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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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寒-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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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旅馆吧,房间我订到七点钟。”

迪子发现一去旅馆就会重演上次那样的一幕,便有些不愿意,但圭次不容分说地拿起发票站起了身。

圭次提着手提包走在前面,迪子跟在后面。她不由觉得可笑起来,他长年住在东京,难道只有这样才算是合乎情理的?

旅馆在三条大街的河原财大道上,靠近闹市区。

迪子在门廊里等着,圭次把行李放到房间里后,回到迪子这里。

“上面好像有酒吧。去那里喝一杯。”

“难得来一趟京都,到外面去走走不是很好吗?”

“到外面去,京都的街道我也不熟悉,还是在旅馆里能静下心来。”

圭次对京都的夜晚好像不感兴趣,坚持去旅馆的酒吧里喝酒。

“而且有些事想和你谈一谈。”

再拒绝下去就会显得对上次的那件事有所顾忌似的,这反而很别扭。迪子只好决定跟着他去。

从旅馆十一屋楼的酒吧里,俯瞰京都的市街,一览无遗。好像正好朝东,在夜景的光波前端,看得见比容山山顶的灯。

“我喝淡酒,你要什么?”

“我喝果汁。”

“上次喝过吧,要是苏打水……”

圭次随意改变货单。是预先想好的?还是有着什么期待?今天圭次比上次更强硬。

“好吧。”

饮料送来,圭次端起自己的杯子,作干杯的模样。

“我姐夫,后来怎么样?”

“很精神啊。”

作为迪子,没有再多的话。

“上次在电话里讲了,但觉得言犹未尽啊。”

迪子鸟瞰着京都的夜景,想着阿久津的事。上次和圭次两人见面时,还不断地产生着自己在作恶似的犯罪意识,但今天夜里,她丝毫没有那样的感觉。曾一度决心要和阿久津分手,现在还想着早晚总要分手的,所以那样的豁达心情也许使迪子轻松起来。

圭次现在正谈着预定在东京召开的国际样品展销,讲着半个月前和朋友一起开车去房兑游玩的事等。在东京,圭次好像有着年轻人应有的快乐。

“刚才我说今天来是临时突然想起的,但说实话,几天前我就打算来京都了。”

第三杯淡酒送来时,圭次忽然想起道,“那你先联系一下就好了……”

“我还在犹豫呢,想想还是出其不意的好。”

“今天凑巧了,如果我另外有事就碰不上了。”

“实际上我有事想问问你。”

圭次突然郑重其事地把双手放在膝上,须夷,说道,“嗯……不想和我结婚吗?”

圭次喘了口气,又说道,“怎么样?”

“我早就在这么想着,一个月前才下决心的,所以今天想和你谈谈。”

迪子垂下眼睑望着茶色的桌子,以前她从来没有被男人当面追逼着问“想不想结婚”。经人介绍和人约会后,对方若想继续交往,就通过媒人。而且除此之外,恋人总是秋野或阿久津,别的男人没有插入的余地。

被人求婚,难道是这样的?迪子为现在这样的状况感到陶醉。接受不接受暂且不说,这竞也是一种快活的意境。

“不行吗?”

“太突然了,所以……”

迪子说着,忽然觉得,别的女人大概也是这样回答的吧。

“当然,我知道你不会马上答复我,可是我是真心的。”

迪子感到美滋滋的。一想到他以前竟然一直在想着她,她真想马上就答应他,但是多数女人在这种时候也许是沉默的。大概是一副犹豫和困惑的表情,内心里却克制着快乐的情绪。其实,迪子此刻的心情正是如此。

“你不喜欢我?”

“不。”

“我一开始就把你当作我的伴侣来考虑的。”

就在这时,迪子蓦然想起圭次是阿久津的妻弟。在接受求婚这一昏然的感觉中,她竟然一时忘记了这一重大的事实。

“这事,你告诉过你姐姐和部长吗?”

“没有,还没有讲。打算明天去见他们时讲的。”

“别讲。”

“为什么?”

迪子缓缓地摇摇头。

“东京,比我漂亮的人多得是了!”

“那和我没关系。”

“我不行。”

“你果然还有别的意中人吗?”

“不……”

“上次我来京都时,姐夫就向我躲躲闪闪地提起过。”

“部长说什么?……”

“说你好像有个喜欢的人,所以劝我还是中断往来的好。”

“部长这么说的?”

