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样想着便坐不住了,豁然起身,便吩咐身边嬷嬷道:“你去和皇帝说,今儿哀家亲自下厨准备了皇帝最喜欢吃的五味饺子,请皇帝过来陪哀家用膳。”
一个时辰后皇帝咬了一口皮薄如纸,味道浓郁的饺子,见太后殷切地瞧着他,好似恐他觉着味道不好一般,便笑着道:“母后包的饺子还是这样好吃,和记忆中一个味道,御膳房做的饺子虽是按母后的方子一丝未改做的,可就是没有母后亲手做的这个味道。只是母后如今年事已高,何必再亲自下厨为儿子烹食,若累了身子可叫儿子情何以堪。”
太后这才笑了起来,道:“我儿爱吃就行,母后常给我儿做,母后瞧我儿吃下母后亲手包的饺子,母后心里头高兴,皇帝放心,母后身子骨硬朗着呢。”
她言罢一叹便又追忆地道:“哀家记得皇帝小时候最爱吃这种饺子,每次吃饺子都极是开心,可却独独除了冬至这日。只因每年冬至百姓家都要欢聚一堂一起吃饺子,可宫中冬至,先皇却只在皇后的宁仁宫中陪伴慈宁皇后和永乾太子,延泰宫中每年都只有你和哀家二人守着一桌饺子,你的愿望便是有一日你父皇也能陪着我们娘俩在冬至这日吃上一回饺子,哪怕就吃一个也行。哀家知道我儿的心思,有一年苦苦哀求,到底叫先皇答应冬至的前一夜来延泰宫陪我们吃饺子,你非常高兴,那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又温习了几日的功课,生怕父皇考你学问时会答不上来惹父皇不高兴,岂料那夜我们娘俩等了大半夜,饺子都凉透了,先皇也没来,后来才知是永乾太子得了太傅夸奖,皇后高兴之下亲手做了菜肴,先皇去陪皇后和太子了。你听闻这个,伤心之下砸了所有饺子,此后冬至便再未食用过此物……”
太后说着又是一叹,皇帝便也搁了筷子,道:“是做儿子的不争气,不得父皇喜欢,累了母后了。”
太后闻言却神情一厉,道:“不!是慈仁太后气量狭小,不容我们母子!她和先皇是表兄妹,自幼青梅竹马,大婚之后慈仁皇后便欲霸占先皇,全然没有一点大度贤良的模样,根本不配母仪天下,若非如此,先帝又怎会只有区区四位皇子?母后怀着你时便多次险遭她的毒手,有次夏日炎炎,她却叫母后顶着大太阳到宁仁宫立规矩,母后战战兢兢伺候她吃茶用膳,不敢有一丝懈怠,就因为母后身怀六甲脾胃不好,不小心在她用膳时出了虚恭,她便当众摔了碗碟,令母后跪在那毒日头下整整三个时辰,险些生生将你给跪没了。若非后来你父皇赶到,只怕你根本就无法来到这个世上!”
二百三四章
太后说罢神情已是激动至极,她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表情,这才又道:“你出生后她也瞧我们母子不顺眼,视你为眼中钉,只消先帝稍稍夸你两句,她便要寻机会发作于母后,更甚对先帝使小性,先帝重情义,为她高兴便疏远我们母子,慈仁她嚣张跋扈,可却没想到老天是长眼的,令她生的永乾太子英年早逝,我儿却得了皇位,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将我们母子瞧在眼中,母后贵为圣母皇太后照样要仰她鼻息,我儿在朝堂上也要受金家掣肘……”
太后说着抽出帕子压了压眼角,这才笑着道:“好在现在都熬过来了……”
她还欲言,皇帝却道:“母后的心思孩儿都明白,多思伤身,母后莫多言了。”
太后这才道:“皇帝,非是母后偏心,向着晶娘,可人总有个糊涂之时,凡儿那孩子生下来便被你抱离了她身边,皇子们都有生母庇护,可以子凭母贵,可凡儿却是个没母妃的。皇帝你当年不愿龙脉流于民间,更忍受不了自己的皇子认东平侯为父,强行抱凡儿回宫认祖归宗,后又给凡儿选了这样一条路,倘使皇后那边知晓一切,凡儿他真能活命?晶娘她这也是心中恐慌难安,爱子护子心切才会做出此等事来。她这些年就这样跟着皇帝也算委屈了,皇帝便不能包容她这一回?”
皇帝却面带怒容,沉声道:“朕若非顾念情分,顾念她委屈多年,又怎会替她遮掩善后!”
