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慎看着那抹负气背影,以及身后随行的人,黯下了视线,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剑柄上刻着的是华山二字?
2222。似是故人来
颇为简陋的屋子里,一抹纤细身影坐在桌子边上,细白的手指慵懒地拨动着紫金香炉,一缕细烟袅袅飘着;空气里隐隐漫着一股清幽淡雅的檀木香。
桌上还搁着小二刚刚送来的粥,冒着热气。宋晴容敛了敛神,端起空碗正要去盛,蓦地瞥见了贴在碗底的冥火标记,神色一慌差点将手里的碗扔了出去。
“啧啧,怎么见了本门印记是这个反应?”一抹邪妄的声音凉凉的响起;嘲讽之意溢于言表,暗紫色身形一闪,突兀地出现在房间内,轻纱覆面,一双狭长美目迸出清冷诡异的微芒。
宋晴容注视着大开着的窗子,眼眸转黯,抿唇道,“你怎么会来?”
掩月深深看了她一眼;续而勾唇溢出一声轻笑,声音淡淡道,“自然是为了买卖,袭月莫不是以为我是为了你么?”
“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接着续上一句,目光一冷,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宋晴容抚上茶杯的手一顿,倏地捏紧,面上一阵青白交加,不怒反笑道,“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姐姐接买卖了,还以为上回出了错,义父不会呵呵,看我嘴笨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姐姐可别生气。”
“你”掩月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反被将了一军,面色委实难看。正无话间,蓦地瞥见了桌上搁着的汤药,眯起了眼眸笑道,“瞧我这记性,义父出门时让我带上解药,又说你这儿会派不上用场,果然如他所料啊。”
宋晴容伸手按住了正要起身的掩月,咬牙道,“义父知道了?”
掩月嫌恶地拂开了她的手,掸了掸虚无的尘土,冷冷开口道,“妹妹是义父多年用心栽培的棋子,还未到收盘的时候切不能出了乱子,何况你若真想要叛出血煞宫,即使解了身上的毒,恐怕也未必能受得住血煞令,届时正邪两道都无处容身,妹妹不会那么蠢吧?”
垂于底下的手指紧攥着逶迤长裾,宋晴容微微松了口气,扬起一抹虚浮的笑道,“袭月定然不会辜负义父期望。”
“对了,这是义父让我转交给你的,找个时机让他们服下,今年的武林大会必然不会有衡山派的出席。”掩月悠然起身,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巧的纸包搁到了桌上,笑意盈盈道,“还有,剑谱要尽快,义父已经没多少耐心了。”
话音落,一阵说话声从院落里传来,暗紫色身形蓦地从窗子跃出,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师姐,你好些了麽?”顾子焉叩了叩门,问道,“要不要一道出去逛逛?”
宋晴容忙得收起了纸包藏在袖下,稳了稳声音答道,“不了,刚喝了药有些犯困,你们去吧,我想睡会儿。”
“哦,那师姐你好好休息。”顾子焉在外头应了一声,颇为无奈地转了身子要离开,却看到季慎停住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疑惑着开口道,“师叔,你在看什么?”
院子里一株粗大的槐树挨着宋晴容的屋子,枝叶繁茂,正午的阳光充足,从绿叶间隙中折射出几缕银光,一只雀儿扑腾着掠过,那抹银光一闪即逝。
季慎收回了视线,勾人的狐狸眼闪过一抹精光,伸手摘下落在顾子焉发梢上的叶子,嘴角噙着的浅笑里带了一味宠溺,“让你师姐好好休息,不是还要去拜访嵩山派掌门吗?”
“唔。”顾子焉点头,被季慎带着出了后院。
隔着一堵围墙,院子里外的二人皆是松了口气,掩月捏紧了手中半月形的玉佩纵身离开。而靠着墙壁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的宋晴容完全支起了窗子,望着几丈高的树桠,紧抿着唇有了一丝惶惑。
师叔是看到了麽?
最富盛名的姑苏河整条河道贯穿洛城,犹如一个太极八卦,将洛城分成南北,各有各的繁华与妙处。河畔杨柳依依,微风徐徐,已然带着一丝暖意;顾子焉二人沿着河畔悠然走着,俨然成了河畔另一道风景。
一道整齐划一的喝声响起,顾子焉回眸,发现了街上蓦然多了几路军队,身着重甲,神色肃穆,来往与道路上。顾子焉看得惊奇,出声问道,“怎的还有重兵驻守,武林大会是如此大的阵仗?”
