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呃……”驻军首领刘清河一时错愕,首当其冲,当场利刃透背而亡。
“刘将军——”
“杀!”
“轻尘快走。”阿得左肋硬受一剑,血流不止。他一把将夏轻尘挡在背后,手臂一横,翻掌应招。
这时只听君明正大吼一声:“落魂口已叛投敌军,众军就地围剿,夺回关口!”
援军诸将如同潮水轮番杀上,目标清晰所指,就是赫炎背后的夏轻尘。
“君明正,你这假公济私、违旨叛国的军中败类!”夏轻尘怒冲发冠,腰间宝剑应手而扬,名师剑法拔空而起,突破刀光剑影,护住阿得身侧四周。
“有萧允在,谁也不能伤害大人。”萧允怒颜挡关,快剑疾挥,制住对方首座,开出一道缺口。
“带轻尘走。”阿得挥拳砸开面前士兵,一把按住夏轻尘的肩头,将他推给萧允。
“阿得啊!”
“快走!”阿得双腿一弓,拉开拳脚“西苗前锋赫炎苍弘在此,想夺战功的人,冲我来!”
“阿得,不要啊!”夏轻尘回身突围,却被萧允格挡开来:
“大人快退。”
君明正已失战机,此刻听说有敌将俘虏,窃功掩罪之心再起,提剑大吼一声:
“杀了假侯爷,活擒赫炎苍弘!”
长剑一挥,援军兵马全军进攻,围剿营地驻军。
“轻尘上马!”
乱军之中,张之敏负伤策马而来。夏轻尘一把握张之敏伸出的手臂,借力上马。
另一边,赫炎苍弘拳掌对刀剑,一人挡住君家主将。虽有神力,无奈蚀心之蛊制约真气,掌转迂回,已是力不从心。猛一提气,眼前已是天旋地转。意识逐渐模糊之际,耳边忽来萧允一声大呼,竟是夏轻尘不堪久战,气喘难平,负伤见红。当下将心一横,强提真气,堵命开掌。冰火双气相生相助,烈焰之功凝掌欲出,不料——
“啊……”一阵钻心的剧痛,阿得顿觉全身气血倒冲心脉。动作瞬间的迟疑,君明正长剑已刺穿肩膀,赫炎全身一震,血溅五步。
“无用的招式。拿下!”
援军士兵抛出铅丝链锤,缠住阿得身体四肢,用力一拉,将他拖倒。
“阿得!”夏轻尘蓦然回首,只见刀剑劈落的瞬间。一具庞大身影跳入战团,巨大血刺狂挥开围剿军士,斩断铅丝,一把将阿得扛了起来。
“别管我,快保护轻尘离开……”阿得伏在他肩上说道。
“你竟然叫我保护他!”
“火枭……”
“我只在乎你的死活!啊——”火枭用力一挥,强悍力道震退君明正沉稳老剑,暴风卷地之势带着阿得疾奔向河边。
“弓箭手,快射!”君明正挥舞着宝剑大吼。
妖狐马上,夏轻尘欲急追而去,却远远对上阿得眼中深深的无奈与哀伤。
一瞬间,淹没在交织如雨的箭矢中。
“阿得——”悲极怒极,夏轻尘浑身发抖,所有的情感在一瞬间歇斯底里地爆发出来“君明正,你该死——”
夏轻尘带着支撑不住的张之敏反手一勒白马缰绳,凌空跃起,踏伤地下蜂拥进攻的士兵,横冲出一条道路,奔入中军大帐。随后策马冲出,凌剑当空,高举手中锦囊:
“中州侯大印在此,听令君明正者,罪同谋反!”
话语喊出,援军军中部分将领开始迟疑,军心开始踌躇。
夏轻尘趁着片刻的空当,回马下令:
“君明正反了!众军听令,所有骑兵全数上马集合!李琨岭统调步兵围出较场,追风营为前锋,其他兵马跟随本侯,准备突围!”
“是!”
“众人休要被假侯爷蒙蔽!”
“君明正!本侯身后便是中州厢军和落魂口驻地,西苗大军已在百里之外,任你如何妖言惑众,也无法掩饰自己窃功谋逆的野心!”
“父帅,左右两路将军要求停战求证。”君愉一直眉头深锁地看着一切。
“停什么战!身为军将,服从命令就是天职。”君明正站在营外大吼。
“君明正你住口!”夏轻尘怒喝“军人的天职是保卫疆土,不是残杀同胞。你为一己之私教唆援军,动摇国本,愚弄万人的性命于鼓掌,所图为何?”
