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要等女儿的消息。”
“有消息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我能睡得着吗,定成,你就让我坐着吧。”
妻子死活不挪动身子,吴定成也拿她没办法,只得由她去。可妻子坐了一会儿,又冒出了怪问题,“定成,他们会不会对静心做坏事?”
“你看你又胡思乱想了。”
“都一天一夜了,你说,他们把一个女孩子关在屋子里,几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女孩子,你说他们不会起歪心思,你以为他们是好人吗?”妻子说着又哭了起来,“女儿,妈妈没有照顾好你,昨天晚上要是不让你去外面吃饭就好了,我为什么就没有阻止你呢?我为什么就没有阻止你啊,妈妈那时候都煮好饭了,就等着你回家吃饭了,还比平时多烧了好几道菜呢,想让你吃得开心点,可是当时为什么就没有阻止你呢……”
妻子哭哭啼啼个不停,哭得吴定成也跟着伤心落泪。谁能预见未来的事呢,要是能预知后面发生的事,他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女儿身边。可是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要让时间从头来过已不可能。这样想着,他把鼻头的酸楚咽回肚子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二、没有现身的绑匪(3)
吴定成一夜没睡,绑匪却一夜没再回短信。这让他感到不解,更感到不安,难道绑匪真的不要钱了?他们会对静心怎么样?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想了想,决定先去公司处理点事务,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他女儿失踪的事,不知道现在乱成什么样了呢。
一进办公室,副总和中层经理们纷纷围过来,问静心回来了没有。吴定成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决不能在公司张扬开来,否则事情传到社会上,要是给绑匪听到了,可就坏事了。于是他装作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回来了!这孩子,醉得不省人事,在同学家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害得我和她妈虚惊了一场。”
副总和中层经理们一个个也跟着吁了一口气,陆续散去。接着,他们一个个拿来一份份文件、文案,请老总审阅。吴定成两眼盯着纸面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嘀!”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的心随着“砰”地猛跳了一下。但愿这是一条救命的短信!
“钱准备好了吗?”果真是绑匪发过来的短信。仿佛它是一道稍纵即逝的闪电,吴定成急忙回复,他心情的急切致使手颤抖起来,反让他连连摁错字母,速度更慢了。
“准备好了。”他先发出了这四个字,关键的四个字,然后再继续发,“什么时间,到哪交给你?”
“没有报警吧?”对方又发过来短信。
“没有,绝对没有,我决不会报警的。”
“这样就好,记住,决不能报警。”
绑匪发了这条短信后,一个上午也不见再发短信过来,吴定成捉摸不透绑匪为什么效率这么低下,难道定个赎人的时间和地点就这么难吗?难道还要层层开会讨论吗?这样想着,他倒觉得绑匪做事不够爽快了,不由有些生气。我人都在你手里,还跟我玩什么花招,我敢跟你玩花招吗?