季慎垂眸,亦是惊讶,这显然是朝廷的人马,而朝廷向来不管江湖之事,这么多年来守着最初沿下来的规矩相安无事,如今是
“或许是夏世子的人,静观其变即可。”季慎神色一凛,低声说道。
临近姑苏河,河面上飘着几艘画舫,不断传来莺声笑语,顾子焉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嵩山派的掌门怎会住在画舫上?“师叔,你不会搞错了吧?”
“信上是这么写的。”季慎取出信件,再次核对过后,找到了刻着嵩山二字的画舫,精致的船头上趴着几名穿着统一服饰的男子,鬼祟地张望着,略带紧张羞射的表情是肿么回事?
“”顾子焉看着这一幕抽了抽嘴角,呐呐道,“为什么我一直有一种所见非人的感觉?”
季慎忍不住咳着笑出声来;敛了敛神色走上了前,朗声道,“衡山派代理掌门人季慎、顾子焉求见。”
哐当一声,画舫内好像打翻了什么重物;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哎哟,可算来了!”
顾子焉见着从画舫内冲出来的老者,率先给船头的几人一人一脚,极为恨铁不成钢道,“别看了别看了,那些个有什么好看的,有点高尚追求,远大理想行么!”
“师父”嵩山派的弟子纷纷揉着屁股,委屈巴拉地唤了一声,有人小声吐槽道,“师父有柳儿姑娘陪着,当然比我们有追求了!我这都几年没瞧着女的了,撸管子的时候都差点是师兄的脸了!”
“你个混小子!”萧宏生作势又要开揍,那吐槽的少年一溜烟儿跑进了画舫里。吹胡子瞪眼的老者瞟了一眼较为年长的弟子,只见后者淡然地捋了捋衣裳,露齿一笑道,“我去跟师弟说一声别想着我撸。”
顾子焉眨巴了下眼,有些听不大明白,季慎附在她耳边解释道,“嵩山派是五岳最高的那座,上下山不方便,日子过得很清苦。又和少林寺挨得近,没有女眷,这趟武林大会萧掌门为了给弟子们开开眼界就租了一条画舫。”
“”
“季兄弟,顾贤侄,快上来,老夫这儿有好酒!”萧宏生极为热情地招呼道,圆乎乎的眸子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闪烁着精光。
顾子焉打了个寒颤,有了被人当成肥羊的错觉?
“几年不见,季兄弟愈发俊朗了,这是子焉吧,都长这么大了!”萧宏生的目光落在了顾子焉身上,咂巴了下嘴,转头问季慎道,“吃了吗?”
季慎一愣,瞥见他眸子里的不怀好意,抿唇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回复道,“用了才来的。”
萧宏生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半晌后叹了口气道,“这一晃都十多年了,你小子还挺执着,看来我那帮兔崽子们是没机会了。”
执着?顾子焉听着二人的对话一头雾水,总觉得与自己有关,可又不敢贸然插话。
季慎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领着顾子焉坐到自己身旁。萧宏生讪讪一笑,跟着入了座,殷勤地为季慎斟满了茶,冲着帘子后头若隐若现地身影喊道,“季兄弟喜欢听琴,给弹曲欢快的。”
一串儿音符流泻,似是回应。隔着帘子隐约能见是个女子,顾子焉莫名觉得这身形有一丝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一袭黑色长衫包裹,垂着脑袋认真地抚着琴弦,乐声淙淙。
“那个这么急找小老弟过来,是有一事相求。”萧宏生搓了搓手,咬牙豁出去道,“老哥最近手头有点紧,快要供不起画舫的开销了,能不能先借些银子使使?”
“”顾子焉默默从季慎手中取过信件,打开一看:江湖救急,否则一尸数命啊。
萧宏生瞧见了她的动作,面上一红,讪然道,“一条船的尸体以及我们门派数条性命,俗话说输人不输阵,我们嵩山派也不能在人家地盘上失了面子不是,只要撑过武林大会那日就好!”
季慎轻抚着茶盅边缘,悠然道,“我道是什么大事,还以为萧掌门怀上了,老来得子正打算上门恭贺呢!”
“”你才怀上了,你怀个我看看啊!萧宏生内心小人儿狂跳脚,面上却是呵呵赔笑着,这年头有钱的才是大爷,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啊!
