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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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放过-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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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吧。他这样一说,倒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在哪里见?
  就在梦楼兰咖啡厅吧,离您那儿近,您也方便。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那好吧。
  挂了电话,我打了个车,直奔梦楼兰。
  服务生把我引到里面的一间包房里。咖啡厅里,除了亲密的情侣,一般都喜欢在卡座而不是包房,因为包房太封闭。但对方选了包房,说明事情很重要,而且很机密。可是,我一个记者,有什么机密事情呢?
  等我坐下时,铁观音茶已经被送上来了。对方居然连我的喜好也知道。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衣着整齐,脸上浮着笑,但笑容里却掩藏着严肃。他认真地看着我,表示对我的尊重,他的语气也很客气,但却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范记者,我感谢您能来。他开门见山,我是受一位重要人士的委托来的。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请您在写那个超市爆炸案的连续报道的时候,不要涉及房地产业。
  果然是有目的的。我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说服我的理由吗?
  当然有。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第一,您原本可以只就案子写案子的,完全可以不涉及房地产业,因为案子本身和房地产公司无关;第二,现在市里大力发展房地产业,作为政府宣传喉舌的都市报,你们没有理由不顾全大局;第三,我们公司有一个新开发的楼盘马上就要开盘了,如果您在报道里写到了我们公司,显然对我们公司的房产销售不利;第四,我们也不是白要您承诺的,我们会给您报酬。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是一个中号信封,看上去比较厚,凭我的经验,感觉不会少于一万。
  我笑了笑,你是想收买我,就用这个信封?
  他居然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如果您嫌少的话,可以自己说个数,只要在我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都可以考虑。
  果然是生意人,连讨价还价都考虑好了。我有意避开他的话,那么,我是否可以知道,是谁在跟我做这笔交易呢?
  他的目光仍然直视着我,我想您那么聪明的人,自己会知道的。
  我摇了摇头,你高估我了。我们做记者的,到处采访,交往的圈子那么广,我怎么会知道。
  那好吧。他仍然是不紧不慢,我们的老板是政协委员,而且您采访过他。

第六章  威胁利诱(3)
他仍然不提他的名字,虽然我已经知道这个人就是刘道生。
  哦。是这样。我决定采取缓兵之计,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说,容我考虑考虑好吧。钱你先收着。
  他摇了摇头,您一点也不直率,说实话,我有些失望。我要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原本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或者另一个渠道达到目的的。没有一点实力,现在要做房地产这一行是不可能的。您应该知道,我们对您已经很尊重了。以前市电视台的那次关于新世纪小区的报道,我们都没有说什么了。我们是真诚地想和您合作的。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上次鲁山跟我说过的,有关这个报道的一番话。原来他们真的以为这事是我在后面操纵的。想一想也是符合逻辑的:我就住在那个小区,报道的记者又是我的大学同学。谁都会这么自然联想的。
  我笑了起来,对不起,你们弄错了,一直弄错了。那个报道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承认,我不是什么一身正气的人,但我却是个敢作敢当的人。虽然我也住在那个小区,虽然作那个专题报道的是我的大学同学,但是。我停了一下,用严肃的口吻地对他说,我直到一个多星期前才知道这个专题是她做的。
  那好吧,我相信您说的。他一脸的真诚,上次的报道和您无关。我会把这个情况如实地跟老板说的。但这次,我希望您能合作。您要知道,我们混饭吃都不容易,这事办不好,我们老板会让我走人的。当然,如果我走人的话,肯定也要拉个垫背的。