妻子打电话过来了,“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吴定成说了那几条短信。“他们提什么条件你都答应着,不要跟他们讲价,我最担心他们伤害静心,这些人丧尽天良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知道女儿现在还好不好……”妻子说着便哭了起来。
到了晚上,绑匪才又发过来一条短信,还是那句话:“真的没报警吗?”吴定成有些生气了,要是绑匪是他的员工,他非一脚踹过去不可。
“放心,我会守规矩的。”他不得不像个在人屋檐下的受困者,极尽谦卑。
妻子坐过来,抓住他的手臂使劲急切地说:“你问他,我们可不可以跟女儿通一下电话。”于是吴定成把妻子的话发过去。
“不行。”
“我只是想告诉女儿,叫她安心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绑匪也没发短信过来,吴定成实在无法忍受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他摁下了拨号键,但女儿的手机已关机。
“这些笨贼!”他忍不住骂了句,将手机扔在沙发上。
绑匪这样没有定期的拖下去,让吴定成无可奈何而又焦急不堪,肚子里像有座烟囱在冒烟。不用想也清楚,在绑匪手里多呆一分钟,女儿就多一分危险。出点钱就出点钱罢了,女儿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认了,只要爽快点。可是拖沓的绑匪,却让你想爽快也不得。
夜渐渐深了,吴定成仍没有半点睡意,尽管昨天晚上就没睡过觉,此时困得头晕脑胀,可人就是安静不下来,脑子里像有一个闹市。他在客厅来回踱步。没有了女儿身影的家,愈发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平常,若女儿在家,虽然女儿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可有女儿的身影在晃来晃去,偌大间房子里便有了活气,有了生气,有了人气。
吴定成情不自禁走进了女儿的房间,一股淡雅的香气飘进鼻中,这是女儿的体味的遗留。他在女儿的梳妆台前坐下来,台上摆着一张女儿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儿,靠在栏杆上,正对着镜头笑,一脸的灿烂。他想起来,那是去年秋天,他和女儿去张家界玩,他给女儿照的一张相。他为了选个最佳位置,还差点跌进一个石槽里。
“老爸,这里景色好美,给我咔察一下!”吴定成不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再也抑制不住,哭声从喉咙深处扑出,那声音如从岩洞深处爬过一个接一个的漫长的台阶,吃力、粗重、断断续续…… 。 想看书来
二、没有现身的绑匪(4)
吴定成琢磨了一夜,认为绑匪拖拖拉拉的意图,一是想磨掉他的脾气和意志,使他以后乖乖听话;二是这几天可能在观察动静,看他是否去找警察,是否有警察找他。他想,绑匪其实也是挺怕他的。这又何苦呢,也不想想,他数千万元的家产,还会为了三十万元不顾女儿的性命?
也不是说他愿意让绑匪勒索三十万元,搁谁也不愿意,这不女儿在人家手上吗,在这样的条件下,他更愿拿三十万元换回女儿,而不是冒险让警察来解救女儿。警察虽然解救女儿成功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但也是最危险的,而且要四处寻找绑匪下落,麻烦,不如他一手把钱给绑匪一手接过女儿来得直接。当然也有可能,绑匪要了钱,不还给他女儿。但他想不出,绑匪有什么理由不还给他女儿。他应该与他们素不相识,更无冤仇,他们有必要押着他女儿不放吗?
在这样的想法中,吴定成的心态渐渐平静下来,既然绑匪要我耐心,那就耐心等待吧。
“嘀”手机响了一声,应该又是绑匪发来短信了。吴定成急忙翻开看,“请立即把钱送到九羊桥。就你一个人去。”
“好。”他回复了短信,冲进房里,打开保险柜,拿出已备好的三十万元,就往楼下奔。“他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和他们争吵。”妻子拉开窗玻璃,远远地叮嘱。
刚上车,绑匪又发过来短信,“半小时内没赶到,我就走人了。”“一定到。”他回复。他住在城南,可九羊桥在城北,中间还要穿过闹市,时间够紧的。可是他能说难吗?
此时正值上班人流高峰,车水马龙,每个路口都排了长龙。走了十分钟,他才过了三个路口。算了,撞红灯吧,大不了交点罚款,注销驾照。吴定成从车流里拐出,转进自行车道,然后对着红灯冲进了路口。一名警察在他车前方出现,朝他做出停车的手势,但他管不了啦,直往前驶,为了避过交警,他差点与另一辆小车撞上。交警追上来,拍着他的车门大喊停车,但他不能停下,一停下,半个小时之内别想走得了。
一路过关闯将,他终于到达了九羊桥,半小时还差三分钟,吴定成松了一口气。他往窗外搜寻,看有什么人向他招手或走近来,却发现两名交警驾驶摩托车跟在他后面。坏了!他心头一急,竟满额头都冒出了汗。
交警赶上来后,先把车拦在他的前头,停下,然后示意他下车。吴定成急忙下车解释,“交警同志,我认罚,我是有急事,真的有急事,我的女儿……”他差点脱口说出女儿被绑架的事,“……我女儿生病住院了,我得赶紧去看她。”
“把驾照和行驶证拿出来!”交警对他的说辞不予理睬。吴定成一边掏证一边重复来重复去地解释,但交警依然一脸凛然,也许在他的执法生涯里,这类真真假假的解释他听得太多了。一名交警快笔给他开了处理单后,钻进了他的车里,“我们要暂扣车辆,请你跟我们到二大队接受处理。”
吴定成一听,急得手舞足蹈,“交警同志,我真的有急事,去不了。我女儿……得了重病,等着我去签名做手术呢,真的,要不然赶这么急干嘛,我是真的赶时间。”
另一名交警则将他往车上推,“走吧,现在说什么也没用的,你连撞五六个红灯,你知道你的行为性质有多恶劣吗,说你触犯公共安全罪都不为过!”
