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才能置之一笑?如果介意,又得多么铁腕才能肃清强敌?她自问没有那个能耐。
可是她永远不了解,若是一个男人真心爱一个女人,他自然不会留意身边的流莺。公平地说,子君的放浪荒唐,也是在她嫁给于宽之后,自知无望,心灰意冷才发生的。可这笔帐,佟柔却不认真梳理,只认定子君天性如此
第一章(12)岁月如梭情已逝
妻子不在家,采购时鲜果蔬及生活用品的琐事就得由自己亲自出马了。刘轩本来懒怠不想动,但是拗得过天,拗得地,就是拗不过肚子饿,若想活命呢,就请先把自己的肚子喂饱。没奈何,还得出去一趟。
一个不擅长打理家务的男人,花钱买东西的思维方式也与众不同。他没有去菜市场,烦那里人多嘈杂,而是直接奔置地广场而去。众所周知,那里是大型购物中心,谁肯为晚餐的几棵青菜打车到那里晃去?
刘轩施施然下了车,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怡然自得地穿过地下通道抬级而上,经过银座西餐厅时,他鬼使神差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这一张望,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赫然发现了自己的妻子。
坦白说,不发现她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以章怡欣的高挑身材和时尚外表,再加上她那张天生的明星脸,虽然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想不惹人注目都很难。更招人侧目而视的是,是她身边那位高大健硕的中年外籍男子。那男的太像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上走红地毯的欧美男影星了,他亲呢地与章怡欣十指相扣,旁若无人地依偎在一起,此情此景,用时下流行的词汇来形容,就是拉风,简直是超级拉风。
此时此刻他应该热血奔涌,冲上前去打她一个耳光。匪夷所思的是,他出奇的平静,就像这一幕已经司空见惯了,没有任何愤慨的反应。是的,在她背叛他之前,他已经不爱她了。
但他还是做了一个正常丈夫会做的一切,跟踪、偷窥、窃听。他们一对狗男女,啊,不,一对勇敢追求人生真爱的男女,正绅士淑女气质十足地面对面相坐,深情款款地四目相对。
这种眼神,刘轩从未在妻子眼中看到过。他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他当时是医院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神医之星,而章怡欣那时还不是炙手可热的女主播。他们因循守旧,恋爱、结婚,波澜不惊。等过上了日子,刘轩才深有感触,幸福的婚姻,是应该建立在真挚爱情的基础之上的,否则,就会像他们夫妻一样,相对无言,相敬如冰。他是术业有专攻的技术型木讷男人,她是流连在文艺圈的推崇浪漫唯美情趣的奔放女人。他们之间,若不是早早有了女儿,真不知道如何维持下去。
刘轩不动声色地偷看妻子与老外约会,心里盘算他们在一起倒底有多久了?一年?五年?谁知道呢?那重要吗?重要的是他们彼此已经不相爱了。应该如何应对?是时候了,这样令他窒息的婚姻,是可以解体了。他终于有理由和她摊牌了。
正当他的心海揿起巨浪狂涛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那个金发打着卷儿的老外,忽然单膝跪地,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望而知用来装戒指的红色小盒子,卑微地举向她,求她笑纳。因为他背对着刘轩,距离也比较远,说了些什么,刘轩没有听见。但异常清晰地传入耳膜的,是周围餐桌同样身为外国人的热心顾客集体鼓掌的声音,还有显然是预先安排好的侍者送上来的一大束娇艳玫瑰花,风度翩翩的小提琴手现场演奏的适合于求婚的浪漫音乐。
刘轩真的三生有幸,亲眼目睹了现任妻子被求婚的幸福时刻。他几乎要笑场了,如果不是坚信自己神经很正常,他会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是不是应该揿翻桌子,揭穿妻子有夫之妇的身份?即使那样做了,也于事无补,徒然令自己更像一个小丑,令章怡欣更像一个无耻的女人,令那个男人更像一个没有道德的第三者。在这场闹剧里,决不会有胜利者。
