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这天一早,蓝田将为护士们织的毛线帽子用一只尼龙袋子装好。这十来顶帽子织了将近一个月,因为中间,她还交叉着为爸爸织了一条白纱裤,所用的原料是在纺织厂工作的小姨送来的纱手套拆出的线。爸爸原来的那条纱裤,因为穿的年头太久,裤档等处已经打了补丁。眼见着天渐暖了,爸爸的棉裤该收藏起来了。
到了科室,进了自己的休息室,蓝田拿出一顶灰色的帽子,说:“袁阿姨,这是我用家里的旧线织的一顶帽子,如果您不嫌弃,就请收下。”
一时反应不过来的袁阿姨,将蓝田塞进她手里的帽子迅速地塞回蓝田手里:“这怎么行啊。我前阵子听说护士长她们说了,她们带毛线来,你要帮她们每人织一顶帽子。我不要,真的!”
蓝田被袁阿姨激烈的举动弄得简直有些下不来台:“阿姨,我已经织好了,这个颜色正好适合您,您不要,这帽子不就成废物了吗?”
“你这孩子,太老实了,给你妈妈戴,啊!”
“我妈有帽子,这个就是给您的,如果您不要,就是看不起我了。”
推推搡搡地拉了好一会,袁阿姨总算接受了。搞得蓝田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任务似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第十一章 同事之情(2)
她再将一顶紫绛红的帽子给了做大夜班的周亮护士,周护士拿到帽子后,惊喜地说:“蓝田,这么快就织好了?”
“还快呀?这么长时间才织好,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这袋子里的帽子,等会大家来上班时,请你转交一下好吗?还有些剩下的零线,各人的拿去。”
“好的,等护士长来了,我一把交给她。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用谢!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织的,尽管开口。”
“你真是不嫌烦。哪个再好意思开口,真叫不自觉了。”
“怎么能这样说呢!医生们不知道喜不喜欢这种样式的帽子?”
“蓝田,你就别再给自己找事了,我们科的医生,清一色的大男人,他们要这个做什么?”
“我是说,他们的家属说不定喜欢。”
“千万不要再揽事了,我看你家里的事情也够你做的。省省吧!”周护士的态度异常坚决。
当日,蓝田的耳朵里灌满了“谢谢”声,她觉得能够帮人做点小事,真是非常愉快。
下午下班时,天空忽然间黑了下来,浓密的乌云压在头顶,骑在自行车上的蓝田,将身上轻薄的棉袄紧了紧。寒冬腊月时,她天天都不忘戴着风雪帽,前几日,天气格外的温暖,她没有再戴帽子,这会儿漫天扬起沙尘的大风,以尖锐犀利的姿势顺着她的太阳穴直往她的头颅里钻。想到在中院村下放时,锐不可当、天昏地暗的头痛,她不由得深深地打得个寒噤,她全力蹬着自行车,期盼赶快踏进温暖的家。一道亮烈的闪电,天空被深重地划开一道清晰而刺眼的豁口,一记令人震撼的惊雷,激烈而隆重,铺天盖地,滚滚而来,蓝田觉得自己的耳膜那一刻被震得麻木,甚至瞬间处于失听状态,春雨在听到万钧雷霆的指令后,从苍茫的天空斜斜地插向尘沙舞动的地面。蓝田娴熟地偏了一下自行车的笼头,由气势恢弘的长江边转弯进了古色古香、暗红色巨石铺就的路面的十里长街,横着穿过街道,到了自家楼下,她像刚刚完成了一场重大赛事似的长吁一口气,扛着车子直奔二楼。
家里的门大开着,听到“噔噔噔”上楼的声音,立在门口的妈妈赶紧接过蓝田的手提袋,看着雨水顺着齐耳短发往下滴落的女儿,心疼地说:“看看,头发都淋湿了,赶紧把桌上我才熬的一碗姜汤喝下去。”
蓝田二话没说,遵照妈妈的嘱咐一口气喝干,然后才去房间换上干净的衣服,再用毛巾擦干头发。一家人围着餐桌,开始消灭妈妈做的那些香喷喷的饭菜。
洗好碗筷,妈妈说:“田田,你今晚就别再做事了,早点上床休息,用被子焐焐,又是吹风又是淋雨,我怕你头痛的毛病发作。”
“没关系吧,刚才喝了姜汤,应该能够把身体内的寒气赶出去,我洗好衣裳再睡。”
“衣裳我来洗,听话。”妈妈不容商量的口气,让蓝田却步。
当夜,妈妈一直睡不着,多年来,她一直就这毛病,心里只要搁了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必会失眠。
午夜时分,令蓝田和妈妈担心的头痛还是毫不留情地袭击过来,怕影响爸妈的睡眠,蓝田死劲地摁着自己的太阳穴,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缓解。人说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蓝田想这头痛也真是要人命啊!尽管蓝田努力地不弄出任何声响,但隔壁敏感的妈妈还是感觉到了女儿的痛苦。想来母子连心是丝毫没错的。
“田田,是不是头痛了?”拧亮电灯的妈妈,眼里隐隐约约地夹杂着缕缕血丝,眼神一览无余地透露着焦虑不安。
“嗯,没关系,不是很厉害,可能及时喝了姜汤,还是有些用处的。”蓝田尽量掩饰自己的痛苦表情。
“自从回到芜湖,一直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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