吴定成死死地顶住车门不让打开,“交警同志,我求你了,你让我过半小时再去行不,过半小时我一定去,我车都在你们手里了,我跑得了吗我,我真是有急事。”
“我严正警告你,再抗拒,我们要采取强制措施了。”交警继续拉开他,好把车门打开,但吴定成仍死死抓住把手不放。交警掏出手机,叫110派巡警过来。
听到巡警要过来抓人,吴定成彻底慌了,他几乎想都没想,咚地跪在了地上,双手趴着,不停地以头磕地,“我求你们了,饶了我吧,我真的有急事,让我过半小时再去吧,求你们了……”交警显然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快起来,不像话!”
吴定成不停地磕头,额头上很快磕得血肉模糊。
二、没有现身的绑匪(5)
大街上行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怎么回事?”“真是活该,这些有钱人,自以为有辆车,神气!现在当孙子了吧。”“看人家急成那样,肯定有急事,交警死活要扣人,也太不体谅人了。”
交警看到现场渐渐失控了,有些不知所措,于是说:“那好吧,你先去医院,完了上二大队接受处理。车我们暂扣了。”开了吴定成的车离开了。
围观的人退潮一般地散去,当桥头只剩吴定成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不由大惊失色,他急忙掏出手机,手机没有短信来,也没有电话打来。他想坏事了,绑匪肯定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以为那两个交警是跟着他来的,躲得远远的了。
女儿!
吴定成抬头四望,仿佛女儿就在不远的哪个角落站着,可放眼所见,都是不认识的人。他不甘心,又跑到桥底下找,不见,再沿着河堤的树丛找,也不见人,再奔向马路对面,一家家商店进进出出,看是不是女儿被掖在哪个角落了。有个似乎很熟悉的身影让他惊喜了一瞬间,几乎同时这个女孩转过身来,让他脑中尚未成形的念头烟消云散。
这时候手机响了,他心情顿时为之一振,以为是绑匪打来的,定睛一看,却是妻子的电话,“定成,怎么样了,静静呢?”
突然忧伤像一颗原子弹在他心头爆炸,炸得他体无完肤,泪水像大雨天的屋檐水,倾流不止,“不见人,他们不来,他们不来……”
听到丈夫如此伤心,李如春倒镇定了,安慰说:“定成,再等等,可能他们来晚了些。”
“他们不会来了,他们不会来了。”吴定成号啕大哭,引得几个路人奇怪地看他。
满腔的热切,满腔的期盼却是一场空,吴定成很不甘心,他拨打女儿的手机,他要质问绑匪,为什么不守信用,他要告诉他们,那两个交警不是他叫来的,是他们自己来的,不关他的事。他要央求他们,再从头来一回!
然而手机已关机,它像被幽灵控制了,遥控着这一切,却又冷漠无情, 尽管它是女儿的心爱之物。
打不了电话就发短信!我不相信你不再开手机,我不相信你不想要这三十万了。吴定成一口气发出了十几条短信,他几乎是在哀求绑匪来拿钱了。
吴定成坐在街边的花圃边,焦躁不安地等待。他百无聊赖地看街上人来人往。人人都是步履匆匆,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怎么会有人多看他一眼?他都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会认识他。整座城市八百万人,他认得的人不会超过一千个,这一千个人在八百万人之中是一个多么小的比例,再分散到各条街道、街区,再分到各个时段,因而可以说他此时在这里遇到熟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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