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庇恶人!”
廖二老爷点头,又客套了两句姚柄汪便直入主题,道:“不知廖家是因何故要重提当年廖家大爷遇难之事?”
廖二老爷望了眼坐立不安的姚礼赫,眯着眼睛呷了一口茶,方道:“今日不光要提当年我大哥遇难一事,我廖家还有别的事要问问姚氏,问问姻亲姚家老爷……”
族长闻言面色又沉了两分,也瞧了眼姚礼赫方才笑着道:“廖大人有何话不防直言。”
廖二老爷这才放下茶盏,扬声直言道:“那我便不兜弯子了,我廖家怀疑姚礼赫一房当年收留我那两个侄儿,皆是为了他们姐弟守着的偌大家产,更是因这个精心布局,从三年前谋害我长兄,令廖家因怨不再照看两个孩子为始,三年来其一房费尽心机谋算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若非两个孩子得老天眷顾,此刻只怕被啃的渣儿都不掉了!”
族中人闻言哄然议论起来,姚礼赫和姚家几个老爷更是一起神情激动地跳起脚来,半响族长安抚好众人情绪,方才沉着脸道:“廖二老爷如此说可有什么证据?我姚氏不包庇恶人,可也不能任由外人欺辱污蔑我姓族人,若然廖二老爷拿不出铁证来,我姚氏却也要讨个公道!”
廖二老爷看向姜知府,姜知府便点头道:“相关人证已被本官锁拿,便先将那沈记药铺的掌柜押上来吧。”
说话间沈掌柜被带上来,姜知府拿出一份供状来,交给官差,令其拿给沈掌柜看,道:“你可看清楚了,这份可是你的口供?”
沈掌柜闻言瞄了眼一脸愤怒和惊诧地瞪着他的姚二老爷,这才缩着身子道:“回大人的话,这口供是小人的,可小人都是奉主子的命行事,可真没有想过要害那姚家的五少爷啊。”
众人皆知文青在姚家排行第五,一时间又皆变色,姜知府令沈掌柜将口供再复述一遍,沈掌柜被官府突然锁拿,问责当日文青到沈记买人参一事,沈掌柜不过是小平头百姓,一辈子也没见过官衙的排场,不过被吓了两吓便皆老实交代了,如今见知府在坐,又有许多老爷虎视眈眈地瞪着,加之他的主子二夫人并不在场,故而也没顾虑,当场便道:“小人是姚二夫人蒋氏的远房表亲,是姚二夫人吩咐小的设局,只说到时候她自会引了姚五少爷到沈记来,叫小的想法子挑唆到小的店中取药的庶民高大胜和姚五少爷起冲突,只要高大胜能将姚五少爷给打了,二夫人便会重重的赏赐小的。小的是个眼皮子浅的,又想着不过是打五少爷一场,又不会出人命,就鬼迷了心窍,当日那姚家五少爷并没上当,小的办砸了差事,一分钱的好处都没得到,如今小的什么都招认了,还请青天大老爷饶命啊。”
沈掌柜一言,众人尽皆哗然,姚二老爷已经傻了,半响才忙站起身来欲辩解,廖二老爷便笑着道:“二老爷一定要说此事都是蒋氏所为,你全然不知晓吧?还是要说这沈掌柜的血口喷人?不急,还有一事也要劳烦二老爷解惑呢,当日我那两个侄儿自灵音寺回城,路上竟遇冷箭刺伤马儿,险些丧命,此事查到最后乃有人寻仇之故,然而经我廖家追查,绝非如此,当日那支射伤马儿的箭乃是蒋氏的内侄在江州衙门当押司蒋铖从督造司带出来的,此事蒋铖已然招供,并招认是姚二夫人命他这般做的,这只箭后辗转到了放冷箭的白狗儿手中,而白狗子却是因其妻儿被挟持才不得不做此事的,至于是谁挟持了白狗儿的妻儿,白狗儿前几日恰也已将那人给识了出来……”
姚家几位老爷闻言同时一愕,接着姚三老爷已惊怒道:“胡说!那白狗儿早已死在了牢狱中,怎么可能前几日还认出胁迫之人来!”
廖二老爷却笑了,道:“不急,左右一会子是要叫他出来和大家见见面的,如今已有人证证明姚二夫人曾多次欲加害我那两个侄儿,是否已经可以请姚蒋氏出来问审了?”