“哼,我儿说中州侯是文状元出身,才思过人、能文善辩。今日一见,不光是伶牙俐齿、而且还机敏过人,几句话说得我手下人动了军心。”君明正摇着头,老谋深算地笑笑“只是不知侯爷适才为何会与那西苗俘虏抱成一团啊?”
“你……”
“哈……口口声声说守住了落魂口。如今守军主将王古、刘清河何在?”
“君明正,岂有此理,王将军早就战死沙场,刘将军适才明明丧命你手!”萧允愤怒地喊道。
“笑话。本座奉旨支援前线,明明是这个假冒侯爷的奸细见身份暴露了,企图杀人灭口!”
“众将士”夏轻尘打断他的话“王将军死了,刘将军遇害,可落魂口还在!只要驻军还在、皇朝便一日得保。只要诸位全力支援驻军营地,守护疆土,本侯可以担保,今日前来的援军将士,不必担延误行军的罪名。只要有本侯在,可保你们家小完全!”
“夏无尘你——”
“君明正,你死罪难逃,满门抄斩也不为过,何必拉上三军将士为你陪葬!”
“主帅。中州侯所言不虚,主帅凭何认定他是假冒之人。”左路军统领秦广心存狐疑地问道。
“中州侯在初夏侯府之中,本将已亲眼证实,当时州牧沈大人也在场。秦将军是怀疑本座吗?”
“是否奸细,命人一探西苗大军位置便知。”
“秦将军,交战关头你违抗军令,本座可以将你军法处置。”
“末将奉旨前来增援,倘若落魂口并未有失,君将军此举便是叛逆造反。就算这个中州侯有假,那也是州府家事,左路军无意介入。况且将军一路前来,有意拖延行程,也属实情。”
“你想临阵脱逃吗?”君明正不满道。
“君将军,秦某只为麾下将士谋求平安,如今克敌无望,不想反伤自家人。”
“随便你!”君明正恼怒地一挥手。秦广也不理他,驱马来到自己的左路军前,将令一挥,左路军自官道上走了开去。
“左路军秦广奉旨援战而来,只守落魂口驻地,请让我们入营。”此话说完,右路军统领李辽同时率军退出战线。
“太好了。大人果然说动了敌军两路将领。”萧允骑在马上喜道。
“侯爷,左右援军请求开寨进驻。”李琨岭上前禀报。
“先不开,谨防有诈。”夏轻尘缓缓一抬手,受伤的臂上,鲜血已染透大红官袍,而他却似浑然不觉一般,警惕地看着营外三路大军“就算他们不再听命君明正,恐怕也不会助我们一举脱困,擒下君明正。而君明正如此极端,倒不像是丢了战功急于掩盖,反而像是冲着我一人来的。”
“大人,不可妄动牺牲的念头。大人若有一丝一毫的损失,中州皆面临动荡。”萧允见他神色不对,急忙在一旁劝说。
“咳……咳……”张之敏骑在夏轻尘马前,死人一般扒住马脖子,虚弱地说“轻尘,此地不能再留,必须赶紧离开……”
“不错,再待下去,恐怕纷争再起,死伤惨重。但守军不能撤,即使左右两路军决意支援,没有了驻军的指挥,万一……万一西苗卷土重来,他无法仓促应战。”夏轻尘无比焦虑地沉思“李琨岭。”
“末将在。”
“王、刘两位将军相继身亡,依照军规,是否由你暂代驻军统领?”
“回侯爷,确实如此。”
“那你可有死的觉悟?”
“这……”李琨岭一愣,随即沉声说道“末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好,让左右两路援军在营外扎寨,下马改步,等待驻军调遣。李琨岭,本侯命你死守落魂口,无论内忧外患,必须坚守三天。”
“末将遵命。”
“三天后,本侯会亲调厢军总师最精锐的部队,前来解围。”
“末将,定当不负使命。”
“阮洵在哪里?”
“你还记得我啊……”阮洵东倒西歪地骑在马上,自军中冒出头来。
“将你的指挥权交我。”
“哈……趁机夺权呐……”
“至少现在,我比你有能力带领追风营。君明正既已到过侯府,初夏城此刻必定已被他掌控。我们必须以精骑强行突围,火速调出夏城外的厢军总师支援。”
“你要用三天时间,往返初夏与这里?”