  我突然有些恼怒起来,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敢。他的语气很低沉,目光里却闪着寒意,您先考虑一下吧。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您那里有,我姓吕。
  他没有给我名片,看来他的行事是经过周密考虑的。说着,他起身叫服务生,埋单,一边顺手把信封装进包里。结完账后,他认真地朝我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愣了一会儿,我拿起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烫得我直哆嗦。
  我决定找黎虹谈谈。
  在我们班,黎虹一直是很那种引人关注的人物。这不光是她的出身——她的父亲现在已经是市委副秘书长了,以及她长得漂亮,关键是她性格泼辣,直来直去,目光敏锐,文笔老辣。新闻写作课的老师经常夸奖她,说她将来一定是名出色的记者,她的身上具备一个优秀记者的几乎所有素质。她毕业后的一些事情已被大学的老师作为范例津津乐道地讲给那些师弟师妹们听。
  一次,黎虹正在省里一个市的风景区度年假。她在出租车上和司机聊天,得知当地有个零售市场非常有名。但是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市场,却没有一个保安人员,而市场内的秩序却维持得不错。黎虹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该市不可能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治安环境,因为她前不久才采访过当地的连环抢劫案。她当机立断,自己去买了摄像设备,开始了明察暗访。最终的结果虽然验证了她的直觉,但仍然让她大吃一惊:这个市场秩序的维持居然来自那些收保护费的带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这个节目在电视里播出后引起了社会的强烈反响。有关省领导拍案震怒:共产党的天下居然依靠黑帮来维持!亲自批示彻查此事。结果掀起了该市社会治安治理的高潮。
  老师在总结这个案例时说,一个好的记者,首先得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其次得有敏锐的新闻敏感性。黎虹的这个采访案例体现了一个新闻工作者推动社会前进的力量。 。 想看书来

第六章  威胁利诱(4)
这可以说是很高评价了。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在中央媒体的也很多,但能够得到这么高评价的,黎虹是第一人。
  只是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这样一个优秀的记者到现在居然还是单身一人。
  当然,这个和我要找她的原因无关。
  黎虹今天一身休闲打扮。身着休闲装,头上扎着马尾辫,这个装扮似乎和那个新闻战线上的女强人不太相称。可现在的人们并不知道,大学时的黎虹就是这个形象。她看起来永远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鹰一样的眼睛却随时关注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喝点什么呢?我笑着问她。
  摩卡吧。她冲着服务生说。
  你最近怎么样。我寻找着谈话的入口。
  就那样呗,我们搞电视新闻的,看起来松松垮垮,但实际上睡觉都睁着一只眼。她开心地笑着,看来和老同学聚一聚也是她难得的放松方式。你最近怎么样?
  还不是那个案子。我轻描淡写地说,这种连续报道嘛,你是知道的,跟着案子走。
  还顺利吧。黎虹搅了搅杯中的咖啡,眼睛似乎是不经意地朝我一瞟。但这一瞟已经够税利的了,她肯定知道,我不会没事约她喝咖啡闲聊的。
  报道倒是没问题。我苦笑着,但遇到了一些意外情况。
  哦?是案子的意外还是报道的意外?她歪着头看我,似乎想透过我的眼睛看出我内心在想什么。
  我想了想,决定直奔主题。陌生人的威胁利诱其实对于我的报道并没有多大影响,退一万步,就按那个姓吕的所说,不涉及房地产公司就是了,也没什么。可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这人,从小到大就是受不得这种窝囊气,居然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我,尽管这个人,有着非同一般的背景。
  你还记得你以前采访过的那个事情吗?就是我找你要碟子的那个。
  记得啊,怎么啦?黎虹仍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我受到了威胁,就在今天上午。他们派了一个人,先是打算用钱收买我,后来我拒绝了,那人又开始威胁我。说这句话时,我心里的气又起来了,我的语气有些急促。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呢?她追问。
  他们希望我的报道中不涉及他们公司。
  这个……你的报道是不是一定要涉及他们呢?
  这倒不一定。
  那不就得了吗?