宗祠向来是不允女子靠近的,女子一生也只有嫁人时能进宗祠一回,若然平日得进了宗祠,那多半是灾难,进入宗祠受审的女人所犯之罪已是极严重,一旦进了宗祠受审,多半是再也出不去了的,也就是说女子只有受大刑时方能进入宗祠。
如今听廖二老爷提出传唤蒋氏,众人已替她捏了一把汗,皆瞧向族长,等着族长裁决,然而就目前的情况,蒋氏是谁都保不住了。果然,族长只沉思一下,便道:“传姚蒋氏前来问话。”
族长言罢,姚二老爷已面露死灰,姚礼赫和姚三老爷等人面色也不大好看起来。片刻后,蒋氏面色发白哆哆嗦嗦地进来跪在了祠堂外的台阶上,姚族长令沈掌柜和蒋铖于她对质,蒋氏眼见抵赖不了,又实在经受不住眼前的气氛,吓得当即便将吴氏给交代了出来,道。
“族长,族老们为妾身做主,妾身这都是听大嫂吩咐行事的啊,大嫂是姚家的当家主母,妾身不过是庶子媳妇,大嫂吩咐下来,妾身万不敢推辞啊!妾身……妾身便是谋害了姚文青姐弟也分不到多大好处的,妾身也实没胆量做那样的事情啊,都是大嫂,是她觊觎二老太爷一家留下的家产这才怂恿指使妾身做这昧良心之事的啊!”
族人们闻言并不觉着惊奇,却又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而姚礼赫已跳了起来,指着蒋氏道:“血口喷人,满嘴谎话!你这么污蔑你大嫂是要遭报应的!”
蒋氏却哭喊着磕头道:“当真都是大嫂叫妾身去做的,请族老们明鉴!”
前些时日吴氏便因捧杀姚锦瑟姐弟被族老们处以刑罚,如今事情再度扯出她来,众人自然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反倒都觉着理所当然,族老见廖家两位老爷并少爷皆目光灼灼盯过来,便只得道:“你可敢和姚吴氏当众对质?”
蒋氏闻言哭声一停,眼珠子在祠堂中转了一下子,似有犹豫,可她接着便咬起牙来,道:“妾身敢!”
族长心下已知多半吴氏没被冤枉,想着这姚礼赫一脉竟一房接连一房的被扯进来,眼见已没个干净人不觉心中暗叹,却沉声道:“好,去,带姚吴氏来受审!”
自有执行的族人应命而去,片刻后,宗祠外,锦瑟坐在马车上眼瞧着吴氏被丫鬟扶着一步步过来,见她浑身虚软,几乎整个都靠在丫鬟的身上,不知为何她眼前便晃过了前世时文青离世,吴氏恸哭晕厥在丫鬟怀中的模样,更仿若看到了武安侯府一顶粉轿子将她抬出姚家时,她回望姚家吴氏扑在丫鬟怀中失魂落魄的模样,彼时的吴氏和现在多么像啊,都是这样的姿态这样的神情,然而皮囊下她的心却该是如何的天差地别啊。
一百五四章
前世的悲惨结局全赖吴氏所赐,杀弟之仇,毁她清白之恨,锦瑟一刻都不曾忘记过,即便是在睡梦中,有时也会被噩梦惊醒,在暗夜中彻骨心寒。
锦瑟一瞬不瞬地盯着吴氏,吴氏却也瞧见了锦瑟,在两日目光相汇的那一刻,锦瑟盈盈目光一荡闪出笑意来,而吴氏却猛然瞪大眼睛,接着虚弱无力的身体也似被注入了新鲜的血液,神情暴戾,狰狞,目光愤恨翻涌,她甩开丫鬟的搀扶便冲向了锦瑟所在的马车,尖锐的声音刺破宁静,骂道。
“姚锦瑟你这个小贱人,我供你吃,供你穿,对你比亲生闺女都好,你便是这样回报我的?!你还有没有心,害死我的玉儿还不甘心,如今竟然还要回来索这整个姚家的命吗?你这个魔鬼,吃人的妖精!”
锦瑟见吴氏发疯,到了这个时候,说的话竟然还没一句真话……不,也许吴氏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因为若她这样的毒妇才是根本就没有心,自私自利的可怕,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幡然悔悟!
王嬷嬷和白芷几个早挡住了吴氏,吴氏因是被叫到祠堂受审,故而身边就跟着一个小丫鬟和一个嬷嬷,锦瑟见她拼命地欲冲破阻拦扑过来,双手挥舞着似恨不能一把掐死自己,她抚了抚衣衫走下了马车。吴氏见此倒微愣了下,见锦瑟目光黑洞洞地盯着她,神情不辩,吴氏倒生出一股惧怕来。
想着自她谋算锦瑟一来,频频失利,如今也不知祠堂中等待着的是什么,念着姚锦玉被送回来那冰冷的躯体,还有在她被送到别院时凄凉的日子,吴氏只觉锦瑟比索命的阴鬼,吃人的妖精还要可怕。明明就是个小黄毛丫头,她怎么能这样的可怕,这样的心机深沉!吴氏被盯的一股寒气自脚底心冒出,倏然像哑了般说不出半句话来。
锦瑟这才在她一步开外站定,冷声道:“婶娘,你扪心自问,大姐姐的死当真是因我之故吗?不!大姐姐是被婶娘给生生逼死的,婶娘若然没有撺掇着她去攀武安侯府的高枝,她便不会一步步走上错路,不会被谢家人毁了清白,更不会被谢增明带到京城,又被武安侯府的人生生逼的撞死!我都怀疑,婶娘你当真是大姐姐的亲生母亲吗?您晚上梦沉,便没见到过大姐姐来寻你吗?”
