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哭的孩子哭起来才最令人心疼。云咸真人在时,只有石慕睿弄哭别人的份,谁敢欺负他。一别多年,昔日骄纵的青年逐渐成熟沉着,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并没有随时间消逝。云咸真人膝下一子两孙,只有石慕睿最肖似他。往日重重历历在目,从陌生到相识、从生死与共到九华宗收徒养天年,数百年的相识,乾元真人怎可能不知,云咸真人最疼爱的便是他整日挂在嘴中嫌弃呵斥的大孙子。
云咸真人入土为安时没来得及从崎寒区赶回来送他一程,是乾元真人最大的遗憾,后来他在老友墓前说过:“你且放心,在苍淼界,天昊有他的外祖庇佑,若他回九元界,我定会照拂他。就当是。。。为了不叫你死了都不安生。”
而现在,他下决心照顾的青年放下了高阶修士的高傲,跪在他身前哭的像个孩子。如果石慕睿真像陈氏母子说的那样坏,他完全可以凭修为压制二人,让他们连露面都无能。而不是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辩解,委屈的流泪。
乾元真人长叹一声,扶起石慕睿:“乖孩子,我不信他们所说的,你莫要伤心,趁大家都没走,说出事实。我倒要看看,谁敢偏听偏信,委屈了这孩子。”说到最后,声如洪钟,在场众人都听出他声音饱含的肃然。
看热闹的高阶大能但笑不语,他们活了上百岁,看透人世间种种酸甜苦辣。早已淡出红尘。孰是孰非不过是过眼云烟,跟他们毫无关系,权当看了一出戏。何况乾元真人已经一手包办,只想让他们做个见证罢了。
为陈氏母子抱不平责骂石慕睿的人也闭上了嘴。站在道德的高度责骂比他们高阶的修士感觉的确很爽,但加上一个乾元真人,就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了,乾元真人可是九华宗的管事长老,没看到同为九华宗长老的云海真人屁都不敢放了吗?
陈氏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连哭泣都维持不下去了。现在众人的注意都放在那个贱种身上,她哭给谁看!
诺大的覃府只听见石慕睿一人的声音。
“你们说我不孝不悌,爷爷死后,陈氏母子雇佣散修、买通覃家护卫夺命追杀,我命悬一线险险逃过一劫。对于这样的后母亲弟。我该用什么心态去孝敬友爱?”
“你们说我毫无教养,暴戾狠毒。是谁挑拨我跟父亲的关系,一心想把我养成不知所谓的二世祖。若不是爷爷及时发现,亲自教导,今日诸位见到的的石慕睿。大概真该如他们所说那般无耻。”
“陈氏屡屡欲图置我于死地,覃天杰非但不劝阻母亲,反而火上浇油,协助母亲杀害亲哥哥。到底是谁不慈,又是谁不悌!”
“。。。。。。”
一字一句,犹如杜鹃啼血。
末了,石慕睿愤然道:“公道自在人心。慕睿所说句句属实,若有谎言,天打雷劈修为尽废!”
乾元真人还来不及阻止,便见九霄之上一道浅浅的紫雷蜿蜒而下,在石慕睿身上滚过一圈星点般散去。
誓成,石慕睿在天道证实下毫发无伤。
众人哗然。没想到事实竟然跟陈氏母子说的截然相反,这娘俩是有多么不要脸才能如此歪曲真相啊。
徇私偏帮陈氏母子的修士支支吾吾,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进去。因为一面之词误会石慕睿的修士们面红耳赤,性子直爽的已经拍上了石慕睿的肩膀,诚恳道歉。还有的丢了颜面,不敢恨让他们出丑的石慕睿和乾元真人,只得把一腔怒火发泄到陈氏母子身上。
乾元真人一把扯开搭在石慕睿肩上的手,呵斥道:“你怎么敢拿自己的修为作儿戏,天道苛刻,稍有偏差你就会灰飞烟灭。”
石慕睿道:“我说的是真话,不怕天道验证。”
有人赞叹道:“好!如此,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被点到名的陈氏母子百口莫辩,覃天杰刚想狡辩,那人又道:“你若觉得自己委屈,亦可以向天道发誓,证明清白。”
围观的人叫道:“是啊,空口无凭,把我们当傻子耍吗?有种你们也发誓啊,不然就别满口喷粪,诬蔑覃家大少。”
“都说继母狠毒,我看不假。”
“呸,世上继母这么多,若是各个狠毒还有人敢娶续弦吗?还不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陈氏不配为人母,不配为妻子。”这是同样身为继母的一个女修。
“嘿嘿,她可不是明媒正娶的续弦,也不是光明正大的道侣,人家大少不是说了吗,人家可是害死元配爬上正室之位的。”
。
覃天杰被堵的无话可说,死死瞪着挑起话题的那人。
李远程微微一笑,转过头去,仿佛多看陈氏母子一眼就会脏了眼睛。
陈氏面色苍白,手中紧紧捏着覃少棠破碎的本命玉牌,渣滓刺破手掌浑不在意,仿佛这是她最后的力量。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该是那个贱种被人骂的无地自容羞愤欲死吗?不该是大家拥护天杰当覃家家主吗?到头来居然给了那贱种做了嫁衣裳!
