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地跌落地地毯上。
母后一走,宫里的天说变就变,就连她以前最喜欢来的正阳殿,如今都成了伤心之地。
她蹲下来,双手抱住肩膀,蜷成一团,轻声地抽泣着。
忽然,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父皇!”她一喜,站起身一看,面前的人,竟是那该千刀万剐的郭平川!
他站在那里,平淡如水的表情,让她无法抑制恨意汹涌。
“你别得意得太早!”寒蕊恨声道:“总有一天,我要你死在我手里!”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忽然轻声道:“你不该硬碰硬,有些事,迂回一下,会有转机的……”
“你少在这里充好人!”寒蕊顾忌地望了望殿上,低吼道:“要取笑也轮不到你!”
平川沉默着,再看她一眼,走了。
“呸!”寒蕊在后边,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寒蕊不知瞎转了多久才回到寝宫,润苏没有睡,一直在等她。
“洗了脸,睡吧。”润苏并没有问起她为何满面泪痕,只是平静地,为她打点着一切。
“你知道我去的结果,你早就知道,故意让我去的!”寒蕊忽然点穿了真相。
润苏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你为什么要告诉源妃,只看见有人打斗,没看清楚是谁?”寒蕊压低了声音:“你明明知道,是平川刺杀磐义!为什么撒谎?”
润苏抬脚想走,寒蕊眼快手更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捏得生痛。润苏呲了一下牙,只好坐下。
“郭平川敢刺杀磐义,一定是源妃指使的,你只要看见她一心为郭平川开脱的样子,就会明白的。”寒蕊冷声道:“你比我聪明,你其实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了,对不对?”
润苏就是不开口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怕她,一直都怕她,所以,你就撒谎了……”寒蕊咬了一下嘴唇,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最不愿意说的话:“在最关键的时候,你想到的是自己今后的生活,而不是为磐义求个公道,你怎么这么自私,只会明哲保身……”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润苏竟然还有心情笑:“你变得聪明了。”
“我不会永远跟从前一样傻。”寒蕊瞪了她一眼。
“磐义已经这样了,难道我说出真相,杀了郭平川,他就会恢复过来?”润苏低下头去,长叹一声,装作不敢直视寒蕊:“磐义已经疯了,可我,还得活下去。”
寒蕊措了一下,良久无语。
“你知道,我没办法跟源妃抗衡,又不想嫁人,所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润苏说着口是心非的话,骗骗寒蕊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寒蕊悲伤道:“你是安全了,可父皇逼我下个月就嫁人……谁让我又一时冲动,顶撞了源妃,还推了她一把……”
润苏忧伤地望了寒蕊一眼,这的确是个意外,父皇,竟然因为这个赶寒蕊出宫嫁人,看来,源妃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真的是无可比拟了。她轻轻地握住了寒蕊的手,怅然道:“我就知道源妃接下来会对付你,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今夜的这个意外……”
寒蕊把最后一点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润苏的身上:“你最聪明了,能想出什么办法吗?”
“如果只是源妃,那还好说,可是,这次是父皇的旨意啊,他已经决定了……”润苏沮丧地摇摇头:“我早就告诉了你的,关键,就在父皇身上……我们都低估了源妃的手腕,以为父皇不会迷恋她到如此深的地步……”
“都怪郭平川这个扫把星!我只要碰见他,就没摊上过一件好事情!”寒蕊忿然道:“看见我哭,他不知道多得意,还跟出来奚落我,什么不要硬碰硬!”
润苏嘴角笑意一掠而过。
不要硬碰硬?!
郭平川,再冷酷的人也会对某个人不忍心啊,没想到,最先忍不住的,还是你啊——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你是爱她的?!