锦瑟言罢,吴氏面色已然惨白,锦瑟却又一字字地极为观地道:“婶娘,若非你这个做母亲的将女儿推上错路,她此刻一定过着琴瑟和鸣,夫妻和美的日子,兴许没有婶娘所愿的富贵,但一定会时光安宁,岁月静好。大姐姐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
锦瑟的话如同魔音一般钻进吴氏耳中,一遍遍地回响着,折磨地吴氏几欲发疯,这不光是锦瑟的话直刺她心,更因吴氏心里清楚,锦瑟的话都是对的。若然没有她的撺掇,姚锦玉即便是再艳羡武安侯府的富贵,也没有胆量去谋算什么。
可吴氏又怎肯在锦瑟面前露出悔悟之态来?她是万不会叫锦瑟打击到自己的,转瞬她便又暴怒起来,再次指骂起锦瑟来,锦瑟却也猛然上前一步,抬手一巴掌便掌在了吴氏面上。
她这一掌用尽了全力,吴氏被打的头一懵,眼前发黑,那些污言秽语也就应声而断,半响吴氏才回过神来,震惊地盯着锦瑟。
锦瑟却眯着眼笑了,道:“婶娘,这一掌是你处心积虑毁我清白,我为自己打的。你计谋算尽欲夺文青的性命,害的大舅舅英年早逝,他们的仇婶娘一会子进了祠堂,自然有人向你讨要!婶娘,你要知道,天理昭昭,自己酿的恶果总是要自己来尝的!”
这祠堂外原便清了场,锦瑟是因事情涉到她方才随着廖家人一同来的,如今这里无人观看,锦瑟本便无所顾忌,她原是没想在此刻再寻吴氏麻烦的,可吴氏偏要自己送上门来,便怨不得锦瑟得理不饶人了。
吴氏还欲耍泼,然外头的一番动静已经惊动了祠堂中的族人们,吴氏只得随着传唤之人战战兢兢地进了祠堂。
吴氏跪下,听了族长的话便愤怒地瞪向蒋氏,厉声道:“二弟妹莫血口喷人,我何曾叫你做过这些昧良心之事?!你往我身上泼脏水,可有人证物证?!”
蒋氏见吴氏矢口否认,便也梗着脖子大声道:“族老们明鉴,妾身不是信口雌黄,大嫂吩咐妾身做的事,她身边的贺嬷嬷和她身边的大丫鬟凌霜都知晓!”
蒋氏言罢,吴氏便也哭喊着磕头,满脸冤屈地道:“贺嬷嬷早在回京途中途病死了,凌霜前些日也不慎落水溺死了,蒋氏这是拿个死人污蔑妾身,妾身实在冤枉啊!”
贺嬷嬷当初陪着姚锦玉逃出姚府,后来被武安侯府带去了京城,姚锦玉在侯府门前撞死,贺嬷嬷便也扶灵回江州来,在船上吴氏已托付那人处置了贺嬷嬷。这一来是贺嬷嬷知道太过她的辛秘事,再来也是吴氏心恨贺嬷嬷没能照看好姚锦玉。而前些日吴氏更是干净利落地处置了凌霜,吴氏不慌也是有此原因的。
吴氏喊罢冤,想着贺嬷嬷和凌霜永远不会爬回来作证,便底气一足,怒声冲蒋氏又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指使你去做的,你我同是姚家媳妇,你又不是傻子,不知道所做之事一旦被揭发便要丢命,怎可能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
吴氏质问之下蒋氏诺诺而不能言,只一径地哭喊着没说假话,族长见两人各执一词,而蒋氏又没有实证说明是吴氏指使她的,便道:“姚蒋氏你若没有证据,又答不出何故对吴氏百依百顺,那便要承担谋财害命的后果!”
蒋氏闻言面色惨白,瘫软在地,目光落在姚家几位老爷所在之处,心思动了几动,到底没敢说出真正的原因。
吴氏手中捏着蒋氏的把柄,这才敢放心大胆地用她,便是算定了就算事情被揭开,蒋氏也非要替她背着黑锅不可。要知道谋财害命,不过是被送往官府处置,或是被休弃罢了,然而若是犯下通奸之罪,那可是要被族人侵猪笼,死了都要连累母族名声不保的。
吴氏见蒋氏不啃声了,低下头来唇角微勾,族长正欲言,廖二老爷却瞧着吴氏冷冷一笑,复又瞧向正低着头抹汗的姚三老爷,道:“蒋氏好赖跟着三老爷一场,三老爷便忍心眼瞧着她独自承受这一切?”
廖二老爷言罢,众人哗然,便连姚二老爷也惊得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