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你会不会好好说话?”童焱的胃扛不住了。
“会是会,但是小炎焱这个样子……让本官无法不心猿意马啊……”张枭羽努努嘴,视线顺着童焱的脸往下滑去。童焱自然也跟随他的视线看向自己……
“啊!不准看!”童焱呼的转了半圈,背对着张枭羽,之前他裹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滑落至肩膀,内里乾坤差点一览无遗。那帮恐怖分子!大费周章的把她绑来剥光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刚才那些是什么人?抓我想干吗?”把衣服胡乱打了个死结后,童焱转过身来继续发问。
张枭羽则一边拉着童焱在这个貌似是地道的空间里穿行,一边解释:“那些人是谁我不知道,为什么抓你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跟太皇太后脱不了关系,因为我们目前正在长春宫的下面。”
“太皇太后……”童焱疑惑的望着张枭羽的背,忽然警觉道:“太皇太后为什么抓我?难道我的身份已经暴露啦?”太皇太后对巫觋果然是心有盘算的?
“那也未必,如果当真确定你是巫觋,倒不会这样草率的秘密对付你了,她大概还不能肯定你的身份,才打算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吧。”
听张枭羽这样说,童焱想想似乎是这么回事。她不禁牙齿打颤,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再看看两人四周的景色:仿佛遥无尽头的潮黑甬道,只靠等距的一些油灯提供微弱的照明。
如果只是想处理自己,井里、河里、花园里……哪里不能弃尸,而这长春宫下浩大的地下空间又是怎么回事?这么想着,童焱又回到了原先的问题上,“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怎么看也是太皇太后的秘密场所,皇帝一系的张枭羽怎么会知道。
“自然是郁大人告诉我的,郁大人作为圣上的心腹,秘道这种事,总是知道一些的。”张枭羽回过头,眼里又多出一丝玩味,“也是郁大人有所察觉,才让我来救你的,否则今天恐怕真的成了你的祭日了。”
童焱脚步一个踉跄,心里也同打翻了佐料瓶一般。她虽然一点也不想承郁元机的情,可浑浑噩噩之中却似乎总是被他庇护,尽管这庇护绝对别有居心,可自己托这个“居心”的福,到现在也没有真少掉一根头发则是个不争的事实,没办法因为郁元机是个反派就心安理得的享受了。
唉……好复杂的心情。
两人又走了一段,最后是张枭羽找到了一处出口,脱离了这令人压抑的地道。童焱定睛一看,原来这出口是在花园的一处假山里,也算是藏的天衣无缝了。
此时黄昏未尽,天色还比较亮,张枭羽看了看童焱,坏笑着问:“小炎焱是现在就跟我回观里,还是等我先回去给你拿套衣服来?”
“废话,当然是换好了衣服再回去!”童焱怒瞪着他。怎么可以赤身裸体裹着个男人的衣服到处跑!那样的话,搞不好没被什么阴谋阳谋害死,直接因伤风败俗乱搞男女关系被杖毙,岂不是亏大了。
“那还要烦劳本官再跑一趟,小炎焱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张枭羽以手支腮,故作思考道。
不肖说,他要的“表示”绝对是与自己的人格国格相抵触的,童焱反击道:“大人既然奉命来救我,自然是等我回到了白鹭观才算完成任务吧。拿套衣服而已,怎么还需要另谢?”
“可是我救了你这件事你也没有谢我啊。”
“……是郁大人要你救的人,你只算是尽职责,用不着谢。”
张枭羽闻言笑的更欢了,狭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也就是说小炎焱待回要去亲自谢郁大人去?”