罢了罢了,无论如何,他所接受的高等教育不允许他做出种种过激的行为。他像一个小偷似的,溜出了西餐厅。
黄昏时分,下起了雨加雪,爱美的女人,手撑艳丽的大伞,每朵伞花下,都有一颗恋家的心,每朵伞花下,都有一双向家的匆匆的步履。但是,刘轩的天空被他的大伞抹成了铅灰色。那个家,已经风雨飘摇了,过了今天,注定不再是他心灵的港湾。
章欣怡被他招回了家。一个简短的电话,他什么也没有说,可是那种语气,已经让她预感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人都是有第六感的吧。面对他,她很忐忑,这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中从来没有过的。
“今天下午是你人生中最值得记忆的日子吧?从此又步入了另一番天地,很好。戏剧性的是,我也亲眼目睹了盛况。你应该感激我,我没有拍案而起,破坏你的幸福,出尽我的恶气。对你来说,那是人生中神圣的一刻,对我而言,那是历史上最黑暗的篇章。有道是,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坦白说,你其实是我不快乐的根源,当然啦,反之亦然,我也令你反感。既然你找到了感情的归宿,那我们之间也应该有个了断了。”刘轩很平静地说完这些,淡定地望着章怡欣。
“刘轩,也许我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或者,对今天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看到了多少,那我也应该对你说声谢谢你。你很大度,很有修养,我尊敬你。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现在我才明白,没有强烈的、发自内心深处的,如熔岩一般炽热的感情,婚姻仅靠责任感,靠苦心经营,是维持不下去的。知道错了,却将错就错,那是很悲哀的一件事情…”
“出轨就出轨吧,还要找到这样一大套理论支持,你累不累?反正我觉得很滑稽。省省吧,我不想听。你就说,我们怎么个离婚法?”章怡欣还想侃侃而谈地说下去,刘轩冷笑着一声打断了她。
应该是事先考虑过很多次,章怡欣脱口而出:“我们只有这套房子,还欠银行十年的贷款;女儿呢,每年的学费是天文数字,你断然付不起,这些年都是我负责的。当然,女儿的监护权归我,其余的一切都归你。”
“其余?其余还有什么?不行,其余的一切归你,女儿不能归你,我不能让女儿看那个金毛兽的白眼!”刘轩这个时候激怒了,青筋暴露,眼泛绿光。
“刘轩,我们不用争这个。无论归谁,以你我的性格和修养,绝对不会阻止对方的探视。而我会去加拿大,就在女儿的大学旁边定居。说实话,那个金毛兽,就是女儿大学的教授,如果不是他特别欣赏咱们的女儿,处处照顾咱们的女儿,我也没有机会认识他。知道吗?他追求我是得到女儿允许的。你说看白眼的事情从何谈起?”章怡欣态度很镇定。
倒是刘轩动容:“女儿知道你跟别人好上了?不阻止还很支持?真是匪夷所思!这是我们的女儿吗?这才出国几天,思维方式就如此西化!”
“刘轩,不幸福的婚姻对我对你都是一种伤害,我们好聚好散,还是女儿的好爸爸好妈妈。打折骨头连着筋,迈克也希望与你交朋友。”
“哼!呵呵!”刘轩不禁绝倒:“显然,他不是一个中国通。要知道,杀父仇,夺妻恨,那是中国男人最不能容忍的深仇大恨,他居然敢做此想,真是无知者无畏啊!好吧,我接受,女儿的监护权归你,我还房贷。” 。。
第一章(13)此情可待成追忆
一个礼拜之后,刘轩与章怡欣两个人快刀斩乱麻,将红本换成了绿本。原本令人艳羡的一个殷实小家庭,转眼间分崩离析。刘轩重又回到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哥与孤独与自由并存的黑暗时代。
重获春天的前妻,坐上新欢的豪华骄车绝尘而去,飞向加拿大那片华人如云的热土。就算没有迈克勾她,她还是会选择出国,她还是会遇到另一个仰慕她的男人。肯厚道点评价的话,他愿意承认,前妻是个优秀的女人,不是她在精神和物质方面需索无穷,而是他这个人属于贫瘠的矿脉,挖掘不出她所渴望的藏品。
