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等凌雪华又转回头去,文景年松了口气,趁着此刻拉住了唐韵曦,“韵曦——”唐韵曦止了步子,回身望向她,眼里浅笑依依:“皇上,怎么了?”
“你喜欢花吗?”
“嗯,喜欢。”
“那……”文景年脸上陡地热起来,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头再低下去,目光却落在唐韵曦浅黄色的裙摆上,“送你……”
片刻的等待,文景年捏着花支的手紧地都有些发颤,她不敢抬头,耳中只听得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直到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接住了那支花,文景年望着那只手,缓缓抬起了头。
凌雪华俯身采了一株药花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五月的骄阳洒在文景年的身上,映得俊美如玉的面容灿灿发光,她低头深情地看着眼前一袭浅黄衣裳的唐韵曦,脸上是暖如春风的笑意。唐韵曦微红着脸庞,低头轻嗅手中一株含苞待放的白芍,美目流转带着些嗔意,唇角浅浅地弯起。
直至多年后,这个画面都常常在凌雪华的脑海中浮现,‘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自古,芍花只赠心上人,缘分在开始的时候,若是遇上了对的那个人,就算命运有再多不可预测的变数,结局也都在预料之中了。
“哎哟,红英你干嘛撞我?”远处的文景乾,疑惑地问道。
“不行吗?”
“行行,你怎样都行。”文景乾揉了揉自己的肩,憨笑道。
“真是块木头!”上官红英小声嘀咕了句,憧憬地望着花丛中央,脸上不觉扬起灿烂的笑意。
廷尉大牢
烛火晃动,牢口的大门被打开来,吕傲挥退牢头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出去好好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来。”
“是。”
牢头退下后,李义山慢慢走进牢中,郭嘉穿着囚服,披头散发地爬起来,忙拜道:“丞相——”
李义山沉着声道:“听说廷尉大人已审过你两次,你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
“好,不亏本相对你多年的栽培。”
“丞相,郭嘉此次犯下大错,自知罪该万死——”
李义山打断了他的话,冷沉道“帝皇多疑,这次的事不完全是你的错,是本相太过低估了皇帝。非是你的计谋没有成功,而是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那批密诏进宫的大臣,到头来反倒是老夫中了皇帝的计!”
“只要丞相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郭嘉一定戴罪立功,誓死报效丞相!”
“很好,郭嘉,你很识时务。”
“多谢丞相赏识,丞相大可放心,郭嘉绝对不会将合谋的事供出来。” ;郭嘉跪趴在地上,急急给李义山磕头道。
“你跟着本相多年,本相当然信任你,只是这个世上最能让本相放心的,只有一种人,”李义山转过头,眼中泄出一道阴狠之色,“就是——死人。”
“不!丞相,丞相饶命啊!”
“来人,赐毒酒!”李义山一声令下,吕傲带着人冲进来,将已准备好的毒酒强行灌进郭嘉口中,郭嘉拼命地挣扎嘶喊,口中酒水血水溅了一地。
李义山看也不看郭嘉一眼,这次是他大意中了皇帝的圈套,不过没关系,路还长着,只管慢慢走着瞧——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只要他找到了皇帝的弱点,就能够打倒皇帝,一雪他今日所受的耻辱,李义山面色阴沉地盯着木桩,捏紧了拳头。
59嬉戏
新皇登基以来;亲勤政事,为求得有能之士;广开言路,辅助朝政;不惜罢朝三日为天下学子力争公平晋考机会;此举大大激起了莘莘学子的报国雄心。科举考制,三年一试,春闱之试在即,各地士子纷纷前来京城奔赴科考,京城的各处酒楼客栈,甚至连空庙都布满了赴考的学子;熙熙攘攘;一时达到空前的盛世。
此届春闱分三试,一试考四书五经,二试比拟诗词歌赋,三试议论国策,如此连考三日,逐场淘汰。经尚书省礼部评鉴,取合格者一百七十六名列为贡士,准予参加殿试。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只考时务一道,殿试毕,当日先由翰林院读卷,次日再上呈给皇帝批阅,第三日即公开放榜。
录取分三甲:一甲分三名,即头名状元,二榜眼,三探花。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所有进士榜皆用黄纸书写,故称黄甲,也称金榜。殿试完毕,所有士子还需等上三日才能知道自己是否金榜题名,然而张贴皇榜的地方却早早就已挤满了各地士子。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古往今来,多少人日夜苦读,只为一朝金榜题名,光耀门楣,一展鸿图。
皇宫御花园
文景年端坐于案前,阅毕最后一本卷宗,抬头面带欣色道:“果然写的不错。”
范仲躬首道:“恭喜皇上,此次科考改制,涌现出许多具有雄才伟略的考生,更难得的是各考生都有效忠朝廷之心。”
左无胥道:“皇上纵观各考卷,不知哪份考卷最能凸显出考生的才华及修养,作为此次钦点的状元?”
