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打算再嫁了?”润苏问话。
“我这克夫的命,估计没解了,还是不要去害别人。”寒蕊说:“我想,你先还俗,我们俩姐妹做个伴,然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她微笑道:“你总归还是不能一个人过的……母后的心愿,就是一直想你找个好人家……”
“我不跟你一起住,”润苏的声音慢悠悠地传过来:“我不打算还俗。”
寒蕊哑然,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
“我已经发誓不嫁,当然还是住在庵里平静,”润苏说:“这不过是当时的权宜之计,可是现在看来,倒是合适不过了。”
看来,润苏真的是心意已绝,寒蕊不禁黯然道:“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怪不得,磐义说,他知道你想要什么……他说,随你意愿,也许,他早就知道,你不想离开庵子。”
“磐义还好吗?登基大典一定很热闹吧?”润苏问道。
“很隆重,现在他已经很有皇帝的样子了,不过,我觉得他变了。不再是当年的感觉了,”寒蕊幽声道:“我有个不好的预感,他可能会杀磐喜……”
润苏的话语很低沉:“皇帝有皇帝的想法。寒蕊,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一听这话。寒蕊的心猛地一沉,润苏的话,似乎预示着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她郁郁道:“我求过他了,他说暂时不杀源妃的……磐喜,还是亲兄弟呢……”
“有些事情,你管不了,”润苏冷声道:“不要忘了。源妃杀了我娘,也杀了皇后。”
“你也一定要她死么?”寒蕊闷闷道:“她死了,你娘和母后也不能复生,现在她已经没有了权势,也害不了人了,关在水牢里也挺惨的……要是母后在,兴许也会有恻隐之心的……”
“她被关到水牢里了?”润苏似乎在笑。
“是啊,我带磐喜去看过,脏水过腰深,泡得腿都烂了。前几天,听人说,磐义命人把她的头发剃掉了一半。不但变成了阴阳头,而且还每天都派人去她脸上划一刀,挂了面大镜子在水牢里,火把点得锃亮,就是要她每天看到自己的模样……”寒蕊啧啧着摇摇头:“为什么磐义就不能宽容一点,这么做,太过了点,要是父皇还在……”
“你为什么要同情她呢?”润苏冰冷的声音里没有半点同情:“如果磐义没当上皇帝,我们俩个。绝对比她现在更惨。”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以前父皇在的时候。从来不用这样的酷刑……”寒蕊脸上一片凄然:“做孽啊。既然饶过她了,就别再这样折磨她了。太惨了……”
“你忘了当年她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忘了她是你的杀母仇人?”润苏厉声道:“寒蕊,你别跟父皇一样,犯心软的错误。”
“心软?”寒蕊怅然道:“心软有什么不好,非得那么残忍?”