  可是。我顿一顿,我咽不下这口气。
  黎虹笑了笑,你呀,还像个小孩子,有什么好赌气的呢?干我们这一行的,不必要的麻烦尽量不要去惹,还是把精力留着惹必要的麻烦吧。
  不光是这样。我思索着,想办法把她引到我的思路上来,好让她跟我成为统一战线,你想一想啊,案子目前是和他们无关,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过敏呢?有没有可能案子实际上和他们有关呢?
  黎虹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有些不满,她显然看出了我的胡搅蛮缠,你有证据吗?
  没有。我老老实实地说,可是,从逻辑上说是这样的。
  恰恰相反。虽然身为女人,黎虹的逻辑能力可不让须眉,从逻辑上说,他们这么做是可以理解的。你想一想啊,任何公司,都不希望自己卷入副面新闻里。尤其是房地产面临发展的瓶颈时期。你别看起来他们风风光光,实际上他们的竞争很激烈。加上世界经济大环境以及国家宏观经济政策的影响,他们并没有安全感。
  就算你说得有理吧。我有些理屈词穷了,但仍然嘴硬,但他们用这种不合法的手段总是不对的吧。首先是贿赂记者,接着又是威胁。

第六章  威胁利诱(5)
少来这些吧,你。黎虹嗔道,都是做记者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能告诉我,以前没收过别人的红包吗?
  我今天算是遇到可怕的对手了。但我的目的没有达到,所以我继续顽强地抵抗着: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使劲帮开发商说话?当时你采访新世纪小区的时候,不是把他们的一个副总问得哑口无言吗?
  此一时彼一时。黎虹笑了笑,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又不是为了泄私愤。你呀,太情绪化了。倒像个女人。我们俩弄反了。
  唉……拿你没办法。我摇摇头,决定接受失败,打算结束今天的谈话了。
  黎虹显然看出了我的颓唐,她笑着安慰我,不过,这件事说明你还算是个有良知的人。我为有你这样的同学感到高兴。当然,开发商威胁你,的确是不对的。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不正确的举动,我肯定会站在你一边的。
  她的这句话让我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点,虽然没有达到让她和我一起同仇敌忾想办法对付开发商的目的,这句话也算是今天谈话的一个成果了。这个时候,谈话的气氛才缓和下来,剑拔弩张的交锋应该结束了。我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
  你还记得你那次采访中的一个女孩儿吗?
  哪个女孩儿?
  就是片子结尾那个。我努力回想着,她指责开发商,说这个小区不该建,是开发商在非法侵占农民土地。
  哦。那个女孩儿啊。她总算想起来了,我记得。那个泼辣的女孩儿啊。怎么啦?
  她和这个爆炸案有些关系。我努力想着自己的措词,说完之后,又发现自己表达得不妥。
  她和这个案子有关?黎虹果然受到了误导,不像啊。虽然当时她似乎对开发商很不满。可她一个小女孩儿……
  不是这样的。我赶紧更正,我没说清楚。她是那个超市老板黄大鹏手下的员工。案发的前一天,还和那个黄大鹏在一起。
  是这样的。她点点头。
  你那里有她的电话吗?这才是我提起陶园的目的。
  没有。黎虹想了想,次要的采访对象,我一般都不太会留电话号码,何况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谈话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我只好结束今天的谈话。分手前,黎虹专门叮嘱了我一句,遇事不要太情绪化了。感情用事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笑了笑,感谢她的关心。但在内心里,我认可她的这个说法。
  事实上,长时间以来,我已经习惯了麻烦的生活。记者这种职业——如果仅仅把它当作一种职业的话,本身就是个麻烦的职业。做记者就意味着把自己放到麻烦甚至有时是危险中去,寻找一丝一缕的线索。这一点有点像侦探。当私人侦探在中国还未成为一种职业的时候,我已经在研究福尔摩斯了。我研究福尔摩斯并不是想当侦探,而是想当一名好记者。那时,我还在读大学,一个做着梦的年龄。我们新闻系的那一帮热血青年都在憧憬着以后去当一名独行侠,怀揣记者证,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惩治邪恶,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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