然他为甚么不来找我,我早该知道的。”
香儿摇着脑袋,悲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入画不明所以,甚是着急,忙哄道:“夫人老爷说这些话正是气头上,他恼你不理他,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来气你。夫人,你先把药吃了,赶明儿我叫人打听绍辰公子的消息去,他一定会没事的。”
四夫人的泪水似乎怎么也止不住,她摇摇头,紧紧地闭着嘴巴,不论入画和香儿怎么哄都不愿意张口喝一口药。
经过对香儿的旁敲侧击,入画大致上了解一些原委。绍辰公子原是四夫人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心心相印,情有独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在青州的一次牡丹花会上,办事到此的西玉山对貌若天仙的梅小姐一见钟情,后来更是到了相思入骨的地步。不堪梅小姐即将嫁与他人,便想了一条毒计把梅小姐的兄长及绍辰公子都陷害进去了。因为西玉山甚有财势,所以梅家庄的人正中下怀地求到他头上,他便顺势提出了娶梅小姐的条件。为了相救情郎跟自己的兄长,梅小姐只好含悲下嫁。于是那本来被判死罪的人,一个被释放,另一个即绍辰公子则被流放到偏远的荒州。
进入西府后,西老爷对四夫人宠爱异常,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来给她。而四夫人虽然对西老爷无意,但看在对她有恩的份上,倒也以妻之职待之。无奈世上总有不透风的墙,梅家庄的人在一次探望四夫人的时候,向她透露了这件事始作俑者原是西老爷后,其大受打击,连腹中已成形的女婴也不保。四夫人小产后生了一场大病,从此对西老爷含恨生怨,形同路人。而西老爷大怒,此后再也不许梅家庄的人探望四夫人。怪不得四夫人处从来没有亲人来看过她,原来竟有这等缘由,入画摇摇头叹了口气。
如此看来,西玉山为了斩草除根,在流放路上就把绍辰公子给害死了,只是四夫人一直不知道,不然早就跟了去了。这么多年来,西老爷一直得不到四夫人的原谅,肯定也很痛苦吧。入画不止一次看过西老爷望着四夫人时眼里流出的那种痛楚。本来象西老爷这样有财有势、相貌俊逸的人,想嫁他的人多了去了,根本不用靠卑劣的手段去强娶一位女子,看来是爱四夫人极深,才让自己心里投下一道阴影吧。但是费尽心思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失去的更多,这也是西老爷没料到的吧。
望着躺在床上的四夫人,入画心里微痛,这是位命如黄连的女人,只因为自己绝世容貌而失去了一生的幸福,老天爷真是会捉弄人啊!脸上微凉,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梅家雪公子
松泠山下,长风坡前,一轮残月淡淡地映着坡上衣裳翻飞的两个人。紫衣公子目若朗星,即使月光甚淡也掩盖不了那咄咄眼神。对面淡蓝衣衫的公子嘴挂淡淡微笑,宛若仙人般的气质让人惊羡。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一个人先开腔打破了这段沉默。
“在下尊师傅之命,恭候阁下多时”紫衣公子声音清越,中气十足。
“在来的路上师傅也早已叮嘱在下,会在此遇到阁主,并交待在下与阁主一试。”蓝衫公子彬彬有礼回道。
“没跟阁下一试,不敢自封阁主。师傅说了,师叔向来不满师傅尊为阁主,想来他的徒弟升为阁主,师叔也是不满的。便只有叫在下在此恭候师叔之徒,一战过后若谁赢谁便是暗渊阁阁主”紫衣公子甚为谦虚。
“在下甚愿意尊阁下为阁主,无奈师命不可违,这一试总是不可避免的。”蓝衫公子客套。
“如此甚好,那就开始吧!”
于是,在惨淡的月光下,两条人影迅速纠在一处,紫衣拿剑、蓝衫执萧,很快斗在一处。只见两人时而招式相同,时而路数各异,招招见风,剑(萧)气凛冽无比。
长剑从肋下刺来,举萧往外挡开;萧往命门点来,扭头翻身跃开;忽然剑气一收,再出招便是快如流水,往对面的人全身穴位刺去;边退边举萧管化解剑尖,最后却是一跃而起,萧管向下直插头顶。
两人过招之处,树木杂草纷纷掉下断枝,天地也为之动容。那惨淡的月色此时更不知躲到哪儿去了。斗到酣处,两人招式更是繁杂多变,潇洒飘逸。令人乍看起来不像是激烈的相斗,反象惺惺相惜的武艺切磋。
渐渐地,天发白了,不知为何,相斗的两人忽地同时收起招式,向后跃去。
紫衣公子竖提长剑,收拳一礼,道:“阁下果真是好身手,在下佩服之极。”
蓝衫公子横卧玉萧,也是一礼,道:“阁下武艺非凡,非雪甘拜下风。”
紫衣公子道:“无怪乎师傅命暗裔与阁下一战,是想让在下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蓝衫公子说:“师傅嘱咐我,战斗多时如无多一招所占,便让在下放弃此次比试,看来师傅甚有先见之明。”
紫衣公子翘起俊美的唇轻笑道:“其实师傅也是极佩服师叔的本领,嘱咐暗裔相候时,神色甚为严肃。经此一战,暗裔明白了,便是阁下当阁主在下也是心服口服!”
蓝衫公子也挂着优雅淡笑,道:“斗到此时,非雪亦明白,在下内力稍逊阁下一筹,这已见高低之分。暗渊阁阁主非阁下莫属”
“但是阁下招式多变,令人招架甚艰,暗裔自叹不如。”
谦逊许久,对望一下,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这一笑是豪气万丈,没有仙人般的优雅,也没有守礼般的姿态。
两个人说话也随和起来。“此番你我皆可以去复命了,暗裔兄在此候我多时,惭愧有之。无奈非雪还有私事,不便久留。下次相见定与你把酒言欢。”
“所谓何事,如若暗裔能助一臂之力,便是在下的荣幸。”
“谢阁主之言,非雪只是去添城探访故人,并无难事。”
暗裔眼神一亮,道:“添城何处?”
非雪眼神清澈,道:“添城西府,想来阁主也晓得此处吧。”
暗裔点点头道:“西府在添城当为大户,知道的人并不会少。稍时我也会去添城一趟,到时候与你把酒言欢。”
“那么非雪在添城候之,告辞了!”
两人在道别之后,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离开了。
四夫人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每次喂她吃什么都吐的干干净净,柔弱的身子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