“不必赶到初夏,我们只需要赶到最近的靐县驻地,让驻地放出重明火,不用半日,厢军总师便会整军出发。”
“你……咳咳……”阮洵移到他身边,掏出帕子将他流血的胳膊扎紧“终于想通肯回去了?”
“抱歉,我任性得太久了。”
“这次的事……不怪你……”阮洵晃悠悠地支起身子,轻轻勾过他的头“不过你这次的主意,真好……”
说时迟那时快,阮洵朦胧的双眼突然利光一闪,手刀猛挥往夏轻尘后颈砍下。
“洵……”夏轻尘背剑一挡,阮洵的手刀重重看在白蟒剑鞘上“别想抢我的风头。”
“你……你真是越来越精了……”阮洵无力而苍白地笑笑,只见夏轻尘抬起剑柄,猛力敲下,阮洵登时眼前一黑,全身瘫软地倒在他怀里。
“追风营中卫郎将,负责保护阮少将。”夏轻尘将阮洵交到他的副将手中。
“我……”张之敏伏在马上回过头来,虚弱地说“我不要人保护,别打晕我。”
“好,那你可要忍住马背颠簸的痛苦啊……”夏轻尘说完,照着张之敏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后者一声不哼地软了下去。然后他将张之敏交给厢军副将“稍后追风营冲出之后,你们保护张大人与阮将军后走,避开追杀,从晴川二县绕路,再到靐县驻地汇合。”
“末将遵命。”
“好了”夏轻尘缓缓披盔戴甲,整军立马,严装以对营外层层大军,利落再抽宝剑:
“冲!”
漫天吼声响起,追风营带领守军精骑,遵循剑尖所指,勇猛冲出。夏轻尘率军而行,三尺秋水欲开生路一条,兵交瞬间,已是黄泉路口去又返。
“君少将,可记得当年汴州村中,八十四条无辜的性命!”夏轻尘对上君愉,面前是不曾忘却的面孔,心中是旧日难解之仇,新仇旧恨一并叠加,怒气再添三成勇。
“你是……”君愉一时错愕。
“纳命来!”剑起光平,如梨花开落,一剑刺入君愉左臂。
“啊……”
“挡路者死!”萧允独战君明正,见君愉失势,立即策马来援夏轻尘。双剑合招,君愉顿落下风。只听夏轻尘一句:
“活擒来!”
萧允登时扔出软鞭,下了他的武器,夏轻尘身后将领再抛绳索,一举套住君愉颈项,将他拉下马来。
“愉儿!”君明正眼见爱子遭擒,登时魂不附体。
“冲!”
夏轻尘剑一挥,精骑军将君愉捆在马上,一路杀出重围,扬长而去。
熏风殿中,太医令张翎,战战兢兢跪在金砖之上。
“张翎,皇后的肚子到底怎么了?”皌连景袤脸色不佳地问道。
“回主上……娘娘是因为心绪波动,动了胎气……服药过后,已无大碍……”
“是吗——”
“是……是……”张翎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张翎,你在隐瞒什么?”
张翎骇了一跳,伏下身去:“微臣不敢,微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隐瞒娘娘病情。”
“是吗?”
“千真万确……臣,不敢妄言。”
“皇后所怀,之朕的骨肉,无论发生何事,朕都不想自己的孩子有意外,你懂什么意思吗?”
“臣……”张翎吓出一身冷汗“臣明白了……”
“下去吧。”
“是。臣告退……”
张翎紧张地退出殿外,匆匆忙忙低着头在回廊下走过,冷不防与对面来人撞了一下。他慌慌张张地抬头一看,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南王皌连琨。
“张太医?”皌连琨举着险些被他碰翻的一株蝴蝶兰。
“啊,是王爷。下官失态,下官失态……”
“张太医匆匆忙忙,是主上龙体欠安吗?”
“不不不,主上龙体安康,是下官失态,下官失态……”
“嗯?”
“王爷慢走,下官告退。”张翎行过礼后,匆匆离去。皌连琨深沉地看了看他狼狈的背影,轻咳两声踏上了熏风殿的台阶。
他捧着蝴蝶兰走上殿去,只见皌连景袤手支着额头撑在案上,闭着眼睛小寐。四宝正要通报,就见他竖起手指压在唇上作噤声状,于是住了口。
“嗯?是南王。”听见细微的声响,皌连景袤睁开眼睛。
“臣拜见主上。”皌连琨单膝跪了下去。
皌连景袤看了看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