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剑亭?”我一愣。
“那个人一心想为他师妹报仇,把沈默当成复仇的工具了。所以他不希望沈默在那个时候为儿女情长所困,因此很有可能会用牵魂术影响了他。”
“啊……”我哑然。
“萱儿,沈默十岁入我冥玦教。我几乎是看着他长大。他有勇有谋,对朋友情深意重。论起武功,在当今武林也算赫赫有名。西北十三鬼宿、大漠双狐、邪神一笑天通通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哪一战不轰动江湖?我们冥玦教不知多少女弟子对他芳心暗许。可是他从没动心,只对你死心塌地。为了你不惜牺牲性命。萱儿,那一日不是我拦住他,他早就跳下悬崖去陪你了。难道你还不能原谅他吗?”姬昱焰盯着我说。
敢情这两位是做媒人来了?我叹息一声:“我的确怨过他为什么要喝下忘情水,但终究是我不对在先。如果不是他喝了那水,我可能还不懂得拥有和失去的含义。我怎么可能还怪他呢?只是,现在是他忘了我,已经不爱我了。”
“胡说!”姬昱焰忽然厉声道。我一愣。“他已经去凌霄谷找医仙要了忘情水的解药。”
“啊?”我心头一惊,心脏怦怦怦乱跳起来,“他不是说不想记起以前的事情吗?”
秦无棉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那个时候的他,人都不是沈默了,说出来的话你还较真?”
我的眼眶一热:“是他自己决定去找医仙的吗?”
“当然啦,傻孩子。”秦无棉温柔地一笑,“华家堡的比赛刚刚结束,他一举夺魁,为你夺得了那件金丝软猬甲。”
“为我?”
秦无棉取出一个包袱,递给我:“这是他让卫青平转交给你的,还说不能说是他送的,打算假托我的名义呢。还好被我现了。”我打开包袱一看,是一件金光闪闪,全是倒刺的小背心。
“这,真是他给我的?”我不敢相信。
秦无棉一笑,飘向姬昱焰的眼神竟有些妩媚:“当年沈思傲为了夺得那株天山紫雪莲送给梅婉华而参加华家堡大赛,还打败了你。没想到他的儿子也和他一样,是一个多情种子,也这么懂得怜香惜玉。”
姬昱焰脸色一沉:“哼,什么啊,当年是我让给他的好不好。那时候我还没认识你嘛。不然,怎么可能会让他夺走?”
秦无棉掩嘴一笑:“萱儿,快去吧。他在玉水河畔的观水草庐。”
我心头一跳:“沈默?”
“不错。是我把他骗去的。那小子只敢默默看着你,跟他以前一样傻。”姬昱焰摇头道。
“谢谢你们!”我一阵风似地离开,心中雀跃。
冬日的玉水河畔,树木凋零,可是那些纷杂的树枝远远看去又别有一番韵味。水流轻淌,渔船悠闲地靠在岸边,四周一片宁静。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站在草庐前面,他面对着玉水河,身影被波光粼粼的水面衬托得让人觉得似乎不那么真实。
我的心情已经平静一些了,慢慢走到他身边。他听见声音,回头一看,诧异道:“怎么是你?不是姬教主……”
“他不会来了。他……他是特意把你骗过来的。”
他一愣,嘴角渐渐泛起笑容:“你最近还好吗?”
我把金丝软猥甲放到他面前:“这是你送给我的吗?”
