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没事吧?”皇后关切地打量着她,担心地问。
润苏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事。”
“你这样子,哪象没事?”寒蕊抚上她的肩头。
润苏却转向皇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还是好好担心您自己吧。”
皇后一惊,心里隐隐觉出了什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担心什么?润苏你伤心得糊涂了吧?”寒蕊自然是领会不了的。
“我不糊涂。”润苏低声道:“我娘,性格内向又怯弱,身为贵妃,却处处小心屈就,妃嫔之中,她既不是最得宠的,也不是最有地位的,又不是最有手腕的,象她这样的妃子,活着也是受罪,当然,”润苏长叹一声:“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受罪,还非要斗来斗去,争个什么劲,我都看透了。”
“象我娘这样早走,也没什么不好,解脱了,”润苏感慨道:“其实,我挺为她感到欣慰的。”
“润苏,”皇后忽然插了一句话进来:“听说你娘病中,一直有人送滋补药品……”
润苏飞速地看了一眼皇后,却掩起锋芒,淡淡道:“不太清楚。”
皇后还想说什么,润苏却有些突兀地拉起了她的手:“让我娘入土为安吧,她生前之事从无主见,身后之事,该省便省了,别再多事了。”
皇后轻轻地叹了一声,幽声道:“润苏,你娘若是有你一半,何至于此……”
“早去是福分,人不都是有死的一天。”润苏的话,颇有些看透红尘的滋味。
皇后默然不语。
润苏坐下来,重新拿起针线,却又抬头,瞟皇后一眼,自语道:“谁会是下一个贵妃呢?”
下一个被册封为贵妃的,就是暗害我娘的凶手。
寒蕊犹豫了很久,终于凑到母亲跟前,说:“母后——”
皇后没有说话,依旧沉浸在心事里,自从离开润苏回到集粹宫,她就一直坐在凳子上沉思,这已经是寒蕊第三次叫她了。
“母后,我问你一件事,行么?”寒蕊把声音提高了些。
哦,皇后回过神来,问:“什么事?”
“瑾贵妃是被人害死的么?”寒蕊突兀地问。
“别胡说!”皇后变了脸色,厉声制止。
“可是,你不是跟润苏说,瑾贵妃病中,一直有人送滋补药品……”寒蕊一句话陡了出来。
“什么话不好听,你偏要听这句?”皇后有些气恼,这句话,她本是想提醒润苏,再告诉润苏这事会要追查,还瑾贵妃一个公道。可是润苏的态度也很明白,就是认了,不要皇后再“多事”。这不是润苏一贯的作风,瑾贵妃是润苏的母亲,也是唯一的亲人,她断不会打落门牙往肚里咽。
那润苏,为什么会选择沉默?她到底在顾忌什么?
“谁会是下一个贵妃呢?”
其实不用润苏暗示,皇后也能猜到,下一个被册封为贵妃的,就是暗害瑾贵妃的凶手。
是谁呢?源妃么?皇后的直觉,是很灵验的。
应该就是她。
润苏顾忌的是,源妃的表哥,是御林军统领。那么,润苏这么做,是为了放烟雾弹,迷惑对手,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同时,也保全了皇后。
“还是好好担心您自己吧”润苏的话里,深含玄机。皇后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源妃的最终目的,绝不仅仅是一个贵妃的位子。
润苏啊,润苏,精明的孩子——
第41章 宫闱有变懵懂不知情(下)
皇后长叹一声,将眼光转向寒蕊。
我的心心,你还是如此单纯憨实,宫庭里的斗争已经开始了,娘在旋涡中间,你要是有润苏那么聪明就好了,娘不求你能帮忙,只要你,能学会自保。
“母后,您还没回答我呢?瑾贵妃的死,是不是有蹊跷?”寒蕊被母亲逼了回去,却没有放弃,好奇心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她也想要母亲出来主持正义。
皇后深深地望了寒蕊一眼,平静地说:“没有异常。”她不能让寒蕊知道什么,否则,一旦寒蕊嘴巴不紧走漏了风声,那可就麻烦了。
