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陆曼正和江瑾一起坐在桌前品尝这道徐嫂熬了一上午的鲁朗石锅鸡。
这鲁朗石锅鸡与普通石锅鸡的区别就在于这个锅了。黑色的大锅与其说是锅,倒不如说形状像个桶更为合适。这种特殊的石料来自于雪域高原藏地脱墨的深山里。在雪域高原,几乎可以说是唯有一条被成为天路的“世界最美国道”318国道可供大型车辆通行,至于其它地方,交通则成为了巨大的问题。因此这些来自于脱墨深山的石头,都是由人工一点一点拖出来,而后手工打造,据说这种石料中富含十数种人体需要的矿物元素。
光有食材还不够,当地人当地人在制作石锅鸡的时候还会在锅的内外都涂上一层秘制的油脂,因此这个黑色的大锅看起来并没有石头切割后的锐利与光亮,反而是像糊着一层油一样黏黏的感觉。
鲁朗位于西藏的林芝地区,林芝素有雪域江南之称,而鲁朗更是以林海闻名。在当地林海的深处,生长着一种美味的药材——手掌参。当地人在制作石锅鸡的时候会将手掌参一起放进去熬煮,再加上一点松茸提鲜,别看汤汁貌不惊人,但那味道鲜美得让人恨不得连舌头得吞下去。
因为长年累月的熬煮,手掌参的药香就会逐渐渗透进抹了油脂的石锅中,因此,上好的鲁朗石锅鸡都喜用旧锅而非新锅,而且越陈旧越值钱。就好像江瑾家的这个,就是他特意从雪域高原采买回来的十年以上的老锅,据说当时花了十来万。
据说这样的锅做出来的石锅鸡美容养颜、延年益寿,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样的好锅好食材熬出的石锅鸡自然是美味无比的,陆曼一向喜欢慢理斯条的品尝它。
而今日,在看到一个电话之后她便有些坐不住了。该死,柏喻怎么会现在跟她打电话,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江瑾眉毛一挑:“怎么不接电话?”
陆曼强笑道:“还不是平时的那些牌友,不用理会。”
江瑾放下碗筷,不急不慢的擦擦嘴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慢慢吃吧。”说完也就好整以暇的坐在餐桌边,居然也不急着离去。他倒想看看这女人心急如焚的模样,她越煎熬,自己就越开心
他不急可把陆曼给急死了,柏喻并非不知道分寸的人,此刻联系她必然有重要的事情,可是却又不能赶江瑾走,只好耐着性子按了静音键后继续吃起饭来——然而平时极致的美味现在尝起来却如同嚼蜡。
江瑾的眼光何许毒辣,哪怕陆曼极力的伪装了,这种急躁依旧逃不过他的视线。他几乎是内心愉悦的欣赏着陆曼这幅热锅上的蚂蚁的姿态,却也不作出任何表态,只看着陆曼慢吞吞的喝下了平时那么多的分量才好整以暇的说道:“喜欢怎么不多喝点?”
“不,不了我去给她们回个电话顺便收拾下自己,怕是缺人等急了了呢。”陆曼说完,睨了眼江瑾,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不妥后方才走入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赶紧回拨了过去。
而江瑾叫来的心腹也早就在别墅的门口待命了,江瑾打了个电话过去:“一会陆曼出门了,跟着她。”
☆、第85章 豆汁儿
果然陆曼在楼上只呆了一会儿便下来了。
江瑾故作不知的说道:“奇怪了,我记得你以前去打牌之前都会好好的打扮打扮自己,怎么今个儿这么快?”
