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总,言重了。”何乘风笑容满面地说,“我们也要感谢晶通电子,能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把一个故事说起来。”
“老何,”欧阳贵说,“我们有了赛思外包这样一个项目,就算王贵林不跟我们合作,有的是人要跟我们合作,现在各地方政府都有政策要扶持外包,不缺钱、不缺地,缺的就是我们这样的资源。”
听到欧阳贵如此强势的话,何乘风暗自忧虑:赛思公司提供了项目、技术、资金、人员,虽然强大到让晶通电子没有拒绝的理由,可这种强大也实在令人不安。以王贵林的性格,他会这样甘居人后吗?将来晶通外包成立起来,他和欧阳贵如果两不相让,很可能会两败俱伤。但他不想当着陆帆和云海的面和欧阳贵争论,只笑了笑说:“我们既然做销售,就要多为客户考虑,考虑得多了,自然就能争取到单子。”
陆帆和云海听了这话,都似有所获。何乘风又笑道:“就算我们不为晶通考虑,也要为公司考虑,如果赛思的生产业务挪向中国,能够顺利生产,还能保证质量,那么我们就真的为公司降低了成本。对于这样的一个大企业,我们还是贡献了一点力量。”
“行行行,你高明。”欧阳贵哈哈笑道,“来,我敬你一杯,你天生就是一个大赢家。如果这个合作能够谈成,晶通电子赢了,赛思中国赢了,赛思美国总部赢了,我们这四个老少兄弟也会发一笔大财啊。”
云海和陆帆也举起酒杯,“何总,我们敬您!”
四个人喝了一杯酒,陆帆说:“春节时候在石家庄,听王贵林说,谁给他七个亿,他就和谁合作,我当时心都冷透了,真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苛刻刁钻的条件,但让我更没想到的是,这个条件反让何总穿针引线,为我们带来今天这样一个局面。”
“哪里,”何乘风笑道,“我不过因势利导罢了,你们对总部都没有我了解,如果你们了解的情况和我一样多,也会做出同样的判断。”
“还记得我在美国上班的第一天受到的培训,”云海说,“销售的最高境界是和客户互相依赖,我做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才真正理解这句话。这不只是双赢的概念,还是共生共荣,共同进退。”
“所以王贵林说信私不信公,也是这个意思,”何乘风看了三个人一眼,一语双关地说,“不过,有时候面对客户还是不能太强势,恰到好处即好。”
欧阳贵端着酒杯,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陆帆和云海还以为他只是轻轻的点评。陆帆问:“何总,你觉得王贵林会选择哪个改制方案,联欧国际还是中亚永通?”
“对我们来说,如果他能执行联欧国际的方案,肯定是最轻松的。但是我估计不可能。”何乘风说,“王贵林在官场的根基并不深,联欧国际的方案太冒险了,如果能做,他早就执行了,不会等到今天。现在有了我们的支持,他一定会选择中亚永通。我现在倒不担心王贵林不答应,而是……”
“哦?”欧阳贵的声音嘶哑起来,“你担心SK(SiltconKilo)?”
“不知道SK(SiltconKilo)会有什么举动?”何乘风微微叹息,“如果春节前他们没有损失二百五十万美金,他们不会逼得太紧。但他们一来损失了钱,二来我又把车雅尼调进了公司,只怕这件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云海看了陆帆一眼,陆帆面无表情。“为了钱和女人,”欧阳贵哼哼地笑道,“确实可以狗急跳墙。”
何乘风摇摇头,“虽然付国涛比较冒进,但汪洋不会小题大做,要他这么轻易放弃七个亿的单子,恐怕不容易。他在美国的根基又深,詹姆斯的底细他也比较清楚,总部为什么要支持我们做外包,瞒得了别人,恐怕瞒不了他。”何乘风微一沉吟,说,“欧总、弗兰克,我看对SK(SiltconKilo)我们还是要小心。”
陆帆和云海点了点头。欧阳贵端起了杯子,“何总,你不用太担心了,有了外包的方案,再加我们在石家庄的关系,不可能有什么意外。”
何乘风笑了笑,端起了杯子,他看着陆帆和云海,还有欧阳贵,“那就祝我们顺利。”
四只杯子在空中碰了一下,欧阳贵满饮了一杯,心情很是愉快。陆帆和云海都隐约觉得何乘风似乎心有所忧,却不知道他具体的担心是什么,只是浅浅地抿了一下。
天气越来越热,乔莉的心情也越来越好。自从她来到北京,虽然多次邀请,但是父母一直不肯到北京游玩。这让她很遗憾。她以为父母是觉得她在北京没房,来了会给她增加负担,于是一再解释,她现在租的房子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也是一室一厅,厅还比较大,住三个人是没有问题的。这样说了很长时间,没想父母突然决定要来,而且还可以看北京奥运会,岂不是一举几得!