“青平他……他告诉你的?”他先是诧异,接着低声道。
“你为什么要特意去参加华家堡的比赛,就是为了得到这个,送给我?”我紧紧盯着他说。
他微微一笑,如春风吹开冰面,更像阳光折射在冰川上,耀眼得让我一时怔住了。“你那么懒,不学无术的,只靠一个轻功怎么能在江湖上闯荡呢?这件金丝软猥甲刀枪不入,一般的兵器奈何不了它,如果是别人用肉掌打你,你更不用害怕。它最适合你了。”
“沈默……”
一时间,我们俩都沉默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去找过医仙呢?我猜测着他的心思,悄悄看着他。而他平静地望着远方,目光闪闪。
一群野鸭呼啦啦飞到河边,拱在河边的淤泥中找东西吃。他忽然道:“芷萱,对不起!原谅我那些日子对你的伤害。我不该对你讲那些冷酷无情的话,不该对你做出一些铁石心肠的事情!但是你要相信我,那并不是我的本意。这些日子,我一想起那段时间的事情,就心如刀割。”我愣住了,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他叹息一声:“我一定要说出来,不然我不会安心。”他的嗓子紧,我知道他很难过。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自责懊悔,英俊的面容上满是愧疚,让人不由得疼惜。他深呼吸一下:“我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现在的我和以前一样,对你的心意——依然不变。”我心中一颤,心怦怦怦地乱跳,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和往昔一样的深情,仿佛全世界都从他眼中消失了只剩下我。
“我……”一开口,现嗓子像被黏住了一样,心脏跳动得似乎要蹦出胸膛。我顿了顿,低头道:“我的心意和那个时候说的一样,我喜欢你,还是喜欢着你。”
“芷萱!”沈默激动地喊道,双手拥住我的肩膀。我匆匆抬头一看,他狂喜的脸上绽放着最灿烂的笑容,眼睛里光华闪耀,绚丽地散着幸福的光芒。我不好意思看他,只觉得脸上烧,复又低下头。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本想,这辈子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你……我从没奢望过你会、你会……”他欣喜若狂得有点语无伦次,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在我耳边喃喃低语,“芷萱,我回来了,我又回来了。”
这一次,我是真的回到了熟悉的怀抱。聆听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失而复得的幸福淹没了我,一幕幕往事从眼前闪过,眼眶湿润了。经过那么多波折的我们,差一点就失之交臂,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幸而上苍怜悯,我熟悉的沈默回来了,那个外冷内热一心呵护我的人又回来了。消除种种顾忌和误会,我们不会再放开彼此。
冬日的暖阳温柔地照拂着我们,水墨画一样的玉水河畔,我们久久拥抱。红尘万丈,喜乐哀苦,因了爱我们才不寂寞,才不悲哀。也只有爱才能使我们在济济人世互相温暖。每个人都会得到他的幸福,而我的幸福,就是眼前的这个人。我和他,注定会为爱相随,携手一生。
我抱紧他,感受这失而复得更加珍贵的幸福,心中一片清澈澄净。我微笑,心中有一个念头在回旋:每个人都会得到他的幸福,是的,会的。
………【番外 楚皓月之一生无悔】………
明嘉四年十一月,皇太后赐镇国侯之女林氏安国公主封号,收其为义女。
明嘉四年十二月,皇上昭告天下,先皇于乾德十五年失踪之第九子尚在人世,为避瑞王加害,化名为楚皓月。因平息瑞王叛乱有功,加封为睿王,赐府邸一座。
睿王的府邸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坐南朝北,门庭气派。其间飞檐斗拱,流光溢彩,气势恢弘。路人看着鲜红大门上亮闪闪的63颗金色大钉和那一对汉白玉的石狮都啧啧赞叹:“真真气派!”
孙公公是皇帝赐给睿王的管家,之前是宫里的内务部总管太监。按说身为如今在朝廷炙手可热的睿王的管家,无数人巴结的对象,他的日子应该过得是乐呵呵的。可是他却常在无人处唉声叹气。这又是为何呢?
因为他的主子,本来深受皇帝宠爱,只要他留在朝堂,一定可以混得风生水起,更加有权富贵。只可惜他偏偏不喜欢待在京城,总是到边疆去做一段时间的督军,或者跑到洪水的地方去修大堤,再要不就是出任钦差到那些其他大臣避之不及的地方去。这样下来,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不在王府里。以致门前车马冷落稀。
而且自从和镇国侯之女退亲以后,这位王爷主子别说订亲了,就连一个女人都没收进王府。偌大个睿王府显得冷冷清清。关于这事儿,皇上那边已经问过多次了,可是主子心里怎么想的,他一个管家怎么会知道。倒是让皇上给训过好几次,说是伺候不周。唉,孙公公叹息,一年到头不见人影,谁清楚睿王在想什么呢?
睿王爷的贴身小厮伺剑正好从孙公公眼前经过。孙公公连忙喊住他,问道:“这次出门,王爷什么时候能回?”
