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箫面色复杂地看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出门，消失在他的面前。
地上的血还没有干涸，血色殷红，映着刺眼的光。
短短的距离她从来没有感觉到那么漫长，明明就是角落里的房间，为什么她感觉自己走了很久都没有办法走到，眼前是一片混沌，脚下如同踩在云端，稍有不慎就会衰落下去，万劫不复。
阿青早就走了，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裹带着雨后的凉意，清羽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寒冷。
她木然地绕过桌上冰冷的饭菜，还没有走到床边就一下子坐在地上。
她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刚才她还是靠着意志力回来，现在是彻底没有了力气，再加上她心头激荡得厉害，再也不能忍受了。
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清羽甚至有一种错觉，就这样一直吐下去吧，吐干净了就好了。
眉心一动，一颗绿色的珠子飞了出来，淡淡的绿色光华将她笼罩，源源不断的绿意从中释放，不断冲进她的脉络之中。
不知道过了过了多久，清羽这才感觉好受多了，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接过绿珠，看着那颗仍然闪烁着淡绿色的珠子，突然又喷出一口血，落到珠子上。绿珠颤动了一下，又释放出绿色的光华落到清羽身上。
冰凉的珠子此刻给清羽一种心意相通之感，清羽轻轻喃道：“绿珠，也只有你会对我这么好了。”她身上带伤，稍稍清醒了些这才入定疗伤。
养灵手册的口诀不断在心里默念着，清羽艰难地修炼着，待到第二天时她才好了过来，只是心头隐隐的作痛感让她知道自己伤得是有多深。
那个人出手竟然这么重。
清羽心头只是微微想了想就再没有更多的感慨了，她觉得冰冷极了，就连她的脸上都是冰冷的。
清羽不敢去找王雨薇，她害怕听到那样的消息，只等到阿青来的时候她才托她去问，然后又继续疗伤。
中午的时候阿青来了，见清羽还在入定没好打扰，直等到晚上的时候她才告诉清羽，王雨薇已经是二少爷的侍妾了。
清羽不敢置信，连连摇头：“不，不会的，昨天还好好的啊，怎么才过了一天就这样了呢？”
阿青道：“就是昨天的事情。”说着，她轻叹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最后只能道：“其实，当二少爷的侍妾也是不错的，至少衣食无忧……”她说到后面声音变低了，在清羽落寞之中悄悄离开。
清羽冷笑一声，还不错？
雨薇姐姐明明还有着无上的前途，但是现在呢？
全毁了，全部都毁了。
她好恨啊！
可是……可是她连罗箫都打不过，甚至是连他的一个眼神都承受不住，还有什么能力去救雨薇姐姐？就像罗管事说的，她们是逃不开罗家的，可是那样的命运……不，我一定不要这样，我是不会接受的。什么叫命运，命运从来都是自己创造的！
清羽紧紧地握紧了手。
自那天之后，清羽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在修炼，她每天只睡两个时辰，或者更短的时间，夜里稍有动静她都会惊醒。
罗箫站在清羽的门口，目光穿过门，看到那个在床上入定的小小身影，她似乎隐没在一团绿雾之中，他竟看不真切。
“咳。”他轻捂了口，一咳起来便越发不可收拾。
这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罗箫好不容易直起了腰，目光再一次落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之上，暗自思索道：为什么我竟看不真切？
……
呼。清羽缓缓地睁开眼睛，似是若有所感，她推开门，门外什么都没有。
夜风微微吹拂着面颊，清羽面无表情地盯着星空，隐隐的星子也无法再吸引她了，她面若冰霜，细细看来，竟是与罗箫有一二分的相似。
“既然睡不着，何不出来喝杯酒？”不远的地方，罗箫不知何时坐在石桌旁，遥遥举杯。
清羽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就要伸手接过他手上的酒杯，罗箫却是突然移开了。
“我忘了，你这般的小孩子，是不宜饮酒的。”
清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不过酒尔！”说完，一饮而尽！
罗箫一怔，随即脸上不自觉地勾起浅浅的笑意。
“还有事吗？”清羽看着他的笑意，心中厌恶，不由地恨声说道。言罢，转身就要离开。
“你是在憎恨我不救你的那个朋友？”身后，罗箫声音冷淡。
