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就收到指示,去销售部那边报了名,没两天赶上新一轮培训,朝九晚五开始上课。除了一些行业相关知识,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学员的公关技巧——仪态、口才、连穿衣打扮都一一指点到位。一起参加培训的共有二十几个人,没有哪个不是俊男美女,我混在里头倒也没让人多心。按授课老师的话说:人家把半辈子的血汗钱都交给了你手上,你没个人样儿像话吗?
我不知道舅舅是怎么看待他那位手下干将对我的这番安排,好像也没什么意见。心里明白,他对我其实也没多大期望;搞不好还松了口气,省得我在他跟前,打着他的名号干蠢事,眼不见心不烦。不知道姓钱的是不是了解到他的这份心思,投其所好上了。这几天里,连舅妈也没怎么问候过我,估计就这么把我打发出去,戏也演完了,承诺的Dunhill不知何时才能兑现。反正我是不指望的。
初来乍到,在这地方也没个合得来的熟人。培训班认识的几个人暂时不宜深交,总是形单影只,身边就没热闹过。一晃又到了周五晚上,除了“Rainbow”,还真没别的去处了。
上个礼拜小露了脸,前战打得不错,帅气的酒保认得了我,一见我坐上前就冲我打招呼,免费给我点的苏打水里加了点酒,也算看得起我。互报花名,从此我同其他人一样称呼他“小靠”;他也按自己在此的特有习惯,擅自取绰号叫我“威少”。
“行了,一看你就是到处都玩惯了的大少爷,赏光看得上我们这儿小店,也算给我们长脸增光了!”
“瞎说什么呢!”我嘴里抗议,心里倒是得意得很。在这圈子里被人家称为“少爷”,绝对是里外兼顾的上等褒奖。
临近周末人气虽旺,却没见到上次认识的几个熟人。几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小圈圈过来打招呼,黏上我。这种娘到家的小妖怪绝不是我中意的类型,不过看他们模样还不错,热情也不过分,无聊之余赏脸配合演出,跟他们打情骂俏起来。
“你是刚来这边工作的?那有没有朋友呢?介绍给我们认识嘛!啊?”软绵绵地冲我撒娇,一面上下其手在我身上各处卖力地摸,吃尽了豆腐。妈的,明明是个圈,比那些老头子还色!
今天心情好,敞开荷包请他们喝酒喝饮料,热闹起来,引来更多人围观搭讪。照这个势头闹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准能成为这边圈子里的红人。臭美归臭美,在这种地方出这种名可不是我的初衷。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把他们哄散,还没开口,其中几个自己站起来走开了。
冷不丁受到这样的离弃,我倒有些不服气了,伸手要去挽留,顺着那方看过去,这才留意到新状况的发生。不知为什么,门口那边这会儿热闹得很,好多人围过去,向是在给什么人打招呼。
这种情况我是再了解不过的,不是某位元老驾到,就是来了个极品。插科打诨了这么久,总算来了点有盼头的戏码。我振作起来,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下了凳子刚要走过去,人群转移向这边,被围在里面的人探出身来。
愣了愣认出那张脸,我差点没抬手去揉眼睛——真的是他吗?!
换了身衣服,但也不花哨,清爽的条纹修身衬衫加牛仔裤,一下子年轻了四五岁。原本老气横秋的短发用定型水抓地凌乱有型,帅气的阳刚劲儿,说是二十刚出头都有人信。
虽然表现得很镇定,但我确信他也在第一时间把我认出来了。看他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激动之余我感到好笑。真的想笑,哈哈大笑,当初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精彩的一出戏等着上演!
“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连他都来了。”
酒保小靠一边擦着酒杯一边望着那边若有所思地喃喃,转脸看了看我,奉上腼腆的一笑,大概以为我是被那位大红人的出场给挫败了——开玩笑,少爷我才是地地道道的大赢家呢!
