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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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白马指天下-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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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掀开箱子,流光阁里顿时充满了珠光宝气。他很没出息地扑在那一箱子东西上坐了下来,爱不释手。在宫中住久了,值钱的东西也见多了,可皇家的物件,讲究的是寓意与超越世俗的尊贵,许多值钱的东西经过加工打磨,华丽的外表会让人想不起去在意他们的材质,但是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不同,这个箱子里全是“金、银、珠、宝”。他发财了,他这回真的发财了!有了这一箱子东西,他的下半辈子就不用发愁了,他要带着这些东西出宫去,管你什么太后老佛爷、将军九王爷的,统统跟自己没有关系了。有了这笔财宝,他就可以花钱找人帮忙找到阿得了!

    可是,皌连景袤对他这么好,他就这样走了,好像也挺对不起他的。夏轻尘趴在那堆珠宝上又发起愁来,心说这件事还是要慢慢商量,从长计议才行。

    夏轻尘看了看门外,确定四宝和其他几个人没在偷看。于是在那堆珠宝里挑了几串看起来相对不那么值钱的珠子,放到床头的匣子里。然后将那宝箱一盖,回到床上靠着:

    “四宝——”

    “奴婢在。”

    “你跟门口那两个过来,把这个箱子给我抬到柜子里锁好了,然后把另外那个箱子放到外头摆着去。”

    “是。”

    夏轻尘美美地看着几个太监将那箱子锁进嵌贝八宝柜,将钥匙交到自己手上。他接过钥匙,打开床头放杂物的小匣子,拿出刚才那几串珠子分给他们,待他们欢天喜地地出去了,自己也倒在床上捂着嘴偷笑。挨一顿打,捞了这么大一笔钱财,他算是不亏了,现在要他原谅谁他都答应,都答应!

    正在他笑得合不拢嘴时,四宝又轻声轻气地进来通报:

    “世子,刚才御花园的许公公过来,说是一位南大人托他给世子送一箱干好的血燕来。”

    “啊?南大人这也太客气了……”这回他家里的燕窝比别人家的面粉还要多了。

    “许公公说,那位南大人还亲手为世子做了一碗燕窝,想呈请世子亲口品尝。”

    “哦”夏轻尘摸摸自己的胸口“那端进来吧。”

    这回端上来的是嵌金丝的琉璃碗,夏轻尘用小勺搅动着里面琥珀色的燕窝羹,张嘴几口吞咽下肚。完事也不忘拿个小首饰赏给那跑腿的许公公:

    “回头见到南大人,替我说声谢谢,让他破费了。”

    “老奴一定把话带到。”

    “去吧。”

    “世子保重身体,老奴告退。”

    “嗯……”夏轻尘抚抚自己的胸口,现在的他只想咬一口辣椒来解解那腻人的燕窝。偏偏自己漱口还没漱完,屋外太监又来报:

    “世子,张太医来看望世子了。”

    夏轻尘转头向外,只见张之敏神采奕奕地进来,手上果不其然地端着一只白玉小碗。

    “轻尘,我给你送燕窝来了。”

    “呃……”

    “怎么了?”张之敏睁着两只大眼,看着他用小勺舀着那燕窝,迟迟不张嘴,终于忍不住问道。

    “敏之……”

    “嗯?”

    “我现在觉得,燕窝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哈?”

    一分钟后……

    张之敏一手捏着夏轻尘的鼻子,一手端着盛燕窝的小碗,不由分说地往他嘴里灌下去:

    “我才萧允那个死人给你吃什么好东西了,反正你得给我吃下去……”

    “唔——唔——”

    ******************

    那年冬天,雍津城里的上品燕窝一下成了稀缺的货物,价格水涨船高。

    楚大善人自从与三人分手之后,关注起了药材生意。他赶着自家的商船南南北北地在各个产地进了几船滋补药品,其中包括半船的上等燕窝。

    他赶在入冬前将货物拉到雍津脱了手,大大地赚了一笔。

    

第二卷: 情不知其始,一往而深。 第三十九章

    夏轻尘的伤整整养了一个月才完全愈合,但伤好之后暗淡的疤痕,却仍是久久不能褪去。

    在他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来访最勤的,不是皌连景袤和张之敏,而是萧允。他每天来,却也呆得不久,只问他今天身体感觉如何,问完便礼貌性地请他保重身体,然后便走了。夏轻尘对他的敌意渐渐淡薄,但始终觉得这个人太拗太认真,所以不敢轻易与他太亲近,以免自己的无意之举让他误会。