“那你为什么那么说?”寒蕊自然不相信。
皇后漠然道:“我只不过是想提醒润苏,那些曾经关心过她母亲的人,她都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这样的答案,寒蕊有些不信,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可信,只好安慰自己,确实这就是母亲那半截话的意思,不用多想了。
“寒蕊,”皇后想了想,忽然又说:“从明天起,润苏搬到明禧宫去,你们同住。”她。说:“润苏刚刚丧母,你要好好关心她。”
恩,寒蕊重重地点点头。
皇后望着女儿,好一阵失神。
心心,说是让你照顾润苏,其实,是想要润苏保护你啊。你没有经历过任何的风浪,怎知世事险恶?让润苏为你操持一切吧,她会顾全你的,希望你以后也能尽自己的能力好好待她。不要辜负娘的一番苦心——
春天很快就来到了,雪一溶,漫山遍野的野花就盛开了。
这是难得出来放风的机会,皇后特许北良带了寒蕊出宫踏青。临出宫门,寒蕊又想拖了润苏出来,润苏却借口不愿晒太阳,把她和红玉哄出了房间。
山坡上,寒蕊静静地躺在毡布上,望着蓝蓝的天空。
“公主,吃些东西么?”红玉打开了食盒。
寒蕊摇摇头,说:“就这样躺在草地上,看蓝天白云,可以什么都不去想,感觉真好。”
“我们要是经常可以出宫就好了。”红玉也很高兴。
“唉,”寒蕊黯然道:“出宫,除非嫁人。”
“那你就嫁贝……”红玉笑起来,怂恿她。
“嫁什么嫁,润苏的事还没解决呢,”寒蕊懊恼道:“今天就该把她拖了来,这个家伙,就是不来,也不想想,北良在呢……”
“你原来……”红玉瞪大了眼睛:“你还想撮合润苏和北良啊?”
“我的公主,你省省吧!”红玉叫道:“瞎子都看得出,北良喜欢的是你,不然他拒婚干什么?”
寒蕊不甘心地说:“可是润苏喜欢北良啊——”
“这个东西可以勉强的吗?”红玉忽然来气了:“难道你自己吃亏了不够,还要润苏走你的老路,你怎么老是好心办坏事呢?”
寒蕊狠狠地瞪过来:“你不懂!”
“我不懂,人家润苏都懂,她早就放弃了,你还在这里剃头挑子一头热……”红玉絮絮叨叨道:“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总是这么固执,难怪皇后娘娘老说你,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你觉得怎么做好,人家凭什么就领你的情,你怎么知道人家就对你的安排满意……”
寒蕊坐起身,沉默地望着红玉,一副很想不通的模样。
红玉也望着她,忽然一下,笑起来,压低声音道:“为了我们经常可以这样出来玩,你嫁给北良吧……”
寒蕊一刺,倏地红了脸,粗着喉咙道:“你说什么呀?!”
嘻嘻,红玉厚着脸皮说:“你嫁给北良啊,好歹也称了一个人的心,不然这样,你们三个,谁都不称心。”
寒蕊一下变了脸,扬手打过来:“你找抽啊。”
红玉侧身一躲,避过去,笑道:“我还以为说中了你的心事呢,你又不是不喜欢北良……”
寒蕊怔了一下,黯然道:“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你要我以后如何面对润苏,她那么痛苦……”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忘记平川。在她的心里,还留有平川的背影,尽管沉默,尽管不能触摸,可是,短短的时间,要忘却,又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她怎么能做到,在布满平川痕迹的心底,重新来勾勒北良的身影呢?
这样对北良,岂不是太不公平?
红玉看她一脸沮丧,遂又低声问道:“润苏那里……”
“我觉得,她永远都快乐不起来了……”寒蕊伤感道:“我不知道,要怎样来帮她,我觉得自己好没用的……”
看着寒蕊失落的模样,红玉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默默地低下头去,想一下,忽然岔开话去:“北良呢,怎么还没回来?”