额……童焱呆了一呆,搞半天居然把自己绕进去了。谢张枭羽与谢郁元机……凭直觉也是前者难度低一些。
“……谢、谢谢张大人救小女一命,小女感激不尽。”童焱学着古人的样子盈盈一福,只是语气完全没有感谢的意思在里面。
“光感激没用……”张枭羽侧首挑着半边眉毛俯视童焱。
NND,你还没完了!童焱深呼吸几口,尚有的一线理智告诉她此小亏不吃,自己只会吃更大的亏,于是用所有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竟还是当初那恶心的誓言,“小女子当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张枭羽享受到胜利的果实,终于去取衣服了。他的猎奇心理还不至于有连穹那么严重,所以也没再提其它的要求,只是对童焱明显心口不一的苦瓜脸十分欣赏。
望着张枭羽大刺刺的从假山洞里走出去,童焱挫败的低下了头,不经意就看到张枭羽搭在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她忿恨的撕扯了两把,可惜衣服质量太好,也没撕烂,不过到底算是消了点气。
嗨……所以说一个人最失败的事,不是被敌人给抓住,而是被敌人给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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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焱不知道这个花园地处什么位置,所以也不知道张枭羽什么时候会回来,不过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四处乱逛,以此遭遇意外剧情的这种事她是不会干的,便果真老老实实的呆在小山洞里,安静的像个野生动物。
只不过她不去开发剧情,剧情却会找她,在她估摸着自己已经等了约半个小时以后,童焱隐隐听见花园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没一会儿居然看见雷枢和几个同穿武将工作服的人走了出来。
童焱远远望着,有段时间没见了,雷枢还是那样精神饱满的样子。他好像永远都不会疲倦、恐惧以及无能为力,尽管明知世上没人能够如此,但雷枢如果说他可以,却能鼓舞人去相信他。
古语说“面由心生”,无论从45度、90度亦或180度看,雷枢都是个坦荡的人,实在不像能与郁元机谈到一起去的,但古语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古语总这样自相矛盾,让童焱也一起跟着困惑。
童焱一边入神的看着远处的雷枢,一边思考着到底哪句古语比较正确些,一点都没注意的自己身后的动静,结果等人从背后捂住她嘴巴的时候,她吓得差点心跳停止。
“别动!”身后之人吐纳的气息直接喷在她的后脖颈上,而嗓音……正是秘道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呵呵,能从那地方活着出来的,你还是头一个。”身后人轻声笑着,“刚才那个蒙面人既然会费尽心思的救你出去,看来……你果然是那个真的。”
所谓“真的”立刻让童焱联想到“真巫觋”,她心里紧张,身子又不由自主的扭动了起来,嘴里不时发出呜咽声。
“乖乖的,我不会伤害你,否则就不得不再把你打晕一次了。”身后人说的轻巧,甚至温文尔雅,可童焱周身的血都冻结了起来。再晕一次?那就再也没有求救的机会了!
不动?不动的是傻子!
科学上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平时能用上的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童焱当初被捆住四肢时已经爆发了一次,如今手脚解放,便又爆发了——通俗点说,就是豁出去了。
童焱后腰被那男人抱住,她便飞快抬起右手,以反手横肘猛击对方太阳穴;然后趁对方摇晃之际迅速转身,将对方手指顺势反拧;待对方吃痛松手之时,童焱再用力发出最后一击,抱住对方的脑袋,猛的用自己额头砸向对方鼻梁。
以上三步经典女子防狼术,童焱一直记在心上,没想到今日居然会派上了用处。此外她还颇庆幸对方不是连自己双手一起制住,否则抓裆反击法她还真没脸实践。
身后人本没有用力压制童焱,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熟练的反击,顿时痛苦的捂着鼻子后退,童焱这才注意去看他的脸,那个人遮着面纱,只能看出身形高挑,但此刻并不是揭穿他真面目的有利形势,童焱一咬牙,终于撒丫子向雷枢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叫:“救命啊!非礼啊!快来人啊!”
以她现在的衣衫凌乱的造型,跟这个台词真是绝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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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姜姑娘?!”雷枢起先在跟部下叙话,猛然听见有人呼救,接着就有个惊惶失措的女人朝他们这边跑来,等他看清了来人的脸,更加诧异,“怎么了,姜姑娘?歹人在哪里?”