“这次是去江南那边办点事儿,应该不会太久。估摸着三个月吧。”
孙公公心头一沉,又是三个月!他嗓音尖尖的,细声道:“在外头好好伺候主子。万一主子有什么闪失,仔细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
孙公公瞧瞧左右无人,压低嗓音说:“主子最近……有没有看中哪家姑娘?”
伺剑一愣,眼神刹那间有点游离,苦笑道:“一年到头都在忙,主子哪有时间认识什么姑娘。”
“你也不机灵点?!看见那好的,就给主子留意一下,制造下机会啊。”
“唉哟我的爷爷啊,您老绕了我吧。上次就是听您的,主子大雷霆,没差点把我的皮给剥了。这种事情我再也不敢插手了。您老找别人吧。”伺剑急忙摆摆手,赶紧溜了。
孙公公看着伺剑的身影,摇头叹息:“主子这样,小厮也这样,这个家还怎么管哦。唉——”
秋风吹,落叶飘。孙公公悲凉地想,人老啦~,我还是告老还乡去吧。
伺剑骑在马背上,看着身旁的马车,想起了刚才孙公公的那番话,心头有一点沉甸甸的。世人都道王爷风光,又有谁知道他的苦呢?别人不知道王爷的心事,可是他知道。
王爷这样一年四季地忙碌,一是想为皇上分忧,另外也是想……忘记一个人啊。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恨恨地想: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长得不如尚书家的乔小姐,身材不如侯府林小姐,偏偏这两个身世显赫的小姐王爷都不要,只想着那个一无是处的江湖女子。自从王爷打完仗,从无忧山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变了。就算是封了王,赐了府邸,也没见到他一丝笑容。
车队出了京城,伺剑回头看了看。王爷最好的朋友是京城里的司空大人。只要是回到京城,这两位必定要一起喝酒。有一次,司空大人对王爷说什么“成亲”、“忘记”,惹得王爷大脾气,连桌子都掀翻了。看来有些话是绝对不能在王爷面前说的。
王府后面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荷塘,夏天荷花开的时候,王爷会常常过去赏荷。有时候,他定定望着荷塘会微笑起来,有时候却又会看得伤感起来。这让伺剑很为难,不知道是该劝王爷多去赏赏荷,还是少去几次。后来把这事说给司空大人听,他沉默片刻后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劝他去看看荷花;心情好的时候,就尽量别提。”这一席话实在太高深,伺剑只好似懂非懂地点头答应。
马车在官道上不急不徐地走着。东方月屺坐在马车中看着手上关于江南织造的一些官文。忽听外面一片嘈杂声,大多是女人的声音:“哎哎,是睿王的马车啊!”“睿王,睿王啊!”“嘻嘻,听说睿王还未曾娶妻纳妾啊。”……
东方月屺放下手中的资料,突然想起秦芷萱曾经取笑他的一句诗,“旋抹红妆看使君,三三五五棘篱门”。他微微挑开车帘子,果然看见许多村妇围在马车四周。接着她们爆出阵阵尖叫,有的居然昏了过去。
他放下车帘,不由得轻轻一笑。芷萱,如果你在,不知又该如何编排我了。他看看车内熟悉的摆设,一如当年。眼前依稀出现一个小厮打扮的俊秀少年,一会儿挠头想着诗文,一会儿用手托着下巴下着五子棋。那黑黑的眼珠时不时滴溜溜一转,显得无比的机灵聪慧,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灵动可爱。也许是那个时候开始,你就一点一滴进入了我的心田吧。
不过说起最初的相遇,竟然是被你害得变成一只裹着泥巴水的落汤鸡,还让你指着鼻子狠狠教训了一顿。或许正是你那番胆大妄为的义正言辞,让我对你印象深刻。
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你,对你欲罢不能的呢?你的一颦一笑牵动着我的视线,你的模样在我眼中一天比一天美丽。别别扭扭的与你相处,待我明白自己的内心的时候,居然还没现你是一个女子。呵,我是不是真的很傻呢?那是因为,我爱你,不因为你是谁,不因为你是男人还是女子。我只是——爱着你!
心绪忽然有一点浮躁,东方月屺喝了一口香茶。幽幽的茶香使他稍稍平静下来。还记得相交未深时,在从楚庆回京的路上遇到一帮黑衣歹徒。我身负重伤,不愿意牵连一个无辜之人,于是佯装无事,故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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