“我碰他个大头鬼!总有一天,我要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剁了他的肉熬汤喝,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寒蕊恶狠狠地说着,仿佛这样心里就得到了暂时的平衡。
“哎也——”润苏将嘴一憋,做了个恶心得要吐的神情:“你吃什么东西不好?吃他……”
“平川,我已经给皇上建议了,”源妃的笑容很玩味:“霍帅年纪大了,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第75章 行计划平川将计就计(下)
“皇上也这么认为,所以,他问我,谁可为主帅的人选?你猜我怎么回答的?”源妃的眼睛,笑意盎然地望过来,她轻轻地舒缓了一下衣袖,说:“我跟皇上说,这当主帅的人,还非平川莫属啊——”
平川垂下眼帘,心里寻思着,这么快就把我推上去,好象不符合源妃一贯的作风啊,她绝不会轻易对一个人完全信任,也绝不会,把重任完全地交到这个还不能完全把握的人手中。今天的这番话,有鬼。
“平川……”源妃喊了一声。
平川抬起头来。
源妃微笑道:“在想什么呢?”
平川漠然道:“我什么也没想。”
“为什么?”源妃有些诧异:“你不想当主帅?”
“想,可是,我知道,我当不了。”平川淡淡地说。
源妃望着他,费解地皱着眉:“将军如此不自信?”
平川轻叹一声:“因为,娘娘,不信任我。”
源妃一刺,旋即笑道:“平川,我早就知道,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那时候,我就常想,如果你能为我所用,那可真是如虎添翼啊。”
她的眼前,一闪,就掠过那天的情形:
皇上颔首道:“不错,朕也认为,平川堪担重任。”他沉吟道:“霍帅已近六十耳顺之年,常年征战不休,是该休息一下了,要不,就提了他的帅印,让平川……”
“又没由头,是否太过唐突?”源妃不动声色地笑道:“还是等一等,我估计,蒙古要公主的企图没有实现,还是会起兵的,到非打不可的时候,大军要出征,再下易帅的圣旨也不迟啊。”
皇上思索片刻,点点头。
只是一次刺杀磐义,哪能消除源妃所有的戒备?何况这次刺杀,并非没有疑点。比如,平川怎么知道,磐义会去归真寺?又怎么会那么巧,在后山相遇?他可以用很多种方法结果磐义的性命,又为何独独采取见血的方式,是不是有些太蠢了点?
源妃是有很多想法的,平川,确实另她没有完全可以掌控的把握。所以,主帅之位,她不能给他。
“我不信任你?”源妃笑了一下,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也怪我自己,欲速则不达呀。”平川谓然长叹一声。
源妃直起了身子,柔声道:“平川,你若是信得过我,就说说如何?”
平川望了源妃一眼,轻声道:“那日在宫外,碰到钱公公,说是奉了您的旨意,去归真寺一趟,我一时好奇,多了句嘴,问他是否娘娘要去为皇上祈福。钱公公悄声相告,是公主要去归真寺。我就起了心,特意去归真寺会她。”
特意去会寒蕊?他想干什么?源妃抬起眼,警觉地望了平川一眼。
平川只当没察觉,自顾自地往下说:“娘娘有所不知,秀丽小产之后,我带她去归真寺散心,结果回来的当天晚上,就自缢了……后来我才听丫环说,在我取尘拂师父那里取药的时候,她在归真寺后山亭碰到寒蕊,说了一会话……”
源妃愣了一下,原来秀丽的死,还跟寒蕊有关系!平川定然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去找寒蕊算帐的。
“她当年,死活要嫁给我,我从来都没给过好脸给她,没想到,把她赶出来后,她一刻不停地在害我,一丁点机会都不放过……”平川的声音里,添了些恨意:“她明明知道我喜欢修竹……”
源妃淡淡地笑了一下,平川对李修竹,那可真是一个死心塌地啊。这,是她知道的。
“硬是用自己的权势,把个我不喜欢的秀丽塞给我,我当然没办法抗拒,好在秀丽是个温柔的女人,修竹也许了凌王爷,我也没办法,心想,认了吧……”平川忿然道:“谁知道,看着我们好好过日子,她又不乐意了,我不过一时疏忽,那也没想到秀丽会碰见她,结果,不知她怎么说的,回来秀丽就寻了短见……”
得不到的,就毁灭掉。女人的爱情,大抵如此。源妃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分。想来寒蕊,不是恐吓就是要挟,或者说了些什么刺痛了秀丽,才导致了那样的结果。秀丽的柔弱,源妃是见识过的,要逼得她自杀,也不见得是什么难事。
可是,源妃有些怀疑,寒蕊,会有那么聪明么?几句话,逼死一个人?