“所以,这四个月里我一直在考虑,如果你真有意中人,我就死心了。可是我无法抹去对你的思慕。这半个月里,我想见到你当面问清楚。”

圭次的目光率直地望着迪子,是青年人特有的炯炯目光。面对这目光,迪子怯生生地垂下了眼睛。

“姐夫说的,是实话吗?”

“你真的有自己喜欢的人?”

应该怎么回答?无论说有还是没有,她仿佛感到自己都是在说谎。

“没有吧。”

再次受到他的追问,迪子微微地点点头。这不是迪子的头脑,是女人的心终于使她点头的。

“这下可以相信了吧。”

于是,圭次轻轻吸了口气。

“还是不出我的所料。说句离奇的话,如果真有意中人,你就不会和我交往到现在了。”

圭次好像是指那天夜里的事。无端地憎恨阿久津的所为,正自抛自弃的时候,圭次适逢其时地出现。就在这时,圭次的出现,偏偏赋予了重大的意义。

“我对姐夫说,没有那样的事,可是姐夫说我不了解,现在看来不了解的是姐夫!”

阿久津和圭次两人密谈时的各种表情,对迪子来说,触目可见。

两人轮流紧逼着迪子。迪子忽然觉得自己是个不知深浅的恶魔。

“你认真地考虑一下吧。”

“……”

“今夜考虑一晚上,明天给我答复,行吗?”

“我不行。”

“为什么?还有别的理由吗?”

迪子又一次不愿意地摇着头。

“这事就谈到这里吧,我不是说要你现在马上就回答我。”

突然,迪子的眼睛里溢出大颗的泪珠,这是哀伤?还是喜悦?还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恐惧?迪子自己也不知道。

“我说了惹你生气的话了?”

迪子摇摇头。随之,眼泪更是泉涌一般。

“去房间吧。”

圭次走到迪子的身后,轻轻地扶着她的肩膀。四

“请你让我回家。”

迪子用手帕擦着眼睛,站起身。

“你这样出去会被人见怪的。到房间里洗洗脸再走吧。”

圭次拿起发票走去。周围的客人和服务员好像没有人发现迪子那张哭泣的脸。

走出酒吧到电梯前,有近十个人等着。不久电梯来了,人们开始登上电梯。圭次和迪予并肩站在电梯口的右边,按了一下订有房间的七层楼的按钮。途中在十楼和八楼停了停,到七楼时圭次从后边拥着迪子的后背,但是迪子一动不动地把肩膀靠在角落里。

圭次刚到电梯门口,见迪子不动正感疑惑时,门又关上,电梯开始下降。

到一楼的走廊里对,两人终于走出电梯。

“为什么不下去?”

圭次不快地问道,迪予一边走着,一边答道,“房间里我不想去。”

四个月前被圭次追逼,也是离开旅馆酒吧受邀进他的房间以后。虽然圭次说“洗洗脸”,但她可以预见,如果两人走进房间,就不会就此罢休。

“我想在房间里,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地谈一谈。”

圭次还是一副舍不得放弃的模样。

也许他单纯地以为,已经向她求婚了,所以光两个人在房间里也没有问题,但是迪子不想被他那么看。上次,终究是不堪寂寞而产生的心情浮动,不是真心。而且,纵然为了礼貌,也唯独今天,她不想与人亲近。

迪子理解圭次甚至正式向她求婚的诚意,但这反而使她心乱如麻。

现在在这里如果允诺哪怕是接吻,也就等于默许了他的要求。为此,圭次也许会以为迪子同意结婚,而告诉姐姐和姐夫阿久津。一想到由此产生的混乱,迪子便感惶恐,为自己现在正要钻入自己设置的圈套而感到发憷。

“我只是想和你淡谈,你却这样……”

圭次尴尬地说道,迪子只顾自己往门口走去。

“那么,在别的什么地方喝点咖啡吧。”

圭次好像终于死心了。打量着四周,指着走廊右侧的咖啡角。迪子停下脚步,想了想后,跃随在圭次的身后。

虽然害怕和圭次过分亲热,但面对面喝咖啡是不成问题的。尽管说要回家,但如果回到家和妹妹四四絮絮地讲那些早巳听腻的恋爱经,也许还是和圭次在一起强。

咖啡角在走廊里高出一层,用绿化植牧隔开着。两人在能够望见院子夜景的座位上相对而坐。

“刚才我说的话,你明白了吧。”

圭次一坐下,又提起结婚的事。迪子望着院子里映着水银灯的绿色,没有回答。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心的呀!”