从这一刻起,刘轩的生活掀开了新的篇章。他发现,自己的妻子没了,女儿没了,现金没了,只剩下一所空荡荡的房子和一笔让他一筹莫展的银行欠款。失败的婚姻如同一颗龋齿,你不拔掉它吧,它会发炎,胀痛,让他寝食难安;你拔掉它吧,它那儿留着一个空空的位置,时时提醒它曾经真真切切地存在过,让人泫然欲泪流。又如同你穿着一双不甚合脚的鞋,磨得你血肉模糊,可是你忍痛穿着,别人并不知道你的锐痛,至少你是有鞋的,不会引人注目,从而也保全了体面;而当你光着脚,你是放松了,解脱了,可是别人会侧目而视,给你增添一种无形的精神压力,让你同样喘不过气来。
刘轩难免会面对同事或出关心,或出于多事的询问。一言以蔽之,他只肯说一句“说来话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便搪塞过去,再也不欲多谈。
真正有素养的人,是绝对不会过问别人的私事的,在任何时候,若一个话题让对方尴尬,那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别去提及。凡是关切过甚地提起他的婚姻的人,都让他深深厌烦,或者说,他暗恨这样的人。
风起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惦记佟柔和涵娇。可是他是一个常常有手术要作的医生,私人时间其实很少。而佟柔呢,在一家培训机构任代课教师,她教的英语,刚好能让涵娇跟着上课,既挣钱了,又不耽搁女儿的功课,真是一举两得。佟柔最忙的时候是周六周日,有好几节课要上。而涵娇上完自己要补的课就没事了,一个人在家里也让佟柔不安心,她索怕就让涵娇在她补课时在外待着等她。
只要有空,这个时候,刘轩就会拎着沏有润喉茶的保温杯和一大袋水果、糕点,去培训学校陪涵娇。培训学校在周六周日那是人满为患,挤满了陪同的家长,刘轩和涵娇像一对亲热的父女那样,淹没在补课大军里,毫不起眼。
没有鲜花,没有动听的话语,更没有陈子君动辄几十万人民币和豪华公寓出手的气魄,可是真心的关怀如滴水穿石,渐渐让涵娇依恋起了刘轩,也让佟柔的心变得柔软。刘轩想,就算佟柔不想嫁给他,他能这样近距离地守望着这对势单力薄的母女,就是最大的幸福。无论会不会再进围城,他的感情有了归宿,灵魂不再飘忽不定,像无根的飞絮,这就足够了。
同样是倒霉的男人,丁猛就没刘轩那么幸运。他真算得上是命运多桀的男孩子,刚出校门,办公室政治他不懂,又没有靠山可依傍,手头的那份工作没做多长时间就到头了。因为公司效益不好,裁人当然是拣没有经验的往下砍。欧阳菲那里,他是没脸去求,就算他肯放下尊严去求她,陈子君也不会任她摆布,在她未失宠的时候,她也没有资格对他生意上的事情置啄。
这个时候,丁猛还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床。他一心想找一份工作,成天混迹于人才市场,吃了上顿愁下顿,哪有闲心观察女朋友有异于平时之处?
而钱硕与总裁的暧昧关系,在公司传得沸沸扬扬,已经是尽人皆知。陈子君有几个交情过命的哥们,他们多年来跟着他打天下,对他忠心耿耿。他的*帐,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这些个哼哈二将,左膀右臂。
打扮得像个古惑仔的王彪,来找总裁报销原材料采购费,一直跟在陈子君身边任保镖兼秘书的李汉新接待他,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总裁和钱经理探讨开拓南方销售的事情呢,这会儿没功夫搭理你。”
“唉呀,当年我也在你这个位置上干过,是的,这个时候,借你俩胆也不敢去触那个霉头。”王彪一脸坏笑。
“总裁这阵子心情不好,心思也没好好用在生意上,这个季度销售收入真不理想。”李汉新与王彪私人感情也很好,说话就不打官腔了。
“哼,钱硕任销售部经理,恐怕也没把心思放在正事上。这些女人,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他妈的拜金女。她那男朋友,还天天对她连接带送的,真是瞎了眼了,糊涂油蒙了心了。”王彪很是同情丁猛,对钱硕充满轻蔑之意。
“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应酬手段,那是销售部经理的必备职业技能之一。再加一个你,她也会游刃有余地应付裕如。”李汉新话里话外也透着不屑,他感谓地说,“总裁本想给此女下套,还没等他下呢,此女反客为主先把套下给总裁了。嘻嘻,这年头,男人给女人下套叫诱惑,女人给男人下套叫勾引,总之,一拍即合,连铺垫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