覃家天丹堂总店覃大掌柜正在和客人们解释:“家主之位向来是贤能者居之,大少是老家主亲定的继承人,年纪轻轻便已是元婴修为,妥妥的下一任掌柜!二少?不不不!你放心,绝无可能。就算是前家主改定的,也要他坐得稳才是。。。。。。”
“你说什么!吃里扒外的东西!只不过是我们覃家养的一条狗,凭什么质疑家主的决定。家主是我娘俩的,谁也不准抢,不准抢!”陈氏状如疯魔,之前为了骗取大家的同情,她特地没有治疗石慕睿威压造成的内伤,可笑又可怖。
覃掌柜怜悯的看着覃家女主人。心想:你若是安安心心当你的覃家主母,说不定还有一争之地,现在闹成这样,凭什么觉得你儿子还能做成覃家家主?
覃天杰恐慌无比。情势已经脱离了他的预料,云华真人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云华师叔,帮帮我,你说过要帮我的啊!你不是欠覃家人情吗,只要你帮我,一笔勾销!”
云华真人挥袖一挡,不让覃天杰扑上来,漠然道:“该帮的我都帮了,是你不听我劝,自以为是酿成恶果。你的修为和人脉比不过你哥哥。连脑子都不如他,怎么跟他比。”他顿了顿,“我是欠覃家人情,所以我给覃家提供的丹药比给本家御家的都要多,你父亲要我杀掌门弟子。我数次派遣心腹弟子下手;你母亲让我去黄金之城找你父亲,我放下手中一切赶往那边,掘地三尺。。。。。。我为覃家做了这么多事,再大的因果也该抵消了,此后,你好自为之吧。”
他们谈话具是传音,旁人只看见覃天杰黯然失色。无力跌坐在地上。他暗地对石慕睿做过的坏事何止石慕睿说出来的那些,没有云华真人护着,要怎么逃过他的疯狂报复。
“好了!”乾元真人拍拍手,重新聚起大伙的注意力,“别人的家事还是交给他自己处理吧,现在我们要说正事了。”
不少人暗地撇嘴。说得好听不插手人家家事,刚刚你管的难不成是你家的事?虽然这样想,还是顾及乾元真人面子,安静下来听他继续说。
乾元真人朗声道:“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不妨顺便把覃家家主确认下来。省的悬在这里,引得有些人垂涎又生事端。”
几道目光偷偷扫向陈氏母子。
“乾元爷爷,我有话要说。”
乾元真人诧异看向突然出声的石慕睿,用眼神鼓励他说出自己的观点。
“我建议,由覃掌柜做覃家继任家主。”
众人愣住了,乾元真人愣住了,覃掌柜也愣住了,幸福来得太突然,这这这。。。。。。不对,怎么扯到他身上了。
石慕睿道:“您有所不知,当日我九死一生,父亲却无动于衷,唯有外祖在苍淼界时刻关怀我,将我接去避祸。当年我心灰意冷,决心和覃家断绝关系,便改随母姓,不在姓覃。这次回来,只为尽孝道【狗屁】,送父亲最后一程,却是不打算染指覃家家主之位的。”
剧情转变的太快,众人唏嘘不已:“多好的继承人啊,就这么被后妈逼走了。陈氏果然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早知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乖乖等人家让位,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乾元真人注视石慕睿:“你可是认真的?”