陆曼浑身一僵,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笑道:“这不是怕人等急了吗?那亲爱的,你下午忙起来也要注意休息哦,我先走了”语毕还给江瑾抛了一个热情的飞吻后才转过身去。
“怎么,今天要自己开车去?居然没喊司机。”江瑾在陆曼的身后问了一句。
陆曼回过头,妩媚一笑:“你知道人家偶尔喜欢自己开车出去溜达溜达的。”
江瑾意味深长的笑了:“可不是吗?那你快去吧。”
等到陆曼到达他们平日里见面的地点后,柏喻早已火急火燎的等在那里了。
这处房产是柏喻的私产,g市是江瑾的地盘,陆曼自然不敢用自己的名字来置业的,因此每次幽会都会选择到这里来。
今天刚一进门,柏喻就面色焦急的迎了上来:“张伟传来消息,说对方已经猜到当年的那件事和咱们有关了。”其实无论是阿婠还是江瑜,现在还都没有怀疑到柏喻和当年的那件事有关,只不过张伟在半真半假的忽悠人中为了显得事况更紧急随口把他也加了上去,谁知这却歪打正着的让柏喻乱了方寸。
如果说当年刚刚撞人的陆曼还会有一点点愧疚藏在心底的话,经过这些年来也早就磨成了铁石心肠,甚至还嫌当年那女人没有死个干净呢。因此陆曼此刻虽然也有些惊慌——怕失去如今这样风光的生活,但却见不得柏喻这幅颇有些窝囊的样子,柳眉一竖:“慌什么慌!消息可信吗?”
当年的柏喻,是将陆曼当作小妹妹一样疼爱的,而在这些年的相处中,这样逐渐改变的陆曼却让他开始心存畏惧,是以一听到陆曼的冷喝便有些支支吾吾的答道:“应该没问题,像张伟这样的小人应该最清楚,这船上了可就难下了,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他能落得着啥好?你觉得江瑾的儿子会大发慈悲?”
陆曼这么多年也见过江瑾不少对付对手的手段,尤其是在发家的初期,让她颇有些不寒而栗,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这江瑜在各方面真是像极了他的爸爸。联想了一下江瑾大发善心的模样,陆曼莫名的觉得有些扭曲和恶心,瞬间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了。
“他们手上有证据?当初那车,你处理干净了吗?”陆曼皱皱眉看向柏喻。
“这么多年都没被翻出来,应该没啥事吧。”说完柏喻看了陆曼的脸色,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可是曼曼,你难道心里不会不安吗?”
陆曼斜睨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你就直说。”
柏喻想了想,还是提起勇气说道:“要不你还是去自首吧曼曼,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
陆曼瞪大了眼睛,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你疯了吗?”
“可是你这样的情况只是交通肇事后逃逸罢了,而且对方还没死,这也就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罢了,总好过一直这样生活在不安中,我不想看着你”
“啪”的一声脆响,巴掌声打断了柏喻的话语,陆曼红着眼喘着粗气,样子可怕极了。
她嘶吼道:“三到七年罢了?你说得容易,敢情不是要你去蹲号子呢!哪怕进去一天,我的人生也都会被毁掉!”
柏喻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嘴唇有些发白,他颤抖的开口:“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不要你啊。大不了等出来后,我们重新开始,我这是为了你好!曼曼你乖乖听话好吗?啊?”
许多年以前,在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每次哭鼻子闹别扭,柏喻总会用这样的语气无奈的说道:“曼曼你乖乖听话,别闹了好吗?”
时隔多年,她又从他口中听到了这句话,可是当年的他们,却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陆曼的眼眶突然有些酸,狠话却是再也说不出了,她梗着脖子强硬道:“只要再熬过几年,追诉时效期限就过了,到时他们就算是找到证据起诉我也没有用了!”