文景年执起案上的一份宗卷,目露赞赏道“朕在最后一场殿试中所出的考题是论谏,其中很多考生都能直接写出我朝的弊端,但最令朕印象深刻的,就是这个名叫李蟠的考生。他见人所不能见,言人所不敢言,可说是字字精辟,观点独到。”
范仲与左无胥一起执卷分阅,纷纷捋着胡子,点头赞同:“皇上明鉴,此人不但文采斐然,更是雄才伟略兼备,依下官之见,金科状元非此人莫属!”
文景年略作思忖,摇头道:“不,朕不点他为状元,朕要赐他做探花。”
范仲奇道:“皇上,恕下官愚见,此人才华出众,鳌头独占,为何皇上——”
文景年自案前站起身,负手而立,徐徐道:“这个李蟠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是他的文章虽精妙,却也透着几分轻狂。状元锋芒太露,成名过早,反倒可能害了他。朕赐他做探花,用意就是要让他戒奢戒躁,若是他能在中书省好好磨练,日后必能成大器。除了李蟠之外,还有两个名叫刘子熙和王涵的考生写的也很出色,朕决定赐他们做此次钦点的状元和榜眼。”
范仲和左无胥心服口服,一齐俯首拜道“皇上英明——”
文景年点头笑道:“既然两位大人都同意,朕命你们立即起草诏书,公告这次春闱的结果。”
“臣等遵旨。”
范左二人领呈卷宗告退,文景年拂袖坐在案前,微蹙着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直到小德子上前低声说了几句,文景年目光一亮,很快抬起头来。只见桃花开尽处,唐韵曦一袭淡绿的罗烟纱裙,衬着柔美的笑意款款而来。
“韵曦——”文景年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喜不自胜地望着唐韵曦,手上还执着一份没放下的奏折,眼看着唐韵曦从宫人呈着的盘子上,端下了一个精致的食盒来,文景年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唐韵曦但笑不语,继续动手将食盒打开,盖子一打开就是扑鼻的香味,第一层是白滋滋的桂花糕,第二层是玲珑剔透的梅花糕,里外都裹着一层晶莹的糖衣,第三层是白色的半透明的软糕,看起来滑滑的很有弹性,带着浓浓的奶香。
文景年从清晨阅卷到午后,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看着眼前绵软香甜的糕点,只觉一下子就饿了,于是当唐韵曦夹了块递到她嘴边,让她尝尝的时候,文景年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整个吃了进去,“唔……真好吃……”
桂花糕软糯清凉,还透着淡淡的桂花香,梅花糕薄脆可口,香甜美味,那奶糕软软的,含在嘴里入口即化,更是令人回味无穷……文景年满脸的陶醉,这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糕点了,“韵曦,这是宫里哪个御厨做的,怎么以前都没做出这么好吃的糕点来?!”
“这是臣妾自己做的,好不好吃?”
“很好吃,韵曦你怎么做的,真是太好吃了!”
“皇上若喜欢,臣妾可以常做给你吃。”
“嗯…”文景年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都顾不及答话,只能点头用嗯来表示。
“别急,”唐韵曦轻笑着,说话间已打开了最后一层,玉瓷的碗,棕褐色的茶,袅袅的热气。
“乌龙茶?”文景年先是面露喜色,继而皱了皱鼻子,“不对,怎么好像有药味。”
“皇上的鼻子可真灵,”唐韵曦素手把碗端出来,“这是治疗外伤的汤药,臣妾向雪华问来的,皇上喝了伤口会痊愈地更好。”
果然是药??