“没钱还能请得起歌姬,萧老哥是在同我开玩笑罢?”季慎的视线落在了帘子后,眸色渐深,蓦地察觉琴声里错了一拍,愈发生疑。
“柳儿不是歌姬,是我从强盗手里救的,身子不好受不得风,就挂了个帘子。”萧宏生急忙解释道,后来也是毛了,语调里多了一抹急躁,“借还是不借,给句话吧!”
季慎自顾自端茶轻啜一口,敛眸的片刻隐去了眸中乍起的精光,安抚道,“哪能是借啊,以我们两派的交情还能让萧老哥还钱不成!
萧宏生面露喜色,却听季慎话锋一转道,“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能否借一步说话。”
2323。画舫之乱
画舫内布置得精巧别致;几方梨木座椅;一张紫檀桌案;案上文房四宝俱全,除了桌子边坐的汉子有些粗狂格格不入外,其他倒也无可挑剔,想来租价不菲。
萧宏生自听到不要还钱这四字就自顾乐呵着,斟了杯茶,挤眉弄眼地问道,“季老弟真是客气,让老哥我说什么好”
“阎皇还活着。”季慎噙着抹笑看着萧宏生;扔下爆炸性的一句话,身子向后靠了靠。
萧宏生刚入口的一口茶悉数喷出,大惊失色道,“阎阎阎阎阎皇?”
季慎淡笑;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手上的玉戒指;点了点头。阎皇身边最得力的几名护法在当年一战中死的死,废的废,唯有红练自出事之前就不知所踪,如今又带着一人出没在厉城附近,除了他不做第二人猜想。
“他认出你了?”萧宏生抹了一把脸,极为严肃地问道,看着模样倒是有了几分正派人士的端庄,只是这语调里的兴奋之意是肿么回事?“失散多年的亲人重逢!投身正派的小侄子被大魔头勾起熊熊的复仇之火,誓要一道铲平武林,报仇雪恨!那可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了无数啊!”
“”季慎眼眸一黯,无力地抽了抽嘴角,那后半句的诗是这么用的麽?!不过这话的内容,季慎不由摆弄着茶杯,似是漫不经心道,“怎么你很想我祸乱武林麽?”
萧宏生摇晃了下脑袋,不由叹了口气感慨道,“穆霸天掌权的这几年每年都折腾些无聊的玩意儿,又没什么能让人热血的事儿,这人生委实无趣啊!”
“”季慎拨弄这茶杯的手一顿,他倒是忘了一点,比起师兄的好管闲事,这人可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此二人总能凑在一块儿兴风作浪。
“不过话说回来,那魔头命也太大了,当年被我们联手逼落悬崖还大难不死,这如今是要卷土重来吗?”萧宏生不由回想起玉落峰上,阎皇被击落下悬崖时的神色,带着恨意却又别有深意的眼神让人记忆尤深,禁不住脱口问道。
季慎敛眸,轻啜了一口茶,俊眸懒洋洋地望向了画舫外,河面上风平浪静,天水共一色,着实美不胜收。一人看着风景,一人则是蹙眉琢磨着他的态度,一时静默无声。
就在萧宏生快要沉不住气时,季慎忽然开了口,“若要卷土重来,依照他的个性不会拖那么久。应当是在落崖时受了伤,又或许是为了剑谱?”
“咳咳咳。”萧宏生被他骤然凌厉的视线一扫,蓦地呛着了,好半晌才缓过气来,顺着胸口眨巴着眼茫然道,“剑谱?那玩意儿不是在你身上麽?”
“这种说辞不是几年前几位掌门联合想出的对策,当时年幼背了这黑锅,现如今”季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脸上明明有着笑意;却是未达眼底。两片薄唇轻启,逐字逐句道,“总该给我个说法吧?”
萧宏生眸子突地一瞠;;怔怔地望着季慎倏地明白了过来,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是招了小狼崽的惦记,惹火烧身了,只能附着几声干笑,脑子却是快速运转着如何糊弄过去。
“若我猜得没错,九霄剑谱是在” 嘭的一声骤响,伴随着画舫剧烈的晃动,季慎听着底下传来的一片慌乱声响收了声,瞥了一眼明显松口气的萧宏生黯下了眸子。
顾子焉手里捏着空了的茶杯,胸前一滩晕染开的茶渍,蹙起了眉。起身出了画舫,便听到一道气急败坏的吼声,倒有几分耳熟。
“说了往左你还一个劲儿的往右,你左手长右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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