“那!在假山洞里!”童焱一把抱住雷枢,指着假山喊道。
她虽然自认跑的不慢,但也觉得对方不可能还待在原地束手待毙。果然,雷枢的几个部下去而复返,均是对他摇头。
“姜姑娘,那个歹人长的什么样?你可看清了?你有没有受伤?”,雷枢失望之余,又更加关心的查看童焱的情况。迎着他真诚而担忧的目光,童焱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原先做戏般拉着他的手也放松了些,而心中原对他的那一点点猜忌,此时亦不由自主的往下消退。
“他……他蒙着面,我没看清,我跑的快,也没有被他占到什么便宜。”
“今日是邑城公主的大喜之日,皇宫守卫森严……怎么会有贼人选这个时候为非作歹?”雷枢喃喃低语,似是在求证于童焱,又像自言自语。他的目光最后锁定在童焱的身上,疑惑的问道:“姜姑娘……你这衣服,是那贼人的?”
“啊?这……那个……”童焱一时语塞,说是张枭羽的肯定不行,可不是他的,又怎么解释自己披着件男人的衣服呢?
“呜!我、我不知道啊!我本来在这院子里逛,却忽然被一蒙面人抱住,欲行不轨之事,我顿时慌了神,只记得跟他拼死搏斗,好不容易逃了过来……这衣服……这衣服我也记不得是何时到我身上的了!”解释不清那就干脆不解释了,对雷枢这种个性的人来说,女人的眼泪是万能的武器,童焱当然不会错过。
她埋首雷枢怀里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果真让雷枢一阵手忙脚乱,以为她受惊过渡,自是不再追问了。
花园里的嘈杂告一段落,雷枢亲自送童焱回了白鹭观,但也不忘留下一两人守着花园,等待禁卫赶到。而就在那个事发的假山里,在童焱他们刚刚逃脱的地道里,一个男人背墙而立,用面纱捂着一直在流血的鼻子,苦笑不断。
这个丫头,没想到下手能这么狠,看来以后几天得找个理由告假了,否则这个样子让他怎么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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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啊,小焱焱,我只离开了这么点时间,没想到还有人能追上来。”张枭羽虽然嘴上在道歉,可怎么看都是幸灾乐祸的感觉。
“呜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衙门干什么?”童焱一边抹眼泪,一边还不忘仿造一把电视剧台词,以此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
“行了,你能活着回来就该庆辛了。”郁元机淡淡说了一句,顺便让张枭羽告退。他刚从婚宴上回来,看到童焱毫发无损,内心其实也松了一口气。
“……看到那些是什么人了吗?”当书房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郁元机严肃的盘查了起来。
“呜……你就不能等我压完惊后再问啊!我都差点没命了,我要是死了你问谁去啊!”童焱这时的哭已是三分真情七分演技了,她觉得应该趁此机会好好把自己的委屈发泄一下,同时敲敲郁元机的警钟——小姐我也是需要好好呵护的!
结果“咯”的一声,一杯茶放到了她面前的桌上。
“……干吗?”童焱不解的抬头看着给她递茶的郁元机。
“你不是要压惊吗?”
……老大,你真以为喝口水就能把我受伤的小心肝抚平了嘛!童焱无语的盯着杯子,结果还听见郁元机补充了一句:“看什么?没下毒。”
没救了,咱俩的思维压根不是一条道上,我在纠结你怎么会这么不懂怜香惜玉,你就只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别人以为你要干坏事。
“没看到对方,我一直被蒙着眼。”童焱最终认命的捧起茶盏,好歹也是郁元机第一次给自子端茶,而杯子上还留下了那人淡淡的体温。
“他们只剪了你的衣裳?”郁元机看了看童焱的上身,很快又把眼神挪开。
“是的,但肯定不会只为了这些的,只是后来张大人来了,他们没时间动手。”童焱兀自推断到。
之后郁元机没再问什么,朝童焱挥了挥手,“你下去休息一下吧,不过以后多长个心眼,别什么不认识的人都跟着走,我可没那么多功夫救你。”
郁元机这番话说出来,让童焱忽然觉得他很像个整天在孩子面前苦口婆心的家长,这个联想是如此的诡异,以致她没憋住,破涕为笑。
“你笑什么?”郁元机皱眉看她,感觉受到了讽刺。
“没……就是想……谢谢你……”踌躅了半天,童焱终于还是在快走到门边的时候说了出来。
郁元机明显愣了一下,憋过脸缓了缓才说道:“谢什么,我并不是为了你……”
“我当然知道,不过因为这样我更得谢谢你了,在明知大人你心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