上去打招呼是不可能的了,我坐回位子上,点了杯洋酒继续斟酌。偶尔用余光察看另一头的情况,看他跟几个人一起坐在角落里,前呼后拥的架势,还真像是尊人物。要不是之前登场时就那么轰动,这样子还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但仔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的。
还是那副拒人千里的冷面孔,脸上没个诚心诚意的笑容,可为什么放在这里气质就差这么多?幸亏当初早认识了你的真面目臭德性,换成不知情的话,没准儿我就上当受骗,厚着脸皮上去勾搭了。
之前走开的那几个小子陆陆续续又回来了,大概在那边凑不上话,退而求其次,来我这儿讨便宜。换平时我可不会再搭理,尽他们闹,可眼下心情实在太好,不计前嫌跟他们继续调情。疯得起劲儿,很快把那头的事儿都抛开了,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兴致高起来就多喝了几杯,有点忘乎所以。跟其中一个小帅哥聊得挺投入,走的时候破天荒把电话号码留给了他,惹是生非抱住他亲了一下嘴角,乐得这小子两眼精光绽放。
回到住处已是半夜两点多,好久没这么放纵了,醉得不轻,脑子里轻飘飘的。进门看到屋里灯亮着,知道他果然已经回来了。这种情况第一次没让我感到郁闷,心里隐生惬意,仿佛恶作剧得逞。
外面没看到人影,走向自己的房间,果然听到里面哗啦啦的响动,刚踏进门里,水声停了,没多久门被打开。钱遥走出来,还是以往那样湿淋淋的一身,腰间裹着浴巾,颇有些引人遐想的味道。
冷着脸看了看我,他不说话,径直从我跟前走过。心思上来,我跨上去用肩膀撞他,戏谑道:“怎么不在这儿擦了,怕我占你便宜?”
眼下知道了他的这层底细,同时还算拿了把柄,顿时觉得这家伙不像起初那么可恶。明目张胆地对他上下打量,想起之前种种,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有趣的念头——他该不会是故意显摆,想要诱惑我?
他倒是停下来了,不吭气地瞪我。
“干嘛这么冷冰冰的?”我依然讪笑,得了便宜不忘卖乖,“既然大家这么‘志同道合’,怎么也该有点默契吧?”乘着酒兴,胆子上来,伸手摸上他的胸膛——别说,手感还真不赖!“早该看出来了,身材保持得不错——平时上哪儿健身的?介绍给我,以后咱们一起去!”
他挥手不客气地把我打开,“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记得今天看到的事。”
我冷嗤,“威胁我?这么说你还是怕我会说出去?”满不在乎地拍掉手上的水,“说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大家彼此彼此。”
不是我放不开,这种事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清楚得很,被家里人知道底细我就死定了。可是换在这里,情况又有不同。我年轻气盛,看着还真有点吊儿郎当,按今天听到的话说——“到处都玩惯了的”。可他钱遥,钱大助理不一样,平时人模人样装得有够严实,被人知道了他会有这方面的“爱好”,一定惊掉下巴。
果然,他也付之冷笑,开诚布公警告说:“我会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自己别忘了就好。”
说着就要走开。这通话听着不对路,我不服气追上去,按住他肩膀——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对你怎么着?”垂眼再看一看他这身漂亮肌肉,嘴角轻蔑地抬起,“放心吧你,我这样子是不够稳重,但绝不至于猥琐。再说了,你也不是我的那杯茶,别自作多情了好不好!”
我承认这么说有点言不由衷,可是当这个人的面,再别扭我也认了。他也轻蔑一笑,回头不慌不忙把我手挪开,笃定道:
“话要怎么去理解那是你的事,我也告诉你:你这样的我也没有兴趣,我们各自好自为之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这次不是掰弯直男的悲摧剧!
弯弯们,请幸福地恋爱吧!
威威:你敢随便给本少爷起绰号?!
第五章
没想到临了还是被他摆了一道,看来这小子也是个软硬不吃的硬骨头,算他有种。
白较了一番劲儿,心情一落千丈,倦得厉害,澡也不想洗了,倒头睡到第二天大天亮。模模糊糊听到响动,哗哗的又是水声,不用说,准又是某人擅自闯入打扫他的个人卫生。这家伙有洁癖还是怎么的?每天早晚都要洗澡,还非用主卧的大浴室不可,不是抬杠是什么?
趴在床上,半边脸埋在枕头里,睁眼刚好看到他开门出来。不知是不是没注意到我已经醒了,他揭开浴巾,跟往常一样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擦干身子。
“你确定不是要勾引我?整天地在我面前这样露来露去?”