清羽微微止步，并未回头，“不敢。”
罗箫毫不在意，轻轻啜了一口酒水，淡声道：“你若还想继续修仙，那么这便是你必须要经历的，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可怜因为你的弱小而怜悯你。”
清羽心知他说的是对的，但是无论如何她是无法接受的。
“虽然如此，可是我做不到，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罗箫呵呵地笑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着看着清羽离开。
酒水一饮而尽，他轻笑两声，“朋友么……”嘴角，一抹苦笑渐渐蔓延，“朋友，都死了。”再一次倒上一杯杯酒，渐渐就到了天明。
第9章 真心假意
那杯酒终究还是起了作用，清羽醉了，她一醉便沉沉地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正午她才慢慢醒来。自从王雨薇的事情之后，清羽就已经足不出户了，她不想去听关于王雨薇的消息，不敢去看她，她怕看到她憔悴的脸。
同时，她又是怨恨自己的，雨薇姐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云清羽，你竟然只知道逃避吗？
酒意还没消，清羽出了门，她要去看看雨薇姐姐。
王雨薇和她想象中的一般，消瘦了，不但如此，她还病了。躺在床上面无血色，憔悴不已。
清羽鼻子一酸，泪水忍不住就要下来，坐到窗前，轻轻抚着王雨薇的头发，“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王雨薇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清羽，你来啦？”
清羽点点头，“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来看姐姐的。姐姐吃了这么多的苦，可我……我……”她说到这里，眼泪就忍不住哗哗地落下。
王雨薇轻轻拍着清羽的手，温柔地说道：“傻孩子，姐姐不怪你的。”
清羽擦了眼泪，看向王雨薇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啊？”她知道，修仙者是不易生病的，尽管她们的修为不高，但是不管如何她们仍是修仙者。
王雨薇面色一黯，轻声道：“你不用担心，姐姐无事。我记得你当初很想知道自己是什么灵根，姐姐这里还有些灵石，你拿去用吧。罗府也有专门测验灵根的地方，姐姐已经为你打点过了，你前去便是。”说完，她取出两块灵石放到清羽手上，温柔道：“灵石可以帮你修炼，你要好好修炼，早日突破。”
清羽见她还在为自己打算，心下更是感动不已，“姐姐，我不能要，你留着吧。”
王雨薇瞪了她一眼，装作生气地说道：“你是不听我的话了吗！”见清羽接下，她才展露笑颜，“姐姐是认命了，可是你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外面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你不能被困在这里，你还要去找你的父亲。”
听到王雨薇提到自己的父亲，清羽面色黯然，“那么多年了，他都没来找我，或许，他已经忘记有我这么个女儿了。”
王雨薇疾声厉色道：“清羽，你怎可如此胡说？世间怎会有如此的父亲？或许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也说不定，你须知修仙者若是闭关十几年也是有的。”
清羽听她这么说，轻轻点了点头，说：“姐姐，我知道错了。”
王雨薇见她这样，这才笑着点头，“你快去测测灵根吧，就在西院那边。”
……
西院。
看着那栋独立的小楼，清羽有些忐忑，还有些激动。
她在想，我会是什么灵根呢？
听说只有知道灵根才能够选择适合自己的功法，虽然她现在并没有功法可以选择。
还没走近，一个面色严肃地中年男子站在了她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便是云清羽？”
清羽点点头，“正是。”
“跟我过来吧。”
清羽跟在他身后，见他拿出一柄极特别的木剑，上面有着刻纹，她看不懂，只觉得玄奥无比，“将手放上去，然后试着发出灵力。”
清羽点点头，手上灵力外泄。
然而，那柄木剑并无反应。
“没有灵根？”中年男子有些困惑，让清羽再试一次，然而，木剑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中年男子不信，伸手在木剑上一触，瞬间，木剑变成了黄色，那黄色从手柄处开始向上一格一格地爬升着，然后在两格处停了下来。在确定了木剑是完好的之后，中年男子这才告诉清羽，说她没有灵根。
“不是说没有灵根便不能存住灵气吗？”中年男子一把抓住清羽的手腕，奇怪道：“真是奇怪，你竟能留住灵气？”