太后见皇帝怒容满面,又听皇帝如此说倒松了一口气,道:“那皇帝叫钱永隐瞒陈家杨之事是……”
皇帝在听太后要请他过来用膳时便令胡明德打听了,知道钱大人被唤到了太后宫中来的事,对太后担虑也是心知肚明,此刻便道:“此事朕另作安排,母后便无需劳神了。”
太后听皇帝之意并非是要就此抛下翼王母子,这才放心。倘使真叫钱大人将陈家杨的事抖出来,恩义侯府无疑是雪上加霜,容嫔只怕是保不住了,皇帝宠爱容嫔多年,到底也不忍心杀她,也要借此事给翼王母子一个警告。太后明白这些,便未再多言,笑着道:“今儿这饺子中哀家多放了一味虾酱,皇帝再吃些。”
皇帝却只道:“儿子还在等边关战报,母后多用些,儿便先告退了。”他言罢也不待太后相留便起身,大步去了。
与此同时雍王也回到了府邸,正在大发雷霆,转瞬他已将书案上的纸墨砚台,各种摆设扫到地上,碎了一屋。三皇子待他出够了气,坐下喘气,这才呷了一口茶,清声道:“事情已经这般,五弟这又是何必呢。”
雍王却怒声道:“平日看我那老丈人也是个明白人,怎关键时刻如此的不济事,本王早便和他说,不可宠妾灭妻,与人把柄,还自乱了家门,他偏就贪好那个美色,不将本王的话放在心上,这下子可倒好了,叫个卑贱的小妾给背后捅了刀子去!害的本王如今也陷入被动,不知要被世人如何诟病猜疑呢,这个恩义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依为兄看,此次就是完颜宗泽和他那王妃施计害的恩义侯,恩义侯一介武夫,行事放纵,又心大胆粗,难免失之谨慎,疏于防备,被算计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为兄早便和五弟说过,武英王夫妻没一个善茬,尤其是那武英王妃,为兄我便是前车之鉴啊!他们着意要害恩义侯,恩义侯又岂是对手?!”完颜宗璧忍不住劝着道。
雍王听罢便眯了眼,道:“三皇兄上回被父皇褫夺王位,当真非三皇兄酗酒失态,而是那武英王妃陷害的皇兄?”
完颜宗璧面色阴厉起来,道:“被个女人给耍了,这难道是什么光彩事儿吗?为兄何必骗你,五弟也不想想,为兄便是再气恨又岂会分不清轻重在众目睽睽下行凶杀人,那姚锦瑟不过一女流,为兄若真有意杀她,哪里容她又跑到父皇那里去告状?!那女人表面柔弱,可却有多阴狠狡诈,今儿难道五皇帝还没领会吗?六弟和她那女人害地我母妃如今还在冷宫中受尽苦楚,为兄也遭尽世人斥骂,此仇不共戴天,为兄便只能靠五皇弟给为兄报仇雪恨了!”
“都说汉人女子温婉贤淑,这武英王妃倒是蛇蝎心肠,竟还迷的六弟神魂颠倒!三皇兄放心,只要三皇兄一心为兄弟,兄弟也会视兄为父,来日兄弟真能以偿所愿,当将武英王妃交给三皇兄处置,以泄皇兄之愤。”
雍王言罢想到今日完颜宗泽的表现却又道:“可我总觉今日之事并非那么简单……”
完颜宗璧听他如此说便道:“除了完颜宗泽贼喊捉贼,难道此事还能有其它内情不成?咱们那六皇弟最擅演戏,五皇弟莫被他给骗了也落得为兄这种下场。”
雍王这才收回神思来,道:“皇兄和六皇弟打交道倒比弟弟我要多些,依三皇兄看,如今为兄该如何扭转乾坤?”
完颜宗璧闻言敛了面上的漫不经心,细瞧雍王,见他神情严肃果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他便倾身过去,道:“为兄倒还真有一计,若此计能成武英王府必然生乱,到时候五皇弟只需稍稍推波助澜,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哦?竟有如此好计,请三皇兄不吝赐教。”雍王闻言目光一亮起了兴致,也侧身而去,完颜宗璧便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雍王听的面露诧色,道:“世上竟还有这样的蛊毒?”