“绝无虚言。覃掌柜原本便是爷爷从覃家旁族提拔上来的自家人,资历和经验足矣担当覃家家主,有他在,覃家必不会落没。”
乾元真人叹道:“既然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便随你吧。”
陈氏听完,承受不住打击昏死过去。覃掌柜一副没睡醒的傻样,狠狠拧了自己大腿一把,这就当上家主了?
分店五位掌柜酸溜溜的跟总店掌柜,哦不,现在是家主庆贺,虽然不住羡慕嫉妒恨怎么自己不是姓覃,这样的好事没轮上自己,不过相比之下还是比较满意的。覃家交给共事多年的老伙伴,总比毁在养在阴狠妇人之手的二少手中好。
参加葬礼的客人们客套着结伴告辞,今日所见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可以供他们八卦好久了。至于陈氏母子?谁知道呢。
石慕睿谦卑有礼的目送最后一个客人离去,转身走向瘫软如烂泥的“好继母”和“好弟弟”。居高而下欣赏着他们狼狈不堪的惨样,嘴角缓缓扯出一丝邪气的弧度。
第六十七章
说到此处,石慕睿堪堪闭上嘴,显然不想继续了。
林溪见状并没有再问,反正知道陈氏母子过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狮鹫拍打着宽阔的翅膀,飞快掠过高山河流,越过岩羊区境内,遥远的北边天际渐渐出现了一道白线。
那是延绵不绝的雪山之巅,崎寒区就快到了。
林溪话题一转,进入正题:“等下你就扮作我的护卫,配合我行动,恪善师叔交代的注意事项你都记下了吗?”
石慕睿:“。。。。。。啥?”
林溪扶额:“你不会忙忘记了吧,天哪!时间不多了。”
石慕睿慢吞吞道:“唔,不是跟你说了么,覃家事多。。。。。。女人怎么这么麻烦,你啰嗦的时间都够告诉我要注意什么了。”
“。。。。。。”林溪忍着揍扁他的冲动,把她整理的注意事项扔给了石慕睿。
时间一晃而过,到达崎寒区已近晚饭点。他们下狮鹫的地方是崎寒区的天门城,过了天门城往北,便是崎寒区皇城。
皇城不同于普通城市,最大的差异便是它与修真势力泾渭分明。在崎寒区皇城,修士可以去皇宫做客卿,也可以享受贵族富人的供奉,但绝对不可以存在修真世家。一是要保证皇权统治的至高无上,二是防止修士压制皇室,造成社会动乱。
这是修真界和凡俗势力之间不成文的约定。
天门城还能看到不少修士,等到了皇城,一百个人当中都抓不到一个修士。
华灯初上。
有钱人家用的是从修士手中高价换来的大块大块的嵩明石,摆在灯笼里凸显壕气且无烟尘,普通人家则是各种灯盏,燃着松脂,发出淡淡香气。还有人用冻得硬硬的冰块凿成灯盏的形状,捡了贵人们丢弃的嵩明石碎屑填在里面,也能能好久了。
整个皇城氤氲在淡淡的灯光中。有货郎推着小车吆喝,推销自家的宵夜或者杂货,看到巡逻的铁甲士兵,一脸恐慌的让道。被他们白拿了糕饼还得忍着心疼装作一脸荣幸。
石慕睿随手从身边小贩的货架里抽出一张皇城地图看起来,完全没有付钱的意思。他穿的贵气十足,尽管带上了隐藏修为的法宝,对于凡人来说还是鸭梨山大。林溪默默掏出一金递给敢怒不敢言的小贩,“不用找了。”
“你去哪儿?”
石慕睿指着地图道:“不是去揭皇榜?”
林溪无奈道:“先把你一身衣裳换了吧。”
没过多久,戴着琳琅配饰的年轻女子慢悠悠从衣料店铺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高大俊美的青年,他穿着和女子同色系的毛毡短打,跟女子隔了半步。忽略他脸上欠扁的拽样,乍一看便是主仆二人了。
两人沿着街道往皇城走去。表面上一言不发,实则暗地传音。
“我的化名是木樨,不要忘了呀,叫错露馅就完蛋了。”
“好的,主人。”石慕睿面不改色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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