清羽欲言又止，中年男子看到了，厉声道：“你想说什么？”
清羽道：“我每日修炼十个时辰，每每感觉到要突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有办法。管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说到这里，她已是语带哭腔，“这该怎么办啊？我还要修仙呢！”
中年男子这才释然，想到她每天无时无刻的修炼，有灵气尚未散去也是可以理解的，要是她不继续修炼，恐怕这剩下的灵气都会散去吧。
他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好了，如同用宣判的语言说道：“你没有灵根，就算是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用的，我劝你还是早早放弃吧。”
清羽闻言哭着跑了，等到跑远了，她才停了下来，脸上已是一片冰霜，沉静无比。
没有灵根就不能修炼吗？
她偏偏不信。
她刚才之所以那么说便是为了将来，因为她知道，像她这样“没用”的修仙者是没有办法成为炉鼎的。好在，她终于将这个隐患去了，以后，她便是要闭门不出，渐渐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是安全的。
“清羽，你竟然没有灵根？可是，你的修为？”听到清羽的消息，王雨薇不敢相信。没有灵根，要想修炼是何等艰难，而想要晋阶甚至可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清羽低垂了首，略显落寞地说道：“姐姐，这都是上天注定的，清羽看来是没有这个福分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王雨薇脸上闪过一丝窃喜，然后便是复杂。
她心下震动：雨薇姐姐，她为何，为何如此？
她清楚地感觉到，那喜悦中带着一丝欣喜，带着一丝嘲讽。
她清楚修仙者和凡人的区别，那是天上和地上的区别，是云和泥的距离。可是，王雨薇，她为何会有那样的表情？她中午还在为自己打算着，然后这时，她却在为自己不能修炼而欣喜？她在欣喜？
清羽回去了，她慢慢地走着，脚下如有沉铅。
她不懂了，她不懂为什么人是这样复杂，前一刻还和你情意缱绻，深情厚谊，下一刻，她却可以为了你的不幸而欣喜不已。
不知不觉，她偏离了路，走到一片草地，蹲下来，轻轻触着草儿，手指在上面打着卷，低声喃喃：“小草啊小草，你说人心为什么这么复杂呢？”
“你怎么了？你伤心了吗？”柔嫩的空灵的声音在空气中淡淡传来，像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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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草木通灵
清羽大惊，左右环顾，“谁？谁在说话？”
“是我啊。”那声音糯糯的，“我是小草儿啊！”
“小草儿？”清羽一愣，看向手边的小草，此刻，她的指尖有淡淡的绿意光华，试探着问道：“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软软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是啊是啊。”指尖明明是冰冰凉凉的一片，但是清羽似乎是感觉到了一股生命的律动，“你是这些年来第一次和我说话的人呢！”
清羽也觉得惊奇，道：“你也是这些年来第一次和我说话的草儿呢。小草儿啊小草儿，你多大了？”
“我……”你声音似乎是在思考一般，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我记得我刚长出来时雪才刚刚融化呢。爹爹说，等到天凉的时候，我便会死去了。”
“爹爹？”清羽惊奇，“小草儿竟然还有爹爹？”
“是啊是啊。”小草儿语带骄傲，说道：“爹爹在那边呢！”
“那边是哪边啊？”清羽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与一根稚嫩的小草儿交流，等听明白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那棵草所说的爹爹竟然是一棵树，因为附近的小树苗叫它爹爹，连带着，与它一般高矮的小草儿也把它当成了爹爹。
这……
清羽抚额，她没有心思与一株草儿解释这难以让人理解的事实，再说，她觉得那样说来很是可悲。它们的生命本来就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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