润苏决然道:“有些人,必须死,不然后患无穷。”
“润苏,仇恨不能解决问题,”寒蕊觉得润苏太极端了,她说:“你身在佛门,难道没听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嘻嘻,”润苏狡黠地笑道:“我现在,只是戴发修行呢,等我剃度了,你再来教训我吧。”
“趁还戴着发,还俗吧。”寒蕊不死心:“我们姐妹一起过。”
润苏淡淡地说:“寒蕊,你别插手源妃和磐喜的事情。”
“为什么?”寒蕊提高了声音:“你怕我和磐义起冲突?因为他一定会杀他们?!”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害,不想你难过。”润苏幽声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你认为是什么样,它就会怎么样的,没有什么应该怎么样。”
寒蕊默默地低下头去。是的,母后也这样说过她,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事情不可能会想她希望的那样去发展,这个道理,她已经懂得。
“寒蕊,听我的,别再管这件事,你管不了。”润苏的话语,沉沉地落下来。
“我管不了,你有办法的,是吗?”寒蕊猛然间迸发出希望:“你既然猜到了,一定有办法,润苏,你这么聪明,告诉我……”
门内很安静,许久,润苏才回答:“我没有办法。”
寒蕊的心一坠,不响了。
“回去吧,寒蕊。”润苏说:“再过一段时间,等到时候了,我会见你的。”
寒蕊挽着红玉失魂落魄地走出冷月庵,忽然感觉红玉停住了脚步,她纳闷地看红玉一眼,一抬头,马车旁,赫然站着平川,他穿着甲胄,牵着追风马,俨然,是从营里过来。
寒蕊迟疑了一下,上前:“将军,真是巧啊。”
“我特意来接你的。”他并不避讳,很直接地回答。
寒蕊愣了一下,问道:“有事么?”话一出口,忽然有些后悔,这还用问吗,他难道,不是来等答案的?可是,我如何开口呢……(未完待续)
第103章 车内凝神夫妻难投机(下)
“没什么事。”他轻轻地笑一下,眼睛亮亮的。
寒蕊忽然心里发虚。他似乎,很是高兴,可是,我将要带给他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她一低头,赶紧钻进车了,再一看,平川也跟着进来了,只说:“红玉说她坐马。”
这个不知好歹的红玉啊,又把我丢下了——
寒蕊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只好硬着头皮坐着,不动。
“润苏没有答应是吧。”平川先开口说话。
恩,寒蕊点头。
平川轻轻地笑了一下。
“我想,她这样做是有苦衷的,她一定以为我还……所以,不肯答应……”寒蕊幽声道:“请将军再给我一点时间……等皇上赐建的公主府完工,我搬过去了,她也许,就会改变想法……”
他沉默片刻,感伤道:“你一定要走么?”
她抬起头,充满了希望地微笑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走,润苏会回来,你们会有幸福的……”
“你觉得那样就是幸福么?”他心里感觉那么苦涩。这个自以为是的傻瓜,永远都是拒不悔改。
恩,她点点头,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星星点点。她并没有想到,自己设想中的幸福,离他的计划实在相差太远。
心事,重重地堆积上来,他默默地,闭紧了嘴。
“寒蕊,”过了许久,平川再次开口,有些事,他必须说清楚:“我真的不喜欢润苏。”
寒蕊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他的脸:“润苏改变的只是容貌,何况,那疤痕。也许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显眼……”
“就算她什么都没有变,我也不爱她,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她……”平川无奈地申辩。
“可是你承认,你爱着一个人的。既然不是秀丽,那还有谁?”寒蕊忽然一下伶俐起来:“你为什么要否认润苏?如果也不是润苏,那是谁?”
他一时语塞,一个“你”字,就在嘴边,可是,出不来。
“好吧,就算不是润苏。”她忽然又软了口气:“我也知道,润苏是喜欢你的。”
他惊异地望过来,这个结论,是不是太突然了。
“刚才在庵里,润苏跟我说,上两次我看见的,其实都是她主动抱你……”寒蕊顿了顿,低声道:“她说,她是故意的,只是为了让我生气。可是。我才没有那么傻呢,相信她才怪,她以为我还是以前的寒蕊。不会用脑袋思考问题的……”
听到这里,平川松了一口气,润苏终于还是肯解开这个结了,可是,他随即又担心起来,因为听寒蕊的话意,这个憨公主执意要钻牛角尖了。
“你爱不爱她没有关系,只要她爱你,便有可能让你爱上她。”寒蕊微微一笑:“润苏,永远都是聪明的。没有任何问题可以难倒她……”
又来了,这个话题没法再让平川冷静了。他想也没想,没好气地回敬道:“你当年都没做到的事情,她就能做到?!你当真这么有信心?!”