文景年发难地看着那只冒着热气的碗,上次在唐韵曦面前说漏了嘴,这下可惨了……
“皇上放心,这药的味道臣妾试过,并不是那么难喝的。”看着文景年难得纠结的摸样,唐韵曦微咬了唇,却掩不住眼中一丝狡黠的笑意,“皇上若是将这药喝了,臣妾再去给皇上做糕点吃如何?”
“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文景年心里再畏惧那苦味,也绝不想在唐韵曦面前丢脸,更何况喝完还有美味的甜点,她低下头一气将那碗药喝尽了。果然如唐韵曦所言,这药并不难喝,可是终归是有些苦的,文景年强作淡定地喝完后,眉毛还是经不住抖了下,嘴上却逞强地道:“嗯,不难喝,不难喝。”
“嗯,那就好,皇上吃块糕点吧。”唐韵曦说着,夹了块糕点递到她嘴边,眼里透着温柔怜惜,她总是不愿文景年吃苦的。其实几口香甜的糕点下去就把那残存的一点苦味给冲没了,文景年享受地吃着唐韵曦一口一口喂来的糕点,心里不禁开始美地冒泡,若是每回喝药都能有这般的待遇,那她真的不介意再喝几碗。
御花园内阳光正明媚,清风徐徐,花香阵阵,又有美人相陪在侧,文景年觉得自己美滋滋地简直要飘飘欲仙了,可是在这种时刻,总是有不速之客来捣乱。
“哇——好漂亮的糕点!”上官红英不知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兴奋地跳到案前,伸手就拈了块软糯的奶糕塞进嘴里,立时睁大眼睛一边点头一边忙着继续塞,“好吃,真好吃——”
眼看自己最喜欢的那款糕点即将要被人抢夺一空,文景年怎么还坐得住,当下起身从上官红英那里夺回盘子,圈起胳膊道:“这些都是朕的,你不准吃!”
看着文景年一副护食的摸样,上官红英鼓着腮帮子还在努力咀嚼,满脸诧异地嘟囔:“皇上怎么这么小气的,连块糕点都不让红英吃?!”
“朕…”文景年一时词穷,确实和一个小丫头争糕点有违她的身份,可是,可是这糕点是唐韵曦亲手为她做的,她又怎能容他人虎口夺食?
趁着文景年发愣的功夫,上官红英已经偷笑着又顺走了好几块奶糕,“你——你给朕站住!”文景年看着盘子中已仅剩了两块奶糕,急得再也不顾身份,一跃而起伸手去抓正想溜之大吉的上官红英。
“呀——皇后姐姐,救命啊!”上官红英听到风声刚转头,就见文景年白皙的手掌已快逼到她眼前了,吓得她一个激灵忙跑到唐韵曦身后去。
“你,别躲,给朕出来!”文景年怕伤到唐韵曦,忙忙地收回了手,上官红英只顾躲在唐韵曦身后,她才不上文景年的当呢,笑嘻嘻地道 ;“不要,红英一出来,不就被皇上抓到了!”两人一个要躲一个要抓,不停地绕着唐韵曦打转。
“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皇上,你就饶过红英吧。”唐韵曦伸手按住了文景年,弯着唇角笑道。
皇后姐姐一发话,皇上果然就听话地不动了,上官红英如获大赦,开心地扒着唐韵曦的肩,仰起小脸,笑眯眯地道“红英就知道皇后姐姐最好了!”
唐韵曦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笑着道“你呀,真是太调皮了——”
上官红英做了个鬼脸,欢快地一蹦一跳地跑开了,唐韵曦转头见文景年气鼓鼓的摸样,忍不住笑了出来,“皇上,跟一个小姑娘生什么气?”
“她抢了朕的东西,朕当然要抢回来。”文景年皱皱眉,不禁开始质疑自己让上官红英这丫头整天在御花园四处晃荡的决定是否不太明智。唐韵曦笑着往前一步,安慰地拍拍她的脸,“不是说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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