    这一天,九王爷意外地出现在流光阁,他看着满室灯盏纱幔,拍着手感叹道:

    “流光阁都布置成这样了,真是难得,难得啊……”

    “咦,是你啊。”夏轻尘正在榻上做笔记,抬起头来来看着他。

    “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我还以为是萧允。”夏轻尘放下手中那支据说是用某种稀有老鼠的胡须做成的毛笔,鼓了鼓腮帮子,看着他身后的四宝“四宝,你越来越懒了,来个人也不吭声。”

    “奴婢不敢。是……是南大人交代,不要通报的。”

    “哦,他让你不通报你就不通报了,那你去伺候他得了。”

    “世子息怒,奴婢不敢了。”

    “好了,别再作弄他了”皌连琨朝四宝摆了摆手“我代替他让你作弄如何?”

    “看来你的官真的很大,我房里的人都听你的不听我的。我还不知道一个管御花园的官有这么大的官威。”

    “哎呀,哎呀,我也不知道宫中还住着一位世子啊。”

    “我可没说我不是世子,但是有的人却骗我说御花园还有个穿黑色官袍的小官。”

    “咳,本来还担心你病没好,如今看你神气活现,我就放心了。你身子有病还看书,也不怕把自己给累着”南大人在榻上坐下,低头看见他桌上写了笔记的纸,于是拿起来“这是你写的?”

    “嗯。”

    “真是一手好字啊。”

    “我以前练过。”

    “这字若是让司马大人见了,他定要争着和你做朋友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书呆子,喜欢字写得好看的人。”南王看了两页,目光停留在几张写了小字的树状图上“这是什么?”

    “哎哎,别搞乱了,我还没编号呢”夏轻尘拿过来,一张一张在案上摊开来“这是所有官阶官名的总图表,我花了好几天才整理出来的。文官5张,武官5张,像这样拼成一个大图。从上到下,官位,官名,官服,人数一起标注出来,这样就一目了然,比看那些一句接一句的文字易记得多了。比如你的官袍是黑色的,那你一定是在最上面这里,一品到从一品。你说的管御花园的官在下面第四张,是太监来的。”

    “哈,我真不该让你看那些书的。”

    “还真多谢你给我送那些书来,要不然我还真让你给骗惨了。哎,你到底是当什么官的?”

    “是不是我不说你便不再理我了?”

    “也不会啊,只是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夏轻尘指着图上“谏议大夫”四个字问道“你是不是这个,‘谏议大夫’啊?”

    “我?我是谏议大夫?”皌连琨脑中浮现甄颖那张布满阴影的脸,一下没忍住笑喷了出来“你怎会猜到我是谏议大夫的?”

    “因为一等言官一般都是一个成熟老练的大叔啊。”

    “大,大叔……”皌连琨顿时满头黑线。

    “而且身负谏议职责,一定要胆魄过人,言人所不敢言,为人不敢为之事。”

    “这么说来,在你眼中,我像是胆魄过人的人了?”皌连琨有些欣慰地暗笑,不料夏轻尘下一秒就泼了他一头冷水:

    “在宫里你还敢胡诌瞎扯,你的胆魄可不是异于常人么?”

    “哼,你认定我是谏议大夫了?”

    “四宝说,谏议大夫甄颖行事神秘古怪,你不愿意告诉我你是谁,也算是故作神秘吧?”

    “哈,哈哈……好吧,我就是谏议大夫甄颖了。”

    “真的假的?”

    “你分析得精辟透彻,我无可反驳。”

    夏轻尘狐疑得看着他坏心的笑:“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

    “叫‘大哥’叫‘兄弟’叫‘兄台’,总之别再叫我‘大叔’。”

    “可你本来就是大叔啊。”

    “你……”皌连琨将纸张一放,猛地一把托过他的腰将他放倒在榻上“每天吃燕窝,果然有养颜丰肌的功效,看你白嫩如霜,让大叔疼惜一下如何?”说着将他按在榻上,作势就要吻。

    “不要……”夏轻尘穿着小白袜的两只脚在榻上乱踢着。

    “哎呀,脸红的样子也很可爱。”他眯起眼睛来深深地一笑,夏轻尘那红到耳根子的脸顿时冒起烟来,他蹬着脚嚷嚷道:

    “你再不放手,我就告诉主上!”