完颜宗璧便笑着道:“自然是不常见的,为兄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得到,此蛊毒的母蛊乃是用世间最具毒性最凶猛的七种毒物撕咬养成,极是厉害。只要能取完颜宗泽少许鲜血喂食母蛊,为兄再选个合适的女子令其服下母蛊,再令子蛊进入完颜宗泽的身体,他便再离不开体内存有母蛊的女子,必须于其阴阳交合才能维系生命,不然将会痛不欲生。如今武英王妃正有孕在身,正是行事的好机会。为兄因被完颜宗泽夫妇所害,故对他们的性情还是了解几分的,那武英王妃看着是个柔弱大度的,实则极为强势刚烈,她必不能容忍自己有孕其间,完颜宗泽却背叛于她,和其她女子媾合。只要此技能成,他们夫妻定然反目成仇。”
雍王听的心思微动,完颜宗璧便又趁热打铁,道:“完颜宗泽的性子难道五皇弟还不了解吗?他对看重之人历来重情义,对敌对之人却极是阴狠,更能对自己下得去狠手。他对妻子那股热乎劲便不用为兄多说,相信五皇弟也瞧的清楚明白,那武英王府到现在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说明武英王妃是极在意这种事儿的,六皇弟一着不慎做出对不住妻子之事,必定会对她心存愧疚,百般弥补,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做出自残之事来,彼时五皇弟在其中推波助澜,令夫妻两人仇恨加剧,那武英王妃是个有美貌又有心机,还狠辣的女人,只她便能将六皇弟折磨地无暇他顾。”
完颜宗璧之前曾想害文青死在金家人的手中,从而离间锦瑟和完颜宗泽的关系,可谁知他计划的好,可却被文青识破,栽在了一个少年的手中,贤妃也因此折了进去,他自己更是身败名裂,可这并不能打消他这个念头,反倒因恨意的增长此念头更加疯狂和坚定了起来,以至于他瞧见锦瑟和完颜宗泽恩爱模样便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仇人过那样神仙美眷的生活,非要亲手毁掉他们的幸福才能甘心。
故而此刻他一得机会,便又毫不犹豫地撺掇起雍王来。雍王听罢,觉着完颜宗璧说的有些道理,却不甚放心地道:“朝廷可是严令禁止巫蛊之术的,一旦发现有人使用巫蛊之术谋害人,那可是无论身份贵贱,一律极刑处死的……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完颜宗璧却道:“只要行事谨慎,万不会被发现,世人忌惮巫蛊厌胜之术,一旦发现,那中蛊之人也是不得好果的,只要能成功下蛊,完颜宗泽才是有苦说不出,除掉了完颜宗泽,太子便不足为虑了。”
雍王听的动心,却依旧有些犹豫,道:“当真有此蛊?我从未听说过此种子母蛊,总觉巫蛊之事太过诡秘无踪,未必可信,莫叫我们冒险筹谋一回,这蛊毒却毫不起作用啊。”
完颜宗璧便笑着道:“这点五皇弟但请放心,为兄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位制蛊高人,已见识过蛊毒的厉害之处了。其实闵人制蛊已传承数百年了,没什么可质疑的,这移情蛊也是闵女常用的一种蛊,闵女多情,山中的女儿单纯,热情,天真,也敢爱敢恨,却不知人心险恶,虚情假意的山盟海誓也能叫她们为情郎掏心挖肺的,长久以来,闵女为了防止情郎始乱终弃,用情不专,为保护自己便流传下来许多传女不传男专门为情而制的蛊,这移情蛊早便被不少闵女用过,就是为了防止情郎变心的,为兄得到的此移情蛊不过是更为厉害些罢了,在闵人的深山中其实是很常见的,一定会有作用,不会白费了安排的。”
雍王见他说的肯定,极有信心,便点头咬牙道:“好!只是此事万不能操之过急,得细细筹谋,万不能出一点差错才行,再来六皇弟的血却也不是那么好取用的。”
听他答应了,完颜宗璧心头一喜,连眼瞳都因兴奋而收缩了下,忙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的。”
翌日,雍王刚在外书房中起身,外头便是一片嘈杂,依稀传来雍王妃的声音,他昨日就是为了恐雍王妃找他闹,这才躲在了书房入睡,还令府中严密封锁恩义侯出事的消息,不想雍王妃这么快还是知道了消息,一时一阵头疼烦躁。
他披上单衣雍王妃已冲了进来,哭着道:“王爷,恩义侯可是我父亲啊,王爷为什么不保他?!王爷明明知道父亲他是被人冤枉,陷害的!”
雍王耐着性子道:“昨日人赃并获,父皇已经相信事情是恩义侯做下的,六皇弟又死咬着他不放,我若再坚持不但救不了恩义侯,王府也会被拖下水,你当本王乐意自己的老丈人下大狱不成?!”
雍王妃便跪下,又道:“王爷快想想法子吧,祖母听说父亲入狱昨夜旧疾便犯了,到今日都没清醒过来。父亲是糊涂,这才被人寻到机会陷害于他,妾身知道父亲他拖了王爷的后腿,可王爷若连父亲都保不住,下头人岂不要质疑王爷的能力?何况父亲手中还握着西锐军的军权,如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