除了这件好事,她最近的工作也很顺利。秦虹的技术,和她逐渐打开的局面,让她连续开了两笔小单,加上之前的新信,也有几百万的成绩了。由于晶通电子重获重视,上个月她又陪着总裁去了石家庄,所以同事们的态度也大有改观,强国军虽然一条腿在BTT,一条腿在晶通电子,但一改过去的不闻不问,对她事事关心,有时秦虹技术达不到的地方,他会及时地提出意见,并帮助修改。虽然晶通电子的七亿大单让她有不少的压力,父亲老乔又唠叨着让她退出项目,甚至转跳公司,但她觉得,事情根本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父亲想得太多了。虽然她代表公司签字,但合同是需要层层审批的,怎么会把责任压到她一个人的身上?
人年龄大了,就不愿意往前闯,她一向不赞成父亲守成的性格,要不然以他的资历和才干,也不会做到一个有限的职位就早早地退出了。
这天晚上,她用原来的MSN账号登录上去,刚一上线,树袋大熊的对话框便亮了起来。
“嗨,花毛小兔,最近忙吗?”
“还好,没有前一段忙。”
“你现在开了几张单了?”
“两三张吧。”
“你什么时候请我吃熊掌?”
乔莉一愣。她每次用工作的MSN账号登录,碰到周雄,他说话都很公事公办,偶尔她询问晶通电子,周雄的回答总是很含糊,似乎他现在也不帮什么忙,只是早期解释方案的时候,他提供了一些专业知识。从她识破周雄的身份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如果再不点破,日后知道了,恐怕就显得她心机太深。可一直不点破,岂不就真的成为一个网友?!
不如借这个机会,和他把关系说破,就当交个朋友了。乔莉想了想,写道:“可以啊,我请你吃熊掌,在什么地方?”
“我这几天就要出差,可能到下个月才能回来。这样吧,我请你参加一个很有意义的活动,你请我吃顿普通的熊掌,就算我们扯平了。”
“吃熊掌还普通啊?”乔莉写,“什么约会比吃熊掌还有意义?”
“我有两张奥运会开幕彩排的门票,”树袋大熊写道,“你想去吗?”
“去看奥运会开幕彩排?!”乔莉又惊又喜,“太棒了,你从哪儿弄的票?”
“我自有办法。”树袋大熊发了一个笑脸。
“没问题!没问题!”乔莉想了想,又问,“你有几张票?”
“两张。”
“太好了,谢谢你。”
“那下个月,我们鸟巢见了!”树袋大熊连发三个灿烂的笑脸。
“好的,我们鸟巢见。”
“我要穿什么衣服?手上要拿什么东西?”
乔莉扑哧乐了,写道:“我们又不是地下党接头,穿什么衣服?拿什么东西?”
“可是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树袋大熊写道,“我们又没有见过面,你怎么知道我是我?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你?”
乔莉眨了眨眼睛,回了一个笑脸:“你不是树袋大熊吗?总得有一只熊掌吧?”
“大夏天的,我戴不了熊掌手套,太热了!”树袋大熊一本正经地写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手机号,你到了那边给我电话。”
“好。”乔莉答应了。
树袋大熊写了一个手机号码,乔莉一看,果然是周雄的。树袋大熊问:“你的手机号呢?”
“我的手机号,”乔莉想了想,写道,“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我们到时候见!我先下了,晚安!”
“等等!”乔莉突然喊住了树袋大熊,“万一见了面,你发现我们认识怎么办?”
“这不可能!”树袋大熊发了一个笑脸,“我MSN上就你一个人没见过面,其他人我都认识。认识你肯定不会!”