正想着,平川又说话了,仿佛看透了源妃的内心:“寒蕊虽然凶悍,却不及润苏诡诈,我相信这些主意,都是从润苏那里出来的,她们成天粘在一起——”
源妃点点头,深以为然。
“其实我开始,也不过是想找到寒蕊,把事情问清楚,再警告她一下,要她今后在我面前收敛一点,”平川说:“所以那天,我先去了归真寺,派随从先去悄悄地告诉寒蕊,只说我要见她,因为并不想惊动别人。谁知她心里有鬼,硬是不肯来见。”平川看见,源妃悄然示意宫女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宫女就无声地下去了。
他不理会,继续说:“也是巧,我在半山亭等着,居然碰见了三殿下……”
终于说的正题了,源妃凝神起来细听。
“他说听佛理腻了,出来走走,然后就站在那里跟我闲扯起来,”平川忽然懊恼道:“也是我糊涂,没有想到后果,就起了心……”
源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平川,试图捕捉他脸上细微得不能再细微的变化。
“我看见殿下面朝山脚,背手站在亭子边上,就陡然起念,”平川咽了一下口水,低声道:“他完全没有防备,若是我从后面一推,他摔下去,不死也是个重伤!于是,我就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润苏叫着跑了过来,有刺客,我一吓,就抽出了剑,然后润苏就冲过来抱住了我的腿,说我是刺客,磐义拔走了我身上的匕首来刺我,寒蕊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罩了我就打,而后刺了我一刀——”平川默然道:“后边的事,您都知道了。”
源妃点点头,心里却一惊。如果平川说的是事实,那么,这三个人,是早有预谋,合计好了套上个刺客的罪名,要结果平川啊。他们到底是为了给寒蕊出气,还是,他们察觉到了我想拉拢平川?既然平川跟寒蕊势如水火,不可能为他们所用,所以,也不会便宜我。必然,是要除去平川的。
寒蕊这毙命的一刀,很是够狠啊。
三人同上,能杀就杀,杀不了,平川刺客的罪名因为两个公主一个皇子的指正,绝对是逃脱不了的,说到底了,也是个死字。这个主意,也有够狠啊。
这到底,是他们中,谁出的主意?厉害啊,高明!
润苏?还是磐义?
源妃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在自己反应快,不然,就着了他们的道。她冷笑一声,就这三个小不点,想跟我斗,还嫩了点呢!
“我想,我是被他们算计了。”平川懊恼地说:“该是从我叫人去约寒蕊,这三个人就盘算起了我,不然,约的寒蕊,来的怎么会是磐义?润苏也跟在后面,一口咬定我是刺客!寒蕊那一刀,分明就是要结果了我的性命……”平川叹一声:“马失前蹄了,倒叫他们给害了。”
“他们害不了你,有我呢。”源妃笃定地一舒袖子,往后边靠了靠。
平川的这番话,倒是合情合理,打消了她原先不少的疑虑。可是,源妃,毕竟不是简单的人物。她一瞥,看见已经进来,在门边站了好一阵子的宫女,问:“他来了?”
宫女点点头。
源妃一抬手指,钱公公进来了,源妃脸一沉,劈头就是一句厉喝:“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啊?!”
钱公公一怔,傻了:“娘娘……”
“跟你说,办事要稳重,你这么胡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