寒蕊陡然一下哑然,刺了一下,脸色白一阵之后,泛起红来,讪讪地,低头下去。
他心底忽地一痛,我怎么,又伤到她了?可是,他真的是无心的,仅仅只是出于对她自以为是的恼怒而已,并不是故意的。尽管她克制着,可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心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感受开始变得敏感,而且跟她同步,不论在任何时候,不论她身处何地,只要他一想到她,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跟她是连通在一起的,她在想什么,他知道,她是伤心,还是快乐,他都知道,并且感受得到。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他明白,这就是爱。
“寒蕊,”平川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蒙古知晓新皇登基,根基不稳,又在边境挑衅生事了,皇上宣我下午进宫商议战事,过不了几天,我就要出征了,”他深深地看寒蕊一眼,恳求道:“这几天,我们不再谈论润苏了,好吗?”我只想,跟你安静地,象天下所有平常的夫妇那样生活,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她轻轻地点点头,算是答应。
他在回避,为什么呢?是真的不爱润苏,还是……不想伤害我?寒蕊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我怎么会这样想呢?郭平川,是不会为我所动的。她咬咬嘴唇,意识到,为了不让从前的情感苏醒,她应该尽早离开郭府。
“将军回来了。”红玉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
“那正好。”寒蕊说着,赶紧将蒸盅端出来,搁在托盘里,正要提脚,红玉却闷闷地在身后追问了一句:“平时你都不会这样急切,你有事瞒着我……”
寒蕊骤然间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平川已经进了书房,他的手还停放在门页上,正要反手扣上,想了想,却又改变了主意,把两张门页都大开到顶了。
她,其实不用敲门,而是直接进来。这是所有夫妻的做法,也是他希望的,不管他们之间现在的距离有多遥远,他也会尽力,一步一步地缩小它。
他缓步走近书桌,点上蜡烛,坐下。
蒙古选择在这个时候进犯,显然,也是在试探,当然,还有更重要的目的,牵制主力部队。他们应该是出逃在外的惠将军有了计划,一旦大军开拔去往边境,惠将军就会借新皇是篡改遗诏而登位的由头来起兵造反。源妃还活着,是惠将军最有力的凭借,他完全可以借她的口来向世人证实新皇登基没有凭据,而磐义对她的惩戒也可以间接地证明磐义心虚。源妃先前的党羽,也将因为源妃和磐喜没死而怀有侥幸,朝廷的局势依旧很微妙,可是说,磐义的帝位,到目前为止,还未完全坐稳。
平川料定,磐义,一定会杀源妃和磐喜的。可是,他为什么到现在还迟迟不动手?平川有些费解。难道,是因为寒蕊?不,应该不是,磐义跟他的父皇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人,他虽然谈不上是个残酷的人,但绝不会因情用事,他的深谋远虑恰恰是平川最为欣赏的。
磐义到底在等待什么呢?
平川有些犯难,但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毕竟,那是当皇上的应该考虑的事情,现在平川担心的,是寒蕊。
寒蕊与磐喜的感情,非同一般,看得出,她虽然恨源妃,却不是那么绝对的人,她对磐喜的照顾,显然是出自真心,寒蕊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机深重的人,你要她演戏,她也装不出来。源妃从前那样跋扈,磐喜对寒蕊处处维护,如今天翻地覆,寒蕊反过来庇佑他,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依寒蕊的性格,她既然看到源妃如此凄惨都心有不忍,那么磐喜有危险,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他虽然随性,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寒蕊,象他……”皇后的幽然一叹再次在平川的耳边响起,平川长叹一声,的确,寒蕊最大的缺点,就是跟她父亲一样,重情心软。平川猛地,又想起先皇临别时托付遗诏的那副神情,先皇其时,已经料到了今后必然会出现兄弟相残的局面,可是,先皇又能做什么呢?先皇再不愿意看见,也是阻止不了,他必须有所取舍,所以,他才会,在平川跟前悲伤地落泪。
但这正是平川最担心的。寒蕊重情心软,那磐义呢,不管他对这个唯一的亲姐姐能否做到重情,但他绝不可能会心软。他的理智,他的坚定,是平川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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