乔莉没有再解释,只是确定了约会的时间与地点。
人逢喜事精神爽,好事一桩就会引来另一桩。乔莉心情大好。不仅父母要来,而且还会和树袋大熊有一场有意义的约会。人和人的缘分,实在太奇妙了。当时他们在网上偶然认识的,互加了MSN,似聊非聊地聊了一年,才渐渐地聊得有些深人。自从她转入销售之后,两个人聊了又差不多有一年时间,没想到,在晶通电子的项目中居然遇上了。
乔莉想着周雄高大的身影,和那只宽厚无比的大手掌,不觉有些脸红心跳。相比前几个月难熬的日子,这一个多月,过得还真是顺利啊。
美国总部CFO指定了一个工作人员,通过电话和邮件,与陆帆和云海制定将美国总部的生产转向中国市场的外包方案,同时计算方案需要的各种数据。随着这个方案的制作,施蒂夫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根本无法插手这件事,又如何能找出所谓的“证据”?这几乎成了他多年职场生涯中最棘手的一件事情。他一面暗中找到一些朋友,通过渠道去查证,一面不断地给薇薇安施加压力,让她在公司的内部与外部,想办法收集情报。
施蒂夫一向认为薇薇安够忠心,而且认为,她虽然有些神经质,但还是有工作能力的。他没有想到,这让薇薇安陷入了一场噩梦。失恋,加上工作压力巨大,她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每天都恐惧地坐在办公室里,回到家中就整夜地失眠,偶尔睡着,也会在梦中哭醒。
她痛恨公司,痛恨施蒂夫,痛恨何乘风、欧阳贵、陆帆等所有的销售,同时,她也越加痛恨自己的下属。为什么不帮她排忧解难?!虽然她的下属无人知道这件事,但她总是认为,她们没有及时体谅上司的心情,至少看到她烦恼,要向她询问。
于是市场部所有的人都?为薇薇安心情的牺牲品。半夜三点,她会发邮件,通知第二天早上七点开会,夜里在睡梦中没有看到她的邮件的人,就会在早上七点接到她痛骂的电话。最倒霉的是瑞贝卡和翠西,这两个人和她的关系最近,三天两头被她叫到办公室中,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被她用英语、粤语、港味普通话轮番训斥。这让瑞贝卡和翠西也陷入了噩梦,其他市场部的员工,尤其是几个男性产品经理,恨不能连走路都躲着薇薇安。
赛思中国的老剩女总监发了疯的八卦,在公司内部,甚至公司外部迅速流传开来。瑞贝卡和翠西深受众人同情。可是同情归同情,工作还是要继续做下去。
这天晚上,瑞贝卡在梦中被手机铃声惊醒。她第一个反应是跳下床去,直接扑向手机。但还是晚了一步,她的老公不耐烦地骂道:“又是你那个精神病老板吧?这么晚了打电话,你是死人啊,不会投诉她?”
瑞贝卡拿着手机,一边摁下接听键,一边光着脚便往厕所跑,“喂,薇薇安,我是瑞贝卡。”
“瑞贝卡,”薇薇安的声音一反平常的强势,虚弱无力地说,“我不想活了,我想从这儿跳下去!”
“什么?!”瑞贝卡顿时焦急万分,“你在哪儿?你别做傻事!你在哪儿?!”
“我在家里,”薇薇安又开始哭泣,“我不想活了。”
“把你家地址给我,快点告诉我!”
薇薇安哽咽着说出一个地址。瑞贝卡说:“你千万别激动,我现在就过来。”她急忙跑回床边,推醒老公,“你快起来,送我去我老板家里,她要自杀了!”
“什么?!”瑞贝卡的老公腾地坐了起来,光着脚跳到衣架边,一把抓过裤子,三下两下往身上套,嘴里嘟囔着骂道:“女人都是神经病!你们公司没有人请了,请这样一个人来。”他抬眼看着瑞贝卡,“你发什么愣啊?快穿衣服,救人要紧!”
瑞贝卡觉得自己刚才很激动,也没有想会不会招老公反感,就直接把他推醒了,没有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己几年的委屈没有白受,平常的忍气吞声也算不上什么了,男人,还是要在关键时候才能看出来。她突然抱住他,“老公,我没有嫁错你!”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