    “哈哈哈哈……”皌连琨一把托着他扶起来“别生气,难得今日天气这么好,凉爽又无风,出去走走如何?”

    “去哪儿啊?主上叫我不要乱跑的。”

    “就在宫内,走吧。别再看了,这书只会让人越看越糊涂。”

    “好吧。”夏轻尘动手将案上的书合上,又用盖子将盛着墨汁的砚台盖好,皌连琨一把拉住他的手:

    “这些事放着让他们做,你别弄脏了手。”说着他牵着夏轻尘下地穿了鞋子,披上蔷薇红的暗花织锦缎斗篷,步行出了流光阁。

    *********************

    “接好了,我要踢了。”皌连琨与夏轻尘远距离对站着,衣服下摆别在腰间。他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皮球。当夏轻尘冲他点头的时候,他轻轻放手,举脚踢去。夏轻尘守在对面,等那球到了身前,侧身一挡,那球便贴着身子掉下来,他再用膝盖一顶,接住那球,在两腿间交换一下,然后一脚踢了回去。

    “真看不出来,你踢得还不错。”皌连琨接住球再踢给他“待再过一两个月,你体力恢复了,我在府中开一场球赛,将朝中年纪相仿的公子都给请来,让你认识。”

    “我不会跟别人踢球,我没跟别人踢过。再说,我就快走了,可能等不到你的球赛了。”

    “什么?你要走了?何时?”皌连琨停下来,有些惊讶地拿着球看着他。

    “快了吧,我的伤都长好了,休息得也够久了,我老这么住在宫里也不是回事啊。何况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

    “你要走……”皌连琨沉吟着走上前来“那你准备何时向主上辞行。”

    “我不知道”夏轻尘擦擦脖子上的汗,在台阶上坐下来“他对我那么好,我一说要走,他一定会难过……我也会难过……”

    “主上待你很好?如何好法?”

    “说不清。他救过我好几次,现在又让我住在皇宫里。我病的时候,是他照顾我,他不欺负我,我疼得受不了时候的哼哼,他也不会骂我。”

    “谁会苛责一个伤者病痛的呻吟?”

    “呵……”夏轻尘无力地笑笑“偶尔听见一个病人在难受地呻吟,也许还会同情地安慰两句;可要是病总也不好,那时你就不会觉得这个人可怜,而是觉得他讨人厌了。时间久了,就算是亲人,也有厌倦的一天”

    “听你这么说,是你的亲人这样待你了?”

    “嗯,原来跟我住在一起的……他们后来觉得我的呼吸都是刺耳的。不过我也很强的,我走过他们面前的时候,就憋着气走过去”夏轻尘绘声绘色地表演起来“就像这样,偷偷先吸一口气,然后快速地路过,等离远一点,再张开嘴,没有声音地呼出来。另外感冒发烧,有时全身难受,想叫的时候我就咬紧牙关,然后告诉自己‘我很舒服,我很舒服……’,就不会发出声音了。还有咳嗽,直接这样咳很吵的,所以我发明了一种咳法,就是咳的时候有意让咽喉放松,尽量让气管顺畅,就像这样,咳……咳咳……”

    说着他捂着嘴,发出低位细碎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将一只蝴蝶扑在手心里,那翅膀在掌心拍打的震动。皌连琨听得胸口发堵,伸出手去在他的脑袋上拍拍:

    “有这样的亲人,你为何还总想着离宫回家?”

    “啊……我说的是以前的亲人。现在的不一样了,我有个对我可好可好的哥哥,他一定在我家附近的某个地方等着我回去呢。”

    皌连琨莞尔:“他待如何好法?有主上待你这般好么?我听说,主上待你胜过对待其他皇子。”

    “我说不清”夏轻尘沉浸在回忆中“他们待我都很好。好比说我崴了脚,主上会给我请最好的大夫,为我擦最好的药,在我要出门的时候让我坐舒服的轿子。可是阿得呢,他请不了好大夫,也雇不起轿子,但他会一个人背着我、推着我,一路步行去看大夫。”

    “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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