看到柏喻还欲说些什么,陆曼猛的捧住了他的头,以唇封缄。
在逐渐升腾的喘息声中,陆曼轻轻的咬住了柏喻的耳朵,低声道:“只要咱们不露马脚,只要你当年处理得干净,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不会。”
而与此同时,已经从j市赶来的阿婠和江瑜正和江瑾一起坐在车中,车子驶向的方向,赫然就是陆曼和柏喻的所在地。
激情过后,陆曼慵懒的躺在柏喻的胸前画起了圈圈,曼声道:“最近江瑾因为奇味居的事情都不碰人家了,人家可是想你的紧。”
柏喻听到这话心中当真是五味陈杂——对于现在的陆曼而言,究竟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居然能毫不顾忌他的感受而提到自己和老公的床笫之私,实在让他无法理解。
于是他沉默的一言不发。
不过陆曼也没指望他会回答些什么,只是揪住了一颗茱萸,将头伸到了柏喻的脖颈之间,呵气如兰:“你只要和往常一样便好,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切记不可自行乱了阵脚。”
陆曼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颈边,柏喻甚至都能感受到她的牙齿就在自己的大动脉旁一开一合,就好像一头狼一样,只要自己一个回答不慎就要扑上来撕裂他的脖颈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在得到柏喻肯定的答复后,陆曼也不想多做停留,在浴室中清理了自己后便收拾妥当准备离去。
柏喻正欲起身,却被她用纤纤玉手给摁了下去。陆曼抚摸着柏喻脸上刚才被自己掌掴的地方,以一种颇有些心疼的语气说道:“打疼你了吧,刚才又这么操劳,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不用送我了。再说了,若是到门口被人拍到你我总是不好的。”
说罢,便一个人理了理外套走了出去。
而柏喻依旧光裸着身子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曼刚一出去,还没来得及带上别墅的大门,便被一直守候在旁的保镖逮了个正着。保镖一身黑色的西装革履,一手撑在还没完全关闭的门上,一手做了一个动作:“请把,太太。”
陆曼霎时间面色惨白。
江瑾坐在车里,虽然听儿子说了,但他到底想要亲眼确认一番的,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江瑾自然不愿再和陆曼共乘一辆座驾的,因此这返程的路上到时清静不少。
凤凰山别墅的客厅里。
陆曼颇有些狼狈的坐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江瑾挂断了手中的电话后便侧头对阿婠说道:“能麻烦胡小姐进厨房给我做一份饮品吗?奔波了这么久,很是有些渴了。”
阿婠哪里不知道这是江瑾想支开她这个外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对于江瑾而言,哪怕她是知情人,怕是也不愿意她在场旁听的。至于她和陆曼的恩怨,等他们江家的家事处理完了再与陆曼算便是。
于是阿婠很快调整好心态,走进厨房找徐嫂去了。
听闻先生想要喝点什么,徐嫂一拍脑袋,说道:“刚好有发酵好的材料,不如胡小姐做点豆汁儿吧?”
豆汁儿清热祛燥,健脾开胃,当真是个好东西,阿婠自然莫不应允。
徐嫂其实前些日子就像做这个了,因此早就准备沉淀好了生豆汁儿,阿婠细心的撇去上边的浆水后,便在锅内将山泉水烧至沸腾,而后趁着大火掺入生豆汁儿,煮到一定火候后变换了文火细煮了一下,方才将煮好的豆汁儿盛起。
想了想后又准备用辣椒油爆炒点儿咸菜丝作为配菜,徐嫂则乐呵呵的在一旁帮忙偷师——这姑娘上次来她可就见识到了,厨艺了不得啊,自己学个一招半式的回家弄给家里的小子吃也好啊。
与厨房中其乐融融的氛围不同,江家的客厅里可以说是冰冻三尺了。
江瑾看着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陆曼,扬了扬手中的手机,轻笑道:“可别再跟我说什么打牌的借口了,刚刚在门口堵你的老白可是打电话过来了,你猜怎么着?顺着你留的门偷偷进去,在那房间里逮着个光溜溜的男人。陆曼,你行啊。”
陆曼一僵,终于连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没有了。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弃车保帅了。陆曼缓缓抬起头,却是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别说在一旁的江瑜,就连见多识广的江瑾都奇了:“怎么,你还有什么正当理由不成?”
陆曼爬到了江瑾的腿边,拉着他没有拿手机的那只手,颇为无助的瞪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泪水漫过面颊,当人让人心疼,只听得她缓缓说道:“不是的老公,是那柏喻强迫我的!”
江瑾把玩着手中的手机,兴味盎然:“哦?”
“是,我们以前确实曾经是男女朋友,但早就分手了。”陆曼自然知道以江瑾的势力,若真想要调查,这些肯定是瞒不住的,不如自己早早坦白了好,反正江瑾一向不在意女人的过去。她轻轻揩了揩眼泪,继续说道:“哪知有一次聚会偶然碰到,他喝了点酒之下居然非礼于我!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抵得过这样的暴行,我”陆曼越说越激动,捂着脸哀泣了起来。
江瑾却连坐姿都未曾动上一动,好整以暇的开口道:“那为何你如今还在与他幽会呢?”
“是那柏喻无耻的拍了照片要挟我,说如果我不听他的,就会将那些私密的照片公诸于世,让我名声尽毁,老公,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苦,我”说到这里,陆曼更是掩面泣不成声。
“哦原来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