听到我说话,他回头看一眼,冷漠加不屑,理直气壮地说:“是你说了对我没意思的。”
呵,他还真找着台阶下了!就这么面不改色在我眼前示威似的摆弄,从衣柜里拿出内裤套上,一点没有尴尬,真像昨晚上他自己说的,忘了那茬事儿了。
我笑着叹气,一样不慌不忙翻身起来,揭开被子坐在床沿上。“本来是没意思。”我说,“所以我在想,你这么见缝插针地给我演戏,是不是就想引起我对你的意思?”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他继续穿衣,头也不回,“大家都是男人,没必要把事情搞那么龌龊。”
我笑出了声。“是啊,话是不错。可你我这样的,心里头想要的也都是男人没错吧?”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不怕被嫌皮厚地凑在他耳边故作暧昧地小声说:“这还真有意思啊,就这样都碰上了,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有缘呢,嗯?”
他没理睬我,穿好衣服扭头转身走了。小扳回一局,我的心里又得意了起来。
轮到我洗完澡出来,发现这家伙居然没出门去,坐在书房里面对电脑一本正经地敲打键盘,脸上还架了副眼镜。看他眼下这副文质彬彬温驯无害的居家扮相,忽然想起昨晚上在酒吧里的情形,想起当时他那股凌厉不羁的气势,有够讽刺的。
“凌毅威。”
难得听他喊出我的名字,让我不禁有点惊讶,干脆踱到门口等他吩咐。对方坐在椅子里,转身把一小叠文件伸手递给了我——
“公司要出一套新的VI,这份简介你把它翻译成英文。”
“干嘛让我做?”低头皱眉,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几页,头都大了。“我可还在培训期,这都是你安排的,没忘了吧?”
他不以为然地抬抬眉毛,冷冷回答说:“不过是件小事。”
“你的意思是说,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你不是学这个的吗?”
妈的,又拿这茬儿堵我!
“不行,我英文差,干不了!”索性摊牌,不客气地把东西给他甩飞回去。
说起来这算是我最憋屈的事。就像家里人夸赞的,我的功课是不错,中学时代一直是理科尖子,代表学校参加全国物理竞赛还拿过奖。可在文科方面差得一塌糊涂,英文是我最头痛的科目,高中三年就没拿上过五十分的,出国前被塞进培训学校折腾了几个月才拿到雅思的合格点数。到了那边更是苦不堪言,快毕业那会儿拼着命打工,花大笔钱找枪手合作,捣鼓出论文,总算拿到学位,赌命一样惊险。
对方没说什么,垂下眼帘若有所思地把我打量。我更恼火了。
“别拿那种眼神看我!”不服气地高喊,“对,我是没什么本事,家里人用钱堆出来的空架子冒牌货!跟你这种正经八百的高材生没法比,行了吧?!”
气急攻心,豁出去了!
“有能耐干嘛不自己弄?”稍稍冷静下来,继续与他周旋,“别说是昨晚上high过了头,来不及交差吧?”
他抬眼瞪我,似在发出警告。没想到这样也能得逞,轮到我来劲儿了,慢悠悠来到他跟前,一只手按在桌面上,悠然道:
“哼,我说得没错?谁想得到,就你这样看着光明磊落的才子精英,也会跑去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找乐,看来还不是生客。”戏谑地用指尖翻弄他的衣领,“喂,你老实说,一礼拜能跟几个男人过夜?是不是就在我那边大床上搞?”
他目光一横,抬手用力握住我的手腕,恶狠狠威胁道:“凌毅威,跟我说话你得注意点分寸。”
我把手抽回,不甘示弱地谑笑:“这算什么?对我耍威风,真以为自己是老板了?”
他不怒反笑,到底不是那么容易吃鳖的角色。“我不过是在奉劝你。难道你以为自己能有这个立场,拿这种事羞辱我?”
“羞辱?”我故作诧异,“干嘛说得这么严重?你觉得这样子就是低人一等?”低头凑上他,“我可没这么想……”
留在卧室的手机响了,我放过这头,跑过去接。陌生号码,听声音似有些耳熟。对方自报家门,原来是昨晚被我调戏上钩的那