圭次又搔搔长长的头发说道。

服务员给圭次和迪子分别送来咖啡和红茶。圭次放入砂糖,一边搅着咖啡,一边又想起道,“明天,中午以前给我答复,行吗?”

“你的话,请你只当是没有讲过。”

“只当没有讲过?为什么?”

“我们象以前那样,交个朋友。”

“我的要求,你不能接受?”

“我配不上你。”

“为什么?娶你的,是我!”

圭次探出身子睨视着迪子。

“我说行,不就行了吗?”

“你不知道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

面对圭次犀利的目光,迪子竭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讲出和阿久津的事。

“你说的不知道,指的是什么?请你讲清楚!”

“刚想说又不说了,这是害怕呀!”

“对不起了。”

迪子说着,提起包站起身。

“你要逃避?”

迪子毫不理会,穿过至次的身边,向门口跑去。

穿过出纳柜台前,来到走廊的中间时,圭次追了上来。

“怎么了?如果你有什么瞒着我,请讲猜楚!”

迪子走近旋转门,站在旅馆门口的服务员不解地望着这两个人。迪子默默地走进旋转门,但圭次同时也跃进门时,两人胸背相低。

“请讲清楚!这样回去,你太任性了吧。”

两人一起绕着旋转门,圭次一边说道。

“为什么不讲清楚?有什么原因吗?”

圭次又说道,两人这时走到了门外。

“你是讨厌我吧!”

“不是。”

在旅馆门前的灯光下,迪子猛然回过头来。

“我没有讨厌你!”

迪子觉得,唯独这句话必须讲清楚。这也是对热心求婚的圭次唯一能移做到的礼貌。

“那么,这是为什么?”

“就是这些。”

“我不懂,我一点儿也弄不明白!”

“我也……”

“我到底可以去问谁?是我姐姐?还是姐夫?”

“向部长……”

迪子刚要说,慌忙用手捂住了嘴。

“部长?是姐夫?”

“问姐夫就能够知道了吗?”

圭次耿直地望着迪子。一看见那张生气勃勃而微微隐含着哀伤的脸庞,迪子便又转过身去,向出租汽车站跑去。五

第二天,九点还差五分,迪子到达输血中心。阿久津照例晚十分钟出现。

“您早。”

迪子一边和大家一起打着招呼,一边察看着阿久津的神情。

那以后倘若圭次赶去阿久津家询问她的事,阿久津的表情总会有何反应。圭次如此认真,所以也许会说什么。总之,不会相安无事的。

然而,阿久津打着招呼后,只是把目光朝迪子扫了一眼,便消失在设有衣帽间的研究室里。而且和往常一样,以后只来过一次化验室,态度毫无变化。

杳无音信。圭次那边也是那样。假如后来在阿久津处打听到什么,电话总该打来的,但连电话也没有。也许从阿久津处打听到真实的情况,惊讶之极,反而一声不响地回家了,但尽管如此,一只电话总该有的。

午休,静悄悄的,静寂得令人感到索然。

下午上班开始了三十分钟时,阿久津悄悄靠上来,放了一张纸条,“今晚六点在花山等候”。阿久律是来通知秋季在东京召开学会的事,顺便才放了这张纸条。

看见纸条,迪子瞬感一阵心悸。以前不知有多少次收到过纸条,但唯独这次,似乎隐含着什么重大的含意。

下午,迪子一直在想着倘若受到阿久律的盘问时如何回答。如果受到盘问,就只能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全部照实说来就该受到惩罚。她不知道阿久津会说什么,但因此倘若两人的关系功亏一篑,即使如此也毫无办法。也许还是这样来得干脆。

“到了该分手的时候,自然会分手的。”

她想起所长说的话。她心想现在也许正是这样的时候,一边为这时刻宋得如此之快感到惶惑。她感到这是自作自受,同时觉得因此而分手心中不忍。

五点半,工作一结束,迪子便换下白大褂,径自去了花山餐厅。时间正好六点,但阿久津很难得地还没有来。迪子只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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