“去取水,也这么久?”红玉站起身,朝远处眺望:“还是做护卫的呢,把我们丢在这里,也不怕……”她差点就说出上回碰到那木措的事,好不容易把话咽回去了。
寒蕊也朝着北良该来的方向望了望,自语道:“你总爱这样埋怨人家,北良若不是有事耽误,那还不早就来了?不要别的护卫,那也是我坚持的,再说了,这里还是营地的范围,能出什么岔子?!”她跟红玉十多年一起长大,只要红玉一个表情,她就能猜个*不离十。
那木措?!切!
寒蕊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一个对润苏的美貌意图不轨的外族人,就冲他那副德行,不该死也该打。一想到两只鞋都砸中了他的脑门,寒蕊不禁得意起来,暗自好笑几声。
“寒蕊!”远远地,山坡后边,传来了北良的喊声。
喊声随风送来,在空旷的山野,飘得悠长。
寒蕊站起身,循声望去——
北良拿着一大把无颜六色的山花,出现在坡顶,他面颊潮红,显然是急切的奔跑所致,看见寒蕊完好地站在原地等他,他兴奋地挥了挥手:“喂——”
北良捧着花,三步两步跨下来,几步之后,变成了小跑,小跑之后,变成了快奔。
遥远的天幕,缀着白云,他暗红色的斗篷,扬起在风中,暗灰色的铠甲,随着他的步伐翻起下摆,脚下绿绿的草地,撒发出好闻的青气。阳光如此清新明媚,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暖意,太阳在此刻发出梦幻般的光彩,而北良,仿佛在彩虹中奔跑,他的笑脸,那么灿烂,纯粹得不带一丝杂质;他手中的花,又是那么的蓬勃,带着跳跃的激动。
一瞬间,寒蕊的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奇妙的感觉,那么象,爱情的味道。
北良……
“呵呵,我来迟了些。”北良将水囊解下来递给红玉,然后走近,轻轻地将花送向寒蕊。
寒蕊会心地一笑:“你摘花去了?!”
北良笑起来,有些腼腆:“本来已经走过了的,想想你肯定会喜欢,所以又折了回去……”
“你有心思摘花,再来个那木措,看你怎么办!”红玉抗议起来。
“我没那么傻呢,方圆十里,昨日就做好警戒了。”北良严肃道:“你没看见,并不代表护卫不存在,你们不愿意人多跟着,而我选了营地附近,总是有考虑的,不会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了……”
红玉哦了一声,吐吐舌头,不响了。
“谢谢你送我花,但,我可没有什么礼物回送给你。”寒蕊有些犯难。
北良笑笑,一改往日的随和,固执地说:“今天你一定得回赠礼物给我。”他成心要逗她,看看她如何处理这棘手的问题,或者,一筹莫展,反倒过来求他“哎呀,北良,这次就算了吧——”,那样也挺好的啊。
寒蕊冥思苦想一阵,眼睛东看西瞧,想找点什么东西出来好做回赠,可是用品、糕点,都不是那么适合的东西,她一抬头,忽然看见远出有丛草,眼睛一转,来了主意,呵呵一笑。
对,就这么办!
抬脚走过去,北良猜不透她想干什么,只好跟着。
寒蕊走到草丛边,静静静地望着这一片繁茂的草,宫中难得看到长得如此粗壮的狗尾巴草。就它了!寒蕊一言不发,弯下腰就开始扯草。
北良奇怪地望着她,没有阻止,他很好奇,寒蕊的脑袋瓜子里,又冒出了什么异于常人的想法,他可是拭目以待啊。
寒蕊再次直起腰来的时候,已经采了满满一把狗尾巴草。她拿着狗尾巴草,走到北良跟前,郑重地朝他手中一递:“送给你。”
北良想笑,笑容乍现即刻又憋了回去,一本正经道:“我送你花,你送我草?”
“是啊。”寒蕊大大方方,而且严肃认真。
北良看着寒蕊的眼睛,然后看着手中的狗尾巴草,继而正